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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峥嵘岁月
难缠的对手
兄妹之情
顽强抵抗
一团休整
攻城前夕
坚持采访
城楼遇险
继续冲锋
04
06
08
10
12
14
16
18
20
22
【策 划】：编辑与出版部
【主 编】：吴一舟
【编 辑】：陶 琳
【设 计】：黄 菲
【校 对】：黄 菲
央视热播电视剧、《亮剑》导演陈健执导长篇史诗战争小说
骆烨：原名骆烨波，职业编剧、自由作家、民国史研究者。1986年生于浙江诸暨，现居杭州。
创作影视剧《武则天秘史》、《建国英雄》、《游击英雄》、《隋唐英雄》、《双枪》、《都市夜未眠》等多部，作品在湖南卫视、央视一套播出，取得了高收视率和社会影响力。出版有长篇小说《战火》、《军旗飘飘》，长篇儿童文学《小奇遇》，小说集《战乱时期的爱情》、《天堂里的贫民窟》等。获金荷奖·中国青年编剧双年奖、新荷计划潜力作家奖、优酷大剧盛典最佳编剧奖等，入选“首批浙江省青年作家人才库”，《人民日报》、《文艺报》报道其创作成就。曾担任《作品与争鸣》杂志编辑、《纪实》杂志主编、某上市公司高管。现为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网络影视编剧联盟主席、杭州市作家协会影视文学委员会副主任、杭州市影视家协会理事、西湖青年编剧联盟副会长。
骆烨·作品
（一）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伴随着毛泽东主席带着湘潭味道的宣告，一个新的中国由此诞生，全国沸腾，寰宇震动。雄壮的步伐响起，天安门广场上开始了宏伟的阅兵场面，战士们的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这种坚毅不是来自训练场上按部就班的排演，而是久经沙场浴火重生的绽放。
毛宝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的队伍中行进着，快了，快了，快到了，马上就要经过主席台前，他经历了很多次战斗，可总也改不掉这个心急的性子。
终于，朱德总司令的目光照料在第三野战军队伍的身上，敬礼致意，第三野战军的战士们也敬礼示意，毛宝举起了敬礼的手，眼中满含着激动的泪花，他敬礼的手沉甸甸的，因为举托着昔日战友们的期望，他想擦下忍不住泛起的泪花，可是他又不能，每一滴泪花，仿佛都是昔日战友们的目光，他心里曾答应过他们，要帮他们看到这日子的到来，他们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心中的企盼。
树梢筛落着金灿灿的阳光，这是2018年的10月，淮海烈士陵园中，秋高气爽，即使日照当头却也没有那么灼热。垂垂老矣的建国英雄毛宝对着面前的烈士墓碑敬礼，老人的眼眶里落下来眼泪，墓碑上的烈士名字已经被杂草和青松树枝遮挡住，他弯下了身子，用手轻轻地除掉了杂草，抚摸那些烈士墓碑。
陈三笑烈士之墓、江小白烈士之墓、毛草根烈士之墓……一个个名字出现在了毛宝的面前，这些名字他都曾很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毛宝慢慢地对着墓碑：“兄弟们，老哥哥来看你们来了……”
毛宝坐了下来，从身后拿出来用军用壶装着的自家烧的诸暨同山烧酒，把几只碗放在墓碑前，给每一只碗里都倒上了酒，最后把自己的碗里也倒上了酒。他拿起了酒碗，眼眶噙着热泪：“来，老哥我先自罚一碗，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说着，他便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嘿，小白脸，江小白同志，你不是说我们诸暨的同山烧太辣嘛，今儿个可得和老哥喝一个。”
他先把江小白墓碑前的酒倒在了墓碑下，随后又把自己的酒喝光了。
寂静的烈士陵园，偶尔有几声鸟儿啁啾。
毛宝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对着陈三笑烈士的墓碑：“我说笑面虎啊，你在那边还好吗？还是不是整天乐呵呵的，老哥哥对不住你啊，那时候答应你打到南京城，就让你和你的对象见上面，可是，可是……”言及此处他再也说不下去，擦了一把泪，吃力地想要站起来，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毛宝缓了缓神，也稳了稳身：“老了，真老了，兄弟们，你们在这里躺了快七十年了，我这个老哥哥也马上就要来陪你们喽。”
毛宝望了望陵园，往陵园的深处走去。
烈士陵园的山下，几个市领导聊着天，衬着秋意暖阳。
副市长：“毛宝同志是老英雄啊，这次能重回我们这里，真是我们的荣幸，小毛同志，到时你和你爷爷说说，让他给我们党政干部讲讲当年淮海战役的英雄事迹。”
那个被称为小毛同志的是毛宝的孙女毛荷荷，她回答：“好的，我过会儿和他说。”
副市长秘书：“老英雄怎么还不下来？要不我们去看看。”
副市长：“唉，小刘啊，老英雄不让我们陪同，肯定有他的理由的，我们不要去打扰。再等等。”
秘书：“好。”
毛荷荷：“要不我去看一下吧。”
老英雄不让人陪同，但小英雄去的话应该可以吧，副市长闻言点了点头。
毛荷荷也向市长点了头，往陵园里走去。
陵园深处，蹒跚的脚步声像遇上了休止符，毛宝的脚步停了下来。
毛宝站在一块墓碑前，看着墓碑，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墓碑上写着七个字，字字戳到了他柔软的心窝：何仙女烈士之墓
毛宝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神情很是悲痛：“仙女啊，我毛宝这辈子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我答应过你，等战争结束，就娶你的……”他忍不住抱住了墓碑，无声地抽泣起来，眼泪落在墓碑上：“仙女，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娶你为妻……”
“爷爷，这是怎么了？”毛荷荷来到陵园里，几寻不见，来到这陵园的身处，却看到爷爷抱着一块墓碑在哭泣，她狐疑地走向前：“爷爷？”
毛宝没有回答，抱住石碑的臂弯没有松开。
毛荷荷看着一方小小的土包：“爷爷，这里面葬着谁呀？”
毛宝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眼泪流淌在他深深的皱纹沟壑当中。当孙女的见了爷爷这个样子，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心：“爷爷，你没事吧？”
毛宝擦了擦眼泪：“没事，没事。”
毛荷荷这时看了看墓碑上字：“何仙女烈士，爷爷，她是一位女烈士啊？”
毛宝：“嗯，一位女英雄。”
毛荷荷笑着、也略带小小的惊讶：“厉害了我的女英雄，当年你们队伍里还有女兵啊，哦，不对，她是不是卫生队的？”
毛宝摇摇头：“她是一位民兵队长，如果她要是活着的话，她就是你的奶奶了。”
毛荷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噢——我懂了，你们是……哈哈哈。”带着一脸小小的坏笑，这笑容放在毛荷荷的俏脸上，调皮可爱。毛宝假装呵斥地说道：“小鬼，别调皮！”毛荷荷捂住了嘴，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
毛宝转向了墓碑：“仙女啊，这是我的孙女毛荷荷，我对不起你，回到诸暨老家后，开头几年我推掉了所有的相亲对象，但是到了四十岁，实在拗不过家里人。我对不住你，但是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请你相信我。”
毛荷荷也清了清嗓子对墓碑：“何奶奶，您真的要相信我的爷爷哈，自打我有记忆开始，他一直提到了一个人，我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就是您啊！”
毛荷荷看了一眼毛宝，毛宝没有说话。毛荷荷：“奶奶，您放心，我毛荷荷现在读大学了，长大成人了，我一定会照顾好爷爷的！”
毛宝摸着墓碑上的字：“仙女，等我死后，我也会把骨灰埋到这里来，来陪你们。”
一阵小小秋风欷歔而过，吹动了毛荷荷的发梢，她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爷爷，领导们在下面等着您。”
毛宝沉默了一下：“我再去看一位老朋友。”
毛荷荷：“老朋友？”
毛宝缓缓站起身，自顾自往陵园一边走去，走到了陵园侧面，这里是一批国民党的起义将领的坟墓。这里的墓显得更加破败一些，毛宝一块块看过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墓碑，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陆胜文烈士之墓
毛荷荷也跟了上来，她想知道爷爷提到的老朋友到底是谁，此刻见了墓碑，于是问道：“爷爷，这位烈士就是您的老朋友吗？”
毛宝：“老朋友，打小一起玩到大的老伙计啊，不是兄弟，却亲如兄弟。我们还一起打过鬼子呢。”
毛荷荷：“亲如兄弟，那淮海战役的时候，你们也一起并肩作战了。”
毛宝：“淮海战役，我和他打得死去活来。”
毛荷荷：“啊？”这实在有点超出她的理解，既然是亲如兄弟，却为何要刀剑相向？
毛宝不再言语，他望着肃穆的烈士陵园，这里看起来很宁静，甚至宁静地有些破败了，可他的心中却泛起了波纹，涟漪，越发震颤，他的眼前出现了炮火连天的场面，他想起了那段峥嵘坎坷的战争岁月……
（二）
那是1948年9月的济南，滚滚浓烟接连泛起，熊熊战火炽热燃烧，两军正在交战，一个为了守，一个则是要破其之守。
一个年轻的解放军正率领着一支解放军队伍攻打济南城，他真的很年轻，才三十岁不到，他身边的人无法想象几十年后他的模样，只有后来成为他的孙女的毛荷荷见过，他老泪纵横的时候，泪痕在皱纹里流淌的模样。他是毛宝。
毛宝：“笑面虎，你的小钢炮是吃屎的吗，再给我轰他狗日的。”
操纵着小钢炮的是解放军战士陈三笑，因为他最是喜欢笑，打起仗来却猛如老虎，因此得名。听到毛宝的呵斥，他回应：“是，团长！”旋即填好炮弹，一炮打向济南城城头。
在城楼上还击的几个国民党士兵被炮弹击中，砖石瓦砾纷飞，三具尸体从城头摔下来，后面的的国民党将士退缩了。
笑面虎拍了拍自己的小钢炮，得意地笑：“嘿嘿，老伙计，我从打鬼子时就带着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厉害！”
毛宝：“同志们，跟着我，冲啊！”话音刚落，身边的张大憨抡着机关枪，对着城上扫射着，毫无畏惧地往前冲去，为后面的解放军战士开路。果然人如其名，憨直猛烈。毛宝也手持双枪，对着城头上的国民党士兵开枪，连着干掉了两个。
枪炮轮番蹂躏之下，城楼上的还击减弱了不少。毛宝以为国民党被他们打怕了，喊道：“哈哈哈，那些狗崽子们被我们打怕了，同志们，冲上去。”
解放军战士们闻言前赴后继冲向济南城城下。突然，从城头上露出三挺机枪，猛地对着冲上来的解放军战士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如催命夺魂的小鼓响个不停，成片的解放军战士倒了下去。毛宝见状着急了起来：“隐蔽，快隐蔽！”
然而枪火猛烈，黑子、小飞等几位战士倒在血泊中牺牲。战士毛草根也被子弹击中，毛宝拉过了毛草根，躲过飞来的子弹，却来不及救下黑子和小飞了。他看着二人的尸体：“黑子、老海、小飞……”
大憨还要往前冲，毛宝：“大憨，回来，别冲了。快回来，隐蔽。”言罢跳到了城外的战壕里，但国民党军打过来的子弹还在他的头顶飞过。大憨撤退下来，手臂上受伤。终于，解放军停止冲锋，城楼上的机枪也停止了扫射。
硝烟过后，得来了片刻的阴郁沉静。
（三）
毛宝看着解放军营长老海口吐鲜血，老海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团长，我们来世还做兄弟……”说完便牺牲了。
毛宝眼泪夺眶而出：“老海，我的一营长啊。”哀极生怒，作势就要冲出去，“哒哒哒”国民党军这边又打过来一连串子弹，毛宝被笑面虎他们拉住，笑面虎对毛宝：“团长，太危险了。我们撤吧。”
毛宝不甘心地对着城楼上狠狠地怒视了一眼，看到一位戴着墨镜的国民党军官。
济南城的城楼上，戴着墨镜的国民党军军官手里还握着机枪，刚才那一连串子弹就是他打的。他的副官胡国忠：“团长，我们不如趁胜冲出去，和共军干一场。”
军官摘掉了墨镜，露出沉稳坚毅的面容：“我们的任务是坚守济南城。”
胡国忠：“是！”
军官望向城楼下战壕里的毛宝他们，他的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
他是陆胜文。
城外的战壕里，毛宝和城楼上的国民党军官陆胜文对视了一眼，没有认出彼此是谁。他嘴里骂道：“狗崽子，老子一定会取你性命，为我死去的战友报仇！”
这时，二团团长姚公权从后面上来：“老毛，王司令员命令，让你们先撤退下来。”
毛宝：“让我们撤退？”
姚公权：“是啊，你们死伤太惨重了，这里交给我们了。”
毛宝：“我们一团，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就会和敌军干到底。”
姚公权：“你们先下去休整，这是王司令员的命令。”
毛宝还想说什么，身边的一名战士胸口处不断地冒出鲜血来，喘着大气，毛宝对笑面虎说：“带上小赵，走。”
笑面虎：“是，团长。”
毛宝看了看剩下的一团战士们，很不甘心：“一团，撤退！”
陆胜文坚守在城楼上，城下的解放军战士发起了又一轮进攻，是姚公权带着战士们来冲锋。城楼上的机枪不断扫射，打退了姚公权他们的进攻。国军火力网太过严密，姚公权率领的二团解放军战士也死伤惨重，没了办法，姚公权命令：“撤，撤退。”
解放军往后撤退去，陆胜文看着姚公权他们撤退下去，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国民党军长张天泉走上城楼来。陆胜文向张天泉敬礼，干脆利落，张天泉拍了拍陆胜文的肩膀：“胜文，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啊。”
陆胜文：“谢谢军座夸赞，我陆胜文一定会带着部队，死守住济南城。”
张天泉：“嗯，很好，济南城作为战略要地，绝不能让共军攻破了，如果济南丢失，后果不堪设想。”
陆胜文：“是，军座，我明白。”
张天泉：“哦，胜文啊，我夫人的一个表妹是《中央日报》的记者，昨天来到济南城，想要采访一下我党国的英雄楷模，我看你很合适。”
陆胜文：“要采访我，军座，我不行，要采访的话，也是该采访您才是。”
张天泉：“你也别谦虚，我推荐你，就是因为你才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你才是真英雄。”
陆胜文：“军座，这……”抬眼看去张天泉已经往城楼下走去，一旁的胡国忠有些羡慕嫉妒地看着张天泉。陆胜文没有看到胡国忠的表情，下令道：“大伙儿都抓紧休整一下，共军肯定还会再次攻城的。”
陆胜文的手下们：“是！”
深夜，本应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可华军野战军指挥部里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电报声“滴滴滴”地响个不停。王强副司令员皱着眉头，眼睛一直盯着作战图看着。政委洛奇在一旁，脸上也是一副愁容。
毛宝快步地从外面走进来：“司令员，司令员...”洛奇“嘘”了一下，示意让毛宝轻点声，王司令员没有回头，继续看着作战地图。
毛宝小声地对洛奇政委说：“我们死了太多人了，那守城的国民党军官不好对付。”
洛奇：“二团也撤下来了。”
这时，王司令员：“这场攻坚战不好打啊。”
毛宝：“司令员，让我毛宝再试一试。”
王司令员：“你们营伤亡太惨重了。”
毛宝：“就算是打得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是要再打！”
王司令员：“这样下去，连建制都会被取消掉。”
毛宝：“那难道就不打了，济南城我们就不攻了？”
王司令员：“攻，当然要攻，粟司令已经下达指示，三日内，必须拿下济南城！”
毛宝脸上露出笑容来，回味着王司令的话，说道：“三日内攻下济南城，好，这个好，司令员，我毛宝在你这儿，立下军令状，两天，给我两天时间，我带着队伍，一定会攻下济南城。”
王司令员看着毛宝，没有说话，毛宝：“王司令员，我求您啦。”
饶是如此，王司令员还是没有说话。
毛宝对政委说：“政委，您替我说句话啊。”
洛奇：“毛宝同志，这场攻坚战很难打，你们营现在只剩下这么点人马了，不是守城的国民党军对手啊。”
毛宝：“司令员，政委，只要你们让我毛宝来担任主攻队伍就行，对了，可以让二团的姚公权，三团的叶峰他们担任助攻。”
王司令员：“你小子，不就是想抢个头功嘛。”
毛宝：“嘿嘿，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王司令员啊。”
王司令员：“少给我拍马屁。”
毛宝：“司令员，您就答应我吧，我毛宝要是攻不下来，提头来见。”
王司令员：“提头来见？我要你保住你的脑袋。”
毛宝：“司令员您同意啦？”
王司令员的脸还是紧绷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毛宝向王司令员敬了个礼：“王司令员，我毛宝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便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毛宝刚走到外面，洛奇政委追了上来：“毛宝，毛宝。”毛宝回头看见是政委，问道：“政委，您这边还有什么吩咐？”
洛奇：“刚才王司令员的话，你都听到了，攻打济南城，不能一场简单的战斗，是一场攻坚战。”
毛宝：“我知道是攻坚战，我毛宝自从参加革命来，还没打过这么难打的战斗。那个守城的国民党军官，我一定要活捉了他。”
洛奇：“不一定要活捉那个军官，现在只要是三天内攻占济南城，就已经是大胜利了。”
毛宝：“好。”
洛奇：“王司令员和我都担心你们的安危，尤其是你，是一员能打硬仗的虎将，我们都舍不得你。”
毛宝：“嗨，政委，你放心，我毛宝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洛奇政委捶打了毛宝一拳头：“你小子少给我皮，打仗一定得多留个心眼，我给你准备了好酒，等你回来，给你庆功。”
毛宝：“哈哈哈，政委，你真是我毛宝的亲人啊，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好，两天后，我毛宝回来喝庆功酒。”
言罢，两人分别，毛宝心满意足地往军营走去了。
济南城头，刮起凉风阵阵，夜已经深邃，城楼之上却仍有一位军官在巡逻，便是陆胜文了。他的副官胡国忠跟在一旁：“团长，今晚上共军肯定不会再攻上来了，你打了一天的仗，也累了，回去睡一觉。”
陆胜文：“我不困，你回去眯一下。”
胡国忠：“那我还陪着你巡逻吧。”
陆胜文没有再说话，继续去巡逻，走到一个守城的士兵面前，士兵也要开始打瞌睡，陆胜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士兵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发现是陆胜文，忙道：“团，团长……”
陆胜文却没有责怪的意思，仍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然后给士兵整理一下的军装，继续往前走去。
济南城外的阵地，毛宝带着他的手下大憨、笑面虎等人上来，笑面虎：“团长，我们是不是要趁着夜色攻上来。”毛宝没有说话，拿着望远镜看着城楼上的灯火。
望远镜里，一个军官的身影出现，很是熟悉，毛宝反应了过来：“娘的，好像就是白天那个守城的军官。”
大憨：“团长，我一定会帮你突突了这小子。”
毛宝：“都别给我说话了，就地休息。等天亮。”
笑面虎：“啊，等天亮？”
毛宝：“小豆子负责警戒，其余同志赶紧睡觉。”
战士小豆子：“是！”
毛宝已转过身，躺在战壕里，闭上眼睛：“老子就不信这小子是神仙，不用睡觉了！”
笑面虎：“噢，我明白团长的意思了。”
大憨：“啥意思啊？”
笑面虎拍了一下大憨的脑袋说：“别说话，睡觉！”说完便开始睡觉，再不理人。大憨见状摸了摸脑袋，也躺了下来。
有人说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而战场上的黎明前除了黑暗，还有一股死寂的气氛笼罩着。无数的希望与绝望交织，无数的热血与肝胆泼洒，也成为了无数的亡魂。当这些亡魂即将呼啸之际，天边吐出了一抹鱼肚白。
毛宝睁开了眼睛，他一个翻身，拿出望远镜，对着城楼上看。城楼上的灯火还亮着，但那个国民党军官已不再那里。毛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嘿，是时候干你小子了。”他拍了拍身边的笑面虎：“起来了，喂孙子们吃早饭了。”笑面虎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去拍醒大憨他们。
（四）
济南城上，巡逻了一夜的陆胜文终于疲惫了下来，坐在石墩子上迷糊着睡着了。他的身体似乎在慢慢变小，变成了孩子的模样，世界也是一片光亮和清新。
枫桥大庙，儿时的陆胜文以及另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大庙的戏台子前嬉戏耍闹。这时，一个大个子男孩抢了小女孩的糖葫芦，小女孩自然哭泣，小陆胜文上去理论：“把糖葫芦还给我妹妹！”
大个子男孩推了陆胜文一把，陆胜文摔倒在地。另一个小男孩冲了上去，和大个子男孩拼命，大个子男孩比小男孩高出半个头。
饶是如此，小男孩毫不畏惧：“你敢欺负我好兄弟，我跟你拼了。”
一阵拳脚，小男孩和大个子男孩拼命，被打得满脸是伤，但小男孩还是不放弃，陆胜文也冲上来，两人一起和大个子男孩拼命。
小女孩在一旁哭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哥哥们，你们别打架了。”
小男孩，一口咬住了大个子男孩的手臂。大个子男孩哭叫着离开。小男孩和陆胜文很开心地大喊道：“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在一旁的小女孩也破涕为笑，泪痕挂在脸上，笑得却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陆胜文对小男孩说：“兄弟，谢谢你。”
小男孩：“嗨，谢我干嘛，你是我的好兄弟啊。”
陆胜文握住了小男孩的手：“嗯，好兄弟。”
小女孩着急了：“还有我呢？”
小男孩：“哈哈哈，你不是好兄弟。”
小女孩闻言作势要哭了起来，陆胜文安慰她：“你是我们的好妹妹啊。”
阳光灿烂，三个人也笑得格外灿烂，哪如这济南城头残破昏暗。
济南城头陆胜文眼睛还闭着，嘴里梦呓着：“兄弟，妹妹，你们现在在哪里？”
（五）
天色已经蒙蒙亮。
济南城下的毛宝的队伍已经集结，毛宝振臂一呼：“同志们，为了新中国，跟着我冲啊。”
冲锋号吹响，毛宝带着解放军战士包围上去，他对张大憨等人喊道：“兄弟们，今天我们必须拿下济南城，别让姚公权他们抢了头功去。冲！”战士们呼喊着冲向了城楼，毛宝接着喊道：“笑面虎，给我继续对着城头轰。”
笑面虎：“是，团长！”
大憨一如往常端着机枪冲在前面，也势如猛虎。
突然，一发炮弹打到了城楼上，顿时炸起一团火光，碎石满天飞，那是笑面虎的杰作。
陆胜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儿时美梦化为泡影。城楼上已经响起喊声：“共军偷袭，共军杀上来了。”
陆胜文城楼下看去，除了毛宝的部队，又有一支队伍杀将过来，那是姚公权的部队，姚公权带着二团的将士们前赴后继地冲杀上来。
喊杀声四起，枪炮声交响开来，城楼上的国民党士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紧急作战，却不免有些局促混乱。陆胜文：“机枪手，跟着我一起打。”几个机枪手抡起机枪，“突突突”对着城楼下开射。
毛宝看到城楼上的机枪手探出脑袋来，举起双枪，干掉了一个机枪手，然后对笑面虎：“笑面虎，对着机枪手那边开炮。”
笑面虎：“是！”
毛宝：“大憨，给我掩护笑面虎！”
大憨：“啊，是！”
大憨对着城楼扫射，城楼上守卫的国民党士兵不敢轻易探头，笑面虎对着城楼上又开了一炮。
城墙上的陆胜文看到下面的解放军炮手开炮，急忙闪躲，笑面虎打过来的炮弹在城楼上爆炸开，碎石溅射，当场有几个国民党士兵被炸死。陆胜文的手臂上被碎石溅到，但他顾不得这么多，立马又拿起机枪，对着城下扫射。
天色已亮起来，毛宝快到冲到城楼下，喊道：“笑面虎，对着城门开炮，我们杀进去！”
笑面虎：“哈，得令！”填装炮弹，准备开炮，动作一气呵成，着实痛快。
陆胜文看到下面的解放军炮手又要开炮，忙对着笑面虎这边扫射，一阵枪声中，笑面虎被子弹击中了。毛宝：“掩护，快掩护！”
笑面虎对毛宝说：“团长，我好像中彩。”
毛宝：“快躲开！”说完想去推开笑面虎，笑面虎却一个翻身，躲开了扫射过来的子弹，面露嬉笑：“嘿，团长，我骗你，我笑面虎福大命大，怎会被子弹咬中？”
毛宝：“娘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给我开炮啊。”
笑面虎：“好嘞！”说完躲到掩体边上，对准被城门，一炮弹打了过去。炮弹不偏不倚打在了城门上，城门被炸开一个口子。
毛宝：“哈哈哈，好小子，厉害。同志们，城门炸开了，跟着我冲啊！”说完又冲了出去。
城楼之上，胡国忠找急忙慌地跑过到陆胜文身边道：“团长，团长，不好了，城门被共军炸开了。”
陆胜文：“国忠，你带着二团的弟兄们守在城楼上，其余人都跟我来。”
胡国忠等人：“是。”
陆胜文往城楼下快步奔去。
与此同时，毛宝带着解放军部队冲杀上来，毛宝：“哈哈哈，济南城要被我一团攻破了，同志们，跟着我杀进去！”
大憨等人：“冲啊！”
陆胜文带着手下们已经冲到城门口，外面解放军喊杀之声愈发真切，他正准备抵挡正在冲杀进来的毛宝，就在毛宝和陆胜文二人正要会面之时，张天泉带兵从后面冲了过来。
陆胜文：“军座，您怎么来了？”
张天泉：“我张天泉亲自来抵御共军，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国民党将士们看到军长亲自来参战，顿时士气打仗，众人也跟着大喊：“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张天泉端着机枪在城门口，对着冲上来的解放军战士们开枪扫射，顿时解放军战士如被割草一般倒下一大片。陆胜文也对着城外的解放军开枪，张天泉：“胜文，这里交给我，你回到城楼上去。”
陆胜文：“军座，这里太危险，这里交给我吧！”
张天泉：“服从命令。”
陆胜文：“是，军座。”说完只得转身又回到城楼上去，留下张天泉继续对着城外冲上来的毛宝他们开枪射击。
眼见战士们死伤越来越惨重，济南城却久攻不下，毛宝心急如焚，对战士们喊：“停止进攻，停止进攻！”说完，毛宝和大憨他们躲到了掩体后面。
张天泉见解放军停止进攻，他举了一下手，示意也停止射击。
震耳欲聋的喧嚣过后，又迎来了片刻的平静，只是硝烟未散，双方等待着。
毛宝看着城门口这边不开枪了，喘了口气：“这硬骨头还真不好啃啊。”
大憨：“团长，我们还冲吗？”
笑面虎：“找死啊，你没看到城上城下都是国民党军嘛，我们冲上去就是当活靶子！”
毛宝沉默了一会儿，向济南城的方向喊话：“城里的国军兄弟，我们先不打了我们静下来，先谈一谈。”
张天泉没有回话，陆胜文见城下熄火，他也侧耳听着下面的说话声。
毛宝：“国共本来就是一家，都是中国人，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人民解放军，绝对会优待你们的。”
张天泉：“你是在开玩笑嘛，我张天泉堂堂黄埔军校三期毕业，怎么会向你们共军投降？”
毛宝：“呵，是张天泉啊，国民党的军长啊，我们竟然碰到了一个大官。”
笑面虎：“嘿嘿，大官啊，活捉了他，至少得赏我们一千块大洋。”
毛宝：“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旋即又对城门口那边喊话：“原来是张军长啊，久仰久仰。张军长当年在徐州会战中，围攻土肥圆师团，打得这个日本刽子手满地找牙，是何等英勇，我毛宝虽是新四军出身，但听闻了张军长的事迹，也是热血沸腾，心里早已有敬佩之情，一直想要见您一面，不料，今日我们却在这战场上见了面。”
张天泉：“知道我张天泉就好，我就不信你们的队伍会比土肥圆师团更厉害。只要我张天泉守着济南城，你们就不可能攻进来。”
毛宝：“张军长，此言差矣啊，今非昔比了，以前您带着队伍是打日本鬼子，今日你带着部队，可是和人民为敌啊。”
张天泉：“小兄弟，我们各为其主而已，你又何必说这种话来劝降我。”
毛宝：“好，张军长果然是个明白人，对，现在你们已经被我们人民解放军围困，投降是你们最好的出路，只要你们投降，我们解放军绝不会为难你们。而且像张军长这样的英雄豪杰，我们粟裕司令，王司令员都很欣赏您，只要你来到我们人民的队伍中，至少也是个纵队司令啊。”
陆胜文问胡国忠：“国忠，下面的共军是要我们投降吗？”
胡国忠：“是的，那个共军要我们张军长投降，真是太可笑了。”
陆胜文没有说话，看向毛宝这边，毛宝被炮弹灰弄糊了脸，陆胜文看不清他的模样。
张天泉：“少给我废话，我张天泉生是蒋校长的人，死是蒋校长的鬼，不可能向你们共军投降的，给我打！”话音刚落便率先对着城外面开枪，国民党将士们看到他们的军长这般英勇，也跟着和城外的解放军拼命。
上面的陆胜文见张天泉对着城外继续开枪，于是喊道：“给我狠狠地打！”也国民党士兵对着城下的解放军奋力扫射，机枪“突突突”的声音顿时又响了起来。
（六）
子弹如雨点般飞速来袭，毛宝他们被城门口和城楼上的子弹打得抬不起头来。大憨要冲杀上去，被毛宝拉住道：“大憨，别冲了，这些国民党反动派已经是死了心要和我们打到底了。”
大憨：“那不打了吗？”
毛宝：“打，当然要打。不过现在硬冲上去不是办法，我们得另外想法子。”
城楼上的子弹还在不断射过来，来不及躲闪的解放军战士纷纷中枪倒地，破空之声频频响起，哀嚎之声也夹杂其间。
毛宝看了一眼城楼上：“老子一定要亲手灭了这个国民党军官。”
说完不甘心地一挥手，怒吼：“撤退！”解放军战士们有序地往后面撤退下来。
张天泉见解放军撤退下去，没有追击，对手下说：“抓紧把城门修好，共军肯定还会再次来攻城的。”
手下：“是，军座。”
张天泉顿了顿神，离开了城门，向内走去。
天不觉间已是大亮了。
华东野战军指挥部中，王司令员召集了三个攻坚团团长在开会。此刻的王司令员有些恼火，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这已经我们第三次被打退了，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毛宝：“我们差点就攻进去，没想到那个张天泉杀出来，国民党的士气一下子就高了。”
王司令员：“好了，别说了，败了就是败了。”
毛宝：“司令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毛宝保证可以攻入济南城。”
王司令员：“闭上你的嘴！没有机会了，你的脑袋还欠我一个。”
毛宝自知理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说话。
王司令员的眉头紧锁，愁云满面，姚公权趁机站了起来：“司令员，我看还是让我们二团上吧，我姚公权向你保证……”
毛宝听着姚公权的话，有些心急了，寻思这哪行，要是这姚团长出去打了胜仗，功劳岂不是全让他给抢去了，本想出口制止，却想起自己刚吃了败仗，哪里还有脸挡别人？
王司令员：“你给我坐下，你们二团的伤亡也很惨重，不适合担任这场攻坚战了。”
毛宝听到这句话，偷偷地一笑，松了口气，看向姚公权，后者瞪了毛宝一眼，坐了下来。
洛奇：“这场攻坚战必须由我们纵队拿下，现在一团和二团伤亡都很惨重，我看啊，这主攻的任务就交给三团了。”
三团长叶峰兴奋地抬起头来，看着洛奇。
王司令员：“好，接下去就由三团来担任主攻。叶峰。”
三团长叶峰激动起来，立正挺直身板答道：“到。”
王司令员：“你小子可别给我丢脸了。”
叶峰：“不会的，请司令员放心，我叶峰和三团，一定不辱使命。”
毛宝和姚公权都耐不住了，两人异口同声：“司令员，不行……”两人对望了一眼，毛宝反应快，转头说道：“小叶同志虽然和我们一样是团长，但是作战经验不够丰富。”
姚公权：“对对对，我和毛宝都参加过抗日战争，小叶同志没有啊，我看这攻坚战，还得我们这些老同志来打。”
叶峰：“嗨，就算我没打过日本鬼子，但是内战爆发后，我打的仗可不比你们少。”
王司令员：“好了，都别吵了，都给我坐下。毛宝、姚公权，你们也没得闲，一团和二团，就作为打援部队参战。”
毛宝：“啊？让我们打援？”
王司令员：“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姚公权：“司令员……”
王司令员：“谁要是再说废话，就给我休整去！”
休整？那还不如打援呢！毛宝和姚公权二人心里都是这么想得，却也都没敢说出来，于是只好闭上嘴巴。
叶峰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济南城中张天泉的住处来了一位客人，这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名叫沈琳，是《中央日报》的女记者，此刻的她与张天泉夫人赵美霞在一起聊着什么。
沈琳对赵美霞说：“美姨，我就和张叔叔再说一下，让我去采访前线的将士吧。”话语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央求与调皮。
赵美霞：“我说小琳啊，你张叔叔已经给你去说过了，但是现在前线的将士都在抵抗共军的进攻。”
沈琳：“那我直接上前线采访不就行了。”说着就站起来，要走出去。
赵美霞：“不行，前线多危险啊，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沈琳：“哎呀，美姨，没事的。你看看我们的宋美龄女士在抗战时期，不也上战场嘛。”
赵美霞：“是的，宋女士是上了战场，但是她也遇到了危险，要不是身边有人保护着她，她早就……”她没有说下去，拉着沈琳的手，缓了缓才继续说：“你可没有卫兵保护你。”话语中充满了担心。
沈琳：“美姨，您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我到了前线，会把要采访的对象的叫过来，在安全地带采访他。”说着往外面走去。
赵美霞：“哎，小琳，小琳，你真的不要去啊。”
可是沈琳已经走远，娇俏的背影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黄昏天色，济南城外的战壕中叶峰带着三团的解放军战士们正在紧急备战，充满了紧张的空气。与之对应，毛宝他们一团正在休整，笑面虎躺在战壕里，从胸前拿出一张用手帕包好的照片，有滋有味地欣赏着，不时地发出一声笑声。
大憨爬过去：“嘿嘿，虎哥，你在看啥呢？”
笑面虎：“我看啥，关你什么事。”
大憨：“嘿，我看到了，好像是一个姑娘的照片，哈哈。”
笑面虎：“去去去，大人在干正经事，小孩子一边待着去。”
大憨：“什么大人的正经事，不就是在想姑娘嘛。”
笑面虎一拳头打在大憨的肩膀上：“你能不能给我滚蛋了。”
这时，毛草根也爬了过来，他平时最喜欢凑热闹，此刻见笑面虎和大憨你一搭我一搭地闹着，也过来问道：“啊，虎哥在看什么啊，让我们看看啊。”
笑面虎：“你小子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还来凑热闹。”
毛草根：“呵呵，只要有大姑娘看，我这身上的伤也能好得快啊。”
笑面虎抓起身边的泥巴，砸向毛草根骂道：“都给我滚蛋。”
大憨：“就给我们看一眼嘛。”
笑面虎把照片包好又藏到了胸前，不耐烦地：“滚滚滚，滚。”
大憨和毛草根在一旁没有离开，目光中带着七分期待、两分坚定、一分笑意。
（七）
黄昏残照，倦怠的阳光洒在济南城的城楼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此刻的夕阳里好似融入了无数战士的鲜血，多了一份惨淡的离殇。
陆胜文在城楼上巡防，国民党士兵们正在休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是记者沈琳从城楼下跑上来。
胡国忠连忙拦住了沈琳：“喂，你干什么，这里你不能上来！”
沈琳对胡国忠亮出了记者证：“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我来这里采访。”
胡国忠：“记者？采访？噢，你是我们张军长家的亲戚吗？”
沈琳：“知道就好，带我去采访作战在前线的将士。”
胡国忠：“嗨，算你找对了人，我胡国忠就是作战在前线的将士。”
沈琳的怀疑地看了一眼胡国忠。
胡国忠：“怎么？不相信啊。你看看，我手臂上的伤痕，就是今天凌晨共军攻城时，挂的彩。”说完撸起袖子，露出战争带来的伤痕。
沈琳：“哦，这样啊，那我给你拍张照片。”说完拿起相机要给胡国忠拍照，胡国忠连忙整理了一下军装，做好了表情，挺直了腰板，面带着严谨的微笑，似乎天下的军官在镜头前都是这幅模样。
“咔嚓”一声，沈琳拍好了照：“还是带我去见你们的长官吧，我要采访他。”
胡国忠拦着沈琳：“不行，我们长官有事忙着呢，你就采访我得了。”
沈琳：“你给我让道……”
正在纠缠，城楼上的陆胜文喊过来：“国忠，你在干嘛？”
胡国忠刚要开口说话，沈琳已抢了话头：“是陆团长吗？”
陆胜文走了过来：“你是？”
沈琳：“你好，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沈琳，来前线采访奋战的国军将士……”
陆胜文不等沈琳把话说完，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沈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是战场，不是娱乐场所，请你立马离开这里。”
沈琳：“不是，我……”
陆胜文对胡国忠说道：“国忠，带沈小姐离开。”
胡国忠：“是。”
陆胜文说完便转身离开，胡国忠站在了沈琳面前：“沈小姐，请吧。”
沈琳不甘心：“陆团长，你就给我一点采访时间，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就十分钟。十分钟……”
陆胜文径直走着，连头也没有回。
沈琳仍旧未断念想，还叫着：“喂，陆团长，陆胜文，陆胜文……难道你要违抗你们张军长的命令吗？张军长也同意我采访你的……”
胡国忠：“好了，沈小姐，你不要叫了，我们团长真的是军务缠身，共军很快又要攻城，这里太危险，你啊还是回去吧。”
沈琳撅着嘴，眨了眨眼睛，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她瞪了胡国忠一眼，转身离开。
斜阳洒在照片上，为照片上的女孩抹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济南城外的战壕里，赶走了大憨和毛草根的笑面虎又拿出了对象的照片看了起来，自言自语：“阿静啊，我们现在在攻打济南城，我听说解放了济南，我们的部队就要南下了，再打下去，我们就要打南京了，这样我们就能见面了。”说完他把照片贴在胸口，一副幸福的样子。
突然一个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笑面虎的肩膀。
笑面虎吓了一跳，要骂过去：“你个……”回头发现是团长毛宝，赶紧收了后面要骂出的脏字。毛宝：“干嘛呢，一个人嘀嘀咕咕的？”
笑面虎：“哦，是团长啊，嘿，我以为又是大憨他们呢。”
毛宝：“看什么呢？”
笑面虎又想藏起来：“没，没什么。”
毛宝：“就你那点小破事，还藏着掖着啊，不就是想你的那位对象嘛，又不是做贼。”
笑面虎挠着头皮，脸庞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嘿嘿，嘿嘿嘿。”
毛宝：“怎么，打算什么成亲啊？”
笑面虎支支吾吾：“啊，成亲啊，这个，真不好说，团长，你看看，现在我们连济南城都打得这么辛苦，这场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毛宝：“济南城一定会攻下来的，我已经想好了法子。”
笑面虎：“什么法子？”
毛宝探过身子去，在笑面虎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
笑面虎长大嘴巴，满脸惊讶神色：“啊，这样子可以吗？”
毛宝：“当然可以了。”
笑面虎：“王司令员知道吗？”
毛宝说：“他知不知道不要紧，关键是我们一团可能不能让别人抢了头功去。”
笑面虎点点头：“这倒也是。”
毛宝又转过身，趴到战壕边上，用望远镜观望着前面的阵势。望远镜里，叶峰率领着三团战士们向济南城靠近。转向城楼，城楼上的国民党将士的身影也是匆匆忙忙，紧急备战中。
笑面虎：“团长，你说这济南城什么时候能攻下来啊？”
毛宝还在用望远镜看着，边看边回答：“唔，就这两天了，再不攻下来，粟裕司令员得把我们王副司令员的脑袋给砍了，当然王副司令员会先把我们几个的脑袋砍下来。”
笑面虎：“哎，这场攻坚战真是太难打了。他们三团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毛宝：“反正我们得把自己的命保住，你不是还要打到南京去嘛。”
笑面虎笑了笑：“嘿，那是的，我笑面虎肯定要打到南京去。”
毛宝：“看你小子美的，等我们打到了南京城，我要在老蒋的宝座上坐一坐，也不知道老蒋的宝座是不是和皇帝的龙椅一样。”
笑面虎：“哈哈哈，这老蒋的宝座我倒是不想坐，我就想和我的阿静成亲，生一堆孩子。”
毛宝放下望远镜：“瞧你就这点出息。”
笑面虎靠近到毛宝身边：“我说团长啊，你在你们诸暨老家有没有对象啊？”
毛宝听到这个，也支吾了起来：“对象？额，这个嘛……”
笑面虎：“哈哈哈，有还是没有，看你从来没提过，应该是没有了。”
毛宝：“去去去，怎么可能没有，像我长得这么英俊的人，当然有对象了，而且这对象还是倒追着我毛宝呢！”
笑面虎：“对象倒追你，哈哈哈，不太可能吧。噢，我知道了，这对象肯定长得一般吧，所以才倒追着你。”
毛宝：“哼，怎么可能不好看，不但好看，而且是貌美如仙，对，貌美如仙，她的名字就叫仙女。”
笑面虎笑得更欢了：“仙女？哈哈哈，这名字叫仙女的，样子肯定不咋滴啊。”
毛宝：“你给我滚蛋。”说罢一脚踢在笑面虎的屁股上，笑面虎乐呵呵走开。
毛宝看着笑面虎离开，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他的眼睛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伴着清脆的笑声，似乎还在叫着：“毛宝哥，毛宝哥……”
想到这里，毛宝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仙女，你在哪里？你现在还好吗？”
（八）
黄昏的颜色同样照在了这座普普通通的小镇子上，镇子门口的木牌上写着三个字：新安镇。一个农家小院里，小鸡啄食着稻米，走着走着，啄到了一个人的脚边，向上看去，原来是位姑娘。
这座小院暂时当做了驻扎在新安镇的民兵队的临时开会地点，队长便是这位姑娘，姑娘有个很好记的名字，何仙姑的何，何仙姑的仙，何仙女的女。
何仙女此刻正和几个民兵队员开着会，她率先问道：“猴子，这半个月我们问乡亲们采购的粮食有没有完成指标？”
叫做铁猴子的民兵队战士拍了拍胸脯：“嘿，队长，由我铁猴子出马，有完不成任务嘛？”
何仙女点点头：“很好，值得表扬，不过接下去的任务可不这么好完成了。”
铁猴子：“是不是前线的解放军部队需要更多的粮食了？”
何仙女：“数目上没有增加，但是现在国民党的军队有很多开始往我们这边撤退，这些反动派就知道抢老百姓的粮食。老百姓的口粮都不多了，我们再要问他们卖粮食就难了。”
铁猴子：“是啊，现在新安镇都一下子来了很多国民党军队，咱们老百姓一反抗，他们就说是共产党，直接抓走。哎。”
何仙女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怒道：“这些人民的死对头，我何仙女不会放过他们的。”说完又转而向一位民兵队女队员这边问道：“凤凰，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这位叫做火凤凰的女民兵回答：“我这边还行，今天带着妇女同胞们纳一百双鞋，大家的积极性还是蛮高的。”
何仙女点点头：“嗯，这就好，也不知道我们人民解放军什么时候能打到我们这边来。”
铁猴子：“应该快了吧，我在采购粮食的时候，听南下的商贩说，济南那边已经被解放军包围住了。”
何仙女：“这就好，等解放军打到这里，我带着你们一起，和解放军一起去打国民党！”
铁猴子和火凤凰听了何仙女的话都很兴奋，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铁猴子抢先响应：“好好好，和解放军一起去打国民党。”
火凤凰面露难色：“队长啊，你虽然是民兵队长，但毕竟是个女的，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解放军部队的后勤工作，我火凤凰可不想上战场去打仗。”
何仙女：“嘿，火凤凰同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女人怎么了，人家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不是照样上阵打仗。我何仙女说不定就是花木兰转世，以后我就不是什么女民兵队长了，我要当女将军。你要是怕死，就待在大后方纳鞋底。”
火凤凰无奈：“好好好，我说不过你。”
情况交代完毕，任务也布置结束，铁猴子和火凤凰等队员也都散了，只留下何仙女一个人坐在小院里，此刻已是晚间，残阳终于溜到了山的另一头。何仙女抬头望见了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她心中一直萦绕着的思绪，喃喃地吐了出来：“解放军就要来了，不知道这支队伍里有没有毛宝哥和胜文哥？毛宝哥，你们现在在哪里啊？”
济南城的城头上，胡国忠走到了陆胜文身边，后者正在遥望着曾经两军炮火交织的战场。
陆胜文：“那位沈小姐送走了吧？”
胡国忠：“送走了，不过团长你刚才应该接受沈小姐的采访，而且军座也吩咐过的。”
陆胜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共军都把济南城围住了，这济南还能守多少时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难道我陆胜文还要接受《中央日报》采访，说我们守不住济南城吗？”
胡国忠：“团长，你说这济南城还能守多久？”
陆胜文：“只要我们众志成城，抵御共军的进攻，就算他们打进来了，我们也能让他们死伤惨重。”
胡国忠叹了口气：“哎，要是援军能赶来就好了。”
陆胜文：“目前这种情况，援军不太可能赶到了。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城在人在，城破为党国成仁。”
胡国忠没有说话，眉头皱了皱。
陆胜文默默地望着济南城城外，心中却一直飘忽，想念着儿时的两个玩伴，他知道此刻济南城危在旦夕，处在自己这样的位置上是凶多吉少，也许不久就会为党国尽忠，马革裹尸，这当然不枉好男儿一场，可如此便无法再与二位伙伴再见了。他陆胜文朋友不多，二人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他们一个叫何仙女，另一个叫做毛宝。
济南城的街道上已亮点了昏暗的灯光，它们知道今天的日头将维持不久，于是纷纷出来为世间增添光亮。沈琳在街上转了一下，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老百姓，只有备战的国民党士兵，不时地盯着沈琳看，沈琳也不理睬他们的目光，她看到了有许多受伤的士兵，被抬下来，伤兵们发出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沈琳的眉头皱着，又看向城楼那边。方才被无情拒绝，可心中热切却丝毫未减，思索片刻，心中又萌生出了一个声音：不行，这个陆胜文必须采访，我沈琳怎么能被他拒绝一次，就放弃了呢？
想到这里，沈琳又往城楼方向走去。
（九）
张天泉的住处内，黄昏疲倦地挣扎着眼眸，为人间带来最后一丝慵懒的色彩，洒向客厅。张天泉的妻子赵美霞已经让保姆李妈做好的饭菜，等张天泉回来。不一会儿张天泉便走进客厅来，在桌子边坐下，沉默着。
赵美霞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饭菜吗，我叫李妈给你烧碗面。”
张天泉：“不用了。”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赵美霞：“吃点菜吧。”
张天泉没有动筷，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赵美霞看出了丈夫心里有事，轻声问：“是不是战争形势不太好？”
张天泉有些愠色：“我不是说过了，政治上和军事上的事情，不要多过问。”
赵美霞：“现在这仗都打成这样了，我不得不问啊，国共两党难道就不能再次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张天泉“哼”了一声：“没有什么可谈的，共军不消灭，灭亡的就是我们。”
赵美霞：“可是受苦的老百姓啊。”
张天泉这次没有接话，气氛有些凝重。
赵美霞：“天泉啊，要不我们去美国吧，我们的孩子也在那里，远离战争，多好啊。你不要再去打仗了，好不好。”
张天泉愤怒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好了，别说了，明天你们化装成老百姓，离开济南城。”
赵美霞愣了神：“我……”
张天泉：“小琳去哪里了？”
赵美霞：“她下午就出去了，说要采访前线的将士。”
张天泉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这个丫头，也不让人省心，陈彪！”
张天泉的副官陈彪连忙快步进来，张天泉指示道：“去，派人去把沈琳找回来。”
陈彪：“是。”
黄昏之下，叶峰率领着三团的解放军战士们向济南城城楼边慢慢潜过去。
毛宝看着三团的战士开始往前移动，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叶峰他们差不多在半小时后要攻城，草根！”
毛草根：“团长。”
毛宝下：“通知大家，往东门方向进军。”
毛草根：“是。”接到命令的他，便迅速去通知战士们了。战士们接到指令后，跟着前面的毛宝，往东门方向潜了过去。
不远处的姚公权看到了毛宝的行为，心生疑惑，嘴里念叨着：“毛宝这小子搞什么鬼吗？”
二团的一连长阿辉：“他们一团的人不是被打怕了啊，怕死撤退了吧。”
姚公权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不可能，这毛宝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撤退，他肯定又在想歪歪点子了。”
毛宝带着一团的战士们，很快消失在黄昏中。
踩着黄昏洒就的砖石瓦砾，沈琳又偷偷地跑到了济南城的城头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到陆胜文的身边。
陆胜文身为军人，虽然连日来几经战斗未曾如何歇息，但军人的敏锐却仍旧未减，此刻感觉身边有异动，猛一转身，喝了一声：“什么人？”
沈琳被吓了一跳，支吾着：“我……”
陆胜文：“怎么又是你，国忠，你怎么回事，不是让她离开了吗？”
胡国忠才发现这个问题姑娘又出现了，不禁头都大了：“团长，我真的让她离开了...”旋即又对沈琳问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沈琳：“陆团长，不管你副官的事情，是我自己回来的。”
陆胜文：“我说了，这里危险，回去！”
沈琳：“陆团长，我就采访你一点时间，难道你吝啬到这几分钟都不肯给吗？”
陆胜文：“沈小姐，共军马上又要攻城。如果我陆胜文明天早上起来，还看得到太阳升起的话，我就接受你的采访。”
沈琳：“放心吧，你一定会看到明天的太阳的。”
陆胜文：“好，那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沈琳明白自己中了陆胜文的圈套，忙又改口：“不是我……我现在采访一下……”
“轰！”
沈琳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发火亮的炮弹从济南城外打到了城楼上，弹片如穿梭的乱箭一般射向了沈琳这边。
沈琳从未遇见过这种，她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眼中是弹片砖墙破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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