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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绿江畔——《岁月匆匆》第一章

其他分类其他2023-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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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绿江畔

岁月匆匆
第一章

我的青少年时代

马文光著

作者的话:

《岁月匆匆》是我2015年1月出版的记录青少年时代成长故事的回忆录。当年第一次印刷,只印了500本,已经分发赠送给亲友、同学、同志、同好了。因手中无书,所以后来有朋友索要时无法赠送,有的只给过电子版本,抱歉。近来,学会自制电子书,曾草草把word文稿合成过一本电子书,插上了部分扉页图,但是发现页内文字太小,整本儿又太长,令人难以卒读,太不方便了。转想本人租买的这个电子书公司的网络空间,年内可以有权编辑100本个人图书,于是决定,将这本共计有15章的《岁月匆匆》每一章编辑一本,陆续发布出来,既方便阅读,又利于传输,还可以适当加上些新的插图和内容。因此就改变思路,将整本书拆开,按章成册陆续编发了。故请读者周知见谅。

1.轰炸三马路
   1950年冬。
   辽东鸭绿江边,一马路的一家工厂院里。
   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正在指挥着携妻抱子奔跑进院的老百姓,紧张地钻进后院的一个临时挖好的防空洞。不时地喊道快点快点走!快进洞往里走!令人生畏的防空警报笛声,拉着长长怪怪急促的声调,驱赶着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奔跑着、躲避着,钻进各处的防空洞和隐蔽之处。防空洞前老者的旁边,有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扯着老者的大衣襟,正仰望着天空。    这孩子年约五、六岁,充满惊奇和稚气的眼神盯着天幕,可那天空上飞着的不是儿童手中放飞的风筝,那是发出刺耳呼啸声和巨大而恐怖轰鸣声的美国的B29型轰炸机。蓝天上还不断有炸裂开放着的无数朵美丽的白色“花朵”——那是高射炮弹在天空中爆炸形成的烟云。

此情此景就发生祖国的边境城市——安东。儿童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外祖父——安东市东顺铁工厂厂主杨贞请。这是在安东市内一马路的东顺铁工厂后院防空洞的洞口处。那五、六岁的儿童不是别人,正是本篇自传中的主人公。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机拉巴巴。”那儿童不但不怕天上飞机,反而拍着小手,跳着唱着流行歌谣。这些日子经常会在防空警笛之后,天空出现飞机对飞机的空战,那成群的银色喷气式“小燕儿”飞机,在空中飞行时,总是能用白色的烟云把天空画出圆的或长的美丽图案,久久不会消散。吸引孩子们的不仅有天空中飞来飞去,发着机关炮声的敌我双方的飞机,在进行着你追我赶、翻来覆去的表演,还有偶尔有被击中起火的飞机,拖着长长的黑烟,悲鸣着凄惨的嚎叫声跌落到远方的场景,更值得欣赏的是那蓝蓝天空上,有特好看的由白红黑紫组成的彩色烟尘图案。所以,每当听到空中有飞机掠过时,儿童们不听大人的呵护拖拽,总是要挣脱出来,跑到大街的空旷处,观赏蓝天“奇景”。

外祖父突然蹲下,一把抓住了小外孙儿。因为他仰天看到了更加恐怖的场面:那巨大黑色的美国B29型轰炸飞机,从鸭绿江南侧尖叫着飞来,就在一马路防空洞的头顶上,“拉”下了一长串儿黑黑的“巴巴”。 鸭绿江堤坝上,驻扎着长长的一排苏式高射炮,可惜的是这些高射炮发出的炮弹,很少能够得到那天上的美国飞机,
   

那空中的朵朵“白花”,简直成了迎接“黑老鹰”奉送鲜花似的。那“黑老鹰”并不喜欢这些发送“鲜花”的排排炮筒,怪吼着回报以油黑锃亮的“硬屎”。这些重磅炸弹投到地上就会炸成一个巨大的弹坑,就会毁灭一切

外祖父身后,就是由工人和居民群众自挖自建的防空洞,里面已经挤满了六七十口子人。有工厂的工人,有邻近街道的群众居民,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地互相挨挤着,躲避这危险的空袭警报时间段。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美国鬼子的B29型轰炸机就在头顶上扔下了重磅炸弹!眼睁睁看到那炸弹发出尖声呼啸在飞速跌落!
杨贞清老人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几颗炸弹在距离头上不远的高处,从飞机肚子底下掉出来。心想:完了、完了!这一大防空洞的六七十号人全都完了啊!他紧紧地抱住了还不知个所以然的小外孙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恶魔死神从天而降。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轰!轰!轰隆隆!轰!”几声巨响,炸弹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落地爆炸了!防空洞顶轰然塌落,霎时间泥土灰尘震起老高,几乎在同时,洞中传出一片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叫声过后一片寂静,震起的尘土落地后好久好久,直到飞机的轰鸣声离去很远很远了,这才听到有人呼喊着:“快起来!快起来救人啊!”

 姥爷和外孙儿都被震倒在防空洞外面的地上,身上也是蒙盖着一层泥土杂物。
“还活着吗?”姥爷爬了起来,拍了拍外孙儿身上的灰土,他的眼睛全被尘土迷住了,双手捂着脸流着泪抹着,好久也睁不开。姥爷回头一看防空洞虽然塌落,但是有人的声音和蠕动的土块儿,先钻出来的人们拼命地叫着、扒着土拖拽着被埋在土里的人们,里面传出一阵孩子们的哭声……
   姥爷立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有巨大的弹坑,向院子外面北方的半空看去,却看到冲天而起、有如三四幢大楼似的粗大黑紫色蘑菇状烟尘柱顶天立地膨胀着、扩散着。原来,那些炸弹的目标,是指向堤坝上炮兵阵地的,然而老美的飞行员也是怕死慌张,开着飞快的“黑老鹰”,当惊恐地按下投弹按钮时,早已掠过了堤坝上空,加上飞机的加速度,那炸弹也是带着方向速度下来的,几秒钟的时间,那炸弹从空中已经飞越了堤坝和一马路、二马路,飞过了三四百米,

径直砸向了三马路,于是两三幢三街路口的楼房被不幸击中,周围方圆数百平米的建筑物完全被毁,不仅里面活生生的人们,瞬间全部烟消云逝,连那几栋楼房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只剩下了巨大的炸弹坑和一大片瓦砾。那是姥爷惊魂方定、空袭警报解除之后,带着外孙儿随人群前往三马路去看到的凄惨场景。
  “唉,这就是战争啊!太可怕了!”大人们惊叹着。年幼的外孙儿不懂得事理,光知道看热闹儿。“真奇怪,美国飞机的炸弹,这么厉害呀?!能炸这么大的大坑?!”小孩子贪玩儿,还想跳到那大弹坑里去捡那散落着的东西,却被姥爷喝斥着拽回家去。

2、火烧新义州
  与安东一江之隔的新义州,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北部边境城市。两市之间有两座钢铁大桥相连,1911年中华民国时建设的老桥,呈段落园拱型桥体,是公路车辆行人桥。1943年日伪占领时期建成的三段三角竖立型钢铁新桥,是一座铁路桥。这两座桥是中朝铁路和公路的连接点,扼中朝两国主要交通咽喉。在朝鲜战争期间,是沟通前线运输补给的纽带。安东鸭绿江桥的军事地位和作用十分重要。
 1950年10月中旬,美军的朝战远东军司令麦克阿瑟,和他所带领的侵朝联合国军的坦克和装甲车部队,已经接近新义州,快打到鸭绿江边了。
  那天,安东市的上空本来是蓝蓝的天空,人们都在各自忙着自己家的事情。忽然空袭警报笛声骤然响起,大街上人们慌乱奔逃躲避。可是那空袭警报响了好久也不见解除。却听到鸭绿江对岸传来经久不息连续的炸弹轰炸沉闷的响声。

 “快看啊!天怎么黑了?”街上有人在喊叫。
     六岁的我,站在一马路姥爷家的门口,抬头看到原本蓝亮的天上忽然被黑色的烟尘遮蔽,而且由淡而深地覆盖了整个天空。大白天变成黑夜一样。朝南望去,那黑色升腾的烟尘中,还有火红的光色闪亮。有人在喊:“看呀,鸭绿江大桥上跑过来很多高丽人呀!”我跟着小孩子们奔跑到堤坝上去看,不仅看到对岸在燃烧着通红的大火,还看到从鸭绿江大桥上,由远而近奔跑着黑压压的人群。她们破衣烂衫、老老少少、顶着包裹、背着孩子从桥上奔跑过来,并且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恐惧和悲哀的哭叫声。

 大桥这边,有戴着红袖章警戒的中国军人,边吹着哨子喊着话,边疏散着逃过来的朝鲜难民。逃过来的难民们,一群一群地围坐在一起,挤在一堆,那些男女老少破衣滥衫,边抹着泪水和脏脏的脸,边回头恐惧而绝望地望着鸭绿江对岸,那依然熊熊燃烧的大火和那黑红蔽日的烟尘。中国的军人拦堵着我们这些乱钻乱看的小孩子们,喊着让我们离难民远一些、再远一些。一些大人们也跑过来,寻找自己家的孩子,又扯又拽地把我们往家里拖。大人看到了难民饥渴的可怜样子,我家的姥姥和一马路的不少邻居们,就把自家里做的玉米大饼子、煎饼和饮用水之类,送去到朝鲜难民临时的驻地处,把吃的东西和饮用水送给她们……
 此后,从江桥上跑过来的朝鲜难民白天黑夜不停地跑了半个多月。据说后来中国政府逐渐都将她们转移送到宽甸、凤城、本溪甚至更远地方的农村妥善安置起来。

 这就是美国飞机在新义州灭绝人性地向平民区投下了大量的“烧炈弹”、“汽油弹”,把新义州烧成了一片火海,变成了人间地狱,成千上万的朝鲜无辜人民死于非命。黑红黑红的火加烟,弥漫了整个天空,遮天蔽日,把白日变成了黑夜。天空燃烧的黑色烟灰飘扬过江,纷纷扬扬地飘落到安东市内的大街小巷。烟灰扑面而来,落在人头上身上和地上,人们上街甚至打起了只有雨天才用的雨伞。这种景像持续了约有一天一夜。
此后,在一马路和坝岗上,就经常会看到和听到鸭绿江对面的烟火和炸弹声,夜里也不时骤然响起令人惊恐的空袭警报笛声。街道上开始通知,为了躲避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战火,晚间要进行灯火管制,家家户户都挂上了黑色窗帘,遮挡灯光。玻璃窗都贴上了横横竖竖交叉的纸条儿,这样一来,有炸弹爆炸震动的话,玻璃不会破裂伤人。白天有空袭警报,夜里更有多次警报。当时,外边出现的特务也很多,一到美国飞机来空袭了,外面的照明弹和特务打的信号弹就此起彼伏,黑色的夜城立即变成了通明瓦亮白昼一般。市政府还要求居民们要进行紧急疏散,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离开城市到农村去,以保证市民人身生命安全。

3、志愿军过江
   除夕夜,在姥姥家过年。大人们正包着饺子,外面忽然响起空袭警报声,姥爷立刻关闭了电灯,忙扯着家里人下地,要往后院的防空洞跑。我睡的早,被召唤醒来,迷迷登蹬的,没穿衣服呢。姥姥在黑暗中抓了条裤子以为是衣服,硬是给我套,两只手已经穿进袖子里,可那脑袋却怎么也套不出来,我干着急脑袋也顶不出来。防空紧急刻不容缓,顾不上纠正,姥爷把我一把搂过去,夹在腋下,半拖着我就向后院子的防空洞跑。院子里到处都是冰雪,天气也好冷,跑到外面,那飞机投下的照明弹,照得地面上雪亮雪亮。敌人飞机就在我们头上嗡嗡地叫着盘旋,院子里还满是凉冰冰的白雪,又是冷,又是怕,冻得全身直打哆唆,我跑的鞋也掉了,衣服也没有了,裤子套在头上脑袋也出不来呀,只好被夹着跑,哭着嚎着,被姥爷又一把夹起来,塞进了防空洞,然后再用棉大衣包裹起来,缓了半天才缓过气来。事后,姥姥姥爷一提起这件事儿,就自责地笑个不停:也不知怎么的了,害怕的懵了,抓了条裤子当上衣,哈哈……把孩子冻的够呛。

  还有一次轰炸镇江山大桥。那一夜空袭警报连响了好几次,只听见美国飞机老是在安东上空盘旋,还不时地听到炸弹爆炸,还有飞机向地面扫射的机关枪声。后来听人们说,那天空袭时,向镇江山跑的人很多,都是经过那个铁桥向山上跑,可是美国飞机在特务信号弹和照明弹的映照下,如同白昼一样俯瞰着奔跑的人群,美国飞机的飞行员恶毒地肆意向奔跑的人群扫射攻击。枪炮声和炸弹声一直响了好久。第二天,我跟着很

多的大人们,去镇江山铁桥看,看到地上留下一滩一滩的鲜血,还看到有断掉的人胳臂和脚、腿,鲜血淋淋地十分吓人。那铁桥上的弹孔处处,好多年后都能看到的。据说,那一夜被扫射和炸死的安东老百姓有几十名!

 安东被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中国、全世界。美帝的暴行,激起怒火万丈!全中国城乡大地到处都在声讨美帝国主义的暴行,国家周总理对外发表严正声明,愤怒谴责美帝国主义侵犯我国边境、杀害我国无辜人民的残暴行径。并正式决定出兵朝鲜参战,坚决要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随后,国内便到处掀起抗美援朝报名上前线、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热潮。
    很快,安东就成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的重要边境地,安东就成了志愿军的临时兵站。白天黑夜,成批的优秀中华儿女组成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队伍,集结在安东。
 那时的我,经常和小朋友一起到鸭绿江边去看欢送志愿军过江的场景。在鸭绿江上游,在珍珠泡附近的江面上临时搭起了浮桥,有一队背着和拿着铜管乐器的队伍,列队在路边,有位乐队指挥,戴个眼镜儿,手上还捏个指挥棒,挥动手臂,非常有力地指挥着大乐队演奏着《志愿军战歌》。

我们英雄的儿女——中国人民志愿军荷枪实弹,扎了绑腿、背着行李背包,成群结队地跨过江面,奔赴朝鲜前线!我们小孩子,有的跟指挥学着打拍子,多数人就跟着乐队大声使劲地唱着那首战歌: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
   抗美援朝,打败美国野心狼!”

4、烽火度童年
大兵站
朝鲜战争打响了,安东市成了一个大兵站。在安东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志愿军的队伍,我住在四马路的家和一马路的姥姥家都住过志愿军。在我家住的志愿军,几天就更换一批。我的继母董学凤就承担了为志愿军拆洗衣服被褥并重新缝制起来的活计。为了赶活儿,继母领着我们兄弟几个帮忙拆衣服。用割皮鞋的手刀去拆割军衣连接缝,那些军衣有的已经被血迹沾染了,一块一块的很脏。拆好了,便放在大衣盆里放凉水浸泡。大冬天冰冷的水,继母为了抢时间给志愿军洗衣服干得很猛,甚至把手臂都洗肿了。每次洗好缝好衣服被褥,挂在后院和楼上晾晒后,折叠好交还给军人,就得到一些加工浆洗的手工钱。

 住在姥姥家的志愿军也是几天更换一批,对待我们小孩子特别好。给我们讲故事,他们有的操着南腔北调的语音,我们小孩子也听不懂,就傻傻地笑,还有的军人把一些小人书或者小证章等小物件赠送给我,我便很珍贵地保存起来。他们有时候会把我抱起来,甩着圈转着玩儿,甚至抛在空中再接住,逗得我们哈哈地笑。还有的胡子拉碴地硬要亲在我们稚嫩的脸蛋儿上,扎得我躲闪着直叫疼!
  还有一次看见一队军人面前摆了几个担架,上面都躺着伤病员。一个军官给战士们讲战场上的事情。讲着讲着听到一队的军人都笑了起来,那担架上有的伤病员却拉着被单子遮住了脸。在我小孩子的心里,感觉他好像是在讲的战场上的事情,好像在说明越勇敢越挂不到伤,越胆小越容易受伤的意思。

苏联高射炮
 而靠一马路很近的坝岗上,驻满了苏联来的高射炮部队。整个坝岗上排成长长的一列,无数门带着小喇叭口的高射炮筒直指蓝天。空袭时,只看到那高射炮连珠发射,打在美国飞机掠过的空中,像朵朵桃花开放在蓝色天上,煞是好看。可是,我们却多次发现,美国飞机真的是很狂妄。那种B29型轰炸机,慢得几乎像是悬停在空中,而高射炮却根本打不到它,在它的身前身后炸开了无数个弹花,那飞机仍然毫不在意地向地面上投弹、扫射!后来知道,那是高射炮火力的有效射程还达不到飞机的高度,而老美空中强盗是计算好了高射炮的射程和火力高度,就示威似地在那里挑衅着。人们确实领教了美军控制天空、什么叫“制空权”。

   苏联的高射炮部队就在我们住所的附近。没有空袭的时候,我们小孩子也会跑到他们的炮台和驻地去玩儿。苏联士兵对我们非常友好的。我们饿了,就伸手跟他们要面包。我们会趴在炮台的掩体外坡上,朝着里边的黄头发、大鼻子,都会合起来喊叫着:“大哇力士!”(同志)“列巴!列巴!”当士兵们从防空掩体中扔给我们成条的大面包时,我们就高兴的竖起大拇指称赞他们:“上高!合勒扫!”(夸奖好的意思)、“斯巴希巴!”(谢谢)、“道士维达尼亚!”(您真好)……
  在街道上也偶尔会看到喝醉了酒的苏联士兵乱逛,甚至有的在追年轻女子,边追边喊道:“马大木!马大木!浮路冒尺!……”他们喊的也许是耍流氓的话,但当时俺们真的不懂,就知道不是好话。像这样的士兵被苏联当官的发现后,就会被当场用皮带抽。我就亲眼看到在一马路,我姥爷工厂大门附近,一个军官甩着皮带,在抽打着一个喝酒耍风儿的士兵。

 在坝梗上,每礼拜都有两次放映电影的。在堤坝的两个电杆之间挂上白色幕布放映电影。虽然都是苏联片。内容大都是战争片、反法西斯故事片。里边说的是俄语,我们根本听不懂,但是银幕上演着激烈的枪炮大战和残酷的战争场面,却使我们小孩子看得很是过瘾。一听说晚上坝岗演电影,我们都顾不上吃晚饭,一窝蜂地跑到坝上占据了好位置,等待着电影开映。

美机撒报
   美国飞机还在安东撒过反动传单和有毒文具。有一次夜里大雨,半夜有空袭警报,不过很快就停止了。第二天上街,看到马路边撒落着许多彩色纸片。我就和小朋友们去捡。后来被大人发现叫停就不捡了。说那是有毒的,还告诉小孩子,美国佬还撒下来许多铅笔、钢笔等等小物件,小孩子们见了不要捡,那都是有毒的东西。我们一方面感到很好奇,恨不能捡到个铅笔、钢笔什么的,但是大人说了不让捡就只好忍住了。
  那年还有细菌战。街上大人们游行示威,反对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投下细菌弹。我们和大人一起上街,带着白口罩,一手拿个瓶子,一手握着镊子。到所有角落地方去捡苍蝇、蚊子等有毒的昆虫。街道收集起来,统计数字后全部烧掉。

大疏散
    在战争紧张时候,我跟着姥姥家曾经两次“疏散”到农村。我们疏散的亲属家,就是到凤城县东汤镇的三舅家,那是我最早接触农村生活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是坐着老牛车从通天岭经过的。在经过高高的通天岭上时,回头看安东市内正在防空警报中,看到敌人和我方的飞机成群地在江桥边低空盘旋和空战,天空布满喷气白云,那些黑的白的飞机就在那里翻来复去地上下翻飞着,不时地有飞机坠落……
  由于坐的是老牛车,车走的很慢。一路上姥姥和来接我们的亲戚交谈了很多话儿,让我至今有所记忆。东汤来接的亲戚讲到“大轰那年”,农村的地主富农被土改时的贫雇农用大棒子砸死,血淋淋的死的太惨了……姥姥就讲城里的故事,日本娘们儿跟谁跑了等等。只觉得慢慢腾腾地走了很久很久才到东汤的亲属家。

姥爷的弟弟家,当然都是姓杨的人家。杨国茂(是弟弟、后任凤城人大副主任)、杨国荣(是大哥、后任凤城银行行长)等就是我当时的玩伴,杨家孩子也很多,我们玩得也很开心。姥姥带着我住在长长的大炕上,屋子里满是大锅蒸腾的热气。在那里吃过“酸汤子”、自制热豆腐,扒过苞米棒子,摘过大白菜。我们小孩子玩耍,玩“捉特务”的,有一个人装特务,就藏在苞米垛中、草堆里,然后大家去翻去抓。在那里玩的过程还学会了用高梁秸制作眼镜、小狗、制作马匹、人物等。我还学会了制作一种能弹射“子弹”的那种“秫秸枪”,留下了很难忘的记忆。

上小学
    1952年秋,朝鲜战争还没停战的时候,我开始上小学一年级。上学的前一天,爸爸到姥姥家叫我:来,给你一个好东西!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本学龄前书本。我翻了翻,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喜欢。爸爸说:要上学了,你先看看这本书,多学几个字吧。然后教给我认识“工”、“人”、“手”、“口”等,还教我怎么样一笔一划写好自己的名字。我上学时八岁,上的是“安东市中央小学”,学校就在青年广场,如今的万隆体育场。但是,一年级的课经常变换着地方上课。有些日子被安排在五经路(斯大林路)的一所木制二楼上。一天空袭警报后,美国飞机扔炸弹轰炸时,楼房的玻璃都被震碎,楼板塌落了,非常危险,我们小学生吓坏了。第二天,孙淑贞老师就领着我们上镇江山上课。要我们从家里自带小板凳,

跟了孙老师来到镇江山公园的荷花塘后小松柏林里上课。在那高高的松柏树干上钉个钉子,挂上了小黑板,孙老师就开始上课教我们写字算术。而那时也会动不动听到有空袭警报,不过在镇江山公园里要比五经路安全多了。课间休息时,还可以在大道上围成圆圈跳集体舞。一次上课时,姜传君同学趁老师在黑板写字没看见,就爬到大树上捉松鼠玩儿去了。孙老师转过来发现少了个学生,就到处找。我们大家就笑,有人报告老师他上树了!老师这才发现他在树上,担心摔着,马上跑到树下接着让他下来,随后批评了几句之后再继续上课……
    直到朝鲜战争停战协定签定后,安东的空袭警报才消失了。

 欢迎最可爱的人回国
    从1953年秋冬开始,每年都有志愿军从朝鲜前线回国,我们学校总是要选派一些学生参加欢迎队伍。当时据说是都要选择好学生才能去的。这种荣誉,我好像经常能获得,在小学班级里,我算是中队干部、文艺骨干。总是被选中参加那欢迎志愿军的队伍,穿着洁白的衬衣,系着鲜艳的红领巾,手捧着鲜花,跟着老师和穿得花花绿绿演出服装的同学们前往安东车站,等候在站台上。当载着归国的志愿军战士的军列缓缓停在站台上的时候,车站立刻鼓乐齐鸣,响起阵阵欢呼声,我们挥舞着鲜花跳着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志愿军叔叔凯旋归来!”

 会跳舞的中学生就在音乐声中跳起来欢快的新疆舞蹈。那个跳新疆舞蹈的俊美的大姐,有一位就是后来我在六纬路小学工作时的梁文莉老师,当年她是六中学生。志愿军下车与欢迎的人们紧紧地握手、拥抱着、欢呼着,我看到很多志愿军战士脸上淌着泪水哽咽着喊道:“祖国!亲人!我们回来啦!我们终于回来啦!……”
  是啊,跨过残酷战争的异国他乡,趟过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终于回到祖国与亲人团聚,那是多么令人振奋、喜悦的事情啊!此情此景,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真切地理解吧。
    据《解放军报》提供的数据称:据不完全统计,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志愿军共伤亡36万余人,阵亡171687人。就是说有17万多名为国捐躯的英灵,永久地留在了异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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