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说几句
如今谈起读小说,我觉得愿意捧读大部头长篇小说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不奇怪,信息时代嘛,大家的生活节奏日趋加快,没有很多时间去看长篇。甚至上网时浏览网页,人们也仅有几分钟的页面耐力,内容没看完,鼠标一点,便跳转别处。于是,不论在网络上还是传统纸质媒体上,小小说、微型小说、千字小说、精短故事等新型文学体裁便应运而生,受到青睐。
小小说这种体裁特点是短小精悍,贴近生活,内容多样,语言简练。但是,创作起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有了故事还要构思情节,有了人物还要编篡细节。要用最少的文字,述写极丰富的内容,用最精炼的笔触,展示小说人物的精神世界等等。
闻广小小说故事集 第三卷 官 场 风 云
目 录1、不打不相识…………第4页2、老子与儿子…………第11页3、大水冲了龙王庙……第18页4、副局长开会…………第23页5、选聘…………………第27页
不 打 不 相 识
人事局的权威,那是众所周知。在这个小县城里,不论哪个委办局在人员编制、级别工资、转退安置、机构调整等方面,谁都怕人事局不给面子。那人事局的头头,总自觉着比别个局的权要大些。怎见得?您看县里开局长会相遇时的微妙的场面就会领悟到,那许多局长们轻易不会弯下的腰,总会不约而同地对人事局长恭敬有加地躬着寒喧,据此便可略见一斑。
不过,那年冬天,人事局有件溴事儿,却犯在文化局的手里。文化局有个文化稽查队是扫黄打非的,黄不用说了,非,指的就是非法出版物。按规定,凡是编印内部图书资料,均须经过审批,发给《准印证》后才可印刷,并不准出售和收取费用,否则便要受到文化稽查队的查处。 某日,文化稽查队副队长大刘在检查某印刷厂时,发现了正在印刷的未经审批的书,竟然是人事局的《公务员年度考核手册》和《公务员考试学习资料》等。
他找来郭队长,一看这种手册和资料,过去都是省厅统一下发的,本县人事局自行印刷,其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收取帐外费用,来充实该局的“小金库”罢了。印刷厂长说:你们都是政府职能部门,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得了,管不好要出毛病的。可偏偏遇到了原则性强、工作又太认真的郭队长。
电话打到人事局,对方不得不承认,确属违规。这边讲了这种违规的处罚条款。立刻引起对方当事人的恐慌。接着,信息又快速反馈到文化局。没等稽查队巡查回局,局长就打电话催他回局后,到局长办公室一趟。
郭队长一惊,消息这么快!难道是这件事查错了?给局长捅了什么漏子?局长会不会发火训人呢?
他到局长办公室一看,三位局长都在。没想到的是,这次局长们非但没有责怪,反而都笑容满面,甚至公开叫好!那欢畅快意的样子就说明了一切。副局长当面还夸了一句:“好哇!把人事局的小辫子都给抓住啦!”、“干的好!你们就按规定好好办一办!”
这位迟钝的队长还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管为什么,既然局长有令,稽查队里就按照统一的处罚规定某条某款,统计了人事局擅自印书的本数和“马洋”数,要“没收全部非法印刷的出版物”还要“处以两倍的罚款”,那就是好几万元!而且要上报省里,还要登报曝光。于是,下达了《处罚通知书》。人事局那边儿乱了套,这种溴事如果公开登报曝光,岂不是丢尽了人事局的面子吗?局长立即派了当事的邢科长,毕恭毕敬地来到文化局,跟这边的稽查支队长低三下四地说了不少求情的小话。
这天晚间,邢科长还找到了郭队长的家,拎了一布袋用报纸包着的四四方方的长条东西。邢对郭说:“送你几条烟,不成敬意……”什么?!这人事局的科长给文化局的队长送礼行贿?真是希奇,他们向来都是接受别人给送礼的,这回竟然颠倒过来了?可是,郭队长从不吸烟,婉言谢绝,推着硬是让他带走了。不收礼不领情。
第二天郭队长上班一说此事,副队长大刘直门儿摇头惋惜:“你呀你呀,我说老郭,你真是死脑瓜儿,你就收下能怎的?那一定是好烟啊,你不抽烟,局长还不抽吗?你把烟收下送给局长呀!”郭队长说:“如果收下了烟,咱还怎么公事公办?”大刘眼珠一转笑着说:“你以为局长真要办他们吗?不过就是敲打一下罢了,给个颜色,让他们往后对文化局客气点。真要办的话,政府的两个局整起来了,不成了笑话吗?你是正队长,琢磨一下吧,这里可有说道儿……”看,这老郭队长真不如副队大刘聪明,他算是把局长的心思揣摩透了。
隔了一天,郭队长从外面回局,听大刘说人事局来人,把那包烟撂办公室了。“你!你怎么能收呢!”老郭有些不高兴。大刘说:“我没注意,人家就放到椅子上了,我也不能跑走廊去喊呀,那影响多不好……行了,没什么JB事呀!”郭队长一看,确实是四条好烟,每条也是百元以上,估计也不是个人掏的腰包,收就收吧。
随后这烟就给“瓜分”了。送每位局长一条,剩一条留支队里当招待烟。老郭把烟交给大刘说:“不是给你的啊,放起来,这是咱的招待烟,你别老整个烟天天熏我。”大刘却笑嘻嘻地接了烟说:“别价队长,招待烟留两盒就够了,我是发现此案的有功人员,还能不奖励一下咱吗?”“哼!你小子不怕得肺癌,你就使劲儿地抽吧你!”“嘿嘿……”
第三天,人事局长派了邢科长登门,盛情邀请文化局头头们晚间吃饭。局长答应了,并通知稽查队长也去。老郭面有难色地说:“他们请的是局长,我们还是不去吧!”局长摆摆手说:“那哪儿行啊,人家请的就是你们嘛!”老郭问:“那,他们那事儿咋办?到场的话,当面咋说呢?”局长说:“怎么说?也就点到为止吧,还能真罚呀?这件事儿我看就那么的
吧!见好儿就收,咱也别给脸不要脸啊。”
晚宴按时举行了,在一个豪华的酒店包间,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大转桌周围,按级别大小坐了两局的一、二、三把手……两局的有关科长和队长也相邻而坐。人事局长高举酒杯说:“今天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也许这叫‘不打不相识’啊,贵局从局长到各位都是我的好弟兄、好朋友,我们有什么不周不便的地方,请多多关照了。今后呢,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人事局的,包括个人的私事儿啊,尽管说话!那我就先饮为敬啦!”说着一张口、一仰脖儿,一咕噜把满杯白酒干了。“好啊!够意思,大家都要干啊!不干不行……”文化局长也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酒席上你举杯敬我、我斟酒敬你、谈笑风生,嘻嘻哈哈,两局的局长科长、队长们越喝越亲近,越喝越热乎,说笑话、讲故事,欢声笑语,最后还即兴唱起了卡拉OK……
2- 老子与儿子
谁想和顶头上司搞好关系,有个交往秘籍,那就是——投其所好。这是晋武说的,他还说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他就常能让上司心想事成、想啥来啥。因其深谙此道,所以甚得上峰欢心,许多达官贵人私下里和他称兄道弟,成为了他的“铁哥们儿”。
什么叫“铁哥们儿”?大凡就是那种利益相关、荣辱与共、能一起吃吃喝喝、一起玩玩乐乐、一起花钱送物,一起干那些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事情,而且一旦出事,打死也不说的朋友们,才可称得上是“铁哥们儿”。所以,晋武后来的左右逢源、官运亨通就不奇怪了。
晋武先生在一个县团级单位当头头。他常谆谆教导他的部下:“有人说,关心领导是溜须拍马。我就不这么看,我觉得一个部门、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他心情的好坏,关系到该部门或单位的实际利益。领导受到关心,生活得舒适、事事都顺心,就会有好的心情。领导心情愉快,那就能更好地把全局工作作好……”
这套逻辑,人们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么熟悉?噢!想起来了,是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或是《铁齿铜牙纪晓岚》中有人讲过。那就是皇上的爱卿——和绅。他说自己既不是忠臣,也不算奸臣,充其量可算为‘弄臣’。他终生奉行的行为准则是:想皇上所想,做皇上想做,尽力满足皇上的愿望,让皇上高兴、快活,这就是臣子关心天下大事的最佳方式。因此,和绅就一直受到皇上的宠爱。
有一年,局里组织中层干部和基层领导搞一次座谈讨论会。局长主持会议,讨论的题目是:探讨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其原本目的,估计是想强调副手们如何配合好一把手的工作,让大家畅所欲言。
晋武可能中午又陪哪个铁哥们儿喝了点酒,那脸色又是红扑扑的猪肝色。局长主持的话音刚落,他便首先发言:
“我认为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那就是老子和儿子的关系!”晋武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全会场三十多人被雷得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人环顾左右,偷偷地笑了一下。
不奇怪,晋武在单位那是党务行政一肩挑儿。也许是他感到副手们对他不够恭顺、不够配合,才发此感慨、口吐真言。原来他是想把自己单位的副手们都收编为儿子,他要做当然的老子。他接着说:“儿子就必须服从老子,儿子就必须对老子负责,言听计从不打折扣!就是说二把手必须围绕一把手转,一把手就是爹,必须无条件服从才行……”
晋武左手指夹着香烟,唾沫飞溅、慷慨激昂。
“儿子要是不听老子的,这样的儿子就该开掉!家长说了不好使,你能要这样的儿子吗……我说完了。”他讲话后,座谈会出现了静场,竟有几分钟无人答腔。
然而,正在此时,座下有位仁兄咳嗽一声,要开始发言了。他姓华,是个科长。大家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敢开口反驳一身霸气的晋武经理的话:
“对老晋的观点,我不敢苟同。如果晋经理不是在说醉话、不是在开玩笑,那我就不客气的反驳你了。我觉得虽然眼下正是大谈改革开放的时期,但是,我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这一点恐怕从来没有改过。我可没听说过在共产党领导的党政机关和单位里,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能够用老子和儿子的关系来比喻和要求。这是不是太庸俗了?当然,一把手有责任主持领导班子,一把手是重要的,是主角,是首席。但是绝不能搞一言堂,遇到重大事项、必须要发挥领导集体的力量,在班子成员中,书记也仅仅是一票,不能允许一把手搞独断专行,高高凌驾于班子集体之上……”
其实哪,华科长的这番话,那也都是老生常谈。稍微有点党务工作知识的都知道,这是写在党章里的条文。可是老华反驳了晋武的这些话,也碰到了局长的神经啊,这只能说明他是个书生气十足的笨人,写在纸上的条文,拿过来读读念念还可以,有多少人真正在遵循呢?这样一来,岂不等于给老晋抹了个大花脸嘛!再看看那晋武的脸色,那是由红变白,由白变紫。最后,气得他站起来离席拂袖而去。
这老华把晋武经理得罪得可不轻。他哪里会想到“祸从口中出”,日后真的得到了报应呢。
不久,晋武经理就在铁哥们儿的关爱下,提拔到局里,当上了副书记、副局长,而且分管干部工作。
半年后,机关人员要进行调整。局班子在晋副书记的提议下,决定几名科级干部调整岗位,其中就包括有老华。让他从科长的位置上下来,安排到基层的一个小单位去。
谈话后老华不服,公开认为这是晋武的借机打击报复行为。而晋武却以大肚能容的态度和老华谈话:“这可是党委责成我谈的话,是集体研究决定的。你也没抱我的孩子下苦井,我凭什么打击报复你呀?如果不服从安排的话,那就就地免职了。”
老华一直不服,为此事找了不少上级领导反映。最大的找过副秘书长。他与副秘书长也认识多年,认为他品质不错,会支持自己。
副秘书长翻了翻老华写的《反映意见》,便漫不经心地放下了。和气地奉劝老华道:“我看你也别说了,工作调整嘛,那是正常的组织措施。现在不是很多干部都在调整和调动吗。至于你告的晋武,我看就算了吧,说句实在的,他还是我哥们儿呢!你说我能推翻你们局的决定吗?”
……
老华无言以对,他猛醒了: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连党政领导干部们都公然以“哥们儿”相称、相待,哪里还有什么原则可讲?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不久,老华便被就地免职,成了个等待退休的闲员。
而晋武却一直官运亨通,五年间当了三个部局的一把手。
3- 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乡遇故知,怎么的也要喝上两杯,聊聊旧事。老刘先生比俺年长许多,经历颇丰,当年也是当地政坛和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酒过三旬,谈兴浓烈。老刘先生似乎有点飘飘欲仙了。酒后吐真言嘛,也许人到了此时,嘴下便丢了把门儿的,能讲些人们轻易听不到的事儿。
不知是谁聊起了警察执法的话题,引起老刘兴趣。他把筷子一放,眨着眼。我知道他有故事要讲。
“袁、袁文祖你认识吗?”老刘抹了把嘴问道。我点点头:“认识。”其实,岂止是“认识”,太熟悉他了。
“他那时候是县电影公司经理,那哥们儿好客呀!”是啊,早知道他多年来非常善于交往达官贵人。我顺应着连连点头,想听这老先生的下文。
“在他那公司的招待所里,里边儿,有个雅间儿,知道吗?经常邀集我们去玩儿,那真是要玩儿有玩儿的,要吃喝又有吃喝。一玩儿一宿,饿了就从小厨房里送来些吃的、喝的,吃喝完了,再继续玩儿……”老朋友越说越兴奋。其实,这事儿在那几年间,已经是我们系统内众所周知的,不算秘密。而且俺也知道,常被邀请到那里的贵客大都是些什么人。我故作不知地问道:
“噢?都谁常去啊?是他公司的人儿吗?”
“不,不是,那不行。这都是老袁的铁哥们儿。”老先生低声神秘地说:
“都是县委、县政府的头头脑脑。秘书长、副县长、副部长、最小的是秘书……”
“我那时下海了,是商贸总公司经理,常去袁文祖那里借内部片儿看,也常去搓几圈儿,玩儿嘛,我也不差钱儿。”
据说电影公司内部人也反感说,他们的影片资料库,成了上层头头脑脑的小影片供应部,凡是到了什么新鲜的“内部资料片”、“特供片儿”,总是要先送给他的“铁哥门儿”,轮流“审查”一番。不过某些显山露水的干部,就不便出面来“借看”,总会有秘书来代办。
我依然静听着老先生娓娓道来:
“那天夜里我们玩麻将,有黄秘书长、组织部丛部长和我、袁文祖等人在座儿。玩儿到半夜,正玩到上汀的时候,一群民警突然进来抓赌,把牌桌上的钱全都没收了,还让我们几个把兜里的钱也都掏出来没收。我们说,大家就是玩玩儿嘛,小来小去五元十元儿的。兜里的不能算赌资呀?那小警察当时好严厉,不行!全部掏出来!老袁悄悄跟一个小警察嘀咕几句话,还让警察呲了。老袁恼了,他说:好!就让你们全拿走,告诉你们可点好了啊,怎么拿去的,得怎么给我还回来!那几个小警察还不服气。当天晚上拿走有八千多。”
后来呢?我问道。
“过后儿的第二天,王秘书长一个电话打到公安局长那里。那时候公安局长是戚风,他一听火儿啦,立即给那个派出所所长打了电话:”
公安局长怎么说的?我问。老先生站了起来,掐了腰,瞪圆眼睛,比划着学着说:
“你妈了个逼的!反天啦!什么人你们都敢抓吗?那里有管着我的上级领导呢!你们赶快把钱给人家送回去!好好给人家道歉!你们不好好给我赔礼道歉,回来我他妈的扒了你们的皮!”这老刘是学戚局长的口气说的,是否有夸张不知道,但也像是真的。老先生接着说:
“放下电话,那派出所的所长就到电影公司把钱全部给退还了,还连连道歉说,真对不起,对不起,是有人举报您这里有赌局,我们才不得不来的啊,我们真的不知道是各位领导在这里,请原谅!请原谅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餐桌上的人们都大笑起来。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警察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4- 副局长开会
副局长温元陪客吃完饭,下午刚回机关,嘴上叼着烟卷儿,正要开副局长办的门,文书小肖就过来问他:“温副局长,您还没去开会啊?”
他仰起粉扑扑半醉的红脸儿,看了看,忽然想起上午文书通知过他,让他下午一点半去县委大楼会议室开个会儿。他一看钟表说:“哎呀,快两点了,会要开了。”
于是,文书小肖忙帮他找了小车司机,飞快地拉他去县委办公大楼开会去了。
他推开一楼会议室的门,开会的人一齐看他,那目光有些异样。他想:有什么啊?不就是晚半小时嘛。当领导的日理万机谁还没有个事儿啊。他避开投来的目光,只在扫描哪里有空座儿。
有人过来引他入座,还给他泡了杯茶。然后,拿了签到簿请他签到,他持笔一挥而就,那个签名自己得意极了,又艺术、又潇洒,最后一笔还甩那么一下,显得很大气。
那人还递给他一个材料袋儿,沉甸甸的,里边还有个小皮包纪念品等,他接过来放在身边。
这时有人站起来介绍:“这是文化局的温副局长”、“欢迎文化局领导来参加我们的林业工作会议!”在座的不少人都说:“认识,认识,一个县的嘛。”然后会议继续进行。
是个讨论会,正在讨论如何加强森林防火责任制的问题。
老温中午的酒劲儿还没下去,脑子嗡嗡的有点不清,眼睛看人也有点模糊。他仰脸朝四周望了望,面孔都不大熟悉。他隐约地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来开这个会。不过既然来了,还有点迟到,礼貌起见,他觉得还是应该参加到底。
于是,他开始慢慢喝茶,喝了一杯再满上一杯,这样就慢慢地打发了时间。忽然,有人提议,既然文化局领导有兴趣参加我们的林业防火讨论会,那么也请文化局的领导讲几句吧。开始,他摆了摆手说:
“我……我在林业防火这方面嘛……是个白帽子,没啥讲的。”说了后,又觉得不说点不妥。他喝了口茶,然后干咳了几声:
“既然大家都讲了,我就讲几句。我本来是搞电影的,到局工作时间不长,对防火工作是很陌生的。但是,防火的问题关系民生大计,确实很重要,不仅林业各单位要搞好防火,我们文化系统也要严重注意防火的问题,不过,我们有的基层单位,就重视不够……”
他忽然觉得说不下去了,那些参加会议的怎么交头接耳地笑呢?心想:我说的是不是有些不对头呢?大家也没让他难堪,纷纷给他鼓掌。接着又有几个人发言,然后散会。
散了会他就往外走,忽然在走廊看见局文书小肖急死活拉地在找他,见了他就问:“温书记,你到哪里去了?手机也不开?”他掏了手机低了头一看,可不是吗,关的机。
“我不是到这里开会了吗!”
“你在哪里开的会啊?”文书又问。
他朝一楼的会议室指了指。
文书忙跺着脚说:“哎呀,错了错了!你开的会是在三楼会议室,那是召开的精神文明工作会!”
温副局长这才如梦初醒,就说:“你怎么不早说呢?”
他摸摸夹着的会议纸袋,又说:
“我说嘛,怎么觉着这个会开的不对劲儿呢!”
……
5- 选 聘
选人当然要慎重,可也不该太迟疑。我调回公司快两个月了,办公室主任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如今的信息时代,事情又多又急,这不是让我这个当经理的难看吗?
组织科推荐了两个人儿:于世明、程德俭。正巧他俩都是三十四岁、高中文化、工作十年,入党三年整。论能力写写讲讲都行,看表现几年来一直不错,因此说是不好定。矛盾上交,让我来亲自考核定夺。考就考吧,我就不信除了共性外,我就找不出个性来。
正好,现在是公司机关学习,休息时间看看去。
嚯!小会议室里好热闹:打乒乓、甩百分、将军。不行不行别拽我,我哪样儿也不中,大家玩吧!我看看、看看。
嘿,向我走过来的就是小于。他高高的个头,方正的脸膛,笑面谦恭、举止潇洒,很有领导干部那种气度和特点。说心理话,我挺喜欢……小于子,怎么不上阵呀?听说你的高调马用的挺厉害嘛!我?我不中了,年龄不饶人哪!什么?我还年轻力强,象四十来岁?哈哈,那我可太乐观了。三年前什么?我的预料得到证明?啊,那是形势的必然嘛。说我料事如神?不,可不能这么说。这个小于子!哈哈………哈
奥?那后排坐着的不是程……程德俭么?对,是这个小傢伙。中高个儿、清瘦脸儿,鼻上带个近视镜,表情不多、言语少。他与小于站在一起,外表形象可差多了!不过他学历水平可不在小于之下。哎!小程呀,又琢磨啥呢?他抬了头,腼腆地笑笑,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开了口。想不到他竟是在琢磨给我提意见!说对我在改革新形势下的制度有想法。好嘛, 咱俩坐下来慢慢讲。说我思想过于守旧,过于谨小慎微。
我才来一个多月,不看准形势能乱发言么?这小程也……不,我要有领导的肚量,让他提完。他举例说,局里已把人财物权放下来,我该定不敢定,总想请示上级有个铁保险,向下签订承包合同,改来改去,迟迟不敢批下去,干部奖罚制度执行不坚决等等,说的倒是在理,就是……太有点那个了!小于凑过来,竟和小程争辩起来。尴尬,难堪。不,我还要宽容大度嘛!得得,别争了,小程提的还是有些道理的。铃响了,大家继续学习吧!
我退出来,可心理却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突然,在光滑如镜的水磨石走廊上,我脚下一滑,趑趄一下把腰闪了。老伤又疼起来,我抚摸着。是啊,老伤,这是动乱岁月的纪念——一个文革前,对我毕恭毕敬,百般恭维的家伙,动乱时为了实现他膨胀的权势欲,一反常态对我栽赃陷害,大打出手——啊!那幅恭维的笑面后面是多么可卑的一个灵魂哪!这教训够深的。
让我再想想,小于小程,到底哪个更可心一些,更可靠一点呢?
闻广小小说故事集第三卷 官场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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