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 的 话
小小说这种体裁特点是短小精悍,贴近生活,内容多样,语言简练。但是,创作起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有了故事还要构思情节,有了人物还要编篡细节。要用最少的文字,述写极丰富的内容,用最精炼的笔触,展示小说人物的精神世界等等。
我也是看到这种趋势,多年前就开始了写小小说的试探,在地方报刊上还陆续发表了几篇拙作。收集在这里的二十几篇小小说和故事,大都是自己亲历亲闻之事。不过经稍微加工和编撰而成。内容有的是描写人情冷暖、有的是刻划官场风云、有的是揭示世态万像,也有的是听来的奇闻怪事等等。
闻广小小说故事集 第一卷 冷暖亲情
目 录1、家庭小事…………第1页2、家庭大事…………第8页3、软耳朵陈老根儿…第12页
4、同是爱花女………第16页5、迟 到…………… 第22页
家 庭 小 事
广杰下班回家,一进门看见三岁的女儿烫了手,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抱怨说:“爹,这是怎么弄的?让你精点心精点心,这可到好。唉,玉梅回来我怎么说?”说完抱起女儿上医院去了。
刘大爷没想到儿子会这样掉脸子。他共有三个儿子,还从没吃过这一套。心说:哼!玉梅回来怎么样?一跺脚进小屋赌气躺下了。他从大老远的农村来到城里,为了是看看天天挂在心上的小孙女。谁想刚来三天,就把小孙女的手烫了。别看他干农活是把好手,可鼓捣煤炉子却不在行。儿子和媳妇都上班去了,他闲不住,捅捅炉子想烫壶水,谁知一眼没看到,小孙女伸手抓了灼热的炉钩子……刘大爷没闺女,对小孙女格外喜欢,这下烫了她的小手就象烫了自己的心尖,又是吹风,又是包扎,心疼极了。可是儿子——咳,怕媳妇怕成这样,“妻管严”不轻哩!他想,媳妇当真那么不懂情理的话,那好,我抬脚就走,我可不愿意再看脸子。
玉梅回来了,见公公躺在小炕上唉声叹气,纳闷地问:“爹,您哪不舒坦吗?”
“……”
“爹,小囡囡呢?”
“叫广杰抱医院去了。”
“怎么了?”
“叫炉钩子烫了手。”
“不重吧?”
刘大爷叹口气:“都怪我老不中用了,没管好孩子,惹得广杰好不乐意。”说着看了媳妇一眼。果然玉梅的脸色刷地掉了下来:“爹,您先歇着吧。”
刘大爷在小屋侧身躺着,很不自在,只听隔壁厨房里锅也响,勺也响。心说:哼,这是在使风呀,好吧,用不着碍面子,我等着。不一会儿,广杰抱着小囡囡从医院回来了。他发现妻子脸色不好,就搭讪着说:“你看,咱爹没看住,囡囡烫了手,医生给上了点药,说是不要紧。”玉梅挖了丈夫一眼,扭身背过脸去,不搭理他。广杰一看这架势,直搓手心,连忙小声赔不是:“哎,你可别生气啊……”刘大爷在小屋听得真真切切,心里直骂儿子没骨头。
这时又传来媳妇低声数落广杰的声音:“生气?你寻思我生咱爹的气吗?我是生你的气!孩子手烫了,老人不比咱更心疼?你回来不先去宽慰咱爹,还恬着个脸埋怨爹,你可真够个样儿!”“我、我是怕你……”“怕我?我给你气受了?你呀你呀,亏你还是个男子汉,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人笑话呢!你还愣着干什么?给,还不快把这碗荷包蛋给爹送去!”
玉梅的话,象温暖的雨滴,点点滴滴敲在刘大爷的心田上,甜蜜蜜的。霎时间,老人心中气消云散,坐了起来。唉,媳妇心眼儿好呀,比广杰强多了,要说这就是“妻管严”,那赶情不赖!
“爷爷、爷爷!妈妈给你打荷包蛋啦!”小囡囡连蹦带跳地推门进了屋,广杰在后面端着热气腾腾的蛋碗,脸色红红的。刘大爷一把搂过小孙女,贴着脸问道:“好孩子,还疼吗?”
“不疼了,医生叔叔说不要紧。”小囡囡使劲摇着两只小辫子,摸着爷爷满腮胡须,忽然喊了起来;“爷爷、爷爷,你怎么哭啦?别哭好爷爷,你吃了妈妈做的荷包蛋,就不哭了啊!”
门口的玉梅冲门缝轻轻喊了声:“囡囡,来!”
[该小小说发表在1982年《丹东日报》,随后还发表了丛黎明先生为此文所写的一篇短评《平凡中见美好》插图:丹东日报社美术编辑部主任: 朱希彬
家 庭 大 事
真没料到,志梅过门才半月,就要和婆婆分家另过。吃饭后,志梅搁下碗筷,便向居委会唐大妈家走去。
唐大妈五十六岁,是居委会调解主任,街道邻里邻居的大事小事少不了她。
“这不是志梅吗?快屋里坐。”唐大妈热情相让。“大妈,俺有件事麻烦您。”志梅眨着羞涩的大眼,试探地说到。
“哟,麻烦什么,说,什么事吧!”
“嗯——分家的事。是这样——”志梅吞吞吐吐地说:“我想和婆婆分开过,想求您到场”“什么?分家——”唐大妈吃了一惊。
“对,今晚就分。”志梅肯定地答道。
“为啥事呀?婆婆给气儿受了吗?”
“不是,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好吧,你先回去,我就来。”唐大妈送走志梅独自寻思了一阵儿,慢慢向志梅家走去。志梅这孩子在厂里是几年一惯的先进工作者,为人处世聪明伶俐,心眼又好,这条巷里,谁不夸老张家独生儿子取了个好媳妇呢!可这刚刚结婚半月,竟要分开过,真有点纳闷儿。
“大妹子,志梅要分家的事,到底……”
唐主任走进张家,刚说半句话,就使志梅婆婆吃了一惊。“什么?——唐大姐,你又跟我逗什么闷子!俺媳妇可不是那号人,这我心里有底。”
“妈妈,唐主任是我请的,我是想分开过。”志梅从东屋进来,不软不硬严肃地接口到。
“啊?这是从哪说起呦!志梅婆婆被这突然袭击闹懵了。她觉得在一起过没什么不好嘛,她看家做饭,儿子媳妇上下班,难道媳妇嫌弃?顿时,一种委屈和孤独感象阴影似的浮在眼前。”“志梅啊,婆婆我可没亏待你,可得讲讲良心啊!唐主任,你说对不?”
“妈,这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想分开过,分开方便嘛,您老人家自己爱吃啥就做啥。”
“志梅,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婆婆和你们一块过,还不是疼你们!你怎么反倒嫌弃上了?
唐主任不满地责备道。
“年轻人说话没深浅,当老人的多担待吧。”志梅停了一下说:“妈,我可是照您的脚印儿走的,后屋的俺爷爷公、奶婆婆,听说是您刚进张家门就分开过的。如今,她们都年过七十了,还自吃自做,您说说,方便不方便?”志梅婆婆一下醒悟,低下头不做声了。志梅接着说:“我想我年轻,完全能支门过日子,我还准备和爷爷公、奶奶婆一块儿过。婆婆要同意合就连爷爷奶奶也合过来,要是不的话——”
“哎,孩子,你真是好心眼儿啊!婆婆的心病真是叫你捅破了。这些天,我正寻思着这事儿呢。一是我这么多年对不住老人家,怕磨不过脸面。二是怕你们新婚,别格外添事。嗐!都怪我糊涂——志梅婆婆说着说着流下眼泪。
“妈——”志梅叫了一声,扑向婆婆,用新手帕给婆婆试着眼泪。“妈,您不要难过,您既然也这么想,那咱和爷爷奶奶这就合着过吧!家,还是您老当,家务活儿您多教给我来做!”
“哬,弄了归起,不是分而是合呀!”唐主任眯起眼来会心地笑了。在笑声里志梅和婆婆一起向爷爷奶奶住的后屋走去。……
软耳朵陈老根儿
我认识一个老陈头儿,是我过去的老邻居,今年七十多了。他有个绰号,叫“软耳朵陈老根儿”。说起他绰号的由来,很多年轻人不知道。今儿个高兴揭揭他的“老底儿”吧。
赵家沟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软耳朵陈老根儿”。他曾经是个老光棍儿,本来他不该打光棍儿的,年轻时候就有个邻村的漂亮闺女看上了他,说死说活地要跟他,女的娘家不准,俩人儿商量要“私奔”。临走前,他把此事跟他最要好的一个“铁哥门儿”说了,不料那“铁哥门儿”劝他千万别做这个傻事,还讲了那闺女名声如何如何不好。他耳朵一软成了千古遗憾,最后倒是他那“铁哥门儿”把那漂亮闺女领跑了。
陈老根儿也不该在这穷山沟里熬一生的。朝鲜战争那年,一位即将开赴前线的志愿军部队首长住他家,他做的一手好饭菜很吸引人。尤其是他有个“绝活儿”,“甩袖汤”做的花花儿,就是开锅以后,鸡蛋一甩,水面上就能出现一只和平鸽。
首长非常赏识他,想要带他走。这时候,有人跟他说:老陈你可不能去,那可是送死的活儿啊,子弹不长眼睛,古人不是说的好吗——古来征战几人回呀!为此他回绝了首长的好意。后来,他也只能在地垄沟儿里扒食吃了。
每当说起这些个事儿,“软耳朵老陈”真是痛心疾首,恨自己这辈子就是吃了耳朵软的亏。假如当年他领那漂亮闺女私奔了的话,现在别说是爷爷、姥爷也当上了,大半生的福都享到了。假如那年跟着那首长去了朝鲜,说不定现在是个吃官饭的主儿呢!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呀!
但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耳朵软也得活着,他也说过,如果当年领那闺女走的话,说不定会被闺女的哥们儿给抓回来打个半死,如果那年上了朝鲜,没准儿连个骨灰盒也拿不回来呢!
他的耳朵依然软,做事还是犹豫不决,江山好改,秉性难移啊!但是后来,他的耳朵根儿还真的“硬”了一回。
有一次沟里人孙六拎个酒瓶子到老陈家,告诉他要把这瓶东西置放他家。老陈一看是个酒瓶儿,乐了:“好啊,给大哥送酒啦,孝顺孝顺!”孙六正色说:“大哥,这可不是酒,是滴滴畏,打虫子的,真的。我要去省城打工,怕孩子喝了”老陈乐呵呵地答应说:“放这就放这吧!你他妈的真逗!”孙六把瓶子放屋里的窗台上,急忙走了。走了几步又返回说:“我说陈老哥,这可真的不能喝啊!”
孙六走了。老陈拿起瓶子看了又看,透亮澄清儿的,外面又贴着“北大仓老白干”的商标,心里笑骂道:“这小子是怕我一人喝了,真小心眼儿”。一直
放到了晚上要吃饭时,老陈晃晃自己酒瓶的酒不够喝了,正要去打一瓶儿,一想这里还有孙六放的一瓶“老白干”啊,嘿!我先抿口儿尝尝再说。他拿起那酒瓶子打开口闻也没闻就嘴对嘴,咂了一口,咽了一半儿忽然觉得不是味儿,吐掉半口,可是已经进肚半口,肚子里立马倒海翻江起来,老陈跑出门,喊着叫着,挣扎到沟门口,就倒地不省人事儿了……
等到孙六半年后回来,猛听说这事找到老陈家时,门挂了锁。经人告诉找到一寡妇刘嫂家时才看到,老陈因祸得福,被刘嫂救了命,当时给叫车送到医院救治,一直服侍到出院,两人关系融洽极了,现在正核计搬到一起过呢。这孙六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陈老根儿指点着孙六儿骂道:“你个小子,险些要了我的命啊!”孙六儿说:“你要真是死了,咱俩都得后悔一辈子呢!”陈说:“没有刘大妹子相救,我也交代了!”孙六说“是啊,还是我这假酒做成大媒了!”
陈老根现在的老伴儿,正是当年的救他的刘嫂。
同是爱花女
星期日的早晨,我散步回来。发现窗台上的几盆杜鹃花,被挪到了屋地角落里。不禁问道:“小娟,干嘛把花挪了地方?”女儿正在大衣镜前梳妆擦抹,不在意地回答道:“怕丢了呗。”“哎,谁能到窗台偷花呀?”“那可没准儿,这几天就有个南方掌鞋的小姑娘,在咱家窗前看。”“噢?人家看看就能把花看跑?你呀,就会门缝看人!”“哎呀!爸爸,这些花,人家好不容易求了你半年,你才给一盆盆买的,要丢了,你不心疼?”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点点女儿前额:“你呀,你呀……”就进了厨房。倒也不假,闺女爱花心切,常软硬兼施逼我买花。这些杜鹃——什么“白牡丹”、“红珊瑚”、“四海波”、“紫凤朝阳”、“五宝珠”等等都是些名贵品种,为了满足女儿的要求,我还真花了一笔可观的款子呢。每天窗台上绿叶晶莹,花朵争艳,倒也是美化了环境,点缀了生活,陶冶人们美好的性情。无怪乎如此养花成风呢。
我提了暖瓶回屋时,女儿正在给花叶喷水。“对了,爸爸你不是答应再给我买双皮鞋吗?看五一都过了,你——”我这宝贝女儿都十六了,还小孩子气。读书她头疼,学徒年还小没机会,街道上劝她上待业青年服务网点,她还嫌低贫。我和她妈又气又没招儿。说轻了,她哧哧一笑,说重了,她又哭又闹。唉!都是以往宠惯了。这不,前两天,好好的皮鞋才穿了半年,不过是质量关系,鞋帮开了点线,她就硬让我再给她买双时髦的高跟皮鞋。其实,掌掌蛮好嘛。她剩下的鞋,少说也有十几双。这回我不能再惯她了。故意说:“好吧,你就等着穿新鞋吧!”“真的?爸爸,您真好”……
饭后,我便悄悄拿了女儿那双开线的皮鞋出了门。离我家不远的路边上,有不少掌鞋匠。不过本地的很少,大都是外来的。都很年轻,而且女的竟占一多半。她们各人面前都支着一架手摇掌鞋机,地上铺张塑料布,摆着些鞋掌、鞋跟、钉子、碎皮子和剪成一截截的旧自行车外带。在这一字长蛇阵上,手上有活的,在低头干活,没活儿的在四处张望着、吆喝着:“掌——鞋子咾!”
街上汽车驶过,带起一阵尘土,扑向他们的头、脸、身上、小摊上。他们眯缝着眼,仍把灰蒙蒙的面孔,朝向匆匆来去匆匆的行人。有几个发现了拎着鞋走来的我,立刻有三四个人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本无意挑选鞋匠,但在盛情之下,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递给谁好了。正忧郁时,忽然瞥见最边上有个满脸稚气目光呆痴的小姑娘,正一手托腮若有所思,看来她的生意比较“萧条”。我便就势蹲到了她的眼前:“小师傅,这鞋——你能掌吧?”她象是从梦中惊醒,点着头,堆了点笑意在脸上:“修得的,修得的。”她一甩短辫,抖抖粗兰布围裙,接过我手中的鞋,翻过来看了几眼。“大叔,您请坐,请坐。一会儿就中!”顺手递来只小板凳。我点了支烟,坐下了。
只见她拿起切刀,在鞋底镂刻了线槽,引针带线,拿起锥子,熟练而有些吃力地扎眼、穿针引线,双手勒紧,再扎眼、穿针引线,双手勒紧……那双满是硬茧和细密裂纹的小手,是那样灵巧自如地飞动着。它低着头,不时地甩着短辫,几绺留海垂到额前鼻子下。她脸蛋圆圆的,黑里透着红,毛绒绒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油黑、闪亮。
圆鼻子上渗出了细细地汗珠——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咦!说不出她哪个地方,倒有点像小娟儿!不过,我的小娟脸色太白——没有她这健康的肤色。是啊,何止是肤色的不同!我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问道:“小师傅,你有十七岁吧?”她抬抬头,不无警觉地看了我几秒钟,说:“没有,我十六岁。”嚯,恰好和小娟同龄。我便慢条斯理地和她谈了一会儿。谈话中得知,她是安徽省一个小镇的人,远行千里,谋生半年多。她父母是菜农,膝下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你——不想家吗?”我又问了句。她又抬起头,脸稍一红,使劲摇摇头,笑了。两只酒窝在腮边一闪,随之又有些黯然。可能这触动了她的思乡之心吧!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离家千里,长年在外,怎么能不……而我的小娟儿,也这么大,却没离过家。
不仅不懂得自食其力,反而倒会变方地花钱。动不动还耍娇闹景儿……。忽然,小鞋匠抬起头,目光前视,眼睛里闪动了几下欣喜的光彩,象是看到了什么。我诧异地顺她的目光望去,原来在对面街旁,一青年推了一车盆花停在那里。粉的、白的、紫红的,十分娇艳,碧绿的叶片闪着晶莹的光泽。——凭经验我认得,那是杜鹃花!小鞋匠立起身说了句:“请稍等一下”,便奔了过去。我看见她躬着腰细细地端详着花朵、嗅着花香,一边指划着和卖花青年说着什么,一边不时地把手伸向腰间,摸着、擦着,然而又抽出手来。我明白了,那腰间口袋里一定是她含辛茹苦的劳动收入!看到她那留恋、喜爱,但又矛盾、无奈的细微举止,我不禁感到一阵鼻酸……
她空着手回来了,又干起了活,然而却还不时地向对面瞥上一眼。我低下头掐灭烟头,看见她脚上穿着一双旧式布拉带鞋。小娟的皮鞋掌好了。她又拿起鞋刷打了油,皮鞋光亮一新。“多少钱?”我问。“两边鞋邦一共是六毛钱。”我掏了一块钱给她,站了起来。
她又把手伸进腰间,看来是在找钱。我忙说:“小师傅,不用找了,给你吧!”她忽地抬起头,不容反驳地说:“不,我不能多要你的钱!”我虽然是诚恳的,但又怕凌辱了她的自尊心。只好接过了她找的钱。然而,我的手在抖,心在颤。这是个多么有主意的好孩子啊!我还想说点什么赞佩的话吗?不必了。不过——对了。“小师傅,看得出来,你是多么喜欢花。”你看——我遥指家门。“那就是我家,我家也有些好花,还有个——还有个和你同岁的女儿,欢迎你有空去那玩儿!”她扑闪了几下大眼睛,点点头笑了,笑得挺甜。我拿着修好的鞋朝家门走去。默默感叹着,小娟儿啊小娟儿,同是独生女,同是十六岁,同是爱花人,看看人家!……
迟 到
他又迟到了。厂长把他请到了办公室,沉着脸问:“干什么去了?”“没干什么”。“那么,你的脸怎么肿了?”“骑车子摔的”。
厂长转到他身后,扯了扯他的后衣襟,冷笑道:“哼,骑车摔的?还能摔个后滚翻?”他觉得瞒不下去了,低了头说:“是被人打的……”。“又打架,怎么样,我一看就知道。你也真是,长了个一米八的大个子,怎么就没个记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看还不到一个月,……”“厂长这次不是我,是他们……”“得了得了,还想狡辩?你不打人家,人家会打你?不管你有千条万条理由,打架就不对。打架违法你懂不懂?后果严重要负法律责任!真是一点法制观念都没有。厂规——你知道吧?
“知道,不就是罚奖金五元吗!”
罚奖金是最起码的。你还要写个深刻检查,我们再根据你的态度,研究处理意见。行了,你先回去上班吧!
“这次检查我是不能写的!”他赌气一扭身走了,连厂长吼了一声:“什么?”都没理会。
他,自认倒霉,摊上这么个不让人说话的厂长,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忍着。唉,谁叫自己多管闲事唻!好吧,从今以后,事不关己,决不去管!
第二天一早上班。真巧,他又碰到她了。她首先打招呼,他只好下车。她笑盈盈地说:“真对不起,昨天也没好好谢谢您!”“甭谢。”“不是你赶来帮忙,我的皮包就被他们抢去了。那两个家伙昨个下午被派出所拘留了。你知道吗?他们早就是挂了号的盗窃团伙”。
“不知道”
“你,你受伤了吧?”
“擦破点皮,没事儿”。
“ 哎,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
“别问了,俺们厂都管我叫‘打架王’”
她“噗哧”一声笑起来。他看了看她:衣着朴素,容貌秀气,笑得挺美的。
在路上,他说:“对不起,上班时间快到了,俺们的刘厂长,撸个人、罚个奖金,那可不开面呀。”“刘厂长?哎,我叫刘萍,是针织厂的,有空去玩啊!”“好,再见!”他跨上自行车,蹬走了。她在后面一边思索着,用目光送他很远。
月底到了。他不快地听别人领奖金的欢声笑语,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忽然,厂长派人请他。什么事?又要罚我?
在办公室,厂长一改往日的严厉,和颜悦色地拉他坐下,又指指桌上的钱,说:“这些钱,是你这个月的奖金。”“嗯?” 他愣了,瞪眼看着厂长那神秘的笑容。“别问了,都怪我太官僚,老眼框子看人,你受委屈了,向你道歉!……嗯,明天是星期日,我请你到我家去作客,——针织厂的刘萍在等你,她,她是我的姪女。”
……
后 记 这几篇小小说作品,都是旧作,反映三四十年前的故事。体现了当时的社会真实情况。反映了人间冷暖亲情。只是社会的一瞥。
目 录
■冷暖亲情 1、 家 庭 小 事................2、家 庭 大 事…………3、迟 到 ……………4、同是爱花女 ……5、软耳朵陈老根儿……■啼笑皆非
6、特奖 风波 ………7、好 男 人 ………8、酒后的聪明 ………… 9、妻 子 赶 考 ………10、好人老华足疗记 …■官场风云
11、不打不相识 ……12、老子与儿子 …13、大水冲了龙王庙……
14、副局长开会 ………
15、选 聘 …………
■世态万象
16、打 招 呼…………
17、邵更贤作客 ……
18、金处长其人 ……
19、敲 门 人 ………
20、替经理送礼 …….
21、小巷摩托声 …….
■拍案惊奇
22、局长家中来客 ….
23、父子仇怨 ……
24、儿 子 与 狗…….
25、夜半惊魂 ……
26、夜半铃声………
27、神奇的黑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