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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柏坡文学】2020-03期_副本

主管:平山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办:平山县映山红文化艺术中心

2020.04
总09期

电子月刊

老照片:1948年,粟裕同朱德等在西柏坡合影。左起:薄一波、蔡树藩、李先念、粟裕、彭真、朱德、陈毅、聂荣臻 。

西柏坡文学  | 刊首语

01

龍吟文化大觀園

画作者:

国画:茅屋数间窗窈窕

目录

CONTENTS

主  管:
平山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  办:
平山县映山红文化艺术中心
                  

地址:中国.平山
电话:18032270019

顾  问:
霍文国    冯静辉
付金龙    付锋明
艺术指导:
陈  静     邢建军
刘国明     侯聪利
郝光宗     檀跃平
主  编:  赵小文
副主编:  关文军
校  稿:  秘习芹
刊首题写:张  荣
编  辑:
【西柏坡文学】编辑部
投稿邮箱:
zywxwk@qq.com

2020年第3期(总第9期)

01  张志平——沉痛悼念楊潤身先生

08  白素平——三访西柏坡
10  李阳海——故乡的月亮
14  蔡世国 ——春风荠菜香
18  杨素凤——蝴蝶结
21  章桂云——油菜花开
24  李兴柏——炒 盐 豆
26  林金石——春燕绕梁
28  陆可爱——山 芋 干
30  常建东——父亲的罐罐茶
32  石泽丰——春天的山岗(外一篇)

●  刊首语

●  情感星空

●  微群选诗

54--57  
    原 野   褚向平    箫 佚    橘南小巷

●  封面

封面:人民作家杨润身
封二:李鸿国画《缥缈营丘水墨仙》等
封三:多彩泓润
封底:李鸿国画《漓江归舟》

●  圣地花开

04  杨继平—— 一肩敢挑万家忧 
                                   

●  厚花园

58  刘泽达——乡村防疫记

●  艺术长廊

37  唐朝小雨国画
                                     

●  诗高地

38  刘万峰——致白衣战士(外一首)
42  惠远飞——端午:与屈子散步(组诗)
45  吴  言——光阴之诗(组章)

47  吴  辰——吴辰的诗(七首)
51  霍禹甬——大风一夜被母亲赶走(组诗)

西柏坡文学  | 圣地花开

抗战期间,河北平山出过两个比较有名的“文八路”:一个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词曲作者曹火星,一个是电影《白毛女》剧作者之一杨润身。前者曾任天津市文化局长,后者是天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曹火星去世较早,我久闻其名,不得相见。在平山工作期间,只与他女儿曹红怡女士共同出席过一次捐赠活动。与杨润身主席则交往较多。3月24日,听到杨润身老师离世的消息,虽然已有思想准备,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受,他的音容笑貌一幕幕涌上心头。
记得第一次去拜访他,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杨老住在平山南关一个普通居民小区,一排红砖垒墙预制板盖顶的五楼中间单元一楼西门即是他的住室,一厅两室约六十多平,卧室兼会客室四白落地,临窗放一过时米黄三屉桌,桌上一摞天津作协红头稿纸上遍布手写字迹,床上摆着太行山里人家常用的棉布被褥。因木制窗户和薄皮铁门密封不严,不时有冷风吹进。杨老身材高大,身穿过时的灰布中山装,脚蹬一双家做黑布鞋,热情欢迎我

——深切缅怀杨润身老师

杨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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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的县文化局智局长介绍我当过兵且爱好文学,杨老马上和我有了共同语言。他亲热地拉我坐在床沿,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回忆他当“八路”的经历。他最自豪的是13岁入党,15岁就穿上了军装,佩带上了“八路”臂章,跟着共产党走上了一条民族解放的光辉道路。从那时起他就坚定了永远跟党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赤胆忠心。杨老说:“战争年代,共产党员的先进性需要通过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来检验。我曾工作的柴庄离鬼子炮楼仅3里地,解放战争时到前线演出,也从没个躲闪,我感觉自己无愧于党的培养。”他看我还年轻(在他眼里一般人都年轻),又说:“现在和平建设,发展市场经济,社会环境变了,糖衣炮弹的考验比枪林弹雨还厉害,你们当领导的能不能坚守住呀?”杨老一席话,既是基于历史的镜鉴,也有对于现实的忧患,一片拳拳忧党之心。智局长说,杨老祖籍北马冢村,往西就是西柏坡,杨老经常跑到七届二中全会的旧址去看一看、坐一坐,重温“两个务必”。看着杨老真挚的表情,听着知情人的详细介绍,我慢慢品味出了“杨老之问”沉甸甸的份量。
从杨老“寒舍”出来,我边走边问智局长,怎么杨老这么“穷”呀!智局长回答说:按说杨老可不穷,五十年代初,他把《白毛女》《探亲记》的奖金和稿酬都交党费了,那时的一万五可以在咱县城买半道街!再说他工资也不低,但不少都让他资助困难户了。
和杨老接触多了,逐渐理解和接受了他的言行。杨老出身于贫苦劳动人民家庭,建国前一直在农村工作,他土眉土眼的着装打扮不是刻意为之,他和劳动人民有着一种天生的、难以割舍的、千丝万缕的情结。建国前夕,杨老随解放军进入天津城,临走前老母亲嘱咐儿子说:“孩呀,你可要记住,活到八十,也不要忘本,自己是一个受苦人的儿子。”杨老说他们那代人就那

一肩敢挑万家忧 

的到来。身居著名作家的“寒舍”,看着杨老的装束,我一下子很难把眼前的杨老与我想象中的天津市作协主席、建国时行政11级的大干部对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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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春天,杨老打电话说要见我。下班后我急匆匆赶到他家。原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杨老的散文集《故乡情韵》,杨老要专门送我一本。读完他的大部分作品,我和杨老有过几次“文学艺术”交流,还请教了他不少平山逸事,对他的人生价值观和创作思路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
在中国的作家里,杨老敬重孙犁,但最喜欢赵树理。他说山药蛋灾年救命,“山药蛋派”接地气,在文学通俗化上做出了大贡献,将文学还给了人民。纵观杨老的一生,他没有为钱而写过一个字,他写的都是“遵命文学”,尊老百姓之命,为占中国绝大多数的基层群众代言,反映“草根”的喜怒哀乐,每部作品都充满了一个作家对人民的诚实的心。如果说他的作品《风雨柿子岭》歌颂的是抗战时期老区民兵为追求翻身解放奋勇斗争事迹的话,《白毛女和她的儿孙》《艰难的跋涉》等作品无不歌颂了基层农村干部勤政为民的光辉形象。但是,他最见不得群众受苦受难,更看不得群众受压,创作上敢于直面发展过程中带来的问题。1956年,他在平山一个农村驻村,几个老人找上门来,有的骂儿子进了城当了官忘了爹,有的诉说孩子进城连一封信也不给写。杨润身坐不住了,针对这一现象,写出了电影剧本《探亲记》,经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后,在全国放映,教育了一大批人。改革开放后,杨老长期下沉平山县委挂职。有一次,有位老乡找到他的住处,抱起铺盖就往他自行车上捆,说无论如何请他到村里看看,搬走压在村民头上的“石板”。杨润身听后立即跟着他到村里蹲点,吃住在老乡家,详细了解基层干部违法乱纪、欺压百姓的材料,并向县委作了专题汇报,县委调查后严肃处理了有关干部,为民解了忧、除了害。事后,他还以此为背景创作了长篇小说《九庄奇闻》。还有一次,针对农村人情消费和高价彩礼,东回舍镇柴庄村的一个老乡对杨老说:“一切向钱看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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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势头儿叫人受不了!你写本书编出戏,破一破这种风气吧!”对此,杨老没有一听了之,他深入山村,上门入户,走访群众,创作了长篇小说《魔鬼的锁链》,对这一现象予以批评引导。

看杨老的作品,你可以感受到他那种简单朴素的风格,简约通俗的品质。他常说自己的文学水平不高,我感觉那是杨老自谦,他的作品虽然土得掉渣,但是拙得可爱,特别是和人民群众永远“不隔不疏”,非常难得。这得益于他坚持大众化写作和农民式创作。不管文坛风气怎么变幻,文学样式如何创新,他始终有着自己对文学的理解和农民式的天真与固执,他已经把人民作家和人民群众的界限抹平了。
去年,我曾专门去天津探视杨老。按照他的一贯要求,我没敢带鲜花和果篮,而是带去了最实用的平山小米和玉黍面。此时,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杨老已经不能说话,握着他瘦弱的手,看着他苍白的面庞,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久久说不出话来。询问他儿子杨老清醒时有过什么交待,他儿子杨云说:我老爸一辈子没向组织讲过价、伸过手,他只交待去世后一定要把他的骨灰埋到家乡的太行山上,他想和乡亲们永远在一起!
近现代的平山,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我想,历史注定会记住一些人。杨润身先生必定是其中之一。

样,多少年和党风雨同舟,与人民鱼水情深,已经结成了一体,分不开了。

作者简介:杨继平,曾任中共平山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现任中共石家庄市直机关工委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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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桑葚成熟的时节,那一颗颗像毛毛虫一样的紫得发黑的桑葚,悠闲地挂在桑树上,一阵风过,桑葚摇曳生姿,好像一个个调皮的小姑娘在荡秋千,又好像是在向我们发出“挑衅”:“你看,我成熟了,来摘我呀,来呀!”
这时候,幼小的我们往往禁不住诱惑,加之那时正是物资匮乏的年代,小小的桑葚就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小零食,甚至可以说是“赖以充饥”的美食。所以,往往在此时,我们就会如获至宝一般,呼啦一声跳到桑树上,七手八脚地采摘那些桑葚。我们一边摘一边放入口中,也不管干不干净,只觉得,桑葚入口的刹那,那一股甜甜的汁水在唇齿之间弥散开来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好,多么快乐的事儿。
记忆中,我的童年时光大部分都是在吃桑葚中度过的。那时母亲爱养蚕,每年临近春天,母亲就会大片大片地种植桑树。当第一缕春风轻轻拂过,桑树开始舒枝展叶,这时候母亲就会特别忙,她既要给桑树入肥,又要准备蚕种。而我呢,则盼望着桑树能快快长大,然后开花结果,到那时,我就又可以饱餐一顿桑葚了。
果然,桑树在母亲的精心打理下长得飞快,没多久就可以摘桑叶喂蚕了。再转眼间,桑树就开花了。当立夏悄悄踏进门槛之时,桑葚就已经熟透了。这时候,我就会每天跑到桑地去采摘桑葚。有时候自己吃着不过瘾,于是也会叫上邻居的几个小伙伴一起。那时候,村里鲜有人养蚕种桑树,而小伙伴们又非常爱吃桑葚,所以,来到桑地看见桑葚时,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见着桑葚就一个劲儿地摘,一边摘一边吃。

桑葚醉里童年欢

林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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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那时候,村里鲜有人养蚕种桑树,而小伙伴们又非常爱吃桑葚,所以,来到桑地看见桑葚时,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见着桑葚就一个劲儿地摘,一边摘一边吃。
然而,有一回,我又带着小伙伴们来摘桑葚,结果把那些桑树折得断的断,弯的弯,狼藉一片。看着被糟蹋的桑地,想着回去后要受到母亲的责罚我的心就非常后悔又害怕,于是便责怪小伙伴们不应这么粗鲁。而小伙伴们也不服气,说我不应该叫他们来摘,既然叫来摘了就不应该责怪他们。就这样我和小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最终的结果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友谊因为摘桑葚而决裂了。
那天晚上,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准备接受母亲的责罚,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母亲并没有责罚我,而是很温和地对我说:“云儿啊,桑树断了可以再长,但是,友谊断了却是无法再长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应因为一点小事而斤斤计较,更多的是要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听母亲这么说,我顿时释怀了,于是第二天,我主动去向小伙伴们赔礼道歉,小伙伴们也原谅了我,我们的友谊又重归于好。
后来,因为母亲种的桑树多,每年桑葚都有吃不完的时候,于是母亲就会把所有的桑葚全部摘回来,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做成桑葚干放在罐子里封存,或分给邻居,或作为礼品送给亲朋好友,或作为平日里自己解馋的零食……总之,那甜甜蜜蜜的桑葚充盈着我的整个童年。
如今,我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而我也已远离故土寓居在一座小城里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来,每到桑葚成熟时我却很少再吃到桑葚了,而儿时吃桑葚的情景却时刻温暖着我的记忆。

作者简介:实名:林金石。笔名:小林子。80后,业余文学爱好者,偶尔写些文字以自娱,喜欢与文字为侣,有部分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纸媒报刊、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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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母亲常常熬夜织草帽,没几天她就病倒了。但母亲并没有闲着,依然带病日夜编织。看着瘦弱的母亲,我心如刀绞。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我于是帮母亲编麦绳。然而,麦绳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好编,没几下我稚嫩的双手就被麦秸秆勒出了水泡,甚至还有血流出,这让我疼痛难耐。我很想放弃,可想到母亲的辛苦,我只好咬了咬牙。
然而,“聪明”的我没几天竟找到了一个快速编麦绳的好办法,那就是在编的时候少用点料,拉伸的时候少出点力。果然,一天不到我就编了几十条麦绳。母亲看了,很是惊讶:“你咋编得这么快呀?”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条我编的麦绳查看。由于我做贼心虚,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什么?你这个这么松怎么行啊?”母亲很是生气。这时,我也来气了:“怎么不行?又不是自己戴,干嘛要做那么精细……”还没等我说完,母亲就严肃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即使不是自己戴也要老老实实地做好,这是一种良心,我们不能昧着良心去欺骗顾客呀……”母亲滔滔不绝地说着,可是我已经羞愧难当了。看着眼前的母亲,我不禁从心底暗暗敬佩她的为人。
那以后,母亲每年都用她织草帽赚来的钱供我上学,而每当我坐在宽敞的教室里读书时,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母亲认真织草帽的情景,于是我也不敢懈怠,用自己的努力去编织我人生中的那一顶结实的“草帽”。

草帽里的母爱

九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从此,我便与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从小就是个庄稼人,既没有文化又没有手艺,所以,父亲去世后,家里一下断了经济来源。眼看就要开学了,可我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甚至有好几个晚上,我都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我于心不忍,于是说:“妈,这书我不读了,我帮你做工吧。”母亲听后,脸一沉:“说啥呢?不读书怎么行?即使砸锅卖铁妈也要送你上学,办法总比困难多,容妈想想。”
时间一天天过。一天,母亲突然从外面抱回许多麦秸秆,然后从那一堆堆麦秸秆中,把光滑的、韧劲十足的一一挑出来放进水里浸泡,待麦秸秆被泡软后,母亲就开始三根一小扎地分好,然后在把一小扎一小扎的麦秸秆编织成一条条精致的麦绳。
一切准备就绪后,母亲又开始削竹篾,每一根竹篾都削得很光滑精细。待竹篾削好了,母亲就把事先编好的麦绳一一用竹篾盘成一个个大小适中的“圆圈”,之后再在“圆圈”上铺上一层塑料薄膜,然后再用竹篾密密麻麻地盘一圈,最后给“圆圈”抛光,就这样,一顶精致的草帽就做成。一旁的我看得很是疑惑,于是问道:“妈,您织这么多草帽有啥用呀?”母亲笑了笑说:“这呀,拿去卖了可以给你赚些学费,如果能卖个好价钱的话,还能有剩余贴补家用呢!”听母亲这么说,我一下惊叫起来:“好啊!好啊!我终于可以上学咯!”
母亲编好草帽后,第二天就拿到集市上售卖了。由于母亲的草帽不仅做工细,且每一顶用料足,又很结实,来买的顾客都非常

常建东

喜欢,还夸母亲做得好。所以,没多久,母亲的草帽被一抢而空。为了多赚些钱,自此母亲开始日夜赶工。往往,夜深人静了,我还在睡梦中时,总会被一阵嘈杂声吵醒,那时候,我就会起床去叫母亲早点睡,母亲虽口头上答应,但她往往都做不到,直到实在困得不行她才去睡。

作者简介:常建东,男,汉族,1985年12月生,祖籍甘肃通渭,现居内蒙古乌海市。爱好文学。毕业于乌海职业技术学院。2006年7月,在国家能源集团乌海能源有限公司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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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手机里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哥哥的,我想可能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上班期间他从不给我打电话,给我打电话往往意味着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心里慌了一下,猜测着各种事情的可能。我赶紧放下手中的报纸,专注地端着手机,这个瞬间,手机成为了某种重要的载体,它是希望也是噩梦,总之将要告诉我一件重大的事情。
今天周六,轮到我值班,2017年5月6日,农忙时节,整个鲁东南的大地上,都在种植花生。昨天下过一场雨,地里湿度正好,对于这一带的庄稼人,所谓的“春雨贵如油”其实就是指这个时候,春末夏初,花生赶在最干旱的日子下种,不能早,也不能晚。我没有回去种花生,心里本就充满了歉意。父亲母亲都已年过60,早已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农活都会照常进行,但是我知道,我和哥哥回去的话,就不用母亲拉那把旧而沉重的犁头了。
单位的仓库里,存了一些过时的报纸,今天和同事准备收拾出来。每一张报纸都曾崭新过,就像人曾有过的青春。现在,它们安静地躺在角落里,默默忍受着阴暗与潮湿的腐蚀,默默地告别曾经辉煌的一切,是时候再见了。同事是我的上司,他说我们今天闲着就把它们清理出来吧。从仓库到外面的车斗,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我们一人抱着一摞报纸,沉重而急促的步伐,不间断地晃荡在楼道的上空。报纸好像对这最后的时刻过于留恋,毕竟,蹲在角落里挣扎比离开这无依无靠的人间好一些,存活着,总比化为灰烬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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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放下手中的那堆报纸时,我听到了它们一时侥幸的叹息声,电话声打断了这一切。哥哥说“我们回去一趟吧”,听到这几个字我的心便紧了好几分,平日里哥哥问我是否回去,首先要问一问我有时间没有,这次直接切入正题,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我担心我的父亲母亲,父亲近几年动了几次大手术,脾脏切除,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我时常担心他突然害了什么病,让人猝不及防。而母亲,常年患有糖尿病,每日都要吃很多药丸,也是脆弱的很,正值农忙,很有可能是累出什么病来。我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哥哥说,三叔走了。我的心突然松了一点点,不是父亲或者母亲的事,后来想想这种想法真是罪该万死。
见到哥哥时,他一脸哀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在车上,我们沉默了很久,看着车窗外匆匆而过的树木和面孔,一片木然。
“怎么这么快?”
“是,没想到这么快。”
“家里人都通知到了?”
“不知道,我们应该是最先见到他的。”
一路再没有其他言语,在一场死亡面前,我们什么也不便多说。
                                                                        2.
那间刚刚修缮好不久的院子,再次静了下来,院子中央满满的菜苗,长得最茂盛的是罂粟。很长时间我都不明白,这种植物被称之为禁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偷偷的种植,直到三叔的病到来之后。
所有门都开着,我没有听到那种过于悲情的嚎啕大哭,也没有看到被人挤满的院子,周围的一切被这个冬天包裹着,发不出声。十几秒后,我们进去了。父亲,三婶,小叔,还有已经离开的三叔,挤满了那间屋子。

一场别离

葛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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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到我,没有说一个字,这个时候,语言是极其乏力的。婶儿看到哥哥时,眼泪没有止住,大声哭了起来。她呜咽着说,昨晚上还好好的,还给他喝了点豆汁,今早上突然就走了。
“安山通知了吗?”哥哥严肃又小声的问道。
“通知了,最快明天上午赶回来,买了最快的飞机票。”
随后,大家都把目光转向那张床,还有床上的人,没有人再说话。整个屋子黑乎乎的,一点微弱的阳光透过小小的木窗,进来,然后无力地照耀着床的一角,很小的一角。没有一米阳光能够照到三叔身上,也不会再有人间的任何事物光顾到三叔,这个冬天,注定是灰色的。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远了。
三叔全身被一块青黑色的布盖着,只能通过起伏和凹凸看到身体的轮廓,这是一幅已经离世的躯体,也是一个遭受了半世风雨消磨的肉身,苦日子甜日子都过完了,以后无论什么样的日子,都没了。
哥哥没有表情,独自面对着三叔,很久没有说话,他的背影很深。我知道那是无数的难过和悲伤,很久,他用手擦了擦眼睛,又很久,才转过身来。我没有勇气看他的脸,我知道他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无人可以替代,那是最后的告别,也是最无言的难过。婶子拖着身子走出里屋,往堂屋的瓷盆里添纸。在鲁东南一带,人离世到入殓期间,是要不停地烧纸,让远去的人一路有钱花,也让存留的人有件可以慰藉的事情做。
“先把寿衣给三儿穿上吧,越晚了越不好穿。”父亲说道。这几年,他先后送走了奶奶,送走了老爷,送走了堂姐,送走了姥姥,送走爷爷,送走了大伯,送走了无数再也回不来的人。他知道怎样相对体面地给亡者入殓,也知道怎样面对那些巨大的悲伤。但是面对三叔,这个与他关系格外亲密的人,他仍旧无法掩饰内心的情绪,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泪光,但我也知道,那些眼泪不会流出来。作为家里的老大,他知道这几天有很多事情要撑起来。父亲说,大家都不哭,婶儿心里还平静一点,不要再带动她的眼泪了。小叔没有忍住,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又一个哥哥,没了。

我看到父亲和小叔很艰难地把一件崭新的、呈青蓝色的寿衣往三叔身上穿,人走后,身体会变硬,所有关节都是死的,穿衣服是极其艰难的。父亲把三叔扶了起来,半跪在床上,小叔拿着新衣服认真地往三叔身上“套”。我不忍心看下去了,我把头扭向正在添纸的婶儿。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她,我只能蹲下来,跟她一样,不断地往那个盆里添纸。有些悲伤,你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火苗忽强忽弱地生长着,有时候看起来很有生命力,能够长很高,看起来根本不会熄灭,就像生病前的三叔,精力那么旺盛的一个人,谁也想不到会得这样不好的病。有时候火苗又很弱,一阵很细小的风,就能把它吹的摇摆不定,倒下去便很难再站起来,这恰好又是患病后的三叔,艰难地维持着身子,这段时间并不长久。我多么希望那些火苗能够持续的燃烧,哪怕它是微弱的,不起眼的,病怏怏的。
一口崭新的棺赶做出来了,它被置于墙的一角,紧紧地挨着三叔那间屋子。人多了起来,有血亲的都来了,很多人好多年不见了,这个世上的久别重逢,要么是大喜,要么便是大悲。此时,寒暄也是冷漠的,不能带有丝毫的笑意,毕竟这不是一个让人喜悦的日子和场合。
我的村子很小,32户人家,每一户都很熟悉,无论谁家发生了大事,几乎都会去凑一凑场,这样特殊的日子,自然有最多的人前来。我知道他们大部分是带着悲伤而来,也有几小个,是来随便看看的。三叔做过支书,风风火火那几年并没有给村子留下太大“业绩”,出走这几年,村子里的路和桥早都把他忘记了。他就是个普通人,不是焦裕禄。
“是好木头的吧?”
“是,是。”
“他三叔生前爱面子,走了也要体面些。”
“是,是。”
送棺的人走后,屋子里的人便多了,他们赶着来见三叔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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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而此时的三叔已经穿好了新衣裳,面部以上露着,其他部分仍然盖着一块青黑色的布。我看到他的嘴巴是微张开的,面色青白,走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痛苦。三叔躺在那张床上,动也不动了,好像走的很干脆,对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眷恋。他头顶的天花板比较狭窄,但是天花板头顶的天空,那么巨大。天花板以下,墙壁上贴满了旧报纸,它们日期不一,就像人的生命,有长有短。那些文字,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使得这间本就狭小的屋子,格外令人窒息。我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许多旧新闻便纷纷融入,绝大多数消息过时了,甚至没人记得。三叔的死也是这样,一段时间后,会被绝大多数人忘记。

们拆分,有的成为桌布,有的被缝成袋子,有的做成包袱,总之,它不会被扔掉。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白色充斥了很久,所以有很多年,我不认为白色是悲伤的颜色。而此时此刻,白色成为了这间屋子,这个院子,这个头顶上的天空里,最无情的颜色。某个瞬间,我甚至可以确定,斜照进屋子的阳光,也是白色的,它们静止不动,似乎在竭力凝固这一屋子的悲伤。

很快,他的脸被一块布子遮住,其余部分裹在被子里,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的形状,静静的待在那里,什么也没继续发生。那个位置,属于过很多人,曾留下无数的记忆与话语,也曾有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进来,有窗外的鸟鸣和冬天的雪光一一映射,如今,此时此刻,它只属于三叔。可是,床那么小,怎么装得下三叔的一生。我看到之前凌乱的挣扎着的床单,全部舒展开了,有一部分,自然地垂下床,仿佛是通往地下,也仿佛是在给三叔指引路径。
                                                                   3.
女人们在忙着扯麻布,这同样是一件可以释放悲伤的事情,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麻布的撕扯声,成了另一间屋子的主“旋律”。这个过程需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完成,一人捏紧麻布的一端,另一人把麻布拉直,剪刀剪开一条小缝,然后顺着缝隙,把剪刀送到另一端。剪刀轻快地划开整条麻布,白色的粉尘在空气中弥散,好像在做最后的告别,又好像是在重新创造新的世界。
不用区分哪块布是谁的,悲伤会降临到每个人的头顶,尽管它可能不均匀,但是谁也少不了。二十多年前很长的时间里,鲁东南一带,有人亡故,麻布除了在丧事上用,事后还有很多其他的用途。那是一个物资相对缺少的年代,这些麻布往往会被女人

纸人,纸马,纸车,纸花,纸钱,各种各样纸做的事物挤了进来,它们的颜色不一,大小不一,每双注视它们的泪光,也不一样。这一天,注定被各种纸包围着,有一部分在燃烧,从火盆里熊熊不止,那些火苗,在一点点地吞噬着这个冬日里的温度。没人说破,纸做的东西,都是假的,从来都是。
我的堂兄安山,我三叔唯一的儿子,远在乌鲁木齐,最快最早的飞机,也不能在当天赶回。于是,这一夜,我们要守灵。没有一个合适的话题,也没有什么理由正当的事情可以做,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夜晚,我们围坐在屋里,久久地,什么也没说。夜是难熬的,同时你必须保持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能过分难过,因为会把这份难过传染给婶儿,也不能不难过,因为这不是令人开心的日子,要对亡者保持足够的尊重。
火盆里要不断地添纸,不能让西去的路上少了钱花,在这个很小的山村,每逢有出远门的,家里都会多给点零花钱,“穷家富路”母亲从小就告诉我这句话。只是三叔这一去,再也回不来。我们能够表达的就是,不断的烧纸,尽量多的,别让他在那个世界饿着冻着累着,但愿在那个世界,他能够战胜病痛,获得重生。
时间走得很慢,无论我们怎么熬,怎么忽略,怎么去一秒秒地数,天就是不亮,好像要等很久,很久。父辈们开始简单地讨论一下家常,说一说地里的收成,说一说今年村子里少了谁,但是不管怎么绕开话题,都会回到三叔身上来。
中学的时候,我寄居在三叔家,他租住的房子本来就很小。用有限的空间,他开了一家没有招牌的小餐馆,主要针对工地的打工者和对面学校里的学生。他做饭很好吃,也干净,来的人不少,他总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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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中有味淡中鲜”这句话挂在嘴边。这是他的做菜之道,也是他的人生哲学。这一生,他几乎每时每刻都乐呵呵的,看不到任何委屈。有一段时间他新上了一道菜,羊杂汤,每天有这个菜的时候,他就给我盛上满满的一大碗,我不好意思吃,总是拒接。他就端着那碗汤送到我的屋里,那段路不近,有十几米远,他总是很平的端着满满的一碗汤送到我那儿,一点也不会洒。那汤很热,我用手都接不住,我知道他肯定烫坏了。他笑着说,皮厚,不知道疼。
不知道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有没有疼过。
他和父亲的感情很好,那几年,他几乎代替了父亲的角色,关心我的学习,照顾我的生活,给我零花钱,送我吃的,看着我从高中考进大学。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等将来长大了,要像孝敬父亲一样孝敬三叔。现在我长大了,可是三叔,你怎么就等不了了。
大家抬着他,很小心地挪下床,尽量保持原来的姿势,不敢有丝毫看似不敬的动作和表情,这个动作几乎有一半人是跪着完成的。然后是出屋子,进棺。那个比屋子更加狭窄的地方,安放了三叔最后的长夜。婶儿异常平静,她既没有帮忙也没有小声哭泣,她就在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是最后的告别。
天很快就黑了,众人散去,留下的是至亲。又几个小时后,女人们也散去,在鲁东南一带,女人是不能守灵的。人越来越少,基本的寒暄都挤不出来了。这样一个悲伤的夜晚,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父亲小叔和几个男人选择抽烟,尽量多的抽烟,一根,又一根,忽明忽暗的烟头,让我想到后半夜不断咀嚼的牛,委屈和心酸只在无人的时候不断反刍。
他们最终选择用扑克熬过这长夜,他们找了四副很旧的扑克,六人围坐,没有开场白,几分钟便把扑克分到了各自手里。这是一场没有笑声的玩乐,那些扑克,那些纸,一张张的挥舞在夜里,搅动着墨一样的世界。
昏暗的灯影下,一群矮小的影子,无力的簇拥在一起,它们

                                                 4.
安山回来了,我遥远的堂哥。
最后的仪式,随之开始。堂哥捧着他的牌位,走在前面。那路,一半水泥,一般泥土,就像三叔短暂的一生,既鲜亮过,也昏暗过。后面跟了一群人,从上到下都是白色的,有个人领哭。
其实不需要领哭的,送丧的队伍,每个人都很悲伤。只是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哭声,会被人笑话,于是领哭的人,必须放声地哭,带动着大家的悲伤。这种哭,是略带夸张的,毕竟不是每个人哭的时候都会嚎啕。似乎也需要这样一个氛围,才能保持对亡者最大的尊重。于是,我的身后,传来阵阵撕裂的哭声,都是女人的。
先是送汤,后是磕头,平辈和晚辈们都要磕,分三次,在牌位前磕三个,敬酒;后退一步,再磕三个,敬酒;再后退一步,磕三个,敬酒。两旁的家属,不停地陪磕。纸马,纸车。纸人,纸花,都一一烧掉了。有些酒要浇到火上,还有一些花生和馒头,火熄灭的时候,人们从灰烬中挑出一些,吃掉。尤其小孩,民间的说法,吃了这个眼睛好。
年长的把米汤倒在地上,把酒和贡菜倒在地上,把三叔一生的往事也倒在地上,很快它们就消失了,我知道它们再也不会回来。堂哥站在事先准备好的桌子上,竖起扁担。有个年长的爷爷,口中喊着指路的唱辞,他说一句,堂哥说一句。
“大,你放心走啊。”
“大,你放心走啊。”
“大,你捡大路走啊。”
“大,你捡大路走啊。”
“大,你向西走呀,别回头啊。”

跟那些纸一样,用旧了,用累了。
         我几乎听不到他们在谈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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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夜宿娘家,是为了欣赏娘家乡下的油菜花开。
娘家在观光区的入口。每当油菜花开,她便会打来电话,邀我去家里小住。而我,总是习惯了拒绝。娘与爹为了要一个男娃,在我很小的时候,将我送了人。缺乏母爱的我,就像油菜花苗缺少雨露一般,没有精气神。我很努力,通过读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工作后,我对娘已鲜有怨言,但也不亲昵。娘一直觉得亏欠于我,总设法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可是很多时候,娘的热情面对我的冷淡,仿佛在空气中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每年的油菜花节一到,娘都会异常高兴,她就有了邀请我去她家的理由。娘邀请了我三年,我推了两回。这次,我女儿欢呼雀跃地想去油菜花地里看稻草人,我想陪她去,又不好意思再三推脱娘的请求,便答应前往。油菜花节开幕的前一天,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我带着女儿赶到娘家时,已是傍晚。
这一夜,尽管思绪纷飞,清晨醒来的时候,我精神却很好。从床上坐起,一眼就能看到卧室北面连绵的群山,山下是大片大片跳跃的金黄。金灿灿的油菜花一抹一抹地涂在翠绿的田野上,特别明亮,与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交相辉映,俨然名画家笔下生动的水粉画卷。微风拂过,那金色的花海泛起了层层涟漪,迎面随即涌来沁人心脾的香气,仿佛在轻轻诉说,又好似在愉快歌唱。
   

作者简介:葛小明,1990年3月出生,山东五莲人,张炜工作室学员,山东省作协会员。在《人民文学》《散文》《钟山》《天涯》《作品》等发表近百万字,第五届“人民文学·紫金之星”散文奖获得者。

 油菜花开

章桂云  

“大,你向西走呀,别回头啊。”
“大,你莫害怕呀,大胆去啊。”
“大,你莫害怕呀,大胆去啊。”
……
回到院子,开始做最后的告别。我举着幡走在最前面,堂哥捧着牌位,那牌位插在一块齐整的萝卜的上,三叔的名字干干净净地在上面,没有任何生机。女人们边走边哭,这一路,是不能断哭的。我不敢回头,生怕看见那一大片的悲伤。我隐隐感受到,身后巨大的白,在缓缓地移动,它们推动着这个世界走向尽头。
男人们在做体力活,四个关系最近的亲戚抬棺,包括父亲。哥哥头顶顶着一个陶盆,爬上岭后,狠狠地摔了。必须摔碎,这一生,就此打住,这段路到此为止。摔盆的时候,大家都停了下来,进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剩下的,就是入土了。每个人都添几下土,每个动作都要虔诚,这是我们能为亡者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我知道三叔走了,在陶盆摔碎那一刻,就已经走了。婶儿在坟前埋了一棵葱,说将来的后代聪明。同时她又埋了一个收音机,我问这是否有什么说法,她说没有,他只是生前喜欢听收音机。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围着坟正反转上三圈,把该烧的都烧掉,把伤心和难过收回来,对着一堆厚厚的黄土,说了声永别。

 吃过早饭,娘特地换上干净的衣服,要陪我去看稻草人。爹制止她:“别去了,这几天忙着给几千只鸭子打预防针,你累坏了。”娘说:“没事,去看看稻草人又不用干活,怎么会累呢?”“稻草人有什么好看的,自己扎一个就可以看了。”爹说。“我喜欢和她们一起出去。”娘一再坚持,爹便不再言语。
娘开着三轮电瓶车载着我、女儿、外甥及外甥女们在乡间土路穿行。我感受着春的气息里迸发出的蓬勃生机,忘却了忧伤往事。娘问孩子们:“你们知道油菜的作用吗?”四岁以下的孩子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那里傻笑。六岁的外甥女认真地回答:“油菜花,看看用的!”惹得所有孩子哈哈大笑。娘便教孩子们:“油菜叶嫩时可以炒菜吃,菜花可供游人观赏,菜籽可以用来榨油。”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着娘,五十多岁的她,一头短发自然卷曲,肤色偏黑偏黄,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有着极好的口才,说起话来像倒豆子那么快。看见她一本正经宣教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居然与她有几分相似。孩子们的心思根本没有在油菜花的作用上,他们更在意油菜地里的稻草人,可爱的美羊羊,抓不到羊的灰太狼……而小女儿从开始看到花起,便一路喊着:“妈妈,囡囡要摘花!”
到了电瓶车也不能行驶的分岔路口,大家下了车,开始走小路。娘忍不住嗔怪我,这么大个人了,出来踏青,怎么可以穿高跟皮鞋呢?我笑着说无碍。娘从电瓶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一双球鞋,让我换上。我执拗不过,穿上了,刚好合适,走路果然轻便多了。心里疑惑娘怎么会知道我的鞋码呢?心里升起些许感动:“走路的时候,会在意你脚的那个人,应该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吧。”
田埂上,娘走在前头,我抱着女儿跟在后头。她小心翼翼地探着路,时不时地回头提醒我路滑,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徜徉在花海间,幸福感迎面扑来!阳光下的油菜花,恣意地开放,一簇簇地挤着挨着,那么艳丽,孩子们已在花间穿梭,嬉戏。莫非在花的海洋里,人的心也会变的柔软?我和娘居然开始拉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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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章桂云,江苏南京人,培训教育机构辅导老师。爱好文学。
                

小女儿又过来不依不饶地要求摘花,并哇哇大哭起来。娘走到一方块田里,微微俯下身子,去帮女儿摘油菜花,说:“别人的不能摘,自家地里,摘几朵也无妨。”不知怎的,那棵油菜花在摘扯的过程中被娘连根拔起。我问娘:“怎么拔了呢?”她说:“油菜花和茎秆连着心,是不容易扯断的。”那些花茎,宁愿离开孕育她的土壤,放弃生命,也不愿意被折了花么?我想到了我和娘,我们也连着心吧,娘是茎,我是花。无论相隔多远,却长着相似的外貌、有着相同的性格和生活习惯。
    油菜花是一种多么质朴的花呀,它开在广袤而温和的大地上,却从未被美貌冲昏了头脑。一旦夹荚,那金黄的花瓣都会自觉地落下,化做花肥,以便让那些荚中油菜籽更有营养。繁衍生息,才是所有生物的使命吧!
    回来的路上,孩子们都依偎着睡着了,我和娘却精神抖擞,不时地因为一些有趣的事情,咯咯笑出声来,惹来了不少路人羡慕的目光。油菜花开了,我与娘一起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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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故乡多年,每到开饭时,就想起在1972年,想起了在崔老师家留我喝小酒的下雪天,想起我们俩人喝着散白酒,吃着地道的农家菜“炒盐豆”,想起那个物质匮乏的特殊年代。
那时的黄豆,很多人的家里都有。储存不占地方,不会发霉变质,可以常年食用。而快速省劲儿的办法,就是直接炒盐豆。不着急使用时,要把黄豆用凉水泡发,使其个头儿变大,食用范围就大多了,可以炒着吃、炖着吃、炸着吃、拌着吃,还能生豆芽。而炸黄豆,可以端到在办席的酒桌上,属于乡间酒宴“压桌”的凉菜之一。
崔老师,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兼语文教师,多才多艺,诗歌、书法、国画、表演、刻印等都擅长。从市里下放时,曾经在我们家东屋居住过,与父母关系甚好。
1974年冬天,我独自来到崔老师家,侃聊文学创作。不知不觉,私下崔老师就让大姐炒盐豆,与我喝点小酒。当我发现时,刚要迈步走出门槛往家走,被老师拽了胳臂。“怎么在我这喝点不行吗?”“我拽你还不好使吗?”老师有点急了,嗓音有点高了,“行行,好使”我只能答应不走了,脚步从门槛外抽了回来。
大姐把粒粒饱满的黄豆倒进了锅里,且使用稻草这类软柴火来烧。只见大姐不停地用抢刀为豆子翻身,使之受热均匀。豆子渐渐炒出了香气,并不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炒熟的黄豆个个爆裂了外皮,将体内的香气全部释放出来,弥漫在屋子里。

炒熟的黄豆盛出,立即倒入浓盐水,顿时腾起一阵带有咸味的水雾,让豆子在浓盐水中充分“淬火”,防止豆子溢出的香气散尽。
焖好的盐豆,经过盐水浸焖十几分钟后,豆子就浸泡好了,就变得香脆可口了。原本是多半二碗豆子,顷刻间变成满满一大盘盐豆子。
饭桌放在了炕上,桌上只有一道菜——炒盐豆,放好了小碗、筷子、酒盅,崔老师拿上打来的散白酒,倒入酒壶里进行加温烫热。
乡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吃盐豆只许用筷子夹,不许用汤匙舀。这样一来,再能夹也是每次夹一粒,多了夹不起来。再说,还有浓盐水相伴,多吃肯定齁着。吸足了盐水,味道醇厚,夹一粒放进嘴里,咯嘣嘣、咸滋滋、香喷喷,且越嚼越碎,越碎越香,味道极佳。
对于盐豆,像得到了珍宝一粒一粒数着吃。抿一口散白酒,来几粒炒盐豆,与崔老师边吃边喝边侃,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天黑后才走回家。
改革开放后,个头大、吃着香、特赶劲儿花生米登场了,炒着吃、盐爆吃、炸着吃、五香吃、凉拌吃、泡着吃,吃法越来越多。而个头小,夹费劲的炒盐豆就几乎绝迹了。
一盘炒盐豆,印证了生活的变化。我也没辜负崔老师的期望,从一个文学爱好者,成为省作家协会会员。

炒 盐 豆

李兴柏

作者简介:李兴柏,满族,67岁,男,辽宁沈阳市人。现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 197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散见《鸭绿江》、《河南文学》、《散文选刊》、《散文家》、《青岛文学》、《光明日报》、《人民政协报》、《中国纪检监察报》等上百家报刊。有的作品获奖。出版个人作品集《从文履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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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床,打开厅门,突然,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就飞了进来,是一只燕子,原来它是想要来我家檐下安家来的,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是春天来临了。
小时候家住在农村,那时,各家各户的房子都是青砖黛瓦,清一色的矮房子,高高隆起的屋顶中间有一条横梁,这条横梁是整栋房子的顶梁柱。也正是这条顶梁柱,成为了燕子筑巢安家的依靠。所以,每到春天,燕子总会寻找它最坚实的“依靠”,然后衔来春泥筑成家,从此便开始了人燕共生存的日子。
母亲常说,燕子是有灵性的,是吉祥鸟,谁家要是进了燕子,谁家就能行好运。那时候,母亲常常期盼咱家也有燕子来筑巢安家。可盼来盼去,盼到了我上大学,盼到了母亲脸上起了皱纹,依然没有任何一只燕子来我们家光顾过。
邻居张婶家的屋梁上就有两窝燕子,左右各一窝,已经五六年了,每年春天一到,他们家的梁上总会栖满了黑白相间的燕子。从早到晚,燕子进进出出,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也因此,张婶家的那扇厅门从未关过。母亲每次到张婶家闲侃时,总会抬头凝望一下屋梁,然后说:“张婶,你们家可真有福气呀!燕子绕梁,儿孙满堂啊!”张婶咯咯一笑:“哪里哪里?全托老天鸿福呢!”言语中带有几分自豪。回到家后,母亲看着咱家高高擎起的幽深而冷清的屋梁,失望地摇摇头:“唉……许是燕子嫌咱们穷了罢!”

直到我上大二的一天,母亲突然来电话,无比欣喜地说:“云儿呀,咱家也来燕子了,你知道吗?今晨起床时,一只燕子飞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东西,它是想在咱家筑巢来的……”母亲絮絮叨叨,像极一个孩子,电话一头的我听得热泪盈眶,心里舒了口气:终于有燕子愿意来我家安家了!
后来,几乎每天,母亲都会给我个电话聊聊燕子的事。而我,起初也常会给母亲去电,问问燕子的事,可后来渐渐觉得并不稀罕了,就再也不常给母亲去电了,甚至母亲来电时我也很少接了。
就这样,一晃过去了几年,我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并谈了恋爱,每天忙于工作与恋爱之间,渐渐地就与母亲“失去了联系”。
一天,母亲突然来电说,家里的燕子飞走了,留下一个寂静的空巢。母亲说这话时声音是哽咽的,听了母亲的话,我突然间意识到:其实,我何尝不是一只燕子呢?我在长大的同时也在逐渐飞离母亲含辛茹苦筑的巢穴呀!
时光荏苒,春天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如今我已在城里筑巢安家,并有了自己的“小燕子”,每天我把她送给这片蓝天时,内心总是充满了担心,担心她有一天也像我一样飞离母亲含辛茹苦筑的家!

作者简介:实名:林金石。笔名:小林子。80后,业余文学爱好者,偶尔写些文字以自娱,喜欢与文字为侣,有部分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纸媒报刊、期刊。

春燕绕梁

林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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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扶贫,回来路上,顺风车带了一位老太,我把她送到县城绿都家苑东门口,她下车给了我十元钱。
门口街道正好是小菜场,我看到有人卖山芋干,就下车用车钱买了二斤山芋干。
晚上可以有山芋干粥吃喽,心里想着,思绪也飘回了故乡。
四十年前,老家最不缺的就是山芋。山芋是家人的主食,上顿山芋,下顿还是山芋,一日三餐都是山芋。弟弟说:“吃山芋,不透气。吃够了!”谁知道,吃够了的东西,现在倒挺想吃的。
于是,妈妈把山芋变着花样吃。削了皮,断了块,放在锅水里,等水开了,扬点玉米粉,就是玉米山芋粥,这是正餐。不放玉米粉,单纯就山芋段子和水烧,就是山芋茶,这是下午茶。山芋放火塘里烤,就是烤山芋,这是零食。小山芋也舍不得扔,放在篮子里到河水里淘洗干净,放在大锅里加水烀,这是猪食。
屋里堆满如山的山芋,还是吃不完,就利用晚上,大人小孩,一起上阵,用小弯刀把山芋皮刮掉,称之为刮山芋。刮好的山芋,再用刀切成山芋干。山芋干,酒厂收,酿酒用。留一部分,自家吃,我们小孩常常当零食嚼,就是我们那时的饼干;大人用来和玉米粉煮粥,我们戏虐为“钢筋浇水泥”。
还有一些大山芋,可以请师父来家做山芋粉和山芋粉条,其过程跟做何首乌粉差不多。老家的山芋粉条,是纯手工手艺,无

屋外堆满如山的山芋藤,也不浪费,用来喂猪。潮湿的山芋藤,用柴刀断碎,拌点水,拌点糠,直接喂猪。晒干了的山芋藤,上机器一粉粹,回来拌上水,带上剩粥,都是上好的猪饲料。
没有挖山芋之前,田里的山芋叶子也是猪的主要饲料。我们常常被大人撵去割山芋叶子,一篮子一篮子的,倒进猪圈里,给猪做加餐。
进城后,我爱人在套间房的楼顶上,用泡沫箱子,放上泥土,还种过山芋呢。她种山芋,就是为了吃山芋叶子,说山芋叶子有降血脂、防癌的食疗效果。没有想到,山芋叶子炒着吃,山芋叶子烧汤吃,还蛮好吃的。我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吃上了连现在猪都不吃的山芋叶子。
泡沫箱子可长不出山芋来,更别说山芋干了,吃山芋和山芋干还是得上街去买。山芋干,有生山芋干,也有熟山芋干。小时候,哑巴外婆,就喜欢把山芋片子,烀熟后,再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就是熟山芋干。熟山芋干,有嚼劲,跟吃牛筋一样,比生山芋干好吃。
三爷有了炸花锅,我们用山芋干炸,嘣脆的,甜甜的,也挺好吃。
我刚买回来的就是熟山芋干,晚上可以煮山芋干粥吃喽。
心里这样高兴地想着,车子也飞快地往家奔驶着。

山 芋 干

陆可爱

任何添加剂,一般要经过山芋粉碎、沉淀淀粉、淀粉晾干、制作芡糊、和粉揣揉、漏丝成形、自然冷冻、解冻晾晒八个环节才能得以制作完成,下在菜汤锅里久煮不糊,盛在菜盘里晶莹剔透,吃在嘴里口感劲道,吞在咽喉里柔韧滑爽,像白菜粉丝汤、菠菜炒粉条、老鸡烩粉条,一直以来都是乡亲们餐桌上的家常菜。

作者简介:陆可爱,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民族英雄陆秀夫第17代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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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年,一心想成功的我,在经过几番考虑之后和几个伙伴投资创办了一家贸易公司。然而,这一年,因为市场经济不景气,我们的贸易公司很快被迫倒闭了,我一下子欠下了几十万的巨债。此外,和我相爱了多年的妻子也离我而去,这种种打击让我喘不过气来。
父亲知道后,他并不言语,而是很平静地泡上一壶罐罐茶,然后为我倒上一杯说:“喝茶吧,茶能平心静气,洗去烦恼。”由于儿时的“阴影”,我很想拒绝,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拿起那杯父亲为我泡好的罐罐茶细细地品尝起来。说来也怪,这茶入口时奇苦无比,但当茶下肚之后,留在喉咙里的却有着一种淡淡的,无以言说的甘甜。“爸,这……”还没等我说完,父亲似乎已知悉我的心思:“是的,这是苦丁茶,别看它入口时苦涩无比,但它却有着一种让人回味无穷的甘甜。其实,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苦难过后便是美好,俗话说,阳光总在风雨后,说的便是如此。爸之所以每天喝一口这罐罐茶,就是想尝尝它的苦涩,让我在工作之时知道幸福来之不易,那样,我做起工来也就更有劲儿了……”父亲滔滔不绝地说着,然而,此时的我已经被泪水濡湿了眼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过去了十多年了,如今,父亲早已不在人世,这十多年来,每当我遇到挫折时,每当我面临困难想要放弃时,我就会想起父亲,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于是,我就会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苦难之后便是美好!

又是一年春耕时,田野里传来的“哞——哞——”耕牛声总会让我想起父亲,想起他的罐罐茶——
记忆中,父亲特别爱喝罐罐茶,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开始爬起来做罐罐茶了。只见他拿来一个火炉,把水壶放在火炉上,然后放入适量的水,燃火烧开。接着在茶杯里撒入适量的茶叶,倒入开水,待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水也渐渐由白变黄。这时候,父亲就会端起那杯茶轻轻吹一口气,然后细细呷一口茶,之后再咬一口烧饼,再吃几粒炒花生,那样子悠闲而舒适,很是享受。待父亲喝完罐罐茶之后已是晨曦初绽,这时候,父亲就会匆忙戴上斗笠,扛起犁耙,牵着耕牛奔向田野去耕种了。
那时候,我总是感到很疑惑,于是眨巴着小眼睛问道:“爸,为什么您每次出去工作时都要喝罐罐茶啊?”父亲看了看我,蠕动着那张长满胡子的嘴巴乐呵呵地说道:“东东啊,你有所不知,这茶呀,爸喝着才精神,做工才有劲儿!”我似懂非懂。“来,你也喝一口。”说着父亲也给我倒了一杯。我接过父亲的罐罐茶,轻轻呷了一口,然而,刚到嘴巴我就迫不及待地吐了出来,然后一个劲儿地一边叫一边用手擦拭着嘴巴:“太苦了,太苦了!”一旁的父亲却哈哈大笑起来:“茶苦才好喝,就像生活一样,苦难的生活才能练就一个人的品性,如果总是一帆风顺,当突然有一天灾难降临时,你又如何去抵挡那灾难呢?”虽如此,但我却不敢再喝父亲的罐罐茶了。

父亲的罐罐茶

常建东

作者简介:常建东,男,汉族,1985年12月生,祖籍甘肃通渭,现居内蒙古乌海市。毕业于乌海职业技术学院,矿业系采煤技术专业。2006年7月,在国家能源集团乌海能源有限公司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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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多急切,回乡的脚步就有多快。我决定立刻起程,回老家看一看,看看在我心灵深处始终呈现着自然的神性之美和人间的诗性之美的山岗。待我归来,山岗已经推平了,上面也种上了油茶。对着山岗的方向,顿时,泪眼朦胧,我在心中呼喊:我昔日的山岗去了哪里?四下没有一点回声,油茶在风中摇了摇头。难道这就是我这次回来想要得到的答案?
远远地,我仿佛听见山岗在唤我的乳名,那是一个长者的声音,它脆弱、暖心。日后的梦境里,我多次在寻找这种声源,在四下无果时,我轻轻地走近山岗。我怀着尊敬的心情,去探望这位孤独的老人。她把我遗落在她怀里的欢乐,还有那只断了线而挂在她脚下那棵松树上的风筝,全部交给我,表示再也不为我收藏。她说,她老了,现在收藏不住了,也该是还给我的时候了。我悲痛,我伤心。
    山岗最让人留恋的是她的怀抱。春天到了,小草长出嫩嫩的芽来,在山岗上打几个滚,浑身沾满青草的气味。一些野花本想独自过来看看,没想到动作太大,惊动了其他的花草,惊动了蜜蜂,惊动了蝴蝶,它们全都跑了过来,就像山岗上即将要举办一场盛会似的,谁也不愿缺席。这些野疯子,日子晴久了,脸上都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这没有关系,会有春雨给它们洗脸,为它们梳妆打扮。一场春雨过后,它们更靓了,显出了无限的生机,伸长着手臂,等待村庄上的一帮野孩子。
    我是按捺不住寂寞的。我带着自己做的风筝,逃过父母的视线,闯进山岗的怀里。海兵也来了,海平也来了,大毛也来了,的毛也来了……我们把母亲纳鞋的尼龙线偷了过来,系在风筝上,看谁的风筝飞得最高。山岗仰着脸看,花儿仰着脸看,草儿也仰着脸看,就连跟在我后面的我家的小花狗也仰着脸在看。越往天空的高处,风力越大,我用纸糊的风筝尾巴被风吹断了,风筝头像喝醉了酒似的,连着向下翻跟头,直至栽向地面。小花狗箭一般冲到了风筝边,四只小脚把尼龙线乱作一团,海兵笑了

春天的山岗(外一篇)

石泽丰

是春天的风把山岗吹醒的吧?有人说不是,是春天的细雨声把山岗唤醒的;还有的这么认为,是立春后的一阵春雷把山岗吵醒的。不管什么原因让山岗醒了,山岗上的草儿、花儿都很高兴,它们在温柔的阳光下,舒展着臂膀,满山遍野地疯跑。跑是跑不掉的,跑得再远,它们也还是在山岗的怀里。这就像一位慈祥的乡间老母亲,早晨,她打开鸡鸭舍门,它们争着出来,拍打着翅膀团团地围着她。属于她的家禽,属于她用感情释放出来的东西,终究在她周围,不会离开。
收留我童年的山岗也不例外。它坐落在村子的西北角。好多年没有回去过,在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快,摧古之力越来越强的农村,不知她现在的容貌如何?上次听说老家砍伐掉了一片树林,林地用于种植油茶,发展村集体经济,这使我特别地恐惧。紧邻那片树林的山岗,春天可放风筝、夏天可放牛、秋天可摔跤、冬天可晒太阳的山岗,是否安在?

鞭炮把农村的年炸出了热闹,炸出了喜庆。春节期间,从五湖四海回来的人,见了面,亲切地招呼着,仿佛隔了一年的光景,感情里加了许多的糖,许多的蜜。他们握手相互问候,给路遇的长者敬烟,同时得到了一种认同,一种被长者认为当初的调皮娃现在有了出息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人回到故乡的怀里才能产生的,是人离开故乡归来后的反应。
    每年春节前夕,大批的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向车站、码头,一一踏上奔向各自故乡的旅途。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就想到我的故乡,想到那个给予我生命和灵魂的地方。它以特有的山、特有的水、特有的炊烟和树林,以及特有的田畴出现在我童年的世界里,且牢牢地系住我的记忆。村里的孩子即使一茬一茬长大了,劳燕分飞,但他们依旧忘不了故乡的一草一木。借着团圆的年,他们回来了,回来看一看这里的山山水水,走一走以前曾经走过的路,多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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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平也笑了,草儿、花儿也笑得弯下了腰。这个时候,我才后悔我不该偷母亲的尼龙线,要是被母亲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挨批一顿。要是父亲在当面,他会抬起手抽打我,但母亲在一旁会劝着说:算了,算了,下不为例了。总是在这一次次的劝和中,我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父亲体罚。
    我相信,这些琐事,山岗都是知道的,她只是不说而已。 她把我所有的往事一一地收藏好,等到春暖花开的日子,等到我千里迢迢回来,她把这一切塞在了我回忆的背包里,一件不留地还给了我。她沉默在我的面前,不言,不语。

故乡在春节之后的远方

 感慨常常使人陷入无奈的境地。年后,回来的人又得出去,为生活又得继续打拼。年迈的父母在他们摇下的车窗外,挥动着长满老茧的手。待车子发动时,他们吐出心底储存已久的牵挂:孩子,你在外面要多加保重呐!故乡以这种味道粘着游子的心,让他们在外记得还有一方养育过自己的水土,无论千里万里。
许多个春节之后,我在“新春走基层”的采访中走过一些村庄,那些红砖黛瓦的民居,或是格外醒目的楼房,多半大门紧锁。问起附近的村民,他们无一例外地给出相同的答案:又出去打工了。我村庄的年轻一代人也不例外,他们把青春和能力献给了异乡的建设,却让故乡默默地等候在远方。今年春节,在故乡,我带着女儿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告诉她一些有关我儿时的往事。当我走到我家老屋旧址上的时候,这里已是一片麦地,凭着一棵留存下来的朴树的记忆,我告诉女儿,在朴树向南五十米的地方,曾经建有我家的三间瓦屋。只因复垦的需要,那三间老屋在三年前毁于挖掘机的铁臂之下。一声訇然的坍塌,结束了几代人在此生息的历史。
    好在这棵朴树还在,它标出了我追忆的方位。在我记事的时候,父亲说过,这棵朴树是我爷爷年轻时植下的,如今已有八十多年了。我不知道爷爷当初为什么要在屋后栽下一棵朴树。是拴牲口?是用以乘凉?是想为他的儿孙将来留下一根尚好的椽?我无从知晓。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孙子竟然离开了这片土地,离开了这个屋场,离开了这个老屋。如今,这棵朴树成了我摸不去的故乡的象征物,年复一年地立在那里,饱经风霜。通过皴裂、皱褶的树皮,我看到了朴树活出了岁月的粗糙、疲惫和无助。
    我对女儿说,我小时候放牛归来,就是把牛拴在这棵树上的,时间长了,牛走到树下时,就乖乖地站着不动,仿佛它已懂得:这里就是它的家。十三岁的女儿猛然一机灵,问道,现在那牛呢?是啊!那牛呢?想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想起来了,父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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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作者:唐朝小雨(河北.平山)

世后的第二年春天,我家和二叔家、小叔家共养的那头牛卖掉了。听二叔说,那个买牛的人在朴树下解开牛绳时,牛深情地哞了一声,眼角边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莫非当初,牛也知道它将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自己的家。如今,朴树还在,牛已经不知去向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多年之后,从他乡归来的我,看到它腰身再也没有系牛的绳索,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一个年迈的长者,看出了风轻云淡,生死从容。春节刚过,它又将经历新一年的春风、夏雨、秋霜、冬雪。目及之后,它更像是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我生命的基座上,成为春节之后离乡的我,那个遥远而又温暖的故乡记忆。

作者简介:石泽丰,安徽宿松人,现为池州日报社时政记者。诗歌、散文、小说散见《诗刊》《中外文艺》《中国文学》《检察文学》《天津文学》《福建文学》《山东文学》《清明》《青海湖》等50多家省级以上刊物;作品编入安徽省城名校2019年中考最后三模(二) 语文试卷阅读题、浙江省绍兴市2017-2018学年高一上学期期末语文试卷阅读题,被《诗选刊》《散文选刊》《广西文学》《特别文摘》等刊物转载;诗歌入选《新时期中国诗歌地理》选本。曾获全国总工会征文奖、河北省文联征文奖、湖南省副刊年赛奖、中国残联年度新闻奖、安徽新闻奖等省级以上奖项30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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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鼠年
江城武汉遭冠状病毒侵袭
长江乌咽 黄鹤叹息
疫情就是命令
救死扶伤就是责任
白衣战士啊
你们不惧生死冲锋陷阵
一份份请战书
那是你们对祖国的承诺
保百姓健康 与死神拼命
国难当头
医学专家钟南山来了
亲临武汉 奔赴一线
发出最真诚的声音
最佳措施防控隔离
人传人十分凶险
苍生大医尽显英雄本色
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
身患绝症
仍坚守抗击疫情前沿

我必须跑赢时间
才能从病毒手上抢回更多的人
走路一瘸一拐
依然风风火火
凌晨2点躺下 4点钟爬起
在疫情中逆行
给患者留下最美的身影
无数的白衣战士
听从党的召唤
从长城内外
从大江南北出征武汉
舍小家顾大家不辱使命
疫情就是战场
许身报国忠贞不渝
我们的白衣战士啊
父母眼中的好儿郎
孩子眼中的好父亲
祖国有难
你们利剑出鞘
要斩杀病毒恶魔
要救苦难于水火
我们的白衣战士啊
父母眼中的好女儿
孩子眼中的好母亲
人民有难
你们挺身而出

致白衣战士(外一首)

刘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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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勇的白衣战士啊
你们是最美的逆行者
不怕牺牲前赴后继
在无硝烟的战场守土尽责
英勇的白衣战士啊
你们的品质,似白雪一样晶莹
你们的气节,如黄山劲松伟岸
你们的行动,坚强不屈
你们的话语,掷地有声
你们的大爱,惊天动地
你们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春天奔跑在路上
你是一名医生
主动请缨
奔赴抗击疫情一线
扶危渡厄济世救人
你一定要小心翼翼
保护好自己
村庄里炊烟袅袅
小溪水淙淙流淌
我真想化作春天的一缕和风
抚摸你勒痕印的脸庞
你是那样坚强
消毒水泡白的双手
拧出水的防护服
想念亲人难抑的泪水

无不叫人心疼
孩子,你不孤单
战壕里还有你许多兄弟姐妹
身后是祖国的美丽山川
门前的桑树又长了新芽
倔强的迎春花在悄悄含苞
我真想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
点亮你漆黑的梦乡
疫情不散决不后退
孩子,我对你好牵挂
无法与你握手
就让我们张开双臂
隔空拥抱吧
相会有期
我听见了小鸟在枝头歌唱
春天已奔跑在路上

作者简介:刘万峰,湖北武汉人,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湖北日报》《中国教师报》《中国劳动保障报》《中国青年作家报》《散文诗》《青少年文学》等一百多家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和小说,出版文集《自信如歌》和《我的父母亲》,有诗文在文学比赛中获一、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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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与屈子散步
巫山神女已然不在
楚国的宫廷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王室贵胄
这些都是过眼烟云
我们在汨罗江畔散步
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能与子携手
共上下求索兮
长太息以掩涕兮
你轻轻地挺身一纵
让我们年年五月
长泪化雨作倾盆
与屈子散步
我隔着遥远的时空
与你对话

我 一个贫困的诗人
该背负怎样沉重而艰巨的使命
五月,与诗人有关
这是一个历史命题
五月的所有事物
都与一个历史事件有关
几千年来一直纠缠
竞渡的龙舟、繁茂的菖蒲、清香的粽子
艾叶被悄悄点燃
传统的习俗
成为我们最朴实无比的祭奠
守卫这祖宗遗留下来的遗产
谁也不能肆意掳掠或侵占
因为
五月,与一位伟大的诗人有关
端午,遥想母亲
亲人们如四散的燕子
归巢 纷纷聚拢
节日的气息俨然
我在南方想念母亲
围坐 盛宴已经开始
预留的一双碗筷

端午:与屈子散步(组诗)

惠远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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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之诗
我可以让日子充满光芒,在充实中,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沧桑不是厚重,不是珍藏。尘埃不是人间万象,不是散落的忧伤。
那不声不响的旧,空间的旧,时间的旧。
在久久回荡的心间,没有牵绊,没有故事,没有尽头。
一切,都止于日渐聒噪。
失眠之诗
一万种的孤寂,映衬心中的明月。
我的梦被夜的舒展盗取,不问不答,向谁交待翻转的身躯。
所谓思绪,不过是不断涌向窗外的乡愁。
所谓倩影,不过是被午时三刻堆积的叹息。
我知道,风声似低垂的絮语,天空上的闪烁,传递律动千年的消息。
至于清醒,就是期盼黎明。
黎明之前,我有理由仰望与低首,不断辨识尘世间亮和暗的部分,时不时矫正迷路的云朵。
而只有灯,向远方致敬,旁无一人的安静滋生着安静。

如母亲不放松的长久守望
对面无人
端午,想念母亲
南方有雨来临
我在静夜趺坐如蛙
等待母亲把我唤醒

光阴之诗(组章)

吴 言

作者简介:惠远飞,湖北十堰人。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中国乡土诗人学会、湖北省十堰市作协等多家学会会员。诗文评论散见《青春》、《芳草》、《椰城》、《热风》、《短篇小说》、《青春诗歌》、《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厦门文学》、《作家报》、《知识窗》以及美国《国际日报》、美国《亚省时报》、加拿大《大华商报》、《越南华文文学》、美国《新大陆诗刊》、泰国《中华日报》等海内外近100家报刊。出版有诗集《流浪的衣裳》、《一个人的心灵史》,散文集《大地行走》以及自印诗集《今夜,让我幸福一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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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清寂,唯有肉身喧嚣
赶路的人像一粒微火。尽可忽略
狂风里柔弱的部分
生死过客,来去匆匆
人们总是错估自己的短暂
群山足够久远,也足够坚硬
足以震慑尘世间荒谬的杂音
脚踩干草,大地发出清脆之声
空山从不喊疼
牛皮鼓
被鞭子赶上田埂,赶到刑场
变成一面鼓,不只是牛的宿命
鼓槌替代鞭子,继续对牛负责
它仿佛在说:打你,就是疼你
如果说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闪电
那么这些鼓点,就是一场密集的雨
下个不停。有人戏言:
鼓手打鼓,就像在扇自己的耳光
越是热闹,就越迷失自我
天晴了,夜深人静
你能听到一头牛的低吼,发自鼓中

诗人简介:吴言,男,辽宁西丰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2007年开始发表作品,曾在《星星》《诗潮》《散文诗》等刊物上发表诗歌、散文诗数百首。有作品入选《2015-2017东三省诗歌年鉴》《2018年中国诗歌精选》等各类选本。著有诗集《在工厂里写诗》。

吴辰的诗(七首)

吴辰

怀旧之诗
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婴儿车与汽车的区别。
老了之后,我才懂得,伤可以分成有疤痕的和没有疤痕的。
每一个老年斑,都是藏在我体内的暗礁,不影响挂在嘴角的善念,述说从前的长度。
我借记忆修复自己,思绪沉重,随时发生有去无回的可能。
久久,风声剥落,剪影愈加驼背,乡愁愈加茂盛。
静默之诗
不一定,被风赋予轻柔;也不一定,具有组装新鲜岁月的技能。
静默,像一把镰刀,一茬接一茬的将暮色收割。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打开心结的路径,每次默不作声,都是开启心灵的盛事。
生活装满了纷繁和想象,那从情感源头发出的声音,你敬重吗?
人间不缺少呻吟与呐喊,时间有自己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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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竹
老屋靠山,小如坠落的星子
山可回春,人却无法返青
你我总有熄灭的一天
山上竹林茂密,密不透风
所以才守得住秘密。旧坟数不清
一些事物未被吹散,一些姿态依旧傲人
竹子从祖先的身体里长出来
该消失的都消失了,不该消失的
会有竹子代它们继续活下去
一根根高耸的竹子,就像一根根脊柱
替故乡站直了身子
木梳
木梳如犁,只管耕耘
不问收获。人世间的器具大致如此
将杂乱无章理顺,让芸芸众生愉悦
木梳仿佛是个没有欲望的奴才
它的身体越来越油腻,它的牙齿
也越来越润滑。有人直言
用久了的木梳,无异于手的延伸
但我知道,它一直在忍
总有一天,它也会像哗变的碗筷一样

白头
昨夜,群星退隐
雪似一勺细盐,下得克制
唯见群山白头,不见黄土皓首
苍茫况味,独立于尘世之外
心如止水
青山总以以旧示人,唯在此时
方才裸露一切
岁月不仁,终会带走所有悲喜
越是掩饰,就越接近真实
青瓦
青瓦似鱼鳞,鳞次栉比
祖先的头顶,有最严密的烟火
风雨来时,青瓦动如琴瑟
故土之上,流淌着安逸之音
万物无言,会有风雨代其发声
人间诸事,莫不如此
岁月濯洗青瓦,越洗越青
就像铠甲上发光的甲片
老屋如大鱼,虽未曾移动分毫
但它一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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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纹
掌心里曾有几条峡谷,壁立千仞
偶有猿鸣掠过。人立于扁舟之上
头抬得越高,身子就越矮
烟花三月,不得不打点行囊
下一趟扬州。继而填成沟壑
有唢呐掩埋啼哭,信天游唱得再好
也无力回天。黄土太过干燥
雨躲进了妹妹的眼里,只能细水长流
继而填成浅浅的河床,了无生机
空洞的螺蛳壳里,有高僧在超度春天
继而填平,也可以说是缝合
与周遭再也没有区别
我的掌心已无任何落差或者缺口
出不来,更进不去
只留下几道掌纹,充当岁月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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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一夜被母亲赶走
天气预报
今夜有八级飓风
我蜷缩在老房子里
就像偎依在母亲的怀里
只听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吹哨声
呜呜的声响
是路边的电线
抑或是拥抱我的房子
天亮了
大风跑了
而房子还在
就像母亲
山 那 边
这多姿多彩的大山
挡住了山那边的美丽
我翻过了一座座山
在山那边的黄土地上

大风一夜被母亲赶走(组诗)

霍禹甬

诗人简介:吴辰,男,1988年生,安徽铜陵人,毕业于安徽农业大学,业余撰稿人。2004年发表处女作,作品见于《诗刊》等国内外多家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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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群种红薯的人
她们不是站着
而是跪在地上
在把红薯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摆放
像是膜拜一个个恩人
她们知道
这是关系到这里的山山水水
和她们的苦命
大火过后,饭就好了
大火过后,饭就好了
娘抖抖皱巴巴的围裙说
锅里是长我骨头的红薯
锅里是长我精神的大米
锅里是长我劲头的红烧肉呀
娘说
大火过后,饭就好了
秃孩,再莫往外跑了
娘每天总是用大火烧饭
为了我能更好地活着
其实娘在烧饭时
全身贯注地
也是在燃烧的大火
挖 野 菜
蹲在那里

在田野的阡陌上
活像一尊菩萨
在等去年的亲人
乍还没来
它们认识
哪位是母亲
哪位是姐妹
而它们的亲人
也都知道它们怀揣她们的苦涩
都知道
只有怀揣故乡这亘古的苦
才能活着
大  风
呼啸的大风卷土扑来
猛烈得狼烟四起
旷野里那一个个黑点样的人们
我还真替他们担心
大风携带着烟尘枯叶呼呼地袭来
一阵紧似一阵
把大地的一切都攥进手里
旷野的尘屑都飞走了
我还真相信
远处那黑点一样的人们像麦苗生了根
在这片无垠的旷野里
最终还是他们吹走了大风
麦苗又被他们抬高了一寸

诗人简介:霍禹甬,男,六十年代未出生。江苏连云港市赣榆区人。
江苏省作协会员。已在各大媒体发表诗歌,散文数百篇。曾出诗集《等待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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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海河走
● 原野
从这里起步
就能找到海
念海还是一位多年都在走动老亲戚
给的好,不会忘
看一看大海的变化,身边多了几个朋友
礁石的手用怎样力
把水捏成大海,把浪劈开
细致地雕出花纹来
海的女儿,爱美,有时捞到蓝天,有时捞到美丽
蓝天种在院内
美丽背在身上
海鸥,依然驶船
羽翅拍打,把太阳被轰出大海
老渔民拉上一望无际的辽阔
按下一次又一次落日
到海边,需要一步步快走
慢了,就被风给拉住
水的鬃毛很长,梳理一遍就得半天工夫
此时,我会掉头
老路,有等待的马蹄
没有什么能锁住这位亲戚的手
往你心中装满澎湃

三月 说穿了我不怕感动
●褚向平
野外的层林 早已桃色绝仑
花样翻新 屋内还有许多人
盘膝而坐 讨论怎样
独善其身 此刻 不允许
发出任何杂音
如果这个时候奔向空旷
我担心惊乱了红尘
但总觉得愧对眼前的春
一些草尖上闪烁的晶莹
不仅是草尖的梦
更是草的命  
其实 从上个大雪季
我就不敢沦陷 
也一直不想用”回忆”折磨自己
那怕是最美好的过去
那怕是梦的剔透 梦的玲珑
三月说穿了 我不怕感动
其实 最怕看见血红
引起我彻骨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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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去
●箫佚
当某天,你和远行的帆
合为一体
我的目光也就会搁浅在岸边
任凭命运,在海风的吹拂下
风化成一座孤岛
而我,则躺在生活的海底
捕捞着活下去的勇气
此刻,许多阳光爬进身体
争相温暖冰冷血液里
那凝固许久的记忆
然而,或许记忆
早已成为脚下的春泥

大  寒
●橘南小巷
从春天开始等一场雪
已数不清
梨花与雪花之间
有多少事物相隔
季节变换
当风把两片命运相似的雪花吹向不同的角落
孤独,就成了一件漏风且放不下的棉袄
揣一朵枯萎的桃花在怀里
热一壶清酒相伴
在大寒,看万朵白花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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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对养育我的家乡山水充满深情的热爱。
我的家乡依山傍水,神韵无比。一条澄清的小河往北流去,通江达海。
离我家十余里,溯夫夷水而上,有一个塘田小镇,小镇对面就是著名历史学家吕振羽先生创办的南方抗大(塘田战时讲学院旧址,亦是晚清将领席宝田将军的别墅)。据史料记载,西汉时期,长沙定王刘发之子刘义封为夫夷侯,家乡这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自此名声大振,冠名“夫夷河”。
有河定有山。家乡有一座神奇的山峰“齐家岭”,岭上有奇石名曰“将军石”。齐家岭植被丰茂,林木葱郁,行云布雨,惠泽一方百姓。现山上建有“东方红自来水厂”,夫夷水通千家万户,老百姓饮水思源,感恩党和政府为民服务的情怀,居家乐业,幸福快乐。
庚子鼠年,湖北武汉新型冠状病毒攻城掠地!国家启动一级战备,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武汉打响!余波蔓延,湖南并非净土!保卫乡村安全,成为当务之急。

2020年腊月28日,我从长沙返乡。那个时候,邵阳地区还是很安全的,没有确诊病例,病毒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城武汉。
除夕,春节,元宵节。中国最热闹的传统文化节日随着武汉疫情的扩散而寂然失色!人民谈鄂色变,纷纷呆在家里,成了笼中之鸟,失去往日聚会的自由!
元宵节后,大中小学校都会开学,农民也会北上广深打工,今年大不同。
学生在家,民工在家,乡村人气旺旺,防控疫情成了重中之重。
正月初一到如今,我们村对于疫情防控一直不敢马虎。驻村干部,村支两委,党员队长都战斗在“抗毒第一线”。扛党旗,打铜锣,长长的队伍穿大街小巷,以实际行动劝告村民们不拜年不串门不聚会不赌牌。
效果明显。春节期间村民们一家大小都老实呆家里,看手机观电视,找回了农耕时代的天伦之乐。武汉疫情起起落落,钟南山李兰娟二院士老骥伏枥,家国情怀,挑战病魔,奔赴疫情中心城市武汉。
全球一体化大时代,任何地方风吹草动,互联网上历历在目。
不谈远距离的大城市。从长沙回到邵阳小山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坐吃山空,农村中年人压力都大,上有老下有小,可疫情阻击战不得不打,市场经济也不得不讲。
2月18日上午,扛着锄头去田地劳动。听老年人讲,别老呆家里,农村山多地广,空气又好,一边劳动出出汗,一边养身又保健。还有一个本村农民讲,如果国家把火神山雷神山二医院修建在偏僻的深山,肯定患者恢复得更快,因为山林空气好,利于人的吐纳呼吸(当然,这只是普通的农民建议,有无科学道理,要医学专家论证)。手机在响,村干部来电话,下午二点村部召开党员会议。一看手机,还有一个小时,挖了一阵田土,出了一身

乡村防疫记

刘泽达(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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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农民种庄稼确实辛苦!不由得想起唐朝诗人李绅的《锄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2月19日,因为有任务,六点我就起床了!要在平时,一般都九点,甚至十点多。
7点半来到卡点,另一名老党员兼队长和我一起值勤。他是个勤快人,因为防控疫情不得不放弃农活!
戴上口罩,立上村部的防控疫情交通管制宣传牌,村里的赤脚医生也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拿来体温测量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因为村部口罩缺乏!值岗党员们一人只发了个一次性的医用口罩。我村院落分散,通院叉道多,处在县镇的交通中心地带,防控外来过往车辆的确不易。八点半左右,车辆逐渐多起来。大车小车摩托车像鱼一样朝我们的卡点络绎不绝地游过来游过去。
为了掌握车辆动向,查清外来车辆出发地与到达目的地,不得不靠近车身询问。一些不戴口罩开车的,劝告其戴上口罩自我防卫,也是保护他人。
农村小车的普及率很高。一些无所事事的村里小伙子,车进车出趾高气扬,根本不把我们的防控人员放在眼里!劝导!劝导!再劝导!口干舌燥!你们呆家里就是保护家人和朋友,也就是保护我们水津村大家的人身安全。一台小车又无口罩在马路上神气活现一路狂飙去上街,万一染上病毒回村,岂不害人害己害全村,开不得玩笑。
因为戴口罩戴红袖章“网格巡查",我这个农民党员就格外让村人注目:刘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上班”?一些村人不解。几个高挑的小伙子走过来,一个一个叫声“老师”,我还真不认识他们一一我教的学生!花一下眼,他们成家立业了!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一台半拉挂小货车"呼"的一声开过来,见公路上立有防控疫情宣传牌,踩下刹车停下。我走上前去,这位司机大佬们样,口罩也没有!和我一起值岗的老党员询问:哪里来的,哪里去的?

不是我怕辛苦,以前在家从少年时代就风里雨里劳动过!再后来教书,2014年正月十三去长沙,整整6年没这样劳动了。要不是武汉疫情波及邵阳,早就去长沙了。今年,也打电话问长沙一社区,去年管理的书屋至今未开放,长沙的租屋也未退!(房租费也少不了)返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买,没有收入,开支不小!家有闲地,开垦出来种些大豆、玉米、花生……养些土鸡土鸭,无污染的农产品,城里还不一定买得到。
扔掉锄头,二点准时赶到村部。
6年前,我在村小教学工作,学校学生多楼房旧,操坪长花长草,黄泥巴路歪歪扭扭通过。
如今,站在崭新的村部楼前,一眼就望见熟悉的校园大变模样:修缮一新的教学楼,长草长花的操坪成了平整的水泥地坪,黄泥巴路成了硬化的水泥大道,学校围墙高高!一打听,学生少,泥娃子都奔镇里县里市里省里念书了!我的耳畔似乎响起6年前的琅琅书声……再凝神端详,无限感慨………
2点以后,村里党员陆陆续续一个一个来了,点一点,半数未到,老龄化严重!年轻党员基本成了流动党员,可就是这些党员同志成了这次防疫主力军。
驻村第一支书对村支书说,特殊时期的党员会议就不在会议室开了。阳光灿烂,村支书在村部活动室前坪讲了前一段时间防控的胜利,但疫情复杂,仍要严谨,接下来的防控任务更加繁重,因为大多数村民放松了警惕性,自由活动较前开放,许多被疫情限制在家的民工们利用闲赋的机会,大兴土木工程,建房修屋,一派繁忙,外来人员车辆出入乡村频繁,为确保村民安全,入村路口设卡布防,阻止病毒入侵有益无害。
会议简短,精准分工。村部道路设卡九个,每个卡点一至二

名党员,全天候值岗。

西柏坡文学  | 厚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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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戴好口罩,下车测量体温。
测什么测,我要去水厂工作!
你牛什么牛!县城也是疫区,有确诊病例,你今天要是不服从防疫规定,马上返回!
老党员来了一点火气,他只好戴上口罩,接受村医的体温测量。
体温正常,无发热症状。他发动车子,穿过村庄公路开向东方红自来水厂。
一黄毛小伙子,开台摩托车,还搭三个人,马达声“轰鸣"狂奔想进入我村闲逛。
停下来,老党员一声怒吼:“口罩一个不戴还超载,你这是违法行为!”黄毛发现情况不对,乖乖将摩托车熄火,吐出槟榔渣,蒙上口罩掉头就走!原来是邻村喜鹊的。
乡邻乡亲的,挡车既得罪人又讨不着好!他去县里,他去市里,大家防护意识淡薄,有口罩也不戴,碰上挡车检查才戴,而疫情复杂,不劝告又不行,站了一天,说不累也不累!说累也累!为了村民们安全,党员们累并快乐着,虽然村里没发一瓶水解渴,村里防疫经费也奇缺,党员同志们零距离和各种各样的车辆人员交涉,心无怨言,这是抗疫第一线,不怕病毒不怕刁蛮开车的,一切行动听党指挥,才能战胜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司机好像不耐烦,我水厂的,从县城里来的。

 作者简介 :刘泽达,有作品发表于《湖南散文》《湖南日报》《湖南工人报》《三湘都市报》《长沙晩报》《长沙通讯》《长沙党史》《邵阳晚报》《星沙时报》《星沙文学》等党报党刊。有散文入选《油茶花开》《圣地花开》等书籍。拥有独家版权的原创歌曲《长沙》的词作者,曾荣获当代汉诗写作优秀奖、北京第二届中外诗歌散文征文邀请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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