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岁月
岁月匆匆
第二章
马文光著
我的青少年时代
作者的话
《岁月匆匆》是我在2015年1月出版的记录本人青少年时代的回忆录。原版印刷较少,未能让许多想索要的朋友如愿。其实在信息时代,越来越注重网络和电子书刊了。人们往往对传统的纸质书刊不像过去那样依重。而现在的阅读也趋向于网络化、手机化、闪电化。通过手机阅读短小精湛的文学作品,越来越普遍。而作者制作电子书的成本越来越低,而且有利于传播和阅读。于是我便用电子书的方式重新编辑这本回忆录。为方便阅读,我把整本书,按照章节分成15本电子书刊。也许,大家看起来会更便利一些。我回顾的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人物也都涉及个人亲人。既然书都出了,网络重发不过也是重复而已,就顾不上太多。请读者见谅!很希望能在看完后给几句留言,提点建议。谢谢您的赏读! 2023年1月13日 作者编辑
第二章 少年岁月
1、怀念母亲
1948年初。寒风掠过鸭绿江边。
一位五十来岁的小脚老太太,手领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男孩儿,在安东唐二虎楼前的窄街上慢慢走着。阴冷的江风刮着干枯的树枝和零散的落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风吹拂起老人已见斑白的发丝和衣衫,她在凝神望着远方,思绪飘向灰暗的云天。
忽然,那小男孩儿挣脱了老太太的手,一边口中叫着“妈妈!妈妈……”,一边跑向路旁的一家棺财铺。人们不知所措地把眼光都投了过去。小男孩见到了在铺子中摆放的已经油刷完毕的紫红色的棺财,他蹒跚着跑到跟前,竟然用双手来拍打着棺财板子:“妈妈!我要妈妈!妈妈啊……”老太太忙赶了过来扯住了小男孩的手说:“好孩子,出来,妈妈不在那里。”“不,妈妈在那里,妈妈就在那里觉觉儿,我要妈妈起来……”小男孩哭着喊着要妈妈,因为不久前,小男孩亲眼看到妈妈就是睡在那样的“大房子”里的。他想要妈妈,想要妈妈醒来,想让妈妈走出那个大房子,再来抚爱自己。
老太太是小男孩的外婆——北方人叫姥姥,此时此刻,边扯着小男孩,边也流淌了满脸的泪水。心想:“这个混帐东西,这么早就撒手不管了,把这么小的孩子撂给老娘,怎么过啊!”小男孩被姥姥抱到了怀里哄着:“噢,好孩子不哭,你妈妈不在这儿,她不在这里,她出远门儿了……”
周围的邻里看到此情此景,无不黯然鼻酸,长叹一声:“这么小就没了亲娘,唉,苦命啊!”这个小男孩便是本自传书中的主人公。
我出生在边境城市——安东,那是在抗日战争即将胜利的一九四五年春天。爷爷原籍是山东省荣成县宁津所后马家村人,从老家闯关东来到当时的伪“满洲国”的安东。他原本是个木匠,刚开始在新义州的工厂做木工活儿,后来与家乡人合伙开了一个加工皮鞋的小店铺。带了三四个山东老乡手工制做皮鞋,门橱上摆卖着制作的新皮鞋。当时算是一家小型皮鞋作坊的“掌柜”,位置在安东的“大烟胡同”(即后改的大院胡同)。这个胡同里,有好多家都是做这类皮鞋的店铺。爸爸是个自行车铺修理工,每天要从家里去上班,从学徒到成手,对修理“脚踏自动车”很是在行。妈妈是卷烟厂的小工,她从十七岁嫁到马家,身体比较虚弱,生我的时候就患了病,后来转变为“肺痨病”结核。那个年代对结核病无药可治,一直支撑到1947年,在我不到三岁时,便不幸舍我而去。
对母亲的去世,1963年我18岁在五龙背安东师范学校读书时曾写了一篇作文。那时我是师范二年级,语文课老师布置了一个课堂作业,就是当场在课堂上写一篇作文,题目是:“记一个你最亲近的人”,文题自拟。当时,很多同学都写自己的母亲,我也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稍加思考便埋头写就。不想被老师批阅后,大为赞赏。后来,还作为“范文”,在几个班上宣读过,受到老师和同学的称赞。
怀 念 母 亲
我的生母已经去世十六年了。
我每当看到别人家母子团圆欢聚一堂时,一股想念生母的强烈思绪便凄然而生,平时倔强、固执的我,常常暗自落泪……
我依稀记得,那是国民党占领安东的一九四七年。我刚满两周岁,才能牙牙学语。只记得一个阴雨的黄昏,风卷着残叶到处飞转,母亲“熟睡”着,她竟睡在一个大大的暗红色“箱子”里,我正要挣脱姨娘的手臂,喊了声“妈妈”就被抱进后屋里去了,此后便再也没见妈妈的面。然而,我却记住那大大的暗红色“箱子”。后来有好几次,我竟自己跑进附近的棺材铺,用小手使劲拍打着那巨大的棺财板壁,哭喊着“我要妈妈”。每次都是被淌着悲怜泪水的亲属们搂抱着送回去。
母亲十七岁就由父母包办嫁到父亲家里。父亲是自行车修理工,早走晚归常不在家。爷爷开了个皮鞋作坊,有五六个雇工做皮鞋,窗口摆了皮鞋出卖。勤劳贤惠的母亲刚过门,就和伯母一起担负了为全家十几口人做三顿饭的家务。奶奶是个挺封建的老太太,管束儿媳很严厉。每当饭菜做得不及时受到训斥时,总能笑容应着,不和婆婆顶嘴。只有回到娘家,才能向姥姥倾诉心中的委屈。后来,爸爸托人在卷烟厂给母亲找了个临时工作,家务就全由伯母做了。然而母亲体质很弱,卷烟厂条件很差、劳动繁重,母亲怀着我仍要去做工很是辛苦。
她在生下我之后,不慎染上了病,经检查是肺痨病,只好回娘家治病养病。
这一年,安东的社会治安混乱。光复不久,日伪势力刚垮,国民党又抢占安东。这些腐败透顶的接收大员们,只知道大刮民脂民膏、大发乱世之财,哪里顾得上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死活!社会上物价飞涨,生产萧条。手工业者大批破产,贫民们朝不保夕、人人自危。这一年也是我的家庭变故最大的一年。伯父的死、伯母的出走、奶奶的亡故,使得爷爷也大病一场,父亲也急得病倒了。
眼看着无人料理的家务一片狼籍,养着病的母亲闻讯从娘家回来。不料父亲又怨又气无处发泄,便一骨脑地朝母亲发作起来:“家里人都死干净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他何尝不知道母亲面色憔悴、癆病在身呢?可这些都怨谁呢?母亲含怨衔泪在家里操持了两个月,不久就病势加重、卧床不起了。一家大小都生病,哪里弄许多治病钱呵!父亲虽然后悔不该那样粗暴地责怪母亲,母亲也叹息着原谅了父亲,可是万恶的病魔却缠住了母亲,使她卧床年余不见好转。
这年秋天,母亲终于不行了。姨娘抱我去送给妈妈看看。她面色惨白,但却那么清秀,浑身无力但见我后又精神焕发,她抚摸着我,无限希望的嘱咐我说:“孩子啊,快快长大吧!长大了当个好医生。”我并不懂医生是怎么回事,只乖乖地答应着“嗯”了一声,不久母亲就与世长辞了。她病逝时年仅23岁!
“当个好医生”。母亲病危时只盼望儿子将来当个好医生来解除病人的痛苦,所以她抚摸爱儿时就寄以深切的期望。可是我想,倘若母亲的婚姻不是那么早,不做那样繁重的劳动,或是有足够求医治病的钱,倘若家庭没有那么大的亡故出走的变乱,母亲至少还可多活三十年或许更多!然而这一切,哪里能在当时的乱世办得到呢?
我叹息母亲生不逢时。哪怕再多活两年也能看到新中国、新社会。我记住母亲的遗嘱:“作个好医生”。我是要作“医生”的,这种“医生”是医治和培育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的“医生”与“护理员”,是祖国大花园中辛勤的“园丁”。我走的是一条光荣的、为人民服务的革命道路。
我深切地怀念母亲,也怀念在旧社会穷苦的千百个早逝的母亲。
安息吧!亲爱的母亲,在我前进的途中,决不会忘记您深情的期望。
(1963年在师范学校二年级的课堂作文)
2、姥姥养育
我的母亲是23岁辞世的。按说我当时只有两岁半,没有什么记忆。但在后来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姥姥和姨娘常讲起我的妈妈,对妈妈的记忆也只能从大人们的追忆中去了解了。
母亲早逝,那么小的我,便被送到了姥姥家养育。
姥姥也是山东省荣城县人。随姥爷渡海闯关东来的安东。姥爷姓杨名贞清,姥姥姓王,叫王承兰。姥爷和爷爷同是山东老乡,又一起在新义州“纸房子”即造纸厂干过活儿。爷爷是木匠,而姥爷是铁匠。姥爷的右手大拇指是又扁又弯的,姥姥说那是打铁时被铁锤砸伤的。爷爷和姥爷两人关系很好。爷爷有两个儿子,就是伯父和爸爸。姥爷有两个女儿,就是妈妈和姨姨。据说爷爷有一次来到姥爷家里,看到墙上挂了一张刺绣作品,是用彩线刺绣的东北大老虎,那只虎绣得虎虎生威、活龙活现,姥姥告诉那是大女儿云琴刺绣的。爷爷看了很喜欢,知道妈妈很有内秀,就和姥爷商定,要妈妈给爷爷的二儿子马兆显做媳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当然是一言九鼎、重若泰山。于是,妈妈在十七岁就嫁到了马家,成为马家二儿子的媳妇。
在我记事中,姥姥常常在思念死去的女儿时,唠唠叨叨地讲着往事,讲了很多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她常常在我面前哼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岁两岁,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谁知爹爹,说后娘呀……”姥姥总是边唱边流着眼泪,我也跟着流眼泪甚至哭泣起来,这样的情景一次再次地重现,我的印象里极为深刻。从小就打上了一个“没娘的孩子”的深刻烙印。所以,我的倔强、孤独、冷漠、渴望关爱和个人奋斗等性格和品质,也许正是从那时候逐步形成的。
幼年时,我姥姥家刚开始在安东的后艚沟居住。就在“唐二虎楼”后面的一个大院子里。小时候,在姥姥家我总是受到偏爱。那个年头吃大米是很难的,姥爷是铁匠打铁上工很累,家里有点大米,总是要做给姥爷吃的。姥姥做饭时,在大锅蒸一小盆米饭,先给我盛上一小碗,剩下的给姥爷吃。可是我却边吃边看着姥爷钵里的饭说:“姥爷、姥爷给我留点啊。”并很快的吃完我碗里的饭,要姥爷再给我盛上半碗儿。家里有了花生,就抓着姥姥姥爷的手说:“扒起——扒起——”要大人给我扒着吃。
过生日,爸爸来看我,给我买了一支长杆的能打烟卷儿的玩具枪,我视若宝贝,别人一概不能动,我就每天在炕头上用枪打那烟卷玩儿。
很小就能用剪刀剪花样。有一次,有个邻居来看我拿剪刀剪纸,就拿个有羊图案的烟卷盒儿,问我说,你要是能把这羊剪下来,给你五仟圆钱买年糕吃!那时的五仟元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五角钱。我说好,因为我最爱吃年糕啦。我右手拿起剪刀,左手捏烟盒,不一会功夫就把那只羊完整地剪下来了。赢得了五仟圆钱买了年糕,吃得我别提多高兴啦!那是在很小没有上学的时候罢。在姥姥家,经常有一件使我害怕的事情,那就是“查户口的来了!”每当姥姥姥爷或者别人故意吓我时,就告诉我快藏起来,查户口的来了。
我就钻到墙角的大被子里面,躲着不敢吭声,直到闷了一脸的汗,才说查户口的走了,让我钻出被子来,大人们一阵哄笑。
也许爸爸怕我在姥姥家呆太久了不认识家里人,就隔一段时间,带我回家里住几天。不管五冬六夏,我记得爸爸就是用自行车后面绑了个大筐,把我放在里面,载回家中。每次我都嚎啕大哭一场,在姥姥家住久了不愿意离开回家,在家里住了些日子,也是不愿意离开去姥姥家。
1948年那时,爸爸又娶了继母董学凤进门。第二年10月初就给我生了一个弟弟,就是戎光。我大伯家有个女儿,叫凤兰姐,很喜欢我,总是哄着我玩儿。讲故事、跳格子都带着我。
在爸爸家,记得有过两次见到爸爸和继母吵架很凶、很厉害,两个人滚打在炕上,我害怕地哭喊着,在炕上抱着爸爸的大腿。只见继母发狠地骂着、撕打着,爸爸两手插腰站在炕上呼呼地喘粗气。回想起来,也许多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伯母是个很贤惠的女人,也很喜欢我。可是,大伯抽上了大烟,四七年就死了。他的事情,是后来听爷爷、爸爸提到过的。大伯长相非常潇洒英俊,但是生性风流,原本爷爷要他当班管皮鞋铺来,可是他染上了大烟,有了钱就去买大烟抽。爷爷很生气这个不正干的大儿子。大伯是四七年早于我母亲死的。后来,大娘带着女儿改嫁到抚顺王家。隔了多年,我曾根据爸爸给的地址,去抚顺看过凤兰姐姐和大娘两次。凤兰姐姐随母改嫁改姓王,叫王静。在抚顺医药公司工作,姐夫在抚顺百货公司职员,他们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一个女儿是哑人。我在1959年国庆节前后去过,后来还去过一次,有过几次信件来往。从接触中感觉到,她对生父是因为抽大烟而死,觉得很忌讳,甚至对这门亲属的关系想起来就觉得痛苦,不太愿意联系,再后来就渐渐断了。
东顺铁工厂
记得那年,姥姥家从安东的后艚沟搬到了振兴区的一马路,就是现在一经路小学对个儿的地方。那里有两家小工厂,一家是翻砂厂,一家是东顺铁工厂。那东顺铁工厂,便是我姥爷集资,从别人手中兑下的小型铁器加工工厂。姥姥家刚搬过去的时候,在我的印象里,记得最喜欢的是帮姥爷收拾旧屋子,对那里原来办公桌抽屉倒在地上的东西很感兴趣。那里有各种大头针、曲别针、小本本、号码印章、印花章台、浆糊瓶、各种铅笔和钢笔、印着日文的卡片等等文具。还有不少废帐簿和舔上唾液就能粘到别的地方的小纸片儿,后来知道那叫“口取纸”。这些花花绿绿的小文具,我视为很珍贵的收藏品,收拾到我的一个抽屉里。那工厂原主人娶了个日本老婆,据说变卖了厂子和老婆走了。我姥爷便成了这个铁工厂的厂主。我爸爸是姥爷的大女婿,成了该厂的帐房先生——会计。我姨夫王子义成了工厂唯一车床的“技术工人”。工厂里有一个高高的电动夹板铁锤,是打铁用的,旁边有一个烧铁活儿的加热炉。
有四五个工人,有的拉着大风匣加热铁工件,有的师傅拿着大铁钳从火亮的炉中夹出烧得红亮的铁件,放在夹板锤的墩子上,一人操作一个带弹簧的操纵杆,将夹板锤“忽”地夹拽到半空,把手一晃,那顺着轨道的铁锤就从空中冲下来,“咣”的一声,砸得红铁活儿金星四溅!师傅把着钳子,在夹板锤上提的空闲时,迅速、准确地翻动着红亮的铁件,使铁锤可以锤到它的各个作业面,最后成型。
稍有偏差,再拿到另外的冷铁砧上,用手动大锤再砸几十下,于是,一件成品便锻打成功了。有的铁件还要直接捅到大水桶里“淬火”,“吱啦”一声冒出一股水烟气,袅袅升腾,这样便使其趋于钢性硬度。
在这个铁工厂里,我好奇极了。非常喜欢在车间里看看这、摸摸那。大人们害怕铁屑迸着我,总是提醒着我“靠远点儿”。于是我就天天老远地看,时间久了,见没有什么危险,就逐渐靠近看,看那铁锤砸出的金星迸溅,看那车床旋转飞出的亮闪闪的铁丝屑,真的很奇怪:人怎么这么有力量?能把硬硬的铁块砸成各种形状,能把硬硬的铁件,在车床上削铁如泥?!就像工人师傅唱的:“咱们工人有力量,嗨!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夜工作忙……”
还有我最感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在堆在后院的废铁堆中寻找“宝贝”。那些工厂收来的废铁堆里的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铁玩艺儿,真是太丰富多彩了。我找到一些很小、很奇特的东西就扒出来,藏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也许因为我是工厂主的外孙儿,没有任何人阻拦我的玩耍。但是,想领外边的小朋友来院子里一起玩儿那可不行。
紧挨着姥爷铁工厂的是个翻砂厂。这里对我也很有吸引力。那院子中间竖立着一个高高的小铁炉,旁边有个平台,工人踏着阶梯上平台,把废铁从平台上倒进点着火的小高炉,然后那鼓风机就呼呼的吼起来,那上面炉口就喷出火苗来。住一个时辰,两工人抬着铁水的容器在炉口处,有炉前工扒开了用黄泥堵住的出铁口,那红亮的铁水就从那出铁口流了出来,不时地溅起一阵阵亮晶晶的火花儿!
倒出的红红亮亮的铁水,不时地溅出特别耀眼的金星。那铁水被抬到翻砂车间,小心翼翼地被倾倒在各种制作成型的翻砂模型之中,顿时,冒出阵阵青烟。冷却后,那砂体模型就被砸开,一件黑乎乎的铁件露了出来,工人用小锤和铁刷清理铸铁废渣。那圆形的就上车床车亮,那方形的,就上洗铣床加工……
我最感兴趣的还有那翻砂的成型工序。木匠师傅将要浇铸的原件做成木型。然后,成型工就用车间里的那些细细的黑蓝色的砂,按照木型做成两半分开的型模。做这个工种的师傅,真是很细致很艺术的,他们脸上黑一道蓝一道的,手也是黑黑的,拿着亮亮的各种工具,采用抹、压、吹、扫各种方法加工细作,为把模型做得好,他们把脸、眼睛都贴在了模型槽上,边制作边拿卡尺量,有一点点误差都是不可以的。费尽心血制作成功的模型还要非常小心地两页合成,稍微不小心,就散了砂,碎了模型,那就前功尽弃!
3、我经常看得着迷得很,也十分崇敬那些能工巧匠!经常也想试试做成什么形状的模型。有的工人闲暇时,就给我工具,让我做个炉圈的模型,我小心翼翼地按照工人师傅的指导做了,可是,往往在打开两半模型要取出木制模子时,那沙子就散开了……
我成为这个铁工厂的“小主人”,使外面的小孩子们很是羡慕。那时候,少年朋友们时兴玩“打冰棍筷子”的。每个孩子手里有一个或是铁的、或者是石头的“钱儿”,在场地这边划一条线,再在十米左右远处画一个框,放上要争夺的东西,如冰棍筷子、小木棒、自己拾来的“杠子”(银杏叶的根茎)等。然后猜拳分先后,站在线后,瞄准远处框子里的东西,用巧力将自己的“钱儿”或者铁饼子或者片片石块扫向前方,谁扔的准,就可以将串出的东西收归己有。全打光了,再按照约定交纳相等数量的“压宝”。就是这种手中拿的工具“钱儿”,常常要通过我给提供。
我也不知道从后院的废铁堆中“盗”出多少非常好用的“铁钱儿”,送给小朋友了。只记得,为这个事情,被爸爸发现过、骂过,还打过屁股。可是,耐不住小朋友的索要,也为了显示自己的“讲义气”、“拥有”,所以常常还能藏在衣服兜里或者夹在布包中,带出“封锁线”,无偿地送给小朋友们。在一马路的小朋友堆里,我成了很受欢迎的“富有者”。
我还喜欢在工厂没活儿停产日时,爬上房顶平台的女儿墙,招呼街上成群的小朋友,玩“撒报儿”的游戏。事前,我用各种彩色纸折叠成飞机、小船、床、猴子、金鱼等东西,或者写成纸条儿排上号。从高处向下撒出去,一大群小朋友就开始在下面欢呼着又抢又拣,我乐得哈哈大笑,非常高兴。
有时还偷偷带领一两个要好的小朋友随同我一起爬上那平台玩耍,可是常常被大人发现后“捉”了下来。不过,姥爷可从来不打我,姥姥也只是数落我说我,只有爸爸有时真的看见了我的淘气,才吓虎我地拍我几下,我也就大呼小叫地求姥姥“救命”。
后来,我有了小弟弟后,我们就有了两个姥姥,一个叫“工铁姥”,一个叫“拐夹姥”。因为继母的娘家就在大烟胡同附近的四经街拐角处,我也是经常和弟弟妹妹们去那里玩的,为了区别,所以就起了两个姥姥的不同称号。拐夹姥家是个压面加工点。没有工铁姥家好玩儿,所以,姥爷的铁工厂真是给我的童年少年带来了很多欢乐呢!
4.挨揍的记忆
谁家的男孩子没挨过父亲的揍?我想几乎没有。而能记住挨父亲打的次数的也不会很多。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就是说做父亲的管教儿子那是“天经地义”。我本人就记住了小时候有过两次挨父亲揍的“光辉历史”。
五十时代,街上流行“小人书”连环画。在劳动宫侧面,摆小人书摊儿的很多。那里平铺在地上的摊床上有上千上百本各色各样的古今中外的小人书(连环画)。凡是要看的,交两分钱可以看一本,摊主就给你一张小板凳,让你在附近坐着看。看完了交钱可以再看。那时的生意很兴隆,每个小人书摊前都坐了不少的小学生、青年人。那小人书的品种真是多极了,什么西游记、三国、聊斋、民间故事、神话故事、反特故事、武侠故事……应有尽有。有的是单本的小人书,有的是连续多本一集的故事书。那时候连环画彩色的还很少,大多是白描连环画,画得确实很漂亮,很形象,非常吸引人。
我这个刚上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就被这样的小人书给深深吸引住了!一放学就愿意转到劳动宫侧面的小人书摊前,左看看右看看。可是,我没有钱租书看啊,怎么办?那就弯腰哈在人家的后面看,别人有钱租了一本很好的小人书,逐页翻看,我就在后面撅着屁股双手支着自己的双腿,抻着脖子,瞪着眼珠儿看,人家翻一页我也随着看一页,人家看得慢,我就看得慢,人家翻得快了,我也没办法。只好在每页翻过来的时候,用极快的速度看完下面的一两行说明文字,再看画面。像我这样“看蹭书”的小孩子也不少,小人书摊主撵也撵不完。有的租书人讨厌别人从后面“看蹭儿书”,就故意低头耸肩不准看,甚至回头来白你一眼。咱看蹭书的只好谄媚地不好意思地一笑一点头儿略表歉意。遇到好的人,心眼儿好,他还故意让出空来方便你从后面看。刚开始看个一本两本的不耽误回家吃饭,晚些了只听一点埋怨的话。后来有几次,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饿。
那是在一个夏日的中午。那时候上学是半日制,半天上学,半天放学到同学的学习小组学习。记得我还是值日生,带着家里的笤笊到学校扫除,扫完了自己拿着回家。放学后,我就带着笤笊,又在劳动宫的书摊前“看蹭儿书”。看完这个人的看那个人的,那人的看完了,再换一个人的,反正我也不花钱。那神奇的故事书的内容深深地吸引着我,看得入了迷,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把笤笊放在哪里。直看到天色渐晚。正在我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人手里的小人书时,突然一只大脚踢在我的屁股上,把我踢趴在前面租书人的后背上,把人家也吓了一跳。“哎呀!怎么回事的啊?!”我也极其懵头转向地爬了起来,一抬头:妈呀!原来是我爸爸正怒目相视,嘴角都歪扭着。我立刻明白了,低头一声不吭乖乖跟了爸爸离开了书摊儿。被一把拎上了自行车,像拎一只即将要宰的小鸡仔一样。骑车路上,爸爸也不吭一声,到了家里,把我从车上拎下来,进屋里放在炕沿边,一手按着后背,一手扒了裤子露出了屁股:“啪!啪!啪!”的这顿打呀……我疼得直叫直哭,口中求着饶:“哎呀爸呀!再也不敢啦!是我忘了时间啦!不敢啦……”
这顿打我记得很清楚。爸爸气得呼呼地喘气,边骂着我边训着:“你个兔羔子,放学不回家,看小人书看了一下午!你叫家里人到处找你找不着!你个混蛋你!”原来,家里等我吃饭我不在,爸爸到处找我,学习小组没有找到,学校也没有找到,想不到却在劳动宫的小人书摊这里看小人书!爸爸找了一个下午心急如焚,最后发现我还在若无其事地在那里看小人书,怎么能不怒火中烧啊!
挨了这顿打后,有一个多月不敢再在放学时去看小人书了。但是,还是从同学那里东借西借地看小人书。自己积攒几角钱买几本自己喜欢的小人书。然后再想方设法和同学交换看不同的小人书。
另外一次挨揍,是在一个暑假。学校不准学生到江边去玩儿,怕出现危险,因为每年暑假期间,鸭绿江都有淹死学生的传闻。可是和同学们玩起来那是没有什么界线的啊。有一次,和几个小朋友在现在的海关前面、边防检查站门口处玩耍。那里有从战场拉回来被炸坏的车辆和坦克。尤其是那没有了炮塔的坦克车最好玩儿。我们几个小孩子钻进去像坦克兵一样地开着坦克,喊着向对方开火儿,玩起来真有意思。后来,有小朋友说江水涨潮了,小鱼儿就在这时候上来,有小鱼儿一群一群的都在边儿上,用手一捞就能捞上来好几条的!提议大家去看看。真是吗?大家一哄而出,跑着跟他到江边去看鱼群。在江边,绿色的潮水上涨着,水面上确实能看到有小小的“媳妇鱼”,一群群地在水边上游动觅食。有大胆的小孩就从岸坡上攀着边上的石头缝下到坡面,一只手把着,一只手去捞水中的鱼儿。还真是捉到了小鱼儿,乐得大家直拍手叫好。同时,下去的小孩儿又催促着胆小的从岸边下去看看,说是没有事儿!在大家的鼓动下,我也试探着从岸边摸着把脚伸下去,踩着石头缝往下蹬,同时看着潮水中小鱼儿有没有游过来。
那水在很快地涨着,如果失手掉下去,真就会跌落水中,那水已经有一人多深了,我当时很小并不会游泳,哪里知道水的厉害啊?正在下不去上不来的时候,一转头,看到一双大脚皮鞋踩在我攀抓的岸边石头前,快要踩到我的小手了!我奇怪这是谁呢?一抬头,看到了!我的天呀!原来又是我那威严的爸爸!在我一惊讶的时刻,爸爸弯腰两手一下子把我从下边拎了起来。话也不说,一只手夹着我就走。我也不敢说话了,和我一起玩的小朋友们都楞住了。爸爸把我放在自行车樑上,然后快速载我回到家里。我的脚没有沾地儿,就被爸爸夹着扔到了炕沿儿边,不由分说又是一顿狠揍!我的屁股真是疼了两三天呢!从此后,我就再也不敢随便去江边玩儿了。
这就是我两次挨揍的经过。一次是因为爱看小人书忘了回家,一次是因为去江边贪玩下水捉鱼涉险。
打是挨了,可是我爱看书,尤其爱看连环画的僻好没有改。喜欢江,直到我学会了游泳,能够独自在江上畅游、不害怕水的爱好也没有改。这就是本人小时候“淘气”爱玩儿,并挨过揍的见证啊。
5.姥姥在梦中
也许多数人常梦到最亲的人是母亲,而我经常梦到的人却是外祖母——姥姥。因为正是她,把我从一个呱呱落地的婴幼儿,一直养大到小学毕业上了初中。虽然中间也有多次回家小住,但绝大部分时间,我是和姥姥在一起渡过的。她对我如山高如海深的养育之恩,我终生也无法报答了,她是1958年秋去世的,那时我刚刚升入安东六中,成为一名中学生。她终年仅五十六岁。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社会上总是政治运动连着政治运动,社会老是在变动着、变化着。五三年镇压反革命我没有什么印象,五四年农村合作化高潮我也不在农村。五六年的城市的“公私合营”我可是有一定印象。那是因为,我的姥爷正是被“合营”的对象。常常在晚上听得见姥爷的唉声叹气,听得见姥姥姥爷的絮叨细语,讲了些什么?听不懂。隐约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毛毛细雨从上午到下午下个不停,我在姥爷家的小屋里玩着,开了门,姥爷浑身淋得湿渌渌的进了屋,手中还拿着一支被雨水湿了的三角彩纸旗,那上面写着:“坚决拥护公私合营”……姥姥心疼地帮助姥爷洗擦了头和脸,姥爷就一头倒在了炕上,病倒了。从此没有再爬起来,以至于后来不久病死在医院里。
爸爸后来告诉我说,那时姥爷的工厂已经被“公私合营”了。全国的私营企业主都学习了政府的改造旧工业,改变私营经济性质,走合作发展之路。私营企业者要遵守“共同纲领”,走社会主义道路,不能走资本主义道路。可是,学习归学习,“拥护归拥护”,当时把私营企业——我国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民族企业,一夜之间用“公司合营”的方式,改变其经营性质,剥夺其经济权力,难道真的会得到企业主的满意同意吗?也许凭借此举有几个拥有雄厚资本的资本家可以步入政协委员的宝座,参加政府的管理,但是绝大部分私营企业都在一夜之间被剥夺了财产权。只享有每年的“利息”。这种政策现在看起来都是笑话,可是那时不同意的就会成为批判的对象,戴上“反动资本家”的帽子,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姥爷的小型铁工厂,充其量是个小业主,而且还亲自参与劳动。是在社会动荡之时,朝鲜战争前后,做了那么几年,能够维持下来,谈何容易?!
那也是姥爷呕心沥血、经历千难万险才赢得的一个立身之业啊,论其资产确实不大,以现在来看,也就是资产有十来万元的小家小户,老板不仅亲自到处揽活,而且还常常亲自上岗操锤打铁,他算什么“资本家”啊?但是大环境就是那样的。我姥爷就是没有趟过那场“资产革命”,心里想不通,嘴上还不敢说,憋在肚子里窝火加生气,一病不起,后来一命呜呼……
五七年夏天就是“反右派”斗争。此时中央小学解体,学生分到别的学校去。我们整班被转到二纬路小学五年级。班主任是李万林,残疾转业军人,共产党员,一条腿是跛脚。李老师对学生很好,但也很严厉。开心的时候,在课间和学生一起玩儿一起乐,上课时发现有的同学不注意听讲,气得他拿起小粉笔头,老远地抛打正在转头乱讲话的人,引得全班同学一阵讪笑。郭玉清转到我们班时,背了个大书包儿站在台前,李万林老师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嚯!背了那么大个书包?同学们笑了起来,下课后,“大书包子”就成了郭玉清的外号儿。李万林老师会写诗,我们临毕业的时候,他把自己写的一首很深情的诗写在黑板上,让全班同学抄写下来留作纪念。
那年,学校也如火如荼地开展了“反右”运动。大字报、大批判席卷全国。我们学校有个很受欢迎、讲课很有水平的历史老师,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独身壮汉,被打成了“右派分子”。他的家就在我家附近。那天学校组织好几个人到他家“抄家”。我们在门口看着,从他家里翻出了好多书籍堆在大街上,这位老师弓着腰、戴着眼镜,身穿汗衫,后背全被汗水湿透了。
当时我们小,很多事情不懂,只是感到很惊讶,只知道“右派”是坏人,真想不到,原来那么好的老师,竟然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坏人啊?学校有的老师知道我喜欢画画,就让我给画个漫画,把右派分子画成毒蛇,张着血盆大口向党进攻……同学们和老师都夸我画得不错,还真的鼓励了我最早学漫画的兴趣。
姥爷死后,姥姥的家也从原来比较大的房间,搬到了附近的一间很小的窄房里居住,窄窄的外屋地和小小的一铺里屋炕。五七年、五八年就是我陪伴着寡居的姥姥。她只有五十几岁,经常以泪洗面,唉声叹气,动不动拉着我的手说:“孩子啊,怎么咱的命就那么苦呢?!”我见姥姥难过,我也跟着流泪、哭泣……
虽然还有个姨姨常回家看看,我爸也偶尔来看老人和我,但是日常生活就是我和姥姥相依为命。三顿三晌的饭菜给我预备得妥妥贴贴,放学了,我回家没有定时,她就不吃饭地等着我,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盼望着我早点回来吃饭。姥姥那几年的全部生命和精力,都投入在养育我这个没娘的孩子身上了。
记得在四年级时,我得过一场大病。就是在左大腿根部里面生了一个瘤子,由开始较小变得增大,疼痛由较轻变成加重难忍,走路只能弯着腰,手按着大腿根部,一瘸一拐地去上学。姥姥告诉爸爸后,爸爸让我停学治病。
爷爷雇了三轮车,陪我拉到八道沟朝凤街的一个私人门诊部看医生,又打针又烀药,一连糊了好多天膏药,加上吃的药,也总不见好。后来找到一个山东中医老头儿,看了病后,开了几付里边全是蟹子、蜈蚣、毒蛇的中药方,说是要“以毒攻毒”。爸爸把我送到姥姥家吃中药,姥姥熬了汤药后让我服下,只服用了三付,就觉得腿上的那个“包”软化了,住了几天,竟然化成了白色粘粘的液体,随尿排出体外。
整天看护我的是姥姥,给我熬药服侍的也是我姥姥,有好多次,忽然尿来了憋得难受,急忙中喊姥姥,没等姥姥给端来尿筒,就尿到了姥姥的身上和手臂上……大概有两个来月,我才好利索,重新返回学校上学。这是老中医救了我一命,家里为感谢老中医救命之恩,继母董学凤特地为老医生做了一套棉衣棉袄送给他。从此以后,“偏方治大病”、“以毒攻毒”就成为我家人在谈论我的那场遭遇时的口头熟语。
五八年夏,姥姥病了。翻开我保留的那时的日记有两篇抄如下:
1958年7月20日
姥姥病了!多么慈祥的姥啊,待我真是好极了。
但是,我为什么不能体谅她的感情啊?记得有几次我放了学后在学校玩、在外边玩,或者有时看电影,往往回去较晚。姥姥生我的气,插上了门,索性把我关在外面,但却在窗上暗暗观察我的神情,我急得要哭了的时候,她就突然打开了门:“还不进来,在外边干什么?兔羔子,你再有那么一回,看着能给你开门才怪呢!”我不声不响地进了门。有时傍晚没吃饭,她便吩咐起来:“饭在小白铁锅里,菜在黑锅里,都是热的,碗柜里还有一块馒头,烤烤就着快吃吧!……
光给你热饭菜就温了三千八百遭,怎么等也不回来!我些儿莫(山东话差不点的意思)把饭藏起来不给你吃!”但是,我门也进了,饭也吃了,她也就气全消了。说实在的,姥姥并不好生气呀。
1958年8月5日
“享受”与“无聊”
这个时期,是我享受而又无聊的几天。
在市立二院的住院部内科八号病室里躺着病重的姥姥,旁边床上躺着我。在这些日子里,我喜欢的只有早、午、晚或是我的身旁有书的时候。可是除了这些事情,大多是无聊的延慢的时间。因为在早午晚间的开饭的时候,都有丰富的饭菜,可以让我吃好吃的馒头和带肉的菜。吃完后就是过不完的无聊的时间。……
上面是小学生原始的日记。在那段时间里,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在陪护姥姥住院。除了掺扶姥姥上厕所、招呼医生护士换药外,其余时间就是难受地听着同室病号的呻吟。在我身边有书时,可以忘掉一切看书,补充作业也都作完后,就闲下来了。在无事可做时,我就拿起苍蝇拍子到外面花园里拍蚂蚱和苍蝇,或者在树阴下吹吹小顺笛儿。那时,我的小笛吹的还真不错呢,什么《丢戒指儿》、《步步高》、《瞎子调》、《金蛇狂舞》等等都会吹。
一吹起来,人们都来看我,有个女护士还要跟我学吹笛子。不过人家说的委婉:小朋友吹的真好!不过中午午睡时候,能不能别吹了,好吗?我就明白,吹笛子影响人家午睡了。雨天时候,我就在病房里拿出纸来画画儿。画姥姥、画病号、画护士、画医生、画窗外景物……医生看到我的画给提意见:这家伙!怎么把我给画成矮子啦?我说:你没看到纸不够了吗?矮点就矮点将就吧!引起大家一阵欢笑。也许我比较招人喜欢,医生和护士都帮我找来很多画报书籍借给我,我就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姥姥得的是胃癌,住了一个多月就出院了。在家里又呆了一个多月,终于不行了。那天我从学校放学回来,还没到家时,忽然邻居告诉我说,你姥姥死了!啊?我简直惊呆了!姥姥真的是去世了吗?我竟然在巨大的悲痛到来的时候,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邻居都说,你怎么不哭呢?你这个外孙儿啊,你姥姥白疼你了?你怎么能不掉眼泪呀?!是啊,我也奇怪,当时真的掉不出来眼泪!我就是不相信这么亲爱的姥姥会永远离我而去!我叫着:不对,我姥姥没死!姥姥在哪里?姥姥不会死!……
可是姥姥确实离开了人世,永永远远地去了——她这么呕心沥血抚养的外孙儿还没有长大,还不懂事儿……出殡那天我穿了全孝服,手里打着燔,听着怪声怪调的喇叭,低着头在前面走,八人抬着的大棺材在后面行,一直送至九道沟原来姥爷的坟墓处,与姥爷合葬。
此后的几十年,每年的清明、鬼节、阴历年等日子,我就要给姥爷和姥姥、妈妈上坟。失去最亲的亲人姥姥,那种刺骨钻心的疼痛和愈来愈深重的压抑感是后来逐年才感受得到的。直到如今,我一想起可怜的姥姥,还是要禁不住地流下难过的泪水……
6、拉黄泥遇险
姥姥的过世,使我的生活发生重大变化。我回到爸爸家生活了,当时还有个慈祥的爷爷在,我基本上是跟着爷爷住。他在大烟胡同口开了个杂货摊儿,有一个木板和油毡纸钉成的棚子,一半露天一半棚子,里边是手推车上搭的货架子,架子上面分层摆满了各种烟酒、小食品、糖果、小玩物、水果和部分学生用品等。是个位置优越、买卖兴隆的小杂货铺。
这时父亲已经到三道沟的“安东拖拉机配件厂”去上班了,继母又接连生育了四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我是老大,当弟弟妹妹们的大哥,平时在家当然要多干家务活儿啦。看护小弟弟小妹妹,扫地、和煤、生炉子、扇炉子。那烧湿煤的炉子,每天必须用扇子扇,才能让火着得旺起来。尤其是做饭着急的时候,不用力扇实在不行,一个人扇累了,就换大弟弟戎光来扇。扇风的时候要用大力才行,为了扇得好,还要两只手换着扇,减轻手脖子酸痛,每次用力扇100到500下,看一看炉中的火着了没有。
这个活儿,在我家里,总是每天都要做几遍的,弟弟煽风时不用力、没有劲儿,煽两下就停,好像偷闲耍懒,我就大声说他,现在看来毕竟他比我小四岁呢,哪来的力气啊。此外,我和爷爷、大弟弟戎光共住屋子的炕,是需要每天烧炕的。下午放学回家劈柴禾、生火烧炕就成为我的固定任务。把细毛柴放下边,把新劈的木块放上边,然后用引火纸点燃,如冒烟了就用扇子扇几下,风顺时候,就着的很旺,添了几下柴火块儿,就去摸摸里屋的炕头热了没有,然后就边看书边蹲在灶边看着添柴火。
我有时也到姨娘家去玩儿。姨娘家住后艚沟,姨姨家也有好多小孩儿,那是姨家的一个弟弟和五个妹妹。在那里我也是大哥哥。在这两个家中我成为最有能力、最受欢迎的人。原因是我会领着他们玩儿。比如讲故事,由于我爱看书,会讲好多民间故事和笑话等,在家里给我的弟弟妹妹们讲,他们就都围着我认真地听讲,在姨家也是弟弟妹妹们围着我,听我给讲故事。我每次到姨家,那些妹妹们都围着、扯着我,让我给讲故事笑话听。为了能讲更多更好的故事和笑话,我便更加努力看书和学讲故事了。
我还学着组织“联欢会”。往往要准备一些要演出的“节目”,我让每个人都准备“节目”,安排报幕的、演出的。而我就是“组织者”和“主要演员”。我还会放映“幻灯”,什么幻灯呢?土幻灯。就是找到一些小方形的玻璃片,擦干净,用毛笔沾墨汁,在上面小心地画上西游记的人物,或者三毛等人物,往往一画就是几十片玻璃幻灯片儿。演出时,在屋子里中间悬挂个白色的“幕布”,把灯泡或者手电筒拿在手中,有时候用纸匣子包住,纸匣子前面开个洞。一手扭灯的开关,一手拿着幻灯玻璃片,对着白幕布放映,那白幕布上就映射出孙悟空、猪八戒、唐僧,以及三毛的形象,我一边放映着,边说边唱:“往前面看来,往前边望——现在齐天大圣就要上场——齐天大圣就是孙悟空,那后面就是那沙和尚——抗着大爬子的是猪八戒来——穿着袈裟的就是师傅唐三藏——忽然一日来到山间,从前边就闪出来个小妖精——
第一次装扮成个老太太,第二次就装成了大姑娘,猪八戒他一见就稀里糊涂哇,孙悟空他火眼金精就看的明朗,白骨精你想吃我师傅肉呀?答不答应就看这金古拉牙棒!说时迟那时快就一声吼呀,一棒就把妖精砸在地上——老唐僧心慈面软不知真假呀,一生气就把那紧箍咒念上——孙大圣头疼得哇拉哇拉叫呀,被师傅撵走就回家乡。
——白骨精一看他心高兴呀——一阵狂风就把那唐僧抢——………………”一边演着一边按照自己对故事的记忆编词来唱。你说那小弟弟小妹妹们怎么不高兴呢?
我能把一张纸,折叠成飞机、金鱼、轮船、床架、官帽子、烟灰盒、小衣裳等等小巧玲珑的东西,引得弟弟妹妹们都跟我学,往往是一玩就是大半天。我在弟弟妹妹的心中那就是非常了不起的大“能人”!
我也惹出过祸,惹出过令人想起来就后怕的祸事。那是为家里拉黄泥。
在我初中一年时,我刚学会骑自行车和三轮车。自行车是小学就学会了,姥姥家有个破自行车,我常在放学后和同学一起各把一台车玩,我们个子小,开始骑不到车座上,就插档骑车——就是把右腿插进自行车的三角空中,因为那时的自行车都是大横梁车,插过去的脚踩在那面的脚蹬子上,左脚在这边,靠双脚交换蹬来保持自行车前行,双手还要把住车把手,从开始练车到能够自主骑车,大概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就会了。其间说不清摔了几次,好在是在青年广场学的,倒在地上时就跳下车,车倒人也倒,泥土粘一身,咱是小男孩儿,起来扑录扑录泥继续练。那时练一次就满头的汗,但是太有兴趣了。当初步学会了,就和马兴林、乔鸿林、姜衍卿等同学一起,清晨六点就约好上大街去骑车。早上人少街道车也少,可以大胆快骑,骑着骑着就比赛起来,还敢从锦江山大桥上往下放车,那个车闸也不好用,就敢从上面放下去,速度冲得好快呀!
可以说万一有人从桥下面道一经过就一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可是,有老天保佑,没有遇到过危险,虽然也倒过几次,也就是有点擦皮伤,没有什么。会骑车后就能为家里办事情了,那时候非常愿意当“通讯员”,给亲属家送个东西,送个信儿什么的,非常勤快,愿意骑车办事。后来,又开始摸三轮车,骑三轮车那可和骑自行车不一样,骑自行车是往哪个方向倒就往哪个方向转车把子,而三轮车正好相反,不必考虑车倒的问题,你只管按照你要前进的路线拐就可以了,只要把住车把手就行。
家里烧湿煤是需要经常买黄泥用的,为了节省钱,我家就经常自己挖黄泥。我有时候用自行车托个小口袋装些黄泥回家用,有时候家里借个三轮车,就载着弟弟骑着去挖黄泥。我家住在靠二纬路小学不远地方,而挖黄泥要到远在桃源街的北侧铁道边。那里有新开的铁道线,靠山那面就有很好的黄泥,可是挖黄泥的地方和铁道只有一米左右距离。那一次我为了装袋子时黄泥不必背很远,就把三轮车推到铁道的边道土路上,土路这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坡儿。
在我满头大汗地正在挖黄泥装袋子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火车来啦,快离开呀!我转头一看真有一列火车从安东站方向向西行驶过来,可能是看到有人在这里已经放慢了速度,边拉着尖叫的笛声边飞快地驶来。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可是马上想到这三轮车很容易被挂到车下面,我就一高儿跳到后面土坡上拉住三轮车让它歪斜着,想把它拉得离开火车稍远些别挂到车下面去。这时火车越来越近,鸣叫声越来越大,我同时听到有人在大呼:放手!快放手!快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火车从我面前经过的前一刹那,吓得我突然一放手,果然那三轮车里面的把手被车箱挂到了,只听“刷啦”一声,那三轮车就像个棉花团儿做的一般,被风一吹就飞卷到前面去,车型就不成型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发生的这一切,没有考虑到我刚才的生命危险,只看到三轮车挂坏了,我可怎么办呀?!那火车紧急刹车,也串到前面有好几节车厢才停下来,从火车头上跳下来两个气急败坏的司机,下车就大骂:“你想找死呀?!”我委屈地哭了起来,可还硬嘴说:“你们把我三轮车挂坏了!你们赔我的三轮车呀!那三轮车是我爸爸借别人家的呀!”
可是那火车司机却说:“什么?赔你三轮车?我们没找你赔耽误火车行驶,你还想让火车赔你?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能到这里挖黄泥?!你家大人哪里去了?”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看我是个小孩子,赶紧说:“小孩儿啊,差不点没有命了,你还说什么呀?赶快找家长来吧!”还有的说:“你是万幸捡了条命呀。要是你不松手,那火车就把你给挂到车里去啦!”我叫跟我一起来的弟弟戎光,赶快跑回家告诉大人。那火车司机看我是个孩子,没有办法处置,就骂骂咧咧地跳上车头开走了。我哭着把卷成一团的、坏的不成样子的三轮车搬到外边,蹲在地上,等着家里来人。火车开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少了。等了好久家里也没有来人,爸爸上班,妈妈正走在路上,我便自己双手搬着坏车头,后面两个轮还能转动,但是已经不走直线了,就这样拖着一步一歪地向家里走去,路上凡是经过的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孩子,拖了个坏三轮车哭丧着脸在行走……
半路走到二中附近遇到妈妈来接,我哇地一声哭了,真害怕妈妈再骂我,可是她说:“算了算了,没把小命丢了就万幸!回家吧!”后来记得在路上又雇了台手推车,把坏三轮拉回家。家里为此另花钱买了台新三轮车赔给人家。爸爸、爷爷知道了,都阴着个脸,谁也没有说啥。只是听到为此事,我家里人爸爸和妈妈还吵了好一阵。此后,再也没有人指使我去挖黄泥了。
此事过后,越想越后怕,当时如果真的没松开把手的话,一刹那间就肯定被车厢挂到,人可能会甩到车底下,即使不被卷到车轮下压死,也会和三轮车架子搅在一起,身子将会被铁管子蹩烂了,这条小命还能活吗?那真是不堪设想!
这次遇险后,我再也不敢摸三轮车了。在家里干什么大点的活,也常常遇到继母的阻止:“行了行了!别干了,你干点什么就得要手工钱,咱可用不起!”我就羞臊得脸红红的,啥也不敢做了,只是看人家的脸色,总是怕给家里又惹下什么麻烦事儿。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不吉利的人,缩手缩脚地不敢喘大气儿。
7、和爷爷在一起
我的爷爷是个非常勤劳、为人刚强,又非常爽快、爱说话儿、有人缘儿的好老头儿。我奶奶 1947年在山东老家去世后,爷爷就始终一个人和我爸爸、我们生活在一起。
他的鞋铺“黄了”后,就自己开了个小杂货铺。在大烟胡同住的老住户,一提老马头儿小铺都知道。爷爷那时是六十几岁了,身体还是挺好的。每天生活很有规律。早五点起床,先自己叠好被褥,下炕站在窗前,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自己脸上、头上做按摩,有时拽着耳朵,有时按着双肩“作早操”。每天洗漱那是非常讲究的,自己有个专用牙刷、牙缸,特别是有个刮舌苔的刮子,花塑料、弯弯的,刷牙时总要用那个刮舌的东西把舌苔刮干净。他的牙原本很好,齐齐刷刷的。笑起来张着洁白的牙口很是好看,后来前面牙有毛病了,换镶了颗金牙,也不失为一口好牙。爷爷的胡子也有特点,长时能留到三寸左右,灰白有致、干干净净,与人谈天聊话时,一边说笑,一边用手分开八字儿,轻撸慢拢着那灰白的胡子,真有个老爷爷的气魄。
每天早上,他要去头道桥子市场去采购新货,高兴时要带了我去,有时候也一同带着我大弟弟去。我和弟弟被领到市场门口时,就被安排在那家浆子铺上,给我俩各买一碗豆浆和两条大油炸果子,让我俩吃着喝着,等他进市场拿货。爷爷把货拿好了再和我们汇合,一起喝上一碗豆浆两条油炸果子后,再带我们走回大烟胡同。像这样的待遇,我和弟弟都是经常享受的。所以,让我们早起跟爷爷去市场,那真是太愿意了!
回家后,我和弟弟再帮助爷爷把放在家里的各种百货搬到胡同口爷爷的铺子上,帮爷爷摆好。每天路过的客人买烟的、买糖果的、买学生本子的不少,还有打酒的。爷爷那床子上有个黑色的酒坛子,装的是散白酒,上面盖着用布包裹的盖子,旁边挂着一支带喇叭口的酒漏子和大小几个提斗儿,有半两的小提子,有一两的和二两的提子,每次有人拎着酒瓶子来打酒,爷爷就接过酒瓶放稳,放上酒漏子,然后拎起盖在酒坛上的重盖子,再提着酒提子伸进坛子里灌满了酒,小心地提出来,在漏斗边儿上慢慢倾倒,把提子里的酒灌入买酒人的酒瓶里。然后盖好酒坛盖子,放好提子和漏斗,再来收钱、找钱。这套程序我看得很熟了,后来我也会给客人打酒。
爷爷见到了,总是要接过提子,再从坛里提出一点酒给客人倒上,说是怕小孩子打酒打不满,客人多得了一点酒往往很高兴,会常来。 爷爷还有个小本本,那是附近熟人赊欠的帐本儿。那时候不像现在的商家,总是先写一个“概不赊帐”以杜绝欠帐不还的无赖之人。赊欠我爷爷的货款的还真是不少,总是在月末,爷爷清帐去“串门儿”,实际是去讨要旧帐,遇到有过于贫困的,也就算了。我爷爷那小帐本儿上是竖写着人名,下面用古老的商用数字符号记载着,都是一些横杠和竖杠,时间长了我也懂得了记帐的方法。
我和弟弟经常在爷爷有事情时,单独帮助爷爷看着摊床,比如中午爷爷回家吃饭,我就去替换。刚开始,我还是挺“廉洁”的。而我弟弟来的时候,就动不动愿意拿爷爷的糖吃,那时候的糖叫做“茧蛹子糖”,就是把糖块儿做成茧蛹子形状,很大的一块,能含在嘴里吃好长时间呢。有时我不让弟弟拿,可说他不听,还是经常偷吃。
有时我就告诉爷爷,爷爷却一笑了之,顶多弹一下弟弟的脑壳骂一声:“个兔羔子,又偷我的糖吃啦?”然后就没有事情了。我看爷爷并不太管这个事情,甚至有时候主动给我们吃糖,只是告诉说:“吃糖多了牙疼啊!不能多吃的。”时间长了,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动手拿过爷爷的糖吃。后来上中学后,就不再吃了,一来是因为自己大了懂点事,再就是确实发现自己的牙真的出现了毛病——有了“虫牙”,甚至有时候会很疼很疼。
晚上烧炕是我的事情,劈柴点火把我们的炕烧热,那是必须做的事。然后看书画画,和弟弟玩个游戏等等。冬天早早地把被褥“捂”上,坐在我们和爷爷的被上压暖被窝。困了就和衣而卧等着爷爷收摊。 每天晚间十点前,爷爷的摊床收摊儿。我马上醒过来跳下地和大人一起收拾,完后,帮着给爷爷点钱,那一分一分的,两分五分的钱很多,把各样的钱九张码齐,再拿一张横着叠起来,再把这叠钱折一下,像这样的十叠一摞,用重物压住。每天点钱多了就很高兴,少了就摇头叹气。像这样小本生意就是这样的。晚上睡觉前,爷爷总是要闭上灯,闭目养神一会儿,然后双手搓脚心,搓好一只脚再换一只搓,直到我们都睡着了他才睡。
爷爷有个夜壶,是预备起夜用。其实是我们爷儿仨共同用的。爷爷天天夜里要招呼我和弟弟起来尿尿,小心别尿炕。有时侯半夜里懵懵懂懂地被召唤起来,还没有醒过来,弟弟戎光就曾把小便尿在爷爷的大棉鞋里。记得我也闹过一次笑话,以往是醒后,爷爷就把夜壶递过来,把壶嘴对着尿。我被叫起来后,迷迷登登地捞过来一只大衣的袖子口,以为是夜壶的口儿,对上就尿,爷爷发现喊了一声才把我喊醒,可是已经尿出来了……
爷爷洗澡总是去兴隆街的新华浴池洗澡。也总是要带着我去,不仅我需要洗澡,我也能帮助爷爷搓背。那搓背可是个“苦差事”,力量小了不行,搓不到地方也不行,非常累人。爷爷每次洗澡总是要下两次热水池子,第一次是先烫一遍,出来搓掉全身的灰,回到床上歇息一时半刻后,再回池子里泡一阵儿,然后再全身打肥皂,细细地洗净全身。第二次再帮助我洗擦全身。那时候的澡票是五分钱一张。交钱给个竹牌,交给跑堂儿的再换个竹牌儿,放在床桌上。
爷爷有时候还要在床上泡上一壶茶,边坐着剪脚指甲,边和临床客人南朝北国地聊。也和池堂里熟悉的师傅们开开玩笑,逗逗闷子,我只在旁边玩儿,也不懂大人们谈些什么。总是觉得能月月洗上一个澡是个很享受的事情。
傍晚,我爷爷常和后院的郑爷爷聊天,喝着茶水聊着三国演义中的曹操、刘备、关云长的故事,我和弟弟有时在旁边听得起劲儿。有一次我和弟弟俩调皮,跟着爷爷口气小声学话,这让爷爷很没面子,两个爷爷聊天挺高兴时有两个小孙子在旁边学话儿这很不礼貌。有一次,我正在和弟弟俩对视而笑着之时,爷爷“啪”地一个嘴巴子搧了过来,吓得我俩再也不敢拾大人牙惠讨厌地学话了。这个嘴巴子,可是爷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过我的。很值得记忆、也很得益的一个教训。
生母杨云琴
姥姥王承兰
姥爷杨贞清
爷爷马尚宾
生养了我,却无法报答的亲人
少年时代——《岁月匆匆》第二章第三章——求学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