04.作者简介
06.浪漫余杭 湿地风韵
08.湖州的松毛汤包
10.秘
12.饭局
14.园林散谈
16.赏兰
18.在江南的秋里思文人的魂
20.一场浪漫西湖雨,一对蝶影双翩跹
22.闲话西溪花朝节
24.我为什么写诗和散文
【策 划】:编辑与出版部
【主 编】:吴一舟
【编 辑】:陶 琳
【音 频】:周悉妮
【朗 诵】:浙江传媒学院金话筒志愿服务讲解队
【设 计】:黄 菲
【校 对】:黄 菲
韩晓露,著名散文家、诗人。资深媒体人。出版散文集《人间有味》《雅活》《这个世界很有趣》《住到天上去》等,出版诗集《何不来杯香茗,聊聊风月》。多部散文集被中国国家图书馆、菲律宾华人图书馆、杭州图书馆、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等多家海内外图书馆馆藏。《人间有味》等列入畅销书名单,网络阅读点击率(免费阅读)近一个亿。《雅活》列入名家名作系列,在北美、香港、全国书展等地销售。以诗歌的名义,跟随中国政府以及世界诗人大会(美国艺术学院)游历欧洲、俄罗斯、外蒙古、东南亚等地。历任《杭州》党刊、《西楚文艺》(江苏宿迁日报新媒体)等媒体以及平台的专家、顾问等职。
杭州余杭一地多湿地,自古又多云集文人名士。梁实秋、章太炎、沈括……都是余杭人士。只是余杭之大,即便如我这般出生于杭州、以文为生的当代文人墨客,也未曾完全去余杭深入探秘其湿地景象或人文踪迹。所以,余杭在我眼里富有独特的魅力。
前几日,我同友人去到余杭腹地仁和街道葛墩村的一片湿地采风,说是刚开辟的一块湿地,还未完全开发。大约过了杭州环城高速公路两个收费站,又过了一段路,我们进入这片湿地的口子。一千余亩的湿地,漫漫无边,清风徐徐而来,空气格外清新,深吸一口入肺腑,如同将肺清洗了一番。湿地的草坡绵延起伏,草坡上自然裸着沙滩或野花朵朵。湿地周边散落着碧玉般翠色的湖泊,时不时有水鸟、野鸭飞过,一片片潇潇芦苇在岸边摇曳生姿。
傍晚彩霞满天,绯红色连着墨蓝色的天际与碧波澜漾的水面,风光若锦缎。此时在湖面支起烤炉烧烤,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情。若将这番野味入书卷,也是无比散淡有味的。在湖边小憩时,若能佐以美酒咖啡,就着这片美景微醺,眼前
的野花,这一片花光媚眼,蝉嘶长堤暮,此景只怕役损词客。或者可以闲对一片湖泊,停灯向晚,抱影一宿,无眠。或者,一枕清宵好梦,满目淡烟,芦苇潇潇,襟袖依约,带风微香。这浪漫的样子原本就是一篇唯美的散文。
从朝露湿润脚踝一直到迷梦入侵湖边的帐篷。卷一册书卷入怀,揽一段诗文入胸,这番好景良时几度有?想那来的时候,我们路过章太炎的故居,走的时候又带走沈括坟冢的风。又在湖边可品梁实秋笔下的风味人间。据说不远处,还有一处碧潭,可以卸云帆,晚仪轻航;可以赏霁色如晴昼,见碧水静,皎月飞光。
此番游历,我将这一段浪漫余杭的韵脚,带回了诗文里,于是那如画如诗的景象,牵了我的心好久,一番酝酿,落笔后才让我再度回到人间。
听说湖州的松毛汤包很有地方特色。这不此刻正在湖州安吉山间绿城建的小宅里和家人一起避暑,于是,择一日上午去品尝了一下。到店时,已经过了早饭的点,差不多10点左右了,食客不多,但凡来的人也打包即走。店面不大,店里面的陈设与杭州街边的沙县小吃略略相同。我入店,老板娘模样的人招呼了我。我见那松毛汤包的蒸煮木笼底部铺了一层松毛,也就是枯了的松针,网上说是松树叶,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松毛汤包的名字就是据此而来的。
老板娘问我要买多少,我要了一客,一客10只,8块钱。价格倒是不贵。恰好,店里有现成刚做好的,老板娘还送了一小包辣酱,用塑料袋包好,放在打包好的纸碗边上。我拎着就上了回去的车。安吉不大,如果不会开车,坐滴滴网约车费用也很便宜,坐公交不太方便,从我们住的绿城的天使小镇去镇中心的班车要半小时一班,公交车等不了,有的时候还等不到。索性滴滴打车,来回快,打个网约拼车,不仅省时,又方便还便宜。
下了网约车,识脸认别开了门。我一进家门,就说,
“安吉松毛汤包到了”。子奇心急,打开包装纸盒就吃了起来。一口一个,一下子吃了两三个,还连说“好吃”。并且描述道“外皮是很自然发酵的,内里的肉馅真Q弹”。我们也尝了,放在嘴里一嚼,都觉得子奇说得对。就是包子馅里有点辣味,还添了点甜味,那种Q弹似乎是儿童喜欢的QQ糖的弹力,也有点小超市里售卖的贡丸的口感。我们不觉得怎样。我回头一览网络上对松毛汤包的评论点赞的,基本都是00后小友。子奇算是10后。哈!忽然感觉到自己有点年纪了。虽然每日照镜子时还没发现岁月的痕迹,但是喜好已是中年人的状态了。惊觉岁月的流逝真的是难以觉察,这一路过来,带着子奇,陪着他玩,或者自己一边写作,一边与诗友天南地北地玩着美景,玩着文字,怎么倏忽间就过了那么多年?而这玩着玩着就入了的中年,感觉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一)
时间愿意用自己的分分秒秒换取历史的每一个黄金一刻。时间在我的叙述里是历史的秘密情人,是历史忠诚的粉丝。历史的每一次回眸的那一刻,都是时间辉煌的那一秒。时间和历史,永远不可能是平行线,他们交织着,一个是另一个的过去,一个是另一个的记忆和未来。他们亲密而不可分的是他们分秒躯干的每一部分。
(二)
我在一池碧水中,仰望天际。风涂得晚霞一片通红。渐渐升起的月亮周围围着一片云。融融的月色下,缱绻着前世今生的缘,是夕阳寄托给月色的甜。墨浓的云壑卧着山峦,星空闪烁着我的窗棂。如出水芙蓉般的人儿在夜色里渐渐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天空露出深宝石蓝般的模样。我从水里出来,有一朵紫色的花插在我的帽檐上,是晨光给我的礼物。这一日,我过得如此甜美,在童话马车的哒哒马蹄声中开启的一日,又在童话般的丽景里终结。随着手中日本热门作家的小说的滑落,我以为的浪漫是否也与他书中所描述的相似——相类的山间异域风情的宅邸,“管理员”打扫完了通道,事先打开了中央空调。被这个夏季温热已久的浪漫之心,随着夜色愈深而愈美丽。
(三)
清晨,我沉醉于一处又一处的美景里。这美景大约都是依照油画里的模样设计的吧?让我的双眼如沐春风,让我的身形飘荡如梦。诗歌的脚印一个个烙在上面,抹不去,拭不了。而你悄悄觊觎爱情的模样,又让情感之湖波光潋滟。你忘了吗?我还在这美丽的湖上,已经一个晚上了,清晨给我的惊喜,还是让我无法上岸,无法舍弃波光潋滟,一帧帧沉浸如入天堂般的情感画面。
(四)
最好把所有的长袖善舞都掩盖掉。把痕迹擦逝,掩盖。给世人留下一个个谜。用来显示的,永远是替身。
(五)
人生一头一尾掐掉各十年。一头,一岁到十岁,顽童之年,几乎都被游戏占据了。一尾,七十岁到八十岁,耄耋老年,人身体衰败,不成任何事。中间的也就几十年好光景,不好好纵情追求心中所爱,老来就后悔了。不好好谋划一下,做出点成绩来,那就白来人间一趟了!
(六)
清末的小说,如南宋的词,一股萧瑟凄凄惨惨戚戚之味。读到末尾总是伤伤伤啊!不如读读当代的小说、散文、遍地的诗歌体的新闻啊!
前段时间,一位认识多年的老友请喝茶。我跑去一看,人不多,才三四位,符合疫情期间聚会或者聚餐的人数上限。我这才落了座。
聊着聊着,朋友先行告退,这时候来了一位美女。这女孩,初看大约30出头,但是化着相当精致的妆容,圆脸,身姿略微丰满,手里夹着一支女式利群烟,不停地抽着,手指上的一枚几克拉大小的钻戒闪着耀目的光。一同喝茶的新认识的朋友介绍,这位女士是做建材生意的,家里资产上亿。我看着她,她也笑眯眯地看着我,叫我“小姐姐”。这几年“小姐姐”的意思,也就是小美女的意思。知道她嘴甜,我也回敬她几句美言。
茶会进行到一半,小美女忽然开了一个新话题,饭局。我心里思酌着,这年月还能有饭局?我都两三年没有出来“会餐”了。小美女,恭恭敬敬且一本正经地加了我的微信。此间也没有多说。只是说,自己喜欢混饭局。“哦。”我回答道。她说,下次有好的聚会,叫上我。此刻,我知道她的准确年纪,确实是刚到三十岁,人生最佳的年纪。居然资产上了一个亿!确实是厉害。我在聚会末了的时候,说了一句,我要是去赴饭局,肯定没什么功效。一,不是美女。据说美女明星一旦赴了一场饭局,只要一笑,就有黄金万两入锦囊。二,我也不是什么手握实在权力的人,如果设局者有所求的话,我顶多赐予其一篇文章,至于怎么写,还要看我自己当时的兴致。那么,这样的设局要求,我肯定是无法满足他了。这么说着,想来他们也就记住了。摆茶席的这位,首先表态,“那我下次就不叫你了”。我“呵呵”一下,答应了。小美女非常可爱,也嘴甜,等我临走了,还笑眯眯地对我说:“下次聚会我喊你呐!说不定落座的人,你还都认识呢。”我一边说,“哪会,哪会?”一边匆匆地上了回家的车。
后来一段时间,只是接到小美女的几个问询,问杭州哪些地方可以摆各种档次的宴席。我当然只能是语焉不详了。小美女的微信好友圈里倒是时不时地放出一些因为交际需要而奔赴的各种宴席,生意人嘛,很正常。但是,至于,邀请我嘛,是从来就没有了。
至于饭局,我记得不久前,有一段网传,说是某些人为了打通某些渠道,必将设局。至于明星,或者美女,是饭局必备的元素,也是一味调料,用来欣赏之外,还有类似于文人把玩文玩的效果。
几年前,我做记者的时候,是经常被邀请着奔赴各种饭局的。奔赴了这类饭局之后,除了吃出一身胖感之外,我并未觉得对自身有何益处。记者赴饭局,或者记者在采访途中被采访的单位或者个人设简单便餐,农家菜,或者是个把夜宵之类的,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属于工作餐之类。
疫情之后,这类工作餐也少了不少。
前几年我参加各种诗会,也出席了不少宴席,但也仅是当地土产略加炒制,仅供果腹而已。诗友里擅长饮酒的多,一场宴席下来,一箩筐的诗就出来了。
这两年,因为疫情的缘故,各种限令,不允许出省,出市,出家门,去参加各种大型聚会,我们这些遵守命令的,也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了。
当然了,还是有人在摆着各种酒宴的。
这几天,禁止远游的命令忽然又减少了不少,看起来,饭局又要多起来了。
我在家里闷了两年了。也懒得出门去了。即便有人邀请,也总是一口回绝。但是,我还是知道,有不少作家,在乐此不疲地设宴,赴宴。显然,与我是不同类型的作家了。
私下里,我也总是弄不明白,作家,为何要经常在公众场合露面?只要踏实生活的人,需要前呼后拥地崇拜,才能产生灵感吗?生意人的应酬,或者某些官员之间的客套,用在作家身上也是必须的吗?
从这一点上,我是很赞成贾平凹的,饭局,他从来是不喜欢参加的。但是,他能记录与邻居小孩的简单交流,加工变成一篇可以入中小学教材的散文来。
大作家就是大作家啊!谁说大作家是要制造各种名场面才能出来的呢?作家毕竟与那些穿着靓丽,时不时在各种场合夺人眼球的明星不同啊!
自古文人爱山水,得不到山水,却富裕或者逍遥者,在家建筑别墅园林——曲水流觞,瘦透灵石,亭台楼榭,瀑布小桥。有的建筑于帝王之家,比如简文帝萧纲以帝王之贵,建造了富丽的华林园;也有的在水池上缀山,池内就水点石,山顶架起飞桥,洞穴暗藏在山里,有时穿山,有时涉水;或者山峰凌空,云雾飘渺,月光、云烟透过洞隙,行走其间,人如同在仙境里飘飘然,不知在天上还是人间……
北方的园林,我以为北京的圆明园和颐和园最为典雅大气,圆明园现在虽然已经是一片废墟,但是断壁残垣间尚能见夕日帝王之气。曾见过圆明园电子复原图,复原后的景致华丽大气,帝王之气难以言表。颐和园参照西湖景致而建,虽然与西湖有别,是一座皇家园林,但也清丽雅致,江南特有的情趣,加之以北方古代文化的点缀,南北文化交融,让人赏不胜赏。我曾经在北京坐在旧时的人力黄包车上行走在两座园林之间,这趣味,远胜于我在东南亚的滨州乘坐东南亚式的黄包车行走于当地豪门院宅之间所得之乐。毕竟一个是皇家的园林,一个仅是东南亚富商的府宅之邸,再怎么豪奢,即便富可敌国,也难敌晚清中国皇家园林的奢华气派。
我曾经泛舟于周遭满是金屋顶建筑物的文莱古国的红树林,我也曾经游览过普希金自小在那里长大的皇村,还有满是吊脚楼的马来西亚富商的后花园,聆听过外蒙古香巴拉寺庙上金风铃清澈的响音,目睹过外蒙古总统府邸后花园的豪放……捷克、瑞典、西德、东德……这些欧洲宫殿里镀金的蜡烛灯台、城堡后花园里展示的华丽欧式的裙裾、曼妙的油画、园林里栩栩如生的集力与美于一体的雕塑……这一切的一切,还是无法与华夏园林的文雅、或者是精致的奢华相比。
人道是苏州园林甲天下,我在苏州园林游览时,也曾惊讶于每一座园林布置的精巧,构思的缜密;惊讶于每一座苏州园林里,楼、庭、山,险怪之势的宛转表达,以及苏州园林里穷极一切且想表达的奇石——嵌空,穿眼,坚润;有些园林的出奇不意,比如狮子林势若悬壶的瀑布……
江南的园林,虽说苏州园林甲天下,但是西湖和西溪对我而言更为亲切一些。放眼全国,乃至世界,也极少有如此秀丽或者野逸,又充满文艺气息的园林,还距离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商业区或者写字楼如此之近。在附近上班的,可以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光借助脚力,即可到达秀水之畔,山峦起伏之地,各种绿植临冬不凋,还云集了如此之多的文人宅邸、故居——苏东坡、白居易、沈括、林逋、洪昇、俞樾、龚自珍、陈端生、于谦、秋瑾……戴望舒、徐志摩、林徽因、郁达夫、梁实秋……黄公望、潘天寿、吴茀之……西湖、西溪一拐角,一停滞,一楼台,一小榭,便有故事的逗句或者文人的水墨留存其间,人在此中游览,如同在书里走,在画里游。这般典雅,这番趣味,又岂是一段南宋的皇城根能够完全包涵得了的?
四大文明古国里,华夏文明依旧生机勃勃,文明之曼妙,文人之哲思,园林的承载流传,是一大载体。而园林里的曲水流觞,一亭一榭,一楼一阁一石,皆需要借助神奇的中华文化来表现。这相辅相成的关系甚是奇妙、有趣。自宋代以来,中国古代就有文献记录了一批园艺工人和叠山匠人,明清时期,江南地区,尤其是杭州又涌现出不少技艺精湛的工匠,苏州也出现了叠山技艺高超的匠人。到了明清的时候,这些造园的工人由于同时通晓诗文,又能传达文人之意趣去建造园林,所以被文人器重,常被邀约为座上宾。
园林之趣味、文化气息的浓郁与否,其实最大的受益人是游园之人。幸而生活在江南,又住西湖之西畔,西溪之东所在之地。既可以感受当代生活之繁华趣味,又可以享受集古今文人雅趣的两大园林,实在有潇洒飘逸如仙之趣味。难怪,自古北人南下,赏不够西子美景:不论是蒙古贵族也好,南宋时南下的汴梁人也罢,或者是几度下江南的乾隆皇帝也好,无不感叹杭州风景如画,如同仙境……这是因为西湖、西溪,这两处园林被古今文人、匠人修葺得如诗如画、曼妙之至的缘故啊!
入冬的时候,获得几束兰花,花色紫红绚烂,放置在桌边窗前,与窗外初冬未曾凋谢的桂花树上的桂花,遥相呼应,馨香满屋。
遥想北宋诗人、词人以及书法家黄庭坚,自幼受家乡江西修水遍植兰花的熏陶,一生爱兰、识兰、赞兰。而且书法作品也模仿兰花的样子,墨迹落于宣纸之上,于是其作品的君子之风,跃然纸上,弥散于文字之间。黄庭坚好兰花如其性命,以为美人若是盖国之色,则为国色;兰花与之相比可谓是香盖一国,则为国香。这与才华和品德盖一国的士大夫称为国士,是一个道理。他与屈原不同,屈原将兰花与蕙草同时种植,以为既“滋兰又养蕙”。但是黄庭坚却将两者分开区别之,以为“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从香味程度和一茎开花数量的不同来区别兰与蕙,这般细致且嗜好兰花的人确实是历来罕有之文人。
我曾经在武夷山脚下的山涧与石缝间见过幽兰的丰姿,其淡然超脱、卓越而悠然的姿态,让山色徒增一份雅意。山间野兰之风韵,只可用心去体悟,不可言传。
家庭种植之兰花,自古以紫色为前,白色为后。而淡红与淡紫色相间杂的兰花尤为让人珍惜怜爱。紫色兰花中,花头极大如冠者,朝露微湿,润其花瓣,明媚灼眼,秀丽婷婷,奇色可掬。赏之,若仙人临风,衣袖飘飘,节操贞洁。品其香气尤为独特,幽幽袅袅,绕鼻不息。品之若雅乐飘然入耳,如身处彩霓云端。但凡兰花沐南风,培土湿润者,长势茂盛一些。兰花娇贵,每一个季节所需要的养分也不一样,浇水施肥一直以来需要应时而宜,所以颇费养殖者的精力。只有珍爱此花者,方能真正养其姿态,赏之娇媚而独特之韵味。
古人一般从山谷采集来兰花,再将其人工培育,国人兰花种植的历史悠远悠长,喜爱兰花的文人往往自比兰花的独幽,以为兰花的雅致超乎梅花和菊花——梅花与之相比,逊其一段香韵;菊花与之相比,徒留一份孤傲。
古代文人笔下的兰花更是惊异其变化多端,绚丽多姿。从花朵初绽时绽放如晚霞般夺目,到整个花朵晶莹剔透,“泣露光偏乱,含风影自斜”。也有赏花更赏叶者,以为兰叶柔中带刚,飘逸自然,疏密有致,劲拔弯曲,秀逸飘举。这恰如君子的为人处世:能屈能伸,温良有力。自古善画者,画叶多于画花者,也包含着这样的意蕴。也有将兰花比喻成贵妃者,这类兰花名为何兰。茁壮的何兰开出十四五朵花,花枝低垂,花色淡紫迷离,微微倾斜而繁密,被甘露滋润后温润娇媚,如杨贵妃醉酒后的姿态。因为这般仪态,何兰又被称作“醉杨妃”。
而我所得这束娇兰,无需费脚力远行,便能细细观之,享奇香沁人心脾,赏其姿态的丰美飘逸,秀丽如仙霞。观之心身已醉,若处琼楼,绰绰悠然,离世而逍遥。
江南的秋与北国的毕竟不同。一边飘着黄色的叶子,留着夏的绿;一边早秋风瑟瑟,满目金黄外添得一份雪白。大雁的南归,白鹭的翱翔,喜鹊的欢乐……此刻都徘徊在江南那一片残存的柔绿里,养得人眼,暖得人心。
秋菊开始绽放在西子湖畔的花园里。钱镠王重文精武的鎏金牌匾似乎正对着陈端生故居的旧址。我似乎看见孟丽君从诗文弹词里走出来,遇见一位梁姓的作家,忽而又在蔡官巷变成林徽因儿时的模样,一路文绉绉过来,变成当今老人手中,咿咿呀呀乐器里奏响的越调委婉而铿锵的调子。
是的,这伴我一路走来的,是魂魄里存着筋骨的人。无论是钱镠王、陈端生、孟丽君、林徽因,还是那奏乐的老人,无不带着秋瑾般刚毅的魂,有救人救邦之心。民族之魂里的铮铮铁骨,敲起来有金声玉质之感。
我一路踏着柳浪闻莺的石板一路走向西湖的腹地。一路镌在石板路上的精致大雅的图腾,让我想起古老的故事,龙的传说,得一凤则天下即安的俗话。各种图腾:天鸡、鸳鸯、麒麟、百灵鸟、仙鹤……龙凤呈祥的感觉忽然在我仰望秋日的梧桐树时闪现。而风此刻是温柔的,抚着每一座亭角上的小兽,或者亭子门楣或者楹联上或飘逸或者遒劲的书法。
江南多才人,此话不虚。这才人的骨子里是有大气和儒风的。西湖虽小,文人流芳于此的却甚多。似乎每一位南下的文人都在水边找到了灵魂的归宿。不同于古希腊的水仙柔弱地自我欣赏,一头栽进水里,而是昂扬向上的,或是莲花之出淤泥而不染,或是海棠之醉酒娇憨还不忘民族的振兴……
西湖的秋啊,秋菊的多姿又染着红豆的相思,不知多少凭吊又在这个季节焚烧成一缕沉香的魂。迟桂花此刻飘落人间,郁达夫这样的文人又开始在杭州的街角复现他的文字,不断轮回这笔调里的铿锵与深刻。
这无法抹去的铮铮铁骨里的西子之风,与镌刻在岳阳楼上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沉重无出其二。
而风还是柔的。金玉般的质地,依旧藏在雷峰塔或者柳浪闻莺钱镠王庙前的石碑上。我脚踏的这几块镌刻着中华图腾的石板,也似乎因了这般忠烈的色彩而忽然被镀上了一层秋的金黄。如同被加袍的僧侣,从上海的十里洋场回归西湖的山水,练得一池墨汁,终成一代高僧,淡得人间有味。
西湖的秋里含着丰艳的美,文人在此间留得的魂,润了每一位西子湖畔出生的人儿的内心。
我在菊花丛中幻想着陈端生坎坷的一生,而遥远的城市另一端的良渚文化圈子里,我却看见了梁实秋的潇洒以及他笃定而入生活三分肌理的文字。陈端生与林徽因故居现在淹没在一片市井里。路过这两位才女的旧居,偶尔飘出的古琴之音,让我仿佛能感觉到她们灵魂的秀逸。
秋日里,行走中,片片飘落的金色叶片,绿意尚存的潇潇竹林,迟桂花的甜糯,晚荷的独具一格的风韵,让我沉醉其间;而那些带有筋骨或者高远理想的文人的魂,如同璀璨的星,照着我心中的宇宙一片绚烂美丽。
云从湖面上飞起来了,远山如一盘碧螺春盛在一只大银盘里。
梁祝的水袖甩出了一串水珠子,落在云一样的湖里,祝英台和梁山伯与远在欧洲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唱着同样的调子,让西湖满装情人的眼泪……我分明看到爱情醉酒后的姿态,翩跹而迷离多姿的模样,随着烟雨漫过断桥,漫过西泠桥……此刻的苏小小和阮郎,或者钱鏐王和他的王妃,或者白娘子和许仙已经续上了三生三世的缘。待到来年桃花开满苏堤和白堤的时候,百花娇艳,爱情的蝶影又会在哪一种芬芳上停留?不远处,一条锦鲤鱼甩着尾巴跳起来。它没有咬住时间的钩,复又落下,激起的涟漪是云的裙裾。锦缎般的爱情,绵稠得总是粘着寺庙里的钟声,李叔同的送别里,有淡淡的情爱般的惆怅。风到了这里,总是粘,剪不断,理还乱,只在夏日的荷塘里,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李清照的亭子里藏着踏踏的马蹄声,而我此刻,在官窑的紫砂器皿里,温了一壶龙井,四溢的清香,四溢的纯净,温柔了整个南宋……
雨霁后,天幕若鎏银的蓝宝石,左边雷峰塔如老衲,右边保俶塔如淑女。一只黑翼金边的凤尾蝶掠过吴越王钱镠的塑像肩头,落在我的发梢上。想那乾隆的风月无边禁不住这湖水的烟云之美,在湖边的御码头上岸。也许他在离湖水不远的地方尝过御膳房里没有的美味佳肴。他可以给它们取诸如翡翠绿鹦哥之类诗意而豪奢的名字,这一刻他似乎更接近平民,或者已经成为了平民,遇上一位貌若西子的身着粗布麻衣的普通杭州女子……让今日楼外楼的歌舞里添了一份不休的爱意……
此刻的我收拢了遐思,收拢了天堂伞,惊讶于雨后西湖的淡烟冉冉,美不胜收。面对这一湖迷离如梦的翠绿的时候,俗世的灰都已放下,满眼只有脱俗之清丽,宛若一位新生代的佳人,融贯中西古今,一笔挥就的情诗,让满湖浪漫脱尽历史的世俗,只留时代的清新……
一只蝴蝶,哦,不,是一群蝴蝶绕着我的脚踝,飞舞,盘旋。鸿鹄一样的白鸟,飞舞着的姿态,它们醉了爱情的酒。文字洒下一片绿色,丰满了露珠的莹润。我的脚踝边上都是蜜哦,我的眼里都是蜜。稠密得化不开。当暮色已临,在融融月色里,我啜饮着爱情的芬芳。人生的梦此刻长了脚,它变成了徐志摩的新月,悬挂在柳梢头,林徽因的思索揽着莲一般的娇羞,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添得对窗幽怨里多一缕乡愁。历史的宽窄巷,走出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袅袅婷婷的模样里,散发着丁香般的幽香……梦中的情郎,是文字的霓裳,旖旎多姿的模样,总是绕不开丝绸之府的软糯与清香……
历史总是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之后,来到我的身边,它们是如此的相似……让我每天沐浴着朝阳晨露,享受着每日里灵魂被蝴蝶初吻的新鲜模样。
待我翌日在清晨的西溪边散步,云朵一样的仙灵,总是萦绕着我……你这是长了一对怎样的翅膀从哪里飞来?飞过了一个西湖,一长条运河,还是一整个海峡?时而变成一对白鹭,飞翔,盘旋,始终环绕着我的身体。时而变成一双双凤尾蝶,围着我的脚踝不离不弃?直到吻上了我心尖上的花蕊?你要我从心间长出一对怎样的翅膀来与你双宿双飞?是鸿鹄?是白鹭?还是凤尾蝶?好吧,你现在也只是一只蝴蝶了。那让我们一起,从心间飞出,飞过长桥,飞过万松书院,掠过春日的百花,掠过夏日重重的绿,掠过秋日的桂,这飘落人间的天香,掠过冬日的寒霜与白雪,落在西溪的清流边,如醉酒在长生殿里,带着洪昇般隐匿……蝶影双双,且美,且飘逸,且逍遥……
我家大约祖孙三代都在杭州,但是知道西溪湿地这个地方却大约在我工作之后。虽然我之前在浙江大学西溪校区就读中文系,新闻系,却从未去西溪湿地游玩过,实在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第一次见到西溪湿地的设计图纸,约莫在2000年代初左右,那时我大约在团市委一本杂志任编辑,具体时间还真记不太清。当时我想在工作之余找点活干,那时候浙江人民出版社的一位编辑拿着一张设计图纸给我,让我编辑一本书,他说这图纸是“西湖西进”。我当时仔细看了,图纸描绘得还真声势浩大,整个工程看起来比西湖还要大。编辑完这本书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西湖西进工程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西溪湿地。
西溪湿地真正名声大噪还是源于一本电影《非诚勿扰》,舒淇饰演的梁笑笑实在是讨人喜欢。人们为了体验电影里的某个场景,去西溪湿地坐船,吃农家菜,喝咖啡,希望能如梁笑笑般遭遇一段浪漫有趣的人生爱情或者片段。又过了几年,“非诚勿扰”这个名字被湖南卫视用在一档非常著名的相亲节目里……于是,“非诚勿扰”这几个字随处可见各种场所。西溪湿地一时间成为网红打卡之地,人流爆满,曾经一度超越西湖。
而西溪花朝节呢?我已经忘记第一次去花朝节是在什么时候。约莫是被杭州友人邀请去过一次,于是后来就记得这处新开的景点了。那会儿西溪对着居民楼群最近的地方开了一处公园,前后拦着,需要用门票,或者公园卡进去,公园里面一年四季鲜花不断,这就是西溪花朝节。花朝节虽然连着西溪,但又相对独立。
刚开始的时候,杭州居民入园,似乎不仅需要杭州市民的公园卡,还要再加10块钱,如果没有杭州市民卡,那就需要支付80块钱游园费。这是几几年的事,我已不太记得清楚了。那会儿我父母家已经从清泰街搬来城西居住。我家距离花朝节大门才6分钟的私家车车程,20分钟左右的步行距离。我第一次进花朝节的时候,略略吃了一惊,怎么如此瑰丽多姿,似乎落入《镜花缘》里武则天责令天下百花盛放那一段,牡丹花开得又特别殷勤,比杭州花港公园牡丹亭、六和塔底下的牡丹更胜一段风韵。花朝节的花,似乎一年四季争相开放,妍丽多姿,一旦出现花朵蔫败之相,立即有花农重新布置当季花朵。花朝节又极大,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是一番不一样的天地。一年四季白鹭、喜鹊、野鸭、各种水鸟,雉鸡不断,蝴蝶翻飞,松鼠从这个枝头窜到另外一个枝头,都未曾惧怕过人。从花朝节出来,横穿过一条小路,就能坐摇橹船。船家大约是蒋村农民,熟识当地水域,可以在船上吃当地农家菜,喝当地农家自酿的米酒,而那溪流忽然成了翠绿的琼浆。这感觉,真有悠悠荡荡在天池里游玩的感觉。农家会告诉你,怎么游玩可以消耗一整天,西溪的水其实连着西湖,从西溪划出去可以一直划去西湖,如果这样划起来,四天四夜也划不完。
后来杭州本地人进花朝节公园不需要用任何费用了。2020年由于新型肺炎的缘故外地游客入园也无需任何费用了,只是入园需要预约,因为入园的人太多了,不适宜。每日预约都客满,需要当日约第二日的门票。你想,一旦入了花朝节大门,群花怒放,芬芳无比,脚边忽然有一只松鼠呆萌地看着你,或者一只长尾雉鸡从这个枝丫飞去那个枝丫,这般神仙境地,又有谁不爱?
近年,西溪河渚街又添了一只氦气球,坐在气球上鸟瞰全城,又慢慢下降的感觉,真有天仙下凡尘的错觉。让每日里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碎心的人们,忽然感觉到出尘的滋味。
我曾经试图问几位杭州老友,知否花朝节,居然有一大半未曾知道。其实真应该去看看,玩玩,不必每日去,但烦躁之时,确实可以去走走,以解生活或者工作的压力。
因为有了西溪,有了花朝节,热闹街市里的风景区,杭州一下子有了两处,一处是西湖,一处是西溪。于是,让古代文人甚是向往的“大隐隐于市”,白居易笔下的“同中隐”,民国时文人向往的“一半出世,一半入世”的生活,在当今杭州看起来是能付诸实际了。
杭州之繁盛,自古有之,杭州风景、市井、公园的迹象如《东京梦华录》再版,也不再稀奇了。
诗让人轻灵,她是灵魂世界里添的一笔洒脱或者飘逸。
散文让人生悠闲却有意义,不荒度。
文学是艺术的最高种类,诗又是文学的桂冠。戴着桂冠在人生中舞蹈,必有一番别样的气质,或高贵,或大气而富丽,或潇洒倜傥,或者飘逸若出尘。
所以,爱诗吧!爱散文吧!
这世界不缺乏物质富裕者,却缺乏真正的诗人和文学家。
所以,读诗,写诗,读文,写文,让他与你的灵魂合二为一,让你的灵魂,让你的世界,然后是你的生活,让你所经历的一切轻舞飞扬。
读诗,写诗,爱上诗,读文,写文,爱上文,什么时候都不晚。
你可以追求他,然后得到他,最后成为戴在发髻上的一顶璀璨的皇冠,让你的灵魂始终处于云端,成为云中仙子。
然后,你不羁的长发飘扬人间,追随者的脚步,一直跟到云端。
“阅聆•R&L”是由杭州图书馆编辑与出版部推出的一份图文并茂、声乐悠扬的文学杂志。在这里,我们将文字用图片形象化,将作品用声音立体化。你可以快乐阅读,也可以微笑聆听。
本期音频作品由浙江传媒学院金话筒志愿服务讲解队提供。该团队成立于2005年8月,由浙江传媒学院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的同学组成,曾参与讲解浙江省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大型图片展、“五四宪法”历史资料陈列馆、ADM亚洲设计管理论坛暨生活创新展、浙江省自然博物馆、无障碍电影等等。团队曾获得2018年“五四宪法”历史资料陈列馆优秀志愿服务队伍称号、浙江自然博物馆优秀服务志愿队伍称号以及浙江传媒学院志愿服务项目大赛三等奖。
青春志愿,与声同行,浙江传媒学院金话筒志愿服务讲解队秉持着“奉献,真诚,忘我”的志愿精神,充分发挥播音主持的专业优势,将继续致力于各种志愿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