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木洞

我

的

作

文

集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初一的上学期已经走过了。翻开这本作文集，里面记载的是一个个美丽的故事，当你用心去触摸这些鲜活的文字时，你的内心会有感同身受的触动，被文字牵引着。每一滴水都闪耀着太阳的光辉，而每一篇作文，都会折射出一个深刻的哲理。于是发现，虽然我还未能写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文章，但我坚信，只要有真情实感，就可以用手中的笔写出使人眼睛发光的文句。

卷 首 语

目 录

木洞的传说

山歌之乡——木洞

木洞山歌 源远流长

木洞“盘歌”

栽秧山歌

插秧欢歌

木洞薅秧歌

五布河畔沧白墓

木洞镇上的车幺妹

小镇清明祭事

巴南茶田

回忆我的小伙伴

东泉露天裸浴场

长江边上的箭桥河

木洞老街

家乡的石板路

巴南咂酒

最后一次做煤球

家边的老井

童年的五步河

外 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回木洞老家

校园夜色

怀念菜地

校园川剧一炮打响【回忆录】

物极必反【回忆录】

木洞镇小 努力工作【回忆录】

论文获奖发表【回忆录】

课本剧创作【回忆录】

故事创作 【回忆录】

成绩荣誉【回忆录】

 离开木洞【回忆录】

耽搁不得     （川剧高腔） 

耽搁不得 （川剧高腔） 曲谱

儿童戏剧教育的追求

新 华 报 童   （川剧表演唱）

新 华 报 童 （川剧表演唱）曲谱

鸡毛信   (川剧高腔)

鸡毛信   (川剧高腔)    曲谱  

闇公就义 （川剧表演唱）

半夜鸡叫    (川剧课本剧)

半夜鸡叫    (川剧课本剧) 曲谱

烈焰中的雏鹰   （儿童川剧） 

烈焰中的雏鹰   （儿童川剧） 曲谱

巴 蔓 子 将 军   （校园戏剧）

上学路上      (山歌表演唱)

上学路上     (山歌表演唱)曲谱

多样的小队活动      （儿童山歌剧）

多样的小队活动     （儿童山歌剧）   曲谱  

     木洞对我来说，感情笃深，大学毕业就来了木洞，在木洞安了家，生活了十四年，木洞是我人生的起点，木洞滋育了我，我忘不了木洞。在木洞生活时我就想写点有关木洞的故事，写木洞的传说，写杨沧白，丁雪松，李华飞.......写木洞的山歌、川剧，风土人情...那就先写木洞的来由吧。

    据传很久以前，木洞这个地方四面高，中间低，像个盆子，常遭大水淹没。大禹治水来到这里，在东南羊角背与苏家浩之间开一个缺口，引洪水东去，待洪水一退就出现了这块地方，得名盆盆场，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大禹治水，特在此地建了“禹王庙”。

　　当时建庙需要大量木料和艺高手巧的工匠，正好鲁班师傅来到这里，看到乡亲们对建庙决心很大，鲁班很受感动，就承担了建庙的掌墨师。他带领十八名精壮汉子，翻过长坪山，走过梅子沟，穿过丰门（丰盛）山谷到关山密林。鲁班师傅叫八个人砍树，又叫了其余的十个人把砍下的树运到半山腰，那里有一口水井，鲁班师傅叫大家把木料全部投入井中，就带领砍树的十八个人回到了盆盆场。乡亲们看到了鲁班师傅他们空手而归很是失望，鲁班说：“昨晚我们已经把木料运到小河边了。”大家半信半疑，急忙跑到小河边去看，发现小河边狮子崖下面有个出水洞，洞口露出半根木料，不多时鲁班师傅来到河边，叫大家把露出的木料拖出来，拖了一根又一根，直到鲁班师傅在对岸喊了一声：“木料够了”。洞口露出一根半截木料，任凭人们怎样拖都拖不出来，不多久禹王庙建成了。

　　人们为了感谢鲁班师傅，把关山树林半山腰装木料的那口井叫“木水井”。把小河边狮子崖下边出木料的那口井叫“木洞”。并在石狮子修了个“显灵庙”。

明朝末期，盆盆场置木洞驿，并置木洞里。清朝末年置木洞镇。辛亥革命时期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先驱者、孙中山大元帅府秘书长先生，1881年就在此镇五段猴子洞诞生。民国三十六年（即一九四七年）为纪念先生木洞镇改名为“沧白镇”。解放后沿用为木洞镇至今。

    女娲炼五色石补天，捏泥人创造了人类后，盘古王开天地，木洞镇这块丰饶的土地物产渐渐多起来，人们需要交易，互通有无，于是集市诞生了。远古先民赶场，必须乘坐舟船涉过长江或五布河。夏天，山洪暴发，河水突涨，常常冲翻渡船，淹死人畜，人们以为是河妖作怪，又没有办法制服它，成为长久压在人们心头的一大祸患。

    历史更替到春秋时代，出生了一位姓公输名班的人。因其生于鲁国，故世称之为鲁班。少年时，他曾拜姓包的师傅学木工，手艺超群，创造了攻城的云梯，发明了多种木制用具，成为古代建筑的有名工匠，后世建筑工匠和木匠都尊其为“祖师”。

    有一年，鲁班来到木洞场，正遇到小河涨大水，淹死了十几个人。死者的亲属哭得十分凄惨，鲁班看了心里难过，就决心要制服这条小河。他在台地周围走走看看，当他看到小河对面那座形似一头坐东面西的狮子的石崖时，手拈胡须，沉吟半晌。然后，他与当地耆老商量，决定在五布河出口处修一座禹王庙，借大禹的神力镇压河妖，制服河水。但此地缺乏建庙的大木料，耆老们正在焦愁，鲁班却和悦地笑着说：“这样吧，这禹王庙我来承头替你们建，缺木料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主事的听了，感到惊奇，不敢相信，但见鲁班口出大言，相信必有所为，都十分感激他的热心帮助。

    第二天，就选好基地，破土动工，打石料，安基石。到了该用木料立柱头、做排列的时候，却一根木头也没有，人们都用疑惑的眼光窥视着这位鲁班大师。

    但是，大师既然吩咐了，工人们还是按时出发。他们懒懒散散地过了河，走到狮子岩前，只见鲁班用墨签在石壁上画了一个簸箕大的圆圈，听得哗哗啦啦一阵石裂声响，圆圈成了石洞，石洞慢慢伸出半截又大又圆又直的木料。鲁班让工人们从石洞里把木料拖出来。

    这时，正值大河涨水，河面紧临洞口。工人们把木料推到河里，凭借河水浮力轻易运到建庙基地。鲁班边指挥工人运料边画样配料，配一根就念一句：“还要一根，还要一根。”工人们就一根接一根运到现场。一夜之间，竟把修庙所需的木料运齐了。最后，鲁班大师朝着石洞一挥手，喊了声“够了！”喊声刚停，石洞里刚梭出半截的那根木料，工人们想把它拉出来，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木料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从此，人们就把狮子岩下的那个石洞叫木洞，木洞的地名也就渐渐传开了，一直沿用到现在。

往事越千年。历史的咚咚脚步叩开十九世纪末年的大门时，木洞镇已经发展成拥有上万居民、街道也延绵两三华里的川东名镇，是与重庆朝天门、海棠溪等齐名的巴县大码头。

小时候常光顾。

坐上那柳叶舟，

上学放学歌一路。

老家的半边渡。

像云又像雾．

朦朦胧胧飘飘忽忽．

轻轻走进我梦的深处。

又陪着阿妈打猪草．

又跟着老爹把鱼捕。

忽然落下杏花雨．

啊，那是我思乡的泪珠。

老家的半边渡。

脑海里常回顾．

它伴我长成才．

冬去春来歌一路。

老家的半边渡，

像云又像雾．

缠缠绵绵轻歌曼舞．

紧紧绕在我梦的深处。

又骑上青牛唱山歌．

又带上幺妹采蘑菇。

忽然化作风情画．

啊，那是老家的半边渡。

舞台上，南北两队摆好擂台，每队二十余人，

     穿着鲜艳的彩服，有大爷、大娘、姑娘、大伙……唷，又来一队，青一色的“童子军”，这是我们——木洞镇小学的小歌手。今天，也要在这里跟老歌手比试一下。

     木洞山歌历史悠久，品种多，门类多，曲调丰富，生活气息浓郁。听老人讲，过去农村娃娃上坡放牛、打猪草时，三五聚在一起总要赛一赛歌；桃李花开之季青年们相约在岩畔举行“闹春歌会”，薅秧时的“打禾籁场”更是歌手们大显身手的好赛场。

    嗬，赛歌开始了！南队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头戴一顶小草帽，腰间扎着一根白腰带，站出擂台，张开只有两颗门牙的大嘴“吆哦吆哦，吔罗么吔罗……”这一吼，几百人的剧场一下鸦雀无声，接着几个中年汉子有节奏地“咳，咳，咳……”呼应着。这歌声高亢激越，一下把我们带入那长江汹涌澎湃的激流险滩，英勇顽强的船工与大自然拼搏的场面顿时展现在眼前。这领头的老者就是赫赫有名江爷爷，江爷爷14岁就在川江上拉纤，二十多岁就做了“号子头”专门领腔拉船，他一顶草帽一年四季戴在头上，人们都习惯叫他“江草帽”，他的川江号子唱到了北京，听说，日本朋友还邀请他到日本去唱。

     北队的老将上场了，他就是白炳成爷爷，他创作的山歌联唱《干劲大得很》、《赶场》多次在省市获奖；他唱的歌谣被编入了大学教材，并邀请他到大学讲过课，可他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木洞山歌美，木洞唱山歌的人更美，你看那张张朴实憨厚饱经风霜的脸，那双双长满老茧的手，那副副甜美的歌喉，他们在耕耘，他们在编织更美好的生活。

简评；

     山歌是我们的民族优秀文化，应该大力弘扬。小作者抓住了赛歌会这特定环境，重点介绍了两位老歌手和小歌手，使我们很自然地对老小歌手产生一种仰慕之情，感受到歌美人更美。剪接得当，重点突出。本文选材好，立意新。

         300多年前，木洞民众就在夜色朦胧中对月鸣笛，吟唱竹枝，以致泊船之中羁客汩下。可见此时木洞山歌已广为流传。

          据了解，木洞山歌的历史经历了周代、春秋战国、秦汉之交、唐朝、清朝这5个高速发展时期，经过岁月的演变，形成了至今的木洞山歌。

       木洞山歌源远流长，始终以歌声伴随着农事劳动和生活：木洞民众在薅秧劳作时，首领领头唱山歌，以鼓劲提神，提高薅秧效率；木洞少年儿童在割草放牧时，演唱类似唐代以来巴渝民间流传的竹枝歌。当然，还有劳动号子、民间礼俗和祭典仪式中演唱的风俗歌、男女恋情为主要内容的情歌，都属于木洞山歌的传承范畴。

      “什么过河不脱鞋?什么过河环(横)起走?什么过河背八卦?什么过河挂青苔?”、“牛儿过河不脱鞋，螃蟹过河环起走，乌龟过河背八卦，螺丝过河挂青苔勒”——虽然早已年过六旬，但只要唱起木洞山歌，巴南木洞村民喻良华就显得特别来劲。

       喻良华表示，木洞人对木洞山歌情有独钟，世代相传，山歌也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在这个靠近长江边的丘陵镇中，开口就能唱山歌的农民不计其数，一个人能唱出+多首的也比比皆是，其中能唱出上百首山歌的农民歌手就有十多人呢。”

从来不迟到

  重庆山歌之乡——木洞，山青水秀，人杰地灵，山水的灵气孕育着这里的村民，造就出这里的人爱歌成癖的气质。一年四季歌满山，家家户户有歌手，歌声成为村民传递感情、交流思想的奇特方式。特别富有情趣的“盘歌”，内容丰富，涉及天文地理、历史掌故、今古传奇、自然风光、人文景观等，一问一答，和谐生动，富有生活哲理，构成一道文化风景线，引人入胜。

    盘歌，属于高腔山歌的范畴，声调高亢激昂，婉转听，节奏灵活自由，歌词内容临场自编，见山喊山，逢水唱水，见人说人，风趣不俗，妙语连珠。盘歌一般在情歌对唱、劳动场面或节日喜庆对歌中表达，特别是在打“薅草锣鼓”时，唱盘歌活跃劳作气氛，消除疲劳，同时，也是考察歌师通今博古的重要标准和方式。在打薅草锣鼓时，盘歌内容更加丰富多彩：

盘(问)：

什么出东没出西?

什么坐在九条溪?

什么岩上盘脚坐?

什么岩下织绫罗?

什么打响满天鼓?

什么叫起五更歌?

什么穿白没穿黑?

什么穿的一板黑?

什么穿的十样锦?

什么穿的绿豆色?

太阳出东没出西，

鲤鱼坐在九条溪。

观音岩上盘脚坐。

波丝岩下织绫罗。

雷公打响满天鼓．

家鸡叫起五更歌。

白鹤穿白没穿黑，

乌鸦穿的一板黑。

金鸡穿的十样锦，

斑鸠穿的绿豆色。

    歌手之间一问一答，往往唱得难解难分：

    盘(问)：

    锣一捶呀鼓一声，

    唱首盘歌你听清：

    什么弯弯弯上天?

    什么弯弯在田边?

    什么弯弯跟牛走?

    什么弯弯在眼前?

    歌师傅啊老先生，

    从头一二讲我听?

    答唱：

    说讲盘歌就讲盘．

    这首盘歌说根源：

    月儿弯弯弯上天，

    犁头弯弯在田边。

    枷档弯弯跟牛走，

    眉毛弯弯在眼前。

    歌师傅啊老先生．

    这首盘歌我讲清。

木洞“盘歌”在日常生活中得到完美的体现，歌声中包含着村民的春夏秋冬和喜怒哀乐，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随着木洞桃花岛建设和国际游艇俱乐部开发进程，木洞山歌，木洞盘歌，将为建设新重庆，弘扬民族优秀文化，唱出新的乐章，赋予新的内涵……

    栽秧山歌就是乡民们栽秧时为了缓解疲劳栽秧时唱的一种歌谣。在以前，栽秧、挞谷搞换工，互帮互助，田里插秧的是清一色男人家，坡上是端茶送酒的姑娘大嫂，边干活边对唱山歌，与刘三姐对歌别无二致。栽秧是站在四月间的水田里，冷，栽秧酒是不能少的，而且一天要吃四五顿饭，三餐之外的叫“送幺台”。栽秧饭是有讲究的，推豆花，蒸烧白，煮老腊肉，伴之咸鸭蛋、花生、江津老白干……

     栽秧山歌里数对歌最有特色。男：下田栽秧行对行/秧根脚下有蚂蟥/蚂蟥爬到脚杆上/情妹望着少年郎。女的对着唱：树上有个桂桂阳/声声催你快插秧/栽的秧子像蛇样/回家啷个见婆娘？桂桂阳就是布谷鸟，“像蛇样”指秧子插得歪歪扭扭。其实插秧的小伙都是高手，咋会“像蛇样”呢？是分心了，手在插而眼睛往姑娘脸上瞟。男：隔田栽秧三个娇/一样乖来一样高，我的幺妹认得到/瓜子脸儿细眉毛。女的不依教，哥也！栽秧就栽秧嘛！啷个尽打望啊？唱：隔田栽秧三个哥/高矮胖瘦差不多/哪个天棒认得到/哈戳哈戳笑呵呵。

     栽秧酒吃麻了，心头痒酥酥的。小伙又唱：早栽秧子早挞谷/早把情妹抬进屋。女娃儿不干，短命娃儿莫乱说/才不跟你打乱戳……

     唱一句丢一个重庆言子儿，巴适得很。如此情意缠绵的田间飞歌，存心打望，怕是要把满田的秧子插得排对排，行对行的整齐，很难。栽秧是强体力活，整日弯腰站水田里，竟能生出如此欢乐气氛，或许也是巴渝人性格使然；除了乐天还有风趣，幽默。瞧，“送幺台”的时候，女娃儿些不再是哥呀妹的那个味儿，而是“正南齐北”地唱起开饭歌：大田栽秧行对行/难为大家来帮忙/幺台送到田坝上/粗菜淡饭任你尝。插秧子饿得快，端起碗就莽起刨。拐了！遇到这家主人“央夹”，碗头没得几片肉，栽秧的就开始“冒包”了，这么唱：田头有水正在流/这家主人不对头/幺台尽是辣锅菜/煮碗腊肉光骨头……把主人家挖苦惨！

工厂化育秧绽开了种田人的笑颜。

绿油油的秧苗风姿绰约飘着一个翠，

应验着秧好半熟稻的那一句农谚。

“吱吱吱吱”秧苗输送带好有节奏感，

一盘盘绿茸茸的秧匾闪亮春播盛典。

田埂上管运输的小伙子那叫一个爽，

凭一份份订单就将秧苗一车车地搬。

“突突突突”水稻插秧机唱得那个欢，

一纵纵一行行栽下了丰收的期盼。

机械化插秧的姑娘都是一个个腕，

来来回回几个穿梭就葱茏了一片田。

 其一为：玉皇大帝得知七仙女下凡与董永结婚派遣天兵天将把七仙女押回天宫后，董永带着一儿一女勤巴苦做过日子，乡亲们都劝他再接一个堂客，有的媒人还上门给他说亲。董永心头只有七仙女，总想着每年七月七日相会，随便怎么说都不赞成。他又当老汉又当妈，好不容易才‘把一双儿女拉扯大，帮助董永上坡下田干农活。

 董永本来很会唱山歌，但七仙女走后，他心头欢喜不起来，就不再唱了，

不论做啥，都是埋到脑壳不声不响的。他那两个娃儿恁个做哑巴活路就遭不住，总要唱歌乐神的才好过。他们上坡放牛唱，割草也唱，只有跟倒老汉做活路，见老汉都闷倒起直顾做，也就只好不声不响地跟倒干农活。

每年薅秧子，董永走前头，两个娃儿跟在后头一脚一脚地踩。薅秧正是芒种夏至前后，天气开始热了，站在田头顶起太阳薅秧，龙门阵都不摆一个，怎么也提不起劲。两个娃儿薅呀薅的眼皮就打起架来，一恍惚，脚就把秧子踩倒了，经常遭他们老汉吵，两个又不好说得。

有一年过端午节，河头在划龙船，两个娃儿跑去看热闹。看呀看的，哥哥看出了门道．他对妹妹说：“你看那些划龙船的人，为啥子恁个齐心，劲又恁大?”妹妹只顾看热闹，没有懂起，就问：“为啥子嘛?”哥哥说：“你看嘛，那些龙船上都要敲锣打鼓，一边敲一边喊号子，划船的跟到锣鼓声、号子声一边唱一边划，又有精神又来劲。我们薅秧子，下了田不声不响的各踩各，啷个不啄瞌睡嘛?”妹妹懂起了，说：“哥，过几天我们和老汉薅秧子，也像划龙船恁个又敲又唱的干，要得不嘛?”哥哥当然赞成。

两兄妹商量好了，回家后就找人借了一套锣鼓，等薅秧那天，哥哥拿着鼓，妹妹拿着锣，跟董永下了田。董永在前面薅，两兄妹跟在后头，一个打鼓一个敲锣，一边唱起划龙船的调调“划嘿左咧”。董永也觉得稀奇，跟到锣声鼓声一下一下地踩，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下午，两兄妹觉得老“划嘿左咧”地唱，不过瘾，他们就把放牛时唱的调调拿来唱：“太阳出来哕儿，喜洋洋呵儿郎哕。放起牛儿郎郎扯郎扯，上山岗哦儿郎哕。”一个下午又很快过去了，三爷子没得哪个啄瞌睡，秧子薅得比哪回都快。

第二天一下田，董永就对两个娃儿说：“昨天你们唱了一天，今天薅秧，老汉唱个谜给你们猜。”说着，他就唱了起来：“什么吃草不吃根?什么吃草打捆吞?什么肚内长牙齿?什么肚内长眼睛?”哥哥没有猜对，妹妹脑壳灵光，眼睛一转就唱起来：“镰刀吃草不吃根，背篼吃草打捆吞，磨子肚内长牙齿，灯笼肚内长眼睛。”

董永一听笑了，哥哥也醒豁过来。三爷子就恁个有说有笑，又唱又干的，比前一天还要薅得快当。这一年，他们的秧比往年先薅完，也比团转那些人家先薅完。

人们见董永几爷子说说笑笑就把活路做起走了，也都跟到学。就恁个，薅秧歌就传开了，一直流传到现在。

其二为：神农制五谷后，人们学会了种谷子。那阵不讲精耕细作，秧子栽完过后就不管它了，只等秋后收谷子。一到五六月，天气热了，农活不多，人们就在坡上睡的睡瞌睡，摆的摆龙门阵，饿了就啃嫩包谷，一个个懒洋洋的没事干。

一天．罗衣秀才从那里过路，他问大家啷个不下田做活路，人些说没得活路做。罗衣秀才就说：“田头长得有草，啷个不薅嘛?”人些说：“不怕得，那些草长不赢秧子，等草草长起来了，谷子也收得了，用不着薅。”

 罗衣秀才趁大家不注意，就从包包里抓出一把籽籽撒在田头。第二天，田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草：有的跟秧子一样高，有的叶叶浮在水面上，有的长在水里头。人们问罗衣秀才该怎么办。罗衣秀才告诉他们：那些高的样子像秧子的叫稗子，一根根细纤纤的叫光棍子，满田长、叶叶浮在水面上的叫水案板和四叶菜．长在水里头那些是鸭舌头、水窝箕。稗子、光棍子、水案板、四叶菜都要过扯，没扯干净的，连同那些鸭舌头之类的草草，用脚给它一歇踩一歇抹，它就长不起来了。

人们照罗衣秀才说的去做，天气炎热，时间长了就提不起精神，有的还啄瞌睡。罗衣秀才见了就说：“你们好多人都会唱山歌、吼号子，啷个不唱起来嘛?唱起歌儿薅，不就有精神了吗?”

人们这才醒豁过来，赶忙一边唱山歌一边薅秧，你一句我一句，越唱越起劲．秧子也薅得越快、越好。就这样，木洞这个地方就流传开了唱薅秧歌。

    沧自墓坐落于巴南区东温泉镇东泉村五布河中游河畔木耳山麓。依田舍，枕远山，左傍关津口，右倚木耳寨。墓前良田数顷金波碧浪．五布河水波光粼粼．好一派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

   走近陵园．迎面是6株刺柏．分植于左右．像伫立的卫士．守护着长眠的沧白先生。跨上17级台阶．就可见雕刻有“杨沧白先生之墓”几个隶书大字的墓碑。碑高1．，宽0．：墓长4．．宽。坟茔的左侧竖有一块刻有980余字的《杨沧白生平简介》大理石碑．介绍了杨沧白一生的革命经历和著述。

   坟墓系青砂条石砌成．坚固而美观。墓的两侧栽有刺柏和香樟。墓前平台左右分植有两株黄杨．绿叶荫郁，长得特别茂盛，墓的外侧，围着石栏，整个陵园庄严肃穆。

   杨沧自，字品璋，名庶堪，晚年号邻斋。出生于四川省巴县木洞镇。幼读私塾．聪颖好学．1899年中秀才。1903年在重庆首次成立了资产阶级革命团体“公强会”．1906年改组为同盟会重庆支部．任主盟。1910年任重庆府中学堂监督．期间秘密从事革命活动。1911年参与组织领导武装起义推翻清朝川东政权．成立“重庆蜀军政府”，任高等顾问。后协助孙中山组织中华革命党。1918年任四川省宣抚使．被任命为四川省省长．北京政府司法总长。1923年任孙中山大元帅府大本营秘书长，国民党中央执委和候补、监委、广东省省长。1931年任国民政府委员等职，抗战爆发后．在上海闭门治学。

   1939年，拒敌伪诱逼，抛妻别子，只身潜往香港转抵重庆参加抗日活动。抗战期间．他写下了“燕云痛长割．胡马欲斯风”的诗句．表达他对祖国山河破碎的激愤。杨沧白文学造诣精深，擅诗词，工书法。著有《天隐诗集》、《邻斋文存》等著述。

   ．杨沧白逝世于重庆南岸大石坝寓所．终年62岁。

   杨沧白逝世后，国民政府举行国葬。重庆各界五千多人在夫子池举行公祭。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特电致唁，送挽联：“高风亮节，自有千秋。”蒋介石也亲临主祭。题送了“哲人其萎”的挽幛和书写了“抗战方殷．吾党又弱一个：言行不朽，先生独有千秋。”的挽联。

   当时启灵出柩．按国葬规格隆重举行。由国民党元老于右伍。居正、吕超、死者生前好友熊克武、但懋辛、朱之洪等护送灵柩，顺江东下木洞，运葬东泉。沿途锣鼓喧天，爆竹声此起彼伏．路祭迎灵者络绎不绝。复旦中学师生员工1000多人参加了迎灵仪式。他们一个个臂戴青纱，手持白花，胸前配有“国府元勋杨沧白先生逝世纪念”的标志．洒泪跪迎灵柩。沿途群众肃然起敬者成千上万。

   为了纪念一代民主革命家．1943年．当局把重庆府中学堂旧址改建为“杨沧白纪念堂”．炮台街更名为“沧白路”，他的故乡木洞镇改称“沧白镇”。木洞小学改名为“沧白镇中心国民学校”。

   1966年“文革”狂潮陡起．在“破四旧．立四新”的口号声中．沧白墓横遭损毁．墓中珍贵物品被人拿走。棺木被玩童运到五布河中划船戏水．墓碑至今下落不明。

   1984年7月．重庆市文化局、巴县人民政府拨款3万元修葺了杨沧白墓．以告慰先生在天之灵。

   1992年沧白墓被定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2003年，杨沧白被评为重庆十大名人。

   沧白先生一生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建立了不朽功勋，深得人民敬仰。“开国有诗人，沧白杨夫子。秀句兼丰功．辉映同盟史。”这首赞诗是国民政府监察院长于右任对杨沧白一生最全面、最准确的评价。每逢年节，前往瞻仰祭扫沧白墓者络绎不绝。沧白陵园已成为我市一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是巴南区颇具文史价值的人文景观之一。

回忆在木洞工作，每年春节．镇上热闹非凡，玩狮子、扭秧歌、打腰鼓、踩高跷、划旱船，一拨一拨的娱乐队伍从镇政府门外的大坝子出发．像一条长龙，游向场口、“大码头”．然后在最宽处的善堂外、文庙旁和惠民宫的戏台下拉开架势，使出浑身解数，尽情表演，娱乐别人也娱乐自己。

         花枝招展的表演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旱船”中的车幺妹。

        旱船又叫彩船．竹编纸糊。有篷，涂抹得五彩缤纷，如果没有船舷，更应叫轿子才对。船舱是空的，那是车幺妹行走的空间。按说。船中人自然是船幺妹．但人们却习惯称为车幺妹。也许那“船”是由“车”演变而来的吧。旱船左右，是两位穿红着绿的“丫环”．她们的任务是扶着旱船向前“划行”。旱船中的车幺妹浓妆艳抹、光彩照人，很是靓丽。划船的艄公却是乞丐打扮。他蓄着长长的白胡须．头戴烂草帽，身穿破长衫．足蹬麻窝子鞋，手持一把很宽的木桨．一边摇摇晃晃地左划右划。一边唱着歌谣。彩船周围，是扭秧歌打腰鼓的人群。人们要看车幺妹，真还无法凑近细看。

        车幺妹是不说话的．一直默默地在众人的簇拥中向前走。街两边的观众就纷纷猜测．今年扮车幺妹的是谁．是张三或者李四?有人出一根甘蔗来猜．有人用两瓶老白干酒作赌注…… ．

         不要以为车幺妹那么艳丽，就一定是女人。镇里的风俗是．车幺妹是男人扮的。是男扮女装。而那位破衣烂衫的艄公．才是真正的女人．是女扮男装。正因为是雌雄易位．乡民们才更为关心．把正确猜出是谁扮的车幺妹和艄公．当做一场有趣的游戏。

          白胡子艄公划着旱船．就在这青石板坝子上转圈，而万众瞩目的车幺妹仍不动声色，只是在船内小步行走。白胡子艄公划几下桨．然后捻了捻长长的白胡须，开口说唱道：“老汉今年六十八．腰不酸来脚不滑；划起船来快如风．过了桥西到桥东。请问姑娘到哪家?”只听旱船两边的丫环答道：“不去官宦府．不去富绅家。我们小姐呀，貌比天仙美．知书又达理，要去桥东找那位．学富五车的张生哦。”……

         对答间隙，锣鼓声响起：咚咚咚、嚓嚓嚓、咚嚓咚嚓……节奏分明，也颇为提神。

         表演结束。漂亮的车幺妹当众下妆，这次令人大出意外．真的是一位姑娘扮的，她就是街上缝纫社十八岁的漂亮妹子罗兰。而白胡子艄公，倒跟以前一样，是女人装的．不过也让众人吃了一惊．竟然是食品站那位不苟言笑的女屠工。全部打赌的都猜错了，大家都一样．大哥不说二哥。

          春节过后，罗兰就成了镇里的镇花，缝纫社也生意兴隆。

    清明，历来为小镇人所看重，尤其是父辈。小镇人过清明的所有民俗仪式，都在一种悄无声息的秩序中进行着。早在清明节前十几天，人们就在计算着日子，联络着亲友，安排着行程。纸钱是悄悄购买的，柳枝是悄悄插于屋檐和门窗上的，清明粽、清明粑等祭品是悄悄被搬上供桌的……或许有一天夜里，某个伯伯梦见了先人的音容笑貌，于是说：“他们都在那边念叨了，该去添添土、祭祭坟了。”

    小镇人讲究“晴方好，雨亦奇”。记得小镇的清明总是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来临。绵绵的细雨洒落在坚硬的青石板街面上，无声无息，使人思绪万千。扛一把锄头，提一个装有祭品的竹篮，杯揣一颗思念的心，老老少少一大群人就去坟地祭拜了。

    清明的祭奠仪式是一个充满伤感的画面：拔净一片乱草，培上几把新土，摆下几杯冷酒，点上几支香烛，烧上一把纸钱，风雨愁人，杂草含烟，竟无言以对，唯有心底默默的哀思。

    小镇里飘荡着清明粑的香气，古朴沧桑的街道上行人匆匆。泪湿衣衫的人们在坟头的三炷清香下叩拜，不时有爆竹声把小镇的寂静打破。在通往山林的青石小路上，间或能碰上三五成群的扫墓踏青人，熟悉的，闲聊几句；陌生的，会心一笑，彼此擦肩而过。行至疲乏时，择一处光洁的岩石席地而坐，小憩片刻。这时，一缕从大山深

处吹来的清风，带着春天的气息，裹着油菜花的芳香，拂面而过。这份清明的春意便溶进血液，荡涤全身。

小镇人过清明，少了世俗，多了虔诚。

巴南仁流山顶上，有一片茶田，那是知青们流下一点纪念。双休日花上几元钱，坐车来到山下，爬到山顶上肯定有一番好景。

你看茶田万山含黛，层层迷雾，笼罩山风，沐浴绿色的波浪。山，那么高峻，俯瞰浩浩天宇，像茫茫雾海中的一个沙墩。泉，那么清澈，哗哗的响声和着高山流溪的韵律，激得山村姑娘挽起了长发，裸露着粉嫩的肌肤。

    古藤护卫着茶田的绿意，掩映着茶农们欢乐的笑声，层层茶田展示着大自然赐予的无限生机。绿色海涛中，采茶姑娘踏着碎步，艳丽的衣裙在风中飘飞，甜美的歌声在山中回响，偌大茶田鲜活而灵动，高天流水空旷而高远。

    像雾像雨又像风，看不够摸不透的奥妙令人神往！

    远离了都市的喧嚣，走进茶香沁漫的世界，是“荡胸生层云”的怡然。啜一口清新的山岚，滋润激越的心肺；品一杯幽远的香茗，洗涤尘俗的烦恼，那是何等惬意的人生美事。

     走进万亩茶田，就像走进了花果山的世界，走进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涓涓溪流，洗尽了大山的发丝，果熟时节，更有沉沉的果实奉献在大山的面前，累了，歇一歇，看看山，闻闻茶，想想人，说说事，没有了心底的板结和惆怅..........

     贴着茶田的草坡，谛听大地的心跳；抚着茶田的树木，珍藏美好的祝福；品着茶田的茶香，放达劳累的身心；拂着茶田的云朵，随纷飞的彩蝶尽情的飞翔 ......

 同情之心，人人皆有。可是对他的同情使我久久不忘，激励我好好学习，有朝一日，能救济他，能救济象他这种家庭的人。

     那还是我在农树小学读四年级的时候。他，一张腊黄的脸，棕黄的头发，忧郁的目光，穿着满身补丁的衣裤，赤着脚。有的同学认为他懦弱，经常欺负他。他默默地既得忍受着，从不反抗。

      我与他同桌，他无论做作业、站队、集合，总是让着我，我一点也觉察不到。

      有一次，轮到我扫公共地段，一放学肚子就痛得难受。我想明天早上来扫地也是一样，就回家去了。第二天天不亮，我草草地吃了饭便来到学校。一看，怎么？公共地段干干净净？我迟疑了，是谁帮我扫的呢？老师告诉我，是他扫的。作为小孩的我，通过这件事，便与他好上了。他没笔，我拿笔给他写。中午，他没有菜，我便把自己的菜分给他吃。他也经常给我捎鸟蛋、螃蟹、野果之类的东西。渐渐地我俩便成了好朋友，一起玩，一起学习。

     一天，他告诉我，今天是他的生日，邀我到他家里吃饭。他家座落在一个山沟里，一间茅草房。一进屋就是猪房，离猪房不远，有一张八仙桌，桌上囤着一在碗红苕汤，一小碗肥肉。他父母亲同我们坐着，妹妹、弟弟、站在父母身边，眼巴巴地望着我。一上桌，他妈就给我盛来一碗一半玉米，一半大米混合着的饭，给我和他一人一半边盐蛋，这算最高优待了，他们都没有。吃饭时，我看到他父亲不住地咳嗽，灰黄的脸上渗出黄豆般的大汗珠，长满干茧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恐怕这是由于积劳成疾的缘故吧。他妈总是给我夹菜、添饭。我觉得这顿比哪顿饭都吃得饱。

  一天，两天，他都没来上学。老师知道我跟他很好，就叫我去喊他。在山坡上，我见到他那矮小的身体吃力地挥动着锄头，挖呀，挖呀。旁边坐着的弟妹俩吃着生红苕。

     回到家他家，他母亲忧伤地坐在床边，一双肿泡眼睛暗淡无光，父亲躺在床上呻吟着。米缸空空，红苕所剩无几，灶头还没有烟火。眼见这情景，我一阵心酸，回到家里，向爸爸要了钱粮，买了两斤馒头送到了他家。

    没过几天，他父亲与世长辞了，留下母亲和他兄弟三个，他们的生活更难熬了。他不上学了，小小的身躯投身于繁重的劳动之中。不久，我也因父母工作调动，离开了农村，在分别的时候连面也没有见着。

     对他，对他的弟妹，我一直记在心里，总有股力量在促使我，奋发学习。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我能救济他，我的朋友——耿品洪。

简评：

     在我们国家有些地方，有些人，因多种原因，还处在贫困之中。对他们表示同情，这也是心灵美的一种表现。要使他们都摆脱贫困，只有提高生产力。这篇文章我认为主题是好的，有新意，使人向上。

     作者描写人物着墨不多，形象却清晰而生动，

天然温泉引来古老传说

    重庆巴南区东泉镇是一个美丽而独特的地方，这里远离城市,青山环抱,绿水茵茵,到处可看到氤氲的热气弥漫。在岩石缝隙里，温泉一年四季不停地涌冒着，一股股温泉流向清澈的东泉河。山上参天古树中庙宇古剎显现出此地的古老悠久，最有名还数这里的露天裸浴。

        据说，东泉露天裸浴可追溯到明代时期。当时有一位十分孝顺的儿子，为治好母亲的脚疾眼病，每天背着失明的母亲到东泉河边洗澡，并对着温泉洗眼。终于让失明的母亲恢复视力，重新看清世界，脚疾也好了，母子俩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故事传开后，人们争先恐后来到东泉河边在阳光下裸浴，享受天然温泉的温柔抚摸。

河畔裸浴平常而且自然

     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们偶尔见之也就习以为常了。延续至今成了当地人一民间传统习俗，每逢一四七人们赶集或送公粮后，都在此裸浴后才回家。据说那时白天裸浴多数为少年、中老年人；傍晚姑娘们才到河边沐浴。

     特别是在清明节前，远在南川、涪陵一带的人都纷纷前来裸浴。在食宿方面，有的人投亲靠友，有的人自带干粮找当地人“搭伙”，更有甚者直接在河边搭棚生火。因没有正规浴场，所有人都脱光衣服直接在五布河中洗浴，一时间河道两岸全是人，足有上千之众，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就像是在下水饺。“当时前来的人‘牵线线’，很多地方道路都出现堵塞，其景非常壮观。

追其原因，据说在该地泡一段时间温泉后，让人倍感轻松，消乏解困，对疥疮等多种皮肤病和关节炎、肩周炎、腰肌劳损、感冒、风湿等均有显著疗效，同时还有健身美容效果。

男女同浴看得而摸不得

    当地裸浴是世代相传下来的民间传统习俗，不知源于何朝何代。一位63岁老人称，她在孩提时，当地村民裸浴一般以家庭为单位，一天劳作后就在温泉凼泡泡。上世纪五十年代，有人开始用条石在河边修简易的温泉池，打破了家庭界限，男女分池而浴，可随着河水涨落，条石很快被冲走。村民就自发约定游戏规则：男女分时段沐浴，一旦女人去洗就先喊一声“里面有人吗”，里面要是有男人，就回一句“女的不来，男的来”。女人明白后就在旁边的竹林或树林下等待男人洗完后，再去洗。渐渐，见之习以为常，开始了男女同池沐浴，有不成文规定“男左女右”，“看得摸不得”。期间，也有村民在自家责任田修建简陋温泉池，供自家男女老少享用。但自古以来，当地少女沐浴，一般都是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在母亲或男友陪伴下进行。“我们虽世代裸浴，也未出现啥问题！”老人说，从古至今，当地从未听说因裸浴放在岸边的衣物被盗、强奸，或男女间“争风吃醋”等。她说，当地女性裸浴在三四年前都大有人在，只是随着当地发展，看着“城市人”穿着泳衣洗澡，村民的思想也发生转变，女人们开始害臊，男人们也不再愿意自己的妻女“裸”于人前。

  淡淡的午后阳光，从西边照过来，静静的河水泛起粼粼的波光。清清的河水从远方流来，又唱着欢歌奔向永远。河水时而积成幽幽的一潭，如梦如幻；时而流成浅滩，留痕留声，与轻拂而来的河风应和着，让人感觉很舒服。清澈的河水是大地母亲流出的乳汁，抚滑河石，滋润水草，沁入我的心田。

    小河两边长着繁茂的凤尾竹，像两朵绿云低浮着。一根根翠绿的竹子簇拥着，生长着，长长的竹尾弯成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柔软的线条向四面伸去，疏密有致，没有凌乱之态。竹子的倩影被一湾秀水绘出，倒影绰约，如诗如画。实的竹长在岸边，虚的影生在水里，刚柔相济，和谐统一。一群欢快的小鱼穿行在竹影中，来去自由。这里没有血腥的陷阱，鱼儿生活在幸福的时光里。我站在岸边，读水，读竹，读鱼，品出一身自在。

    几间小木屋在河边，掩映在竹影树荫下，透出几分枕河人家的情趣来。临河而居，渔樵耕读，古诗文常描绘的境界，是否就出现在我眼前了?这时，一位红衣少女从一间小木屋走出来，走上木楼，倚在栏边，望着河水，痴痴地想心事。

一条长长的水坝，将小河分成上游和下游。光滑的河水翻过水坝的脊背，向下游流去。这条水坝，使我眼前的景色有了丰富的层次，有了动静结合的韵律。

     看着看着，童年时的情景展现在眼前。我们小伙伴常在河里戏耍，看鱼跳水、虾子散花、黄鳝打洞……。那胖乎乎的二娃是伙伴中的娇娇者，他能摸清楚水族的生活习性，连岸边的洞眼，他也能说出来，这里是泥鳅挖的，这里是水蟹子拱的，哪里黄鳝钻的。二娃逮起这些玩意得心应手，每次下水就不会空手上来。二娃会织捅沟网，他用桑木做成像簸箕一样的框架，在下结个大网兜子，固定在一根长棍上。这种玩意只能在浅水的地方使用。推着捅沟走快走慢都有说法。二娃架着捅沟，嘴里念着：“紧捅鱼，慢捅虾，不紧不慢捅蛤蟆”。

     二娃是个游泳高手，他仰面在水上，就像睡在床上一样，靠两只胳膊在水下拨动，身子能仰半个小时。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水底能游到对岸，他踩水过河能双手举起东西，跟走平路一样。他扎到水里，嘴里咬住一根柳条，几袋烟工夫就摸了一串各类的颜色的鱼来……”

     花一开一落，雁秋去春来，转眼20多年过去了，箭桥河恢复了原貌。此行值得。使我又一次体会到童年时箭桥河的美！

 我算半个木洞人。每年春节，清明节，我都忘不了回木洞给岳父及老人们上坟祭拜，都得路过那长长的木洞老街（沧白故居）。老街给我的印象太深了，第一次，师范毕业分配到巴县木洞文教组报到，听候再分配，当晚我就闲逛了这条老街，来到木洞镇的场尾打望，没想到我与它交上了缘分，几乎三十年没间断，穿梭于这条街。

    老街现在是木洞镇保护得最好的一条街，从辛亥革命功臣沧白故居开始，不算长有平铺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街的两边大多是古老的土木建筑，木门大多漆已斑驳，屋檐下伸出的雕梁画栋依稀可见，只是没有了昔日的华彩，原始的木色保留着灿烂文明的同时，也流露出历代风雨侵袭的沧桑。在老街深巷的另一处，我看到一张古老的木床被冷落在一堆闲杂物中，我仿佛听见了它在低呤浅泣……行走在这小巷中，我好奇那些木门里面的故事，想探个究竟时，木门的主人很是友善地为我开门介绍——这是一个保存尚好的小院，在宅院内拍了照，主人告诉我室内天棚还有好看的雕画呢，我进屋细看，把那些冷落的古迹一一收入镜头，想象百年乃至千年前，它们是何等的风华！

  穿越深深的石板小巷尽头，一条长长的条石砌就的石梯展现在眼前。我拾级而上，只见梯顶右侧一碉堡固守在此，那碉堡枪窗依旧，土墙斑斑，只是早已没了昔日的威慑，而我从那斑驳中分明看到“历史”二字在不停地变幻、跳跃；与之相对的是左侧一棵千年古树，树身早已中空。面对那古树，我颇有一种心酸突涌之心境，这古树就像古镇一样，纵然有过千般繁华，但如今它只能作壁上观，听任世上评说……

    别了古树，站在高处向下眺望，我看到四面被水环抱的桃花岛，看到了已是高楼林立的木洞镇，倍加感到老街的静美，美得似乎让人忧伤，走在这窄窄的石板路上，只有脚步的回声在四周墙体上回荡，静得让人恐惧，却美得让人惊奇。当曲折的小道终于变直，一望无际的田园在前方小小的出口层层叠叠地出现，你会感到舒心；当老街上唯一的鲜艳——红灯笼在深色的木门上亮起，你会感到惊叹；当一个姑娘拿着篮子，穿着蓝格的外衣从前方的街口出观又消失在更前方的路口，你会陶醉。

几乎老街的每个年轻人都想离开老街，但几乎每个离开老街的人都想回到老街。老街颤巍巍的身影，已永存在我们心中。当月亮在黑夜中默默注视着老街，你会发现身披银光的老街又重回了青春，在这幽幽冷光下，你的心已被取走。

古镇的那条石板路，谁也不知道它有多大年龄了……

    岁月的风雨在它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一些石板的边缘也被磨得光溜溜、青幽幽的了。瞧!偶尔几块凹凸不平的石板上，还刻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文字呢，让人忍不住想去翻开那古老的历史，来探个究竟，满足求知欲。 ‘

    久经沧桑的青石板，看上去似乎亘古固守着那份宁静，那份沉默，一成不变。然而，它的一年四季却是各具特色，尽显风采的。不信，让我们一块儿去领略一番吧!

    春夜的青石板路上，洒满月光，古镇上偶尔还会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哩!在深蓝色的天空下，古街像延绵不绝的宣纸，月光透过枝叶，在宣纸上投下参差斑驳的光影，俨然一幅绝妙的写意水墨画，如诗如梦。那轮皎洁的明月好似一盏巨大的路灯，照亮了古老的长街。这时候的青石板路，是静寂、温和而又不乏朦胧之美的。

    炎热的夏天，骄阳酷暑，烈日当头，在你口干舌燥时，只要一走到树林旁边的青石板路上，便会情不自禁叹道：“真怪，多清凉啊!”只觉着脚下不时冒出一股股凉气，直透心窝，爽滋滋的!这时的你，一定不愿意走向那令人烦闷的燥热世界了，只愿待在此处，吮吸凉意，再也舍不得离开这片清凉的青石板路啦!缠绵的秋季，我会挑个雨天，撑着小花伞，与家人一起去老街欣赏那动人的美景。脚踏青石板，走在这烟雨漾漾的老街上，只见水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往下淌，更有那调皮的雨点儿敲打着屋顶上的瓦片声，这一切，组成了一支欢快的奏鸣曲。低头又见一滴雨珠坠人脚下一个小石坑内，溅起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花儿。瞧!连水珠儿也在撒欢呢!

   白雪皑皑的冬日，老街的雪夜更是别有一番情趣!青石板路像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雪毯”，脚踩上去还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声，令人觉得特别温暖厚实。这时，去青石板上踏雪吧，石板路上会留下一双双可爱的小脚印，回荡起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此时的古镇显得那样安祥温馨……

   啊!家乡古镇的青石板路，悠久、清爽、缠绵、安祥，一年四季风格迥异。朋友们，有空请来踏踏青石板，感受它的热情吧。

  巴南的咂酒是颇有名气的，什么为咂酒？咂者，吮吸之意也。其法是将高粱蒸煮发酵后，置于瓦缸中，掺入开水稀释，过一段时日舀出，插入竹管或麦秆即可吸饮，酒味甜香纯正，提神醒脑，不过饮多亦醉。

记得下乡落户于巴县仁流土岩破石缸队，那时酒很为贵重，凭票供应，一个季度供应二两红苕酒，农民嗜酒者胜多，再没有吃的招待客人酒都不能少。当地的村民几乎都会酿制咂酒，没有白酒就用咂酒招待。每蓬年过节时，用红苕、苞谷、高粱、杂粮蒸煮发酵，稍加焙整，就成了一缸上好的家酿酒。吃饭前，主人端出一坛咂酒，邀请客人围上来，或二三人就着竹管围咂一坛酒，唱山歌，猜子划拳，欢声不绝，其乐融融。

     后来，我成了工农兵员学员，开门办学到羌族写家史，也亲身经历了羌族人的咂酒。羌族人喝咂酒，要比巴南人喝咂酒粗犷、浪漫，有情趣得多。他们在院坝里围着篝火，火上烧着开水，在篝火边放着大木桶，桶里是用青稞、大麦、洋玉等酿成的酒，桶里插着十几根小管子，在歌声舞蹈中吸着咂酒。明月高挂，喝着美酒唱着羌歌，手里拉着美丽的羌族姑娘，一起跳舞，让你完全陶醉在幸福之中。

     现代的酒业越来越丰富多彩，各种各样的酒琳琅满目，咂酒也进入了城镇市民的餐桌中。啊，酒香郁郁，酒韵悠悠，巴南咂酒，飘扬城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居住的这座城市还没有为居民提供家用液化气，因而做煤球生火做饭仍是家家户户的头等大事。 我记得家里最后一次做煤球，是在1986年的夏天。那时，家里还有学校给购买的一吨散煤，因而暑假一到，我就借了一辆三轮车，叫上儿子到郊外去挖黄泥。可转了几个地方，才看见一座裸露的山坡，儿子说：“爸，我们就在这儿挖点算了。”可当我们父子俩刚铲了几锹土，从田埂上就跑来一位村民，喊道：“这里的土不能挖!”儿子停下锹，一脸笑容地迎上去，并掏出—支香烟递到他手上说：“师傅，我们只挖一点，做煤球。”那村民接过香烟，儿子马上掏出火柴给他点上，那村民吸了一口烟，说：“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只是你们把土挖松后，—下大雨那泥沙就灌进田里了。”儿子说：“不会的，你看我们用的是铁锹，铲松的土我们都装进车里了。”那村民也许是看在那支香姻的份上，默许了我们继续挖。

中午时分，我们父子俩把挖好的三百多斤黄泥运到学校操场。午饭后，我们父子俩提着水桶、铲子和煤球模子来到操场，这时我们那栋楼的几个同事的孩子，见我家做煤球，便纷纷跑来帮忙。那时每家差不多只备一份工具，于是有的孩子回家拿来自家的铲子，有的拿来自家的锄头或煤球模子，有的干脆就从我手上夺去工具。他们都是做煤球的行家里手，不用我安排，更捣黄泥的捣黄泥，砸煤块的砸煤块。而我呢，就拿着一把扫帚把他们砸得到处都是的黄泥和煤扫进煤堆里。

   真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这吨煤就和黄泥搅拌好了。这时，儿子就赤着脚在拌好的煤堆里踩，就像牛踩田似的，把那煤踩得略黏。他们便开始用煤球模子扣煤球，一个、两个、三个…·不一会工夫，几百个煤球就像列阵似的整整齐齐地排例在操场上。

 天快黑的时候，那吨煤就都做成煤球了，望着那排例整齐的一千多个煤球，我心里想，明天曝晒一天，晚饭后就可收进煤房了。可天有不测风云，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一家人惊慌失措地拿油布、拿席子，前呼后拥地往操场上跑。我和儿子手忙脚乱地把煤球码成堆，老伴就用油布把成堆的煤球盖上。无奈油布太少，席子太小，那一千多个煤球哪盖得住啊，就在我们一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邻居张老师的儿子拿着一块油布跑了过来，他把油布往我老伴手上一塞，说：“阿姨用这油布盖。”说完，就帮我家收拾煤球。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我掀开油布一看，只是放在下面靠外的几个煤球被雨水淋泡坏外，其余的安然无恙。下午，在大家的帮助下，一千多个煤球收进煤球房，全家人心头上的石头这才落地。

   可真正让人省心，，还是一年后，这年，我们全家用上了液化气。从此，再也没有烧过煤球，自然也就再也不需要做煤球了，可二十多年过去的这天，已是四十多岁的儿子，突然冒出一句：“多想和邻居的几个哥们，再痛痛快快地做一次煤球。”是啊，在那为油盐柴米操劳的日子里，虽然辛苦，但在那劳累的过程中，又有多少友情和温情令人怀念啊!

 在我家边不远就有一口老井，我是喝老井的水长大的，所以，对它印象特别深刻，深情难忘。如今，老井虽已不复存在，但它当年的情景不时一幕幕地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老井由青砖砌成，深约丈余，口径四尺。井上架着个枣木辘轳，提水时，随着辘轳咯吱咯吱的响声，清清的井水便被提取上来。

      老井何时修建?村上没人记得。从那井壁上磨蹭出的道道沟痕来看，好似古稀老人脸上的皱纹，显示出它的经历已很久远。老井属大家共有，维修时都是自愿参加。

       百十户人家围井而居。全村老幼几百口人，以及牛羊牲畜、鸡鸭家禽饮用之水都来自这口老井。老井之水哺育着村庄繁衍生息。

老井的井台宽大，方圆有四五丈。井台的西边有座小庙，供奉着龙王。逢年过节，香火缭绕，人来人往，祈祷龙王爷恩赐，保佑老井清水长流。

     老井冬天吐着雾气，水是温乎乎的；夏天喷着凉水，水是凉丝丝的。老井的水质甘甜，熬出的小米粥色泽金黄，味道清香，口感绵软，常喝不厌。伴随着“咯啦咯啦凉着，小狗在这藏着。咯啦咯啦冷着，小狗在这等着”的儿歌，娘用这小米粥喂养大一代代儿女。

 每年夏至这天，老井这里总要热闹一阵子。在日出之前，人们都赶来喝“没根水”(打上来的井水不着地)。天蒙蒙亮，井台上就站满了提壶抬缸的男男女女，一边咕咚咕咚喝水，一边念叨着：“喝了‘没根水’，驱热不中暑。”“喝了‘没根水’，免灾保平安。”这时，活跃分子就趁机说笑话、逗乐子，闹得大伙捧腹大笑，水喷得满脸浑身，那热闹的场面如同傣族同胞的泼水节。

         老井旁边长有两棵大树，如同卫士护卫着老井。那棵椿树高三四丈，挺拔茂盛，头冠似伞；那棵槐树身有水桶粗，枝条稠密，叶盖如织。这蓝天、白云、绿树、清水的自然环境是村上一个亮丽的景点。

        每当风和日丽之时，常有年轻的姑娘、媳妇结伴到井台来洗衣物。常言道：“洗衣如清心。”那清清井水洗着污渍，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了愉快的心情。她们那搓、揉、拧、晾的欢快姿态似舞，那朗朗悦耳的说笑如歌——“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老井的井台，恰如她们表演的舞台。

        到了盛夏，这阔亮的井台，浓密的树荫，清凉的井水是个乘凉的好地方。吃过午饭，人们聚在老井台上歇晌。讲故事的说古道今，海阔天空；下棋的杀来杀去，你攻我挡；闭目养神的鼾声阵阵人了梦乡。渴了就喝井水解渴；热了就打井水冲凉，人们尽情地享受老井的恩泽。

        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井水涨了又取，取了又涨。老井如历经沧桑的母亲长期默默奉献着自己，造福于人们。

        然而，到了上世纪70年代，由于连年对地下水的过度开采，水位逐年下降。老井渐渐枯竭了……

        如今，机井已取代了老井，老井已成为历史。但我愿老井的历史贡献能成为一个美丽的传说，传给下一代……

我的童年是在五步河畔度过的，我从小就热爱五步河，对五步河产生了无限的眷恋。每当我看见那河水，不知为什么，总想掉泪，总有一种说不出、既寂寥又似乎得到慰藉的感觉。它会把我的思维从这个现实世界引向浮想联翩的精神境界，引起无限的怀思与追忆。

     源源不断的河水直接与长江之水相连，五步河的水，并不像其它河流、水渠的水深暗得像在沉睡似的，她是在只争朝夕地流着，川流不息，每时每刻都在默默地无私奉献，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我的童年便与这悠悠的河水紧密相连。

   这里的河水向着长江，向着海洋歌颂着大地的美景、田野的耕耘、城市的壮丽以及人类的繁荣。河水的涛声使人难忘，那蓝蓝的天空下，碧绿的东荆河不舍昼夜地喃喃自语，执拗而又颇似得意地拍打着两边的河岸。

   河上的景色、河里的鱼儿、河边的杨柳、河面上水鸟的悠然姿态，还有我的哀愁与理想，使我幼小的心灵颤栗不已，许多儿时的故事如河堤上的柳条迎风摇曳。

   河堤上铺满了绿色的地毯，灌木与各色的野花绣在上面显得特别耀眼。每当坐在渔船上的时候，鸟儿们都向我们聚集，欢腾兴奋的羽族闪耀着它们黑白相杂的羽毛，鼓起胸晡、抖动翅膀，它们的尖叫声压过了碎浪高昂而回旋反复的喧哗。鸟儿们始终围着我们的小船飞绕，此时的一幕一幕，在我心灵深处感受到一种似神秘之水快活的东西在奔流、在欢跳。

 夜晚，五步河的水在冷冷清清的厨房后窗下静静地流淌，耶深沉的水色里，蕴藏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温情。远处，萤火虫在飞舞，小小光点不停地上升、下降，就像由看不见的小精灵持着的灯盏，时而灌木的叶子被藏在后面的萤火虫照出清晰的边缘；时而有几只飞得远超灌木的叶梢，犹如闪烁的星星。然而，除萤火虫外，并没有别的星辰出现，生态的神秘开启我心灵的火花，这是多么愉快的事。

   悠然穿行于寂静的夜色之中，我身上宛若默默注入了勇气，仿佛一切邪恶、一切烦恼、一切忧愁都将不再降临于我，月亮把它迷人的光辉洒向柳丛、洒向一切树木。走入树木深处，四周全是枝桠，弥漫着幽灵般的静谧，黑暗中不时有点点闪亮。苍穹中似乎有种幽暗深沉的快乐魔力，我多想在此长卧，不愿走出树林，不再见明亮喧闹的白昼，唯有永恒的夜晚，欢乐、静寂、追求理想为我所求。

   忽然，一阵春风漾开了月亮的笑容，是那样的妩媚、和蔼与善良。我望着月亮，栀子花在向我悄悄吐露心曲。她依然是我最珍爱的恋侣，也许她还像以往那样喜欢我，我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对着她微笑，思索着……

   一头乌黑的青发又密又柔，像云雾又像河流，总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轻轻涌动着。在那些涌动着的线条里，有谁能明白，有谁能理解，在一个平凡女子的心中支撑着一个不平凡的渴望……

   每到5月，栀子花盛开时，它那如同雕刻着极深旋纹的蓓蕾就开始饱满起来，颜色也开始从绿到白，一层一层地旋转起来，好像可以旋到我的心里。清风能把那种特殊的芳香传得极远极远。

   就是在那样一个晴朗而又充满芬芳的日子里，花是柔柔的，白中带有一丝稚嫩的淡绿，白中透着一层健康的红润。我的栀子花一副欲说还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只说一半，所有的渴望都只肯透露一点，其余的就希望我能猜出来，而且固执地认为我应该猜得出来。失望的时候，她就会反反复复地想上几天，甚至在夜里也会坐起来沉默一阵子。

   在那些梦想葱茏的日子，到处弥漫着栀子花的芳香，在草里、在风里、在我的心里……五步河里的水、五步河里的鱼、五步河边的栀子花织就了我儿时的梦，就是到今天，我想起那些日子，仍然会微笑起来。

    成年后的梦境中，我时而变成五步河畔的一株植物，与栀子花相偎；时而变成举着希望之灯的萤火虫，勇敢地在黑夜里穿行；时而变成五步河里一朵顽皮雀跃的浪花，拍打着河边的小草。

 

外婆是一个非常慈祥温和肯助人的老人。可在那个年代，他们硬说外婆是地主，从城里下放到农村改造。

    小的时候，我的身体比较瘦弱，医生说应该到一个山好水美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暑假时妈妈就把我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的家在长江边上的木洞，依山傍水，绿树葱笼，出门就能眺望长江。我常常邀约一帮小伙伴，满山坡跑。山上那些野生的刺梅，香葱，松树菌以及其它一些叫不出名的野果，野菜，都丰富着我们采集的乐趣。常常是几个小时玩下来，大家便满栽而归了，那种快乐，真是无以言表。

外婆不准我们晚上出去，怕出危险，但我们总要想办法偷偷溜出去溜达一圈。特别是夏夜，顶着满天星斗，站在古老的黄桷树下，望着江上点点星火，乘着夏夜的凉风，逮猫，摆一些过时即忘的“龙门阵”，享爱着神仙般的快乐。

    记忆中外婆已经很老了，恐怕有七十岁左右吧。她的个子很瘦小，背有些弯，嘴里已没有几颗牙了，瘪瘪地笑着，那脸上每一道深深浅浅的皱纹，都盛满慈祥。她从不打我，骂我，即使我做错了什么，也只是唠唠叨叨地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记住不在同样的地方跌跤。我爱外婆，还因为外婆总有一些美味的食物给我留着，可以填充我那永远也填不饱的肚皮。

    那时候，属于史无前例的“票证时代”物盗十分匮乏，而我正处于“吃长饭”的时期，因此几乎对所有能下肚的东西都囫囵吞下，根本来不及留意味道。

     外婆家里喂了两只兔子，一有空她就上山办兔草，兔长得又大又肥。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强，一月就要下抱小兔，一抱往往就是五六只。外婆把小兔送些给附近农民，农民一提起外婆都说她好。

     转眼间，两上月就要到了，妈妈来接我，外婆要杀两只大兔。我拦着不让。外婆说：“兔老了，留下几只小免就行了，”外婆到底还是把兔杀了。她喜欢我，家里只有免肉能招待我。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时光的流逝带走了我的外婆，也洗去了记忆中的许多痕迹，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然而每年的春节，清明节，我都要和家人一道到外婆坟上祭奠。到我玩耍过的古道上走一走，听听小鸟的叫，看看古镇的变化。

这初春的天气,虽说温暖,但偶有几丝风儿轻拂,仍让人感觉到一袭凉意. .....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空气是那样滴清新,环境是那样滴幽静,两旁窄窄的田埂道上红的花,绿的草,蜂飞蝶舞,美景一遍.让人倍感舒爽,惬意!并不得不停下脚步,沉迷其间,尽情滴享受着那和熙春风的抚慰,吮吸着那清丽花香夹杂的泥土芬芳......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仰望蓝天,湛蓝湛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如雪白洁净的棉团,没有丁点瑕疵;似万马奔腾,游走自如……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遥望远方;群山绵延起伏,一派郁郁葱葱,缕缕薄雾娉娉婷婷,似美丽姑娘婀娜多姿,又犹如一抹遮掩在姑娘面庞薄如蝉翼的轻纱.让人心旌摇曳,不能自己......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那那田间地头,影影绰绰,欢声笑语,那是辛勤劳作的人们正笑逐颜开在播种希望.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排排红房绿瓦映入眼帘,屋顶上炊烟袅袅,院落里,休闲的人们三五成群聚集一团,几位大伯嘴里叼着旱烟锅子,随着”吧叽吧叽”的几声闷响,一缕缕烟圈儿飘飘摇摇……大妹子小伙儿也围在一起谈笑风生,最有趣滴要数那大人眼中的一群小毛孩儿,正屋前屋后追逐嬉闹,"哈哈哈......"银铃般滴串串笑声四处飘散弥漫在原野的上空.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让思绪尽情滴飘缈,那久远的年代,那不经意间逝去的青葱岁月,有些许伤感与失落,有一丝慰籍;往事如过眼云烟,尽管岁月的沧桑刻在了脸庞,然而,不变的却是那永远青春的情怀…… 

初冬的早晨，冒着凛冽的寒风，告别了喧嚣的闹市，我乘车踏上了回家的路，以前回家只能坐船，后又改为坐车，现在修通了高速路，一个小时不到就可以到老家。

     我终于踏上了老家的土地，刚一接触到地面就感到心里无比的踏实放松，深深地呼吸着家乡的空气，真有一种想大声喊出来的冲动。

　　我又听到了熟悉的乡音，见到了朴实的面孔，吃到了喜欢且很可口的饭菜。这时第一念头就是去学校看看同事，还有我那很老的姨妈和姨父，于是马不停蹄地来到我唯一的亲戚---姨妈家，来迎接的老姨妈，她即惊讶又高兴，要知道我也有几年没去看她了，姨父已经病的较严重，躺在床上，我还没说话，眼泪夺眶而出，没想到90多岁的他也终于熬不住了，哎，这就是人的一生吧！

   第二天一早，终于见到那个熟悉的大门，很远就听到那熟悉的琅琅读书声，多么好听啊！要知道这可是我几十年最熟悉的声音哦。一进办公室同事们都很惊讶，过后就是那亲切的问候，还有拥抱呢，呵呵，还真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真的让我感动！

    来到教室，一进教室，学生既惊讶又很高兴，50多个学生齐声叫：“老师好！”要知道他们可是在上数学课呢！我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好，只得一边打招呼，一边退出教室，我知道，这时的学生一定很失望，因为他们多少知道我曾经是这里的老师，他们很想和我交流。

      中午正好有同事嫁女，呵呵呵，还那么年轻，就要当外婆，不可思议。不过和同事们在一起吃饭喝酒，真的很开心哦！晚上同事陪我逛街，我们又在一起享用晚餐，哎，真的感觉很幸福。可是幸福的日子就是那么快，我还要赶回家去，下午还有工作。

     汽车在飞速前进，接到同事的祝福短信，我的眼睛湿润了，心里有些酸楚，不过我们在一起快活的情景，再一次在我眼前闪烁，我幸福地回味、回味······

走出宿舍，月儿已经全圆了，乳白的柔光洒下来，拥抱着万物。

    我独自一人在校园里散步。清凉的夜风轻拂着我的面庞，使人感到格外的舒适。举目望去，校园里一片玉洁，月光泻下，草地上映着一层醒漉漉的光泽。校园里静悄悄，只有夜风轻轻地吹拂着翠绿的树林，发出阵阵响声。草儿也在微微地摇摆，夜色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浓重。

   然而，校园里的灯光还在亮着。凝视着从窗口射出来的灯光，我不由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在这静谧而安详的夜晚，有多少支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字行行，这一切都和在改革开放年代火热生活的主旋律上。

   我在沉思中信步来到了一位老教师宿舍前。我从窗口向里看，只见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聚精会神地设计教案。他已进入古稀之年，踏进了人生的秋天。他略微佝偻，头发几乎全白了。按年龄，他完全有条件退休，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家里享受天伦之乐，为什么还在这里孜孜不倦地伏案工作呢?也许，他教出的学生已成千成万，堪称得上“桃李满天下”了，可为什么更深夜静，还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以青年人的那种热情和干劲来刻苦钻研呢?此时，我仿佛看到他甘愿奉献出自己一切的平凡而伟大的黄叶精神。这种精神，是我国改革开放年代里人们最可贵的心灵的美。

   走出教师宿舍区，沿着笔直的校道我又来到了学校的办公室前。一眼看见办公室的正中悬挂着一幅引人注目的诗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心情颇不平静起来，久久地伫立在这幅诗画前，反复地微吟着这千百年来脍炙人口的诗句。我想，如果用唐代大诗人李商隐写的这两句诗来比拟那位老教师对党的教育事业忠心耿耿，无私奉献的光辉形象，不也是更贴切的么?

   离开办公室，踏着溶溶的月色，我向宿舍区走去。啊，校园的夜竟是这样的恬淡，秀美!这时，月儿西斜了。回到宿舍，妻和儿子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我夜不能寐，披着单衣依在窗前，望着外面那秋水似的清辉，望着那明亮的灯光和那挂满金黄果实的果树，不禁自问：到了人生的秋天，我应该贡献些什么?

常常忆起在农村学校的那片菜园。那时教师的生活还比较艰苦。为了解决教师生计，许多农村学校都把房前屋后、操场边缘的一些荒地分给老师做菜地。我和妻子也分到了一片菜地。

      趁着星期天，我和妻子放火烧掉蓁蓁荒草，淘尽砖块瓦片，掘地整畦，一番劳作之后，那高低不平，荒草丛生的地竟变得坡平畦整。直起腰，擦擦额头上的汗，估算一下，竟有一分多地呢！我和妻对视一笑。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 。几场春风刮过，几阵春雨洒下，是下种的时候了吧。种什么知道，怎么种却不大懂，于是就去请教亦师亦农近二十年的老师。老师从蔬菜的品种、习性、播种、管理详详细细地指点了一番，最后还说了句：“种菜如育人”。

      我和妻子一有空闲便转到菜地，蹲在地里细细寻觅，盼着寻到那希望的绿。有时心里痒痒的，就像那轻柔的柳絮飘到了心里。把手轻轻地放在温温的泥土上，想拂去土层，看看那种籽是否已快破土。可那手只是轻轻地放在泥土上，是因为怕那芽受到伤害。那份急切的期盼，就像毕业老师在等待学生的通知书哩。

      三五天后的一个早晨，湿润的空气中有一丝风，轻轻地拂过柳梢。晨练后向菜地走去，脚步缓缓的，口中吟些“春眠不觉晓”的诗句。还未走到地头，就觉得有些异样。睁大眼，细细地寻，有些嫩芽竟悄悄地钻出了地面，有些芽儿正弯着腰，把头顶的“盖儿”顶起。整个菜园氤氲在“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诗意里。没过几天，芽儿们都抬起了头，那是怎样的小嫩芽儿啊！纤细的针状的是韭菜；黄瓜、豆角两片肥肥厚厚的叶瓣紧贴在一起，似胖乎乎的小娃娃，调皮地把双手合十；椭圆形的叶片上涂了一层浅浅的粉红，在风中舒展着柔嫩腰肢的，是芹菜苗呢。

      是陶渊明的东篱下吗？是我的菜园呢！伏案久了，头昏眼花，腰酸背痛，索性把书一合，和妻携手信步而行，不觉又到了菜园。伸一个长长的懒腰，深深地吸几口掺合着青菜味的清新空气，俯身，小心地拔掉苗间的细细杂草。地头，一丛野豌豆正绽放着紫色的小花，数朵蒲公英在灿然地笑。于是，身心为之一爽，疲惫顿消，一种诗意便在胸中滋长。

是我的菜园吗？是学生的教室呢！放学后，学生到办公室问题，有时找不到人，便会笑着说：“走吧，老师在他的菜地呢！”学生寻到了菜地，我拍拍手上泥土，蹲在地头给学生讲起题来。讲者眉飞色舞，兴奋处，以指当笔把地当纸；听者目随师手，嗯嗯连声。老师问：“懂了吗？”学生答：“懂了。”有一学生忽然喊道：“老师，您怎么把菜拔掉了？”我低头一看，可不是，几株芹菜苗被我拔了下来。心中不免有几分懊恼，可一看学生那舒展的眉头，心中又有几分喜悦。地里，菜在争肥竞绿展叶吐须。是环境的影响吧！在菜地讲题，学生的悟性都提高了呢。

与友人移坐屋外，赏无价明月，沐树间清风，嚼一口自己种的菜，齿颊生香；慢慢酌，絮絮谈，那是我与好友把盏呢。不觉已有几分醉意。抬头观天，银河横斜，疏星朗朗。好友起身告辞，身影竟在地上晃来晃去。

送友返回，伫立自家菜地，朦胧醉眼中，那一地的瓜菜，竟成了一个个活泼的学生。我对妻喃喃道：种菜如育人呀！

记得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了一所偏僻的山区学校教书。这所村校建在一座高高的山冈上，土墙青瓦、竹林、洋槐林环抱，条件虽说艰苦，环境倒还清静。

    最清静的还是放晚学以后。学校虽有四个班，其余几个教师都是本村人。每每暮色临近，其他几位教师和孩子都回家去后，留在校园里的就只有我和空空荡荡的几间教室。

    寂静包围着我。还青春年少的我，总有些莫名的恐慌和烦躁。于是校园坝子前面几块黑黝黝的大石包在我眼中逐渐成为一种景致，傍晚或清晨，我常常爬上石包，风景还不错。我尽情地欣赏，渐渐地，忘记了寂寞。

    有一次下课，我看学生们玩“豆腐干”游戏。“豆腐干”就是用正反折叠成呈四方型的纸块。玩法简单，双方用它在地上拍，把对方的“豆腐干”拍翻过来就算赢。在80年代的乡下，没有更多玩具和游戏的农村孩子就时兴拍“豆腐干”。我瞧着孩子们制造“豆腐干”的原材料竟是新发的音乐课本!我还没给孩子们上过音乐课。

村校是一人包教一个班，语文、数学是重头戏，每学期要进行统考，为了突出重点，我罪过的扼杀了孩子们享受音乐的权利。我决定恢复他们的权利。第二天，我抄写了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浆》的歌谱贴在黑板上，拿着一把二胡宣布上课。我把二胡一拉，介绍道：这是二胡，它能唱歌，下面就听它和我唱这首歌吧。悠扬的琴声在教室里回荡，我开始一句一句地教，孩子们学得非常认真。尽管稚嫩的声音有些七零八落，因音乐的响起，我觉得这间简陋的教室一下子变得富丽光彩起来。望着一双双圆睁的眼睛，一张张开合的嘴巴，当音乐像甘霖浇灌进一片缺乏营养的庄稼地里时，我面对的山丘仿佛不在荒寂。孩子们唱着“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迎面吹来凉爽的风。”那旋律优美、舒爽，我和孩子们都陶醉在幸福的歌声中。下课钟声都响了一阵了，我看见木格子窗前已贴满了无数的眼睛，那其中，竟有不少村民的目光。

    孩子们的确需要音乐，自此以后，我恢复了音乐课，每逢上音乐课时，孩子们格外兴奋，他们认真地把歌谱抄在笔记本上，一学期后，却能学会十几首歌。有了歌声，孩子们的生活更加丰富了，我常听见他们在上学放学的路上高唱着：“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像许多花儿开放。”数年过后，这歌词还清晰地印在我心里。

    那些歌曲的旋律不断地给我带来美好的回忆，每当寂寞时，我总忘不了用二胡把它们唱出来。难忘呀。村校音乐课。

我现在一直保持着散步的习惯，这还要归功于在乡下教书的那段日子。那是一个僻静的乡村。学校位于田野一隅，每当放学后特别寂静，住校的教师不多，课余饭后，我常常喜欢独自沿校门外的田坎小路，向田野深处走去。

田野像一只巨大的棋盘，被纵横交错的阡陌分割，季节在上面行走与轮回。逛田坎，一抬眼就感知季节的交换，一俯身能嗅到泥土的芬芳。春天，田野里的菜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泼泼洒洒，成为金色的海洋。嘤嘤嗡嗡的蜜蜂忙忙碌碌采集着花粉，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漫步在春天的田野，恍若行走在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中。夏天，田野一片绿色，翠绿的秧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四周此起彼伏着蛙声。在蛙声里漫步，不由得想起“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诗句。秋天的田野起伏着金色的稻浪，黄橙橙的稻穗压弯了腰，仿佛在向大地鞠躬。农人们握着明晃晃的镰刀忙着收割稻谷，汗珠在头上闪亮。漫步秋天的田野，会真切地感受收获的艰辛与喜悦。冬天的田野空旷、寂寥，有一种静穆的美。闲着无事的农人将沉睡的田野重新翻耕，准备着来年。漫步在冬日的田野，迎送凛冽的寒风，嗅着新翻泥土的清香，萎靡的精神为之振奋。

逛田坎，脚下踩着轻软的泥土，不时有农人从躬耕的田野里抬起头，或投来友善的目光，或简单地打一声招呼，又埋首于季节与农事里。常常十分羡慕这些与庄稼打成一片的农人们，他们才是这田野真正的主人，没有太多的烦恼与忧伤，更没有寂寞，空虚和无聊。

逛田坎，使我头脑清醒，思想敏锐，不干平庸，不顾寂寞。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我思考着，构思着，体验人生的真谛，一篇篇散文，一首首诗歌，一个个教案，在酝酿，在成熟。走出寂寞的泥坑，飞向快乐的天地。

逛田坎，会忘记许多烦恼与忧愁，抛开得失与沉浮。你的胸怀会变得宽广，心灵会变得澄净，不会为同事间的一点点纠葛而斤斤计较，也不会为领导的一次批评耿耿于怀，不会因未晋升某一级职称而大动干戈，也不会因未住上宽敞的住房情绪低落。逛田坎，能强健你的体魄，愉悦你的身心，学会像田野一样博大、宽容、平心静气地对待生活，享受生活。

   年轻时，我们从师范学校毕业几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分到山村中小学当孩子王。我虽然从小生活在城市，有几年知青生涯，面对现实还能接受。我被分到一所远离县城、远离乡场的偏远山区村小学加带帽中学。学校叫高山学校，有5个小学班，6个初中班，二十来个教师。民办耕读校教师占了三分之一以上，我们住校的年经教师有七八个。村里为我们派了一个能煮得好饭，炒得熟菜的炊事员，虽说他穿着白大褂也不像厨师，但有他，毕竟解决了我们许多困难，免了我们自己下厨房之苦。

    学校年轻人多，我们没感觉到多少苦闷，比当知青强多了，一有空就打球，打乒乓、打羽毛球，弹琴唱歌，看书……特别是在生活上还安排得可以。学校负责人是一位中年女人，她俩口子、娃儿都在学校住（男的是教数学的），那时物质还很贫乏，学校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蔬菜和肉食品吃。吴老师带领着住校的年轻人，一放学就把我们邀到坡上去挖土、种菜，发展副业（喂鸡鸭鹅）。我们种出来的蔬菜基本上能自足，学校伙食团的泡菜坛就有好几个，自做的俺菜能保证供应。

     给我印象最深就是每到冬天，吴老师俩口子带着炊事员，总忘不了到羊鹿山上去收购山羊来杀。那时的人很笨，没有经济头脑，羊是不值钱的东西。（肉有一股臊味）他们牵回一头羊，在星期天晚上把它宰杀，就是那一张羊皮，把它收理好，（不能弄破，绷好凉干）拿到供销社去卖，就可以卖回大部分的本钱，羊肉基本上算送你吃。我们在冬天里，每周都有羊肉吃，羊肉萝卜汤、红烧羊肉、粉蒸羊肉，需要葱、蒜、香菜自留地里都有，可惜那时还不懂吃烧烤羊肉。每到晚上，大家早早地坐在一起，吃羊肉，摆龙门阵，回味生活，咀嚼人生。

     粉碎四人帮后，我写了一个活报剧，我们村校的老师，他们把它排练出来，拿到乡场上去演，可惜一张调令，我离开了村小，没有看到演出，但给我留下了这段难忘的情愫。

 师范刚毕业，被分配到很偏僻的一所山村小学里当孩子王，，条件很艰苦，却有一些精彩的片段至今留在我的脑海，写出来与大家分享。

    ●踏雪寻梅●

一场大雪不期而至，目之所及，一片雪白。学生还是冒着大雪来上课。我站在教室门口拍去孩子们身上的雪花，帮孩子们把衣服的扣子扣好。一位孩子拿来一枝梅花送给我，对我说："老师，你闻闻，这花香着呢。"我忙问："这花是哪儿折的?"孩子说："学校后面的山坡下多着呢，现在开得正旺。老师想去看吗?我带你去。"我转身对孩子们说："今天我们赏梅花去，大家说好不好?""好!""不过，我们先来学一首古诗，学会的可以去。"于是，我在黑板上写了王安石的《梅花》这首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没过几分钟，孩子们就会背诵了。我说："现在我们就去欣赏雪中的梅花。"来到学校后面的山坡，只见满山坡都是梅花，有的雪白，有的粉红，有的深红，颜色不同，但每一棵都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力。飞雪飘舞，寒梅怒放，我简直没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意境。我说："孩于们，让我们一起来背诵《梅花》这首诗吧。"于是，山坡上响起了"墙角数枝梅……"天使般的声音。

    ●山中访兰●

春天到了，山涧活泼起来了，山林显得更加鲜亮。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学生来上课时多了一股香气。仔细一看，原来学生的衣服扣眼上或耳朵上夹着摘来的兰花，教室成了"芝兰之室"，闻之令人陶醉。我是爱花的人，忙问学生这花是哪儿摘的，这样摘了多可惜。学生笑着说："老师，我们这里的山上到处是兰花，下午我带你去挖，你想挖多少就有多少。"我将信将疑。放学后，四五个学生兴冲冲地来找我，带了一把柴刀，要带我去挖兰花。到了一个朝南的山坡， 一学生说："老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照着做了，闻到淡淡的香气。学生说："我们循着香气，定能找到兰花。"在学生的指引下，果然在附近找到了一丛兰花，赶紧挖了起来。不一会儿，我们挖了一大堆兰花。我们把这些花拿回学校，种在寝室附近的空地上。望着眼前的一大片兰花，我心里一阵激动：空谷幽兰，懂得孤芳自赏。我们这些山村教师，何尝不是如此?

●集体对弈●

山里人的生活节奏比较慢，放学后，附近的老师也不急着回家，总要摆开棋盘杀上一局。开始是两人对弈，安安静静的，偶尔听到"将"。不知不觉地，其他老师也围到棋盘周围。忽然一个声音冒出来："炮拉到底线去，对老师的日子就难过。"别一个声音马上响起："这一着最臭，你没看到对方早作准备了吗？"人群中又一个声音响起："快下呀。要不明年都下不完。""好，我就先杀你的象。""啪"的一声，气势夺人。“臭！”“算你狠！”一时评论四起。接着看见有好几只手伸到棋盘中将棋子移来移去，好多人都说自已这一着的高妙之处。于是就引发了一场口水大战。棋盘早已被弄得面目全非了，这时有人说："时间不早了，回家吃饭去吧。"于是众人散去。听校外懂棋人士评论："你们学校老师下棋水平不怎样，评论的水平倒是一流的。"

    ●围炉夜话●

山村没有电视，更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天一黑，村民们就早早休息了。山村的夜晚显得特别静，特别长。尤其是冬夜，更是静得让你有些心慌，长得让你有些难耐。我们学校照顾住校的老师，特地买了木炭供老师烤火取暖。夜幕降临，我们就把火炉弄得旺旺的，大家围在一起，开始我们的"夜话"。老教师肚子的故事特别多，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真让年轻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年青老师则讲自己求学时的种种趣事，老教师也听得出神。女教师手上打着毛衣，耳朵一刻也没有歇着，别人讲什么，她一句都没有落下，嘴里还应答自如。小姑娘最娇气总要找理由让别人掏钱，让小帅哥跑腿，买大堆零食供她们享用。小帅哥这时表现最为积极，乐此不疲。有的老师把家中带来的年糕切成薄片，放在炉火上烤，焦黄焦黄的，闻着就够诱人的，咬一口，怎一个"香"字了得。当炉里的木炭渐渐变成灰烬，睡意也上来了，于是，大家各回寝室，熄灯安睡。  

  秋风，秋雨，瓦片，这件古老的乐器变幻着各种乐章，我倚着木桌，透过黑暗的夜，倾听，遐想，一百里，一万里。

    我也开始酝酿诗句，像季节酝酿风和雨一样，在村完小，村庄的安静，也是村完小的安静，鹅卵石的小路，行人稀少，仿佛村民们也在倾听，遐想，瓦片，这件古老的乐器。

    村完小，教学楼，一层的矮屋。住宿，二层的砖瓦房，单间，一条窄小的过道，房间并排着。秋风，秋雨，村完小的操场显得空旷，我有时一个人站在它的中央，像季节扫过的一片落叶，我是哪一根枝条的叶子呢?雨水模糊我的眼睛，村完小的日子是寂寞的，我幻想着一个人的爱情，浪漫的王子，天使。校园的苦楝树，盘缠的枝丫，更显得时光的突兀，秋天，它在悄悄地飘舞，以一片一片叶子的形式。

      很多次这样的夜晚，木桌蹲伏着我的远方的身影。村完小，毗邻的田野，小路，因为雨，我舒于漫步。

      也有雨的悄然，我，单独，或是二、三位同事雨中穿行，布伞，在雨中孑立，雨蒙蒙，风亦蒙蒙，那些水稻矮小的身体，彼此挨着。我，我们无声地走着，漫无方向。

      漫无方向，在心底，业余的时光，一个人太辽阔。

        在村完小，那扇矮铁门，很少有人进入，几位村庄的朋友，周末偶尔到学校侃侃而谈，那扇铁门，我更愿意想象成木栅栏，业余时光，羊儿四散而去。只有我守候着坡地的寂静，青草的茂密。

       有时，下午放学以后，几把竹椅早已聚在一块儿，音乐响起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位同事在歌唱，麦克风在他手中摇晃，他也是年轻的单身，需要爱情，一个人的激情在寻找一种释放的方式。在握紧麦克风的时候，我也想象着一封寄出的信，途中的曲折，一个人的思念，就似小小的蝴蝶，在展开自己的身体，轻，悄然无声。

       在村完小，爱情是孤独的，是一个人面对时光的伫立的身影，在窄小的过道，我静静地眺望，透过村庄无数的瓦片，仿佛一页一页的薄纸，有时，我听到了邮递员摁响铃声，飞快地跑至铁门，我抖动一摞的报刊，希望抖落一页署我名字的邮件。

       春天是遥远的，村民忙碌在田野，青青的禾苗又长高了一些，我的日记本又书写了一行一行的文字，没人知道我的心灵的小路，比春天还要漫长，一场小雨，像是我情感的一次注脚。

 温暖的河滩，在那个村庄，我喜欢一个人在那儿驻足，大声呼喊。

       我想象自己是一只小鸟，舒展身体，那片河滩，辽阔，宁静，距离学校不远。于是，我经常—个人悄悄地离开铁门，捧一本诗集，坐于河滩—侧，—个人的影儿也是我旁边的沙粒，我回忆着，思考着，淡忘着。我在我的身体深处旅行，我望着不远处疾驰而过的火车，它穿越我的身体，仿佛是我经过一个一个的村落，小站，山岭。

        温暖的河滩，清澈的溪水，也是我幻想的天堂，竹排从身边划过，撑竹篙，戴斗笠的渔民，他们肤色黝黑，健壮。清晨，我到学校旁边的一条小街，新鲜的菜蔬落着水滴，最引我的还是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那条溪流，也是他们的幻想和收获的河流啊。

       冬季，村完小的寒冷，破旧的木窗，难以抵挡，风吹动玻璃，木条，呜呜地，像一位长者在叙旧，时光衰老了许多，我的额前也深了一些皱纹，这身体里细密的河流啊。

       铁门更加凄清，特别是深夜，我失眠的夜晚，披衣而坐，昏暗的灯光折射操场，稍远一些的地面，房屋。孩子们的嬉闹声，有时也荡起，陪伴一会儿孤独的心灵。乡村的孩子朴实，穿补丁衣服的孩子，懂事，有礼，我到他们家家访过，他们父亲，地道的农民，憨厚，礼节，有时，他们也会嘱孩子上学时捎给我一些青菜。

         因为孩子的笑声，深夜更加寂静，冬季，苦楝树的枝条，光秃秃的，有些一片叶子也不剩，即使这样，我和村里的几位朋友，有时一小碟花生米，一瓶白酒，在寒风中也可以聊至夜深，青春的体温，总是居高不下。

       一座寺庙，在学校的附近，木鱼声传来时，我对时光有了更深的思考，特别是周末的日子，即使我骑着自行车到小镇转了一圈，时光还是那么漫长，一个人懒于阅读，打发时光，仿佛时光并不重要，并不是生命的一部分。我有时想着自己也是一只蝉儿，在身体深处呜叫，在我想着怎样打发时光时，我也到那面我厮守的小黑板前反复抒发。哪怕粉笔擦已沾满了粉尘，我还是疯狂地抒写，一块小黑板是我的田地，几度春秋了呢?

         一个人的记忆或深，或浅，村完小的深，或浅，就似一根一根的琴弦，即使我不会触摸，风雨中也会有强弱的变幻。

这里是一个僻静的村庄。四围是绿意荡漾的山。在这绿山的环抱中，是一个寂静的小校园。校园里有四名男教师,那就是我和三位与我同样年轻、不甘寂寞的同事们。

        山村的生活平静而平淡，因了我们四颗充满活力的年轻的心，倒也折腾出不少趣事来。

登山

     山村是寂寥的所在。

    虽然有时斑斓的山鸟飞过山谷时会丢下几句清脆的啼鸣，然而不多时又复寂静了。寂静本是一块透明的水晶，但见得惯了总会有一种感觉滋生起来——乏。四颗驿动的心，血管里又奔流着岩流般的血液，哪能耐得住寂寞。就有人提议：向这四周耸立的山峰进军!来一个001攀登计划。于是个个无不赞同，仿佛听见膝盖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太阳尽释其华美之余辉，妆扮茫茫大地。我们早已整装待发，短裤、短袖、轻捷的运动鞋。我一声令下，大家便箭一般向已锁定之山巅猛冲上去。山路崎岖，高低错落，但哪能阻止我们跳动的步伐!我们忽而碎步急走，忽而跨步飞跑，忽而于陡险处手脚并用匍伏爬行，却也不失迅疾。至一处，回首遥望山下，只见些许的人蚂蚁似地蠕动。

        这时云霞更加灿烂了。虽然已消失了先前燃烧的色泽，却惊奇地变成浓烈的艳红，天下的诸物诸景都匀上了红的晕。我惊叹这自然的奇妙!

        经过短暂的喘息后，我们继续飞奔向上!路人都惊叹：上山真比下山快!我们莞尔一笑。登到山顶．山风徐来，凉意何限!遥看翠峰万里，河水萦带，何其壮哉!等及天作暮色的时候，个个学了那狼的绵绵长音，吼了几句“啊”“喂”“I—loVe—vou”，其声悠远，不绝于天地之间……

打野食

    正是春意缤纷的时候。梨花用她的纯白和桃花的艳红作比衬之时，一种叫“结而根”的野菜也发出了嫩红的早芽。

那嫩红的早芽，历来是山村农家的美食。一到放学的空隙，我们便提了兜篮，带了小镰刀或小锄头，向田边、地头寻去。

    田间已到处是庄稼的葱绿，“结而根”的红芽遍布田边，只需选定了一个肥嫩的芽，用镰刀或小锄头一撬，然后从泥里拔出粉嫩带着野香的芽来。这样不多时，便蓬蓬松松地装满了一篮。

    唱着歌从山路迤逦而归，用清水洗去残存的泥土，盛在瓷盘里。浇上辣油，喷上椒面，撒了盐，浇上醋，只一搅，一盘美味可口的佳肴便呈现在你的眼前!

    我们不独吃“结而根”这样的“草”，我们还吃“虫”。当秋意深邃的时候，蚱蜢们早已在蓬蓬的草丛中跳动了。最好是天有微阳，空中有微风泛动之时，带了一塑兜，带了“双手”这捕捉之利器，昂然向草地进发。至一处，只用脚一扫荡，便荡出一片跳跃的景象来。惊慌的蚱蜢们个个乱蹦，处处乱飞。待其停歇，便锁定目标，猫了腰，踮了脚，屏气前行，至目标的一步远处，开利爪，一个饿狼扑食，这美味便为囊中之物了。然而蚱蜢们毕竞是跳跃的高手，有时你正扑在半空，它们却用双腿轻轻一蹦，展开双翅悠悠地滑向更深的草丛了。摸准蚱蜢们的这脾气，我们立即随机而行!先一人一阵乱打猛搅，待空中蚱蜢们零乱飞舞的时候，其余三人便来个空中乱抓。左抓，右抓，前抓，后抓，抓住者寥寥，却抓出了这一段令人回味的时光。

       当暮色开始幻化在远山之颠时，提了一兜乱蹦的蚱蜢回家，用油轻轻地炸过，喷了调料，细吃慢嚼。味虽不甚美，然忆起捕捉时的情景来，忆起“草”时的酣畅来，忆起登山时的意兴来，便觉得人生的意义其实应该是心灵的淋漓的飞翔，即使慷慨踌躇之人，那也是双脚踏着这孕育生命的厚重的土地呵。

年轻时，我们几个二十多岁的同学步入社会，来到一所远离县城，远离乡场的山村小学当孩子王。这所村完小老师有八个，足足坐一桌子，村里派了一个能煮得好饭、炒得熟菜的炊事员，虽说他穿着白大褂也不像厨师，但有他，毕竟解决了我们许多困难，免了我们自己下厨房之苦。

那年大雪封山，山外的蔬菜本来就少．加上运输的困难，车子很难进来，我们想吃上新鲜的蔬菜成了最大的奢望：至于那油光光的猪肉是想都不敢想的。这就是生活，是我们初涉社会的第一个冬天必须面对的现实。那黄土地里的萝卜成了我们的主菜。每天中午、下午放学后，我们就跑到厨房门口，笑着问炊事员：“今天吃什么呢?”炊事员笑着回答我们：“能吃什么呢?就跟萝卜打交道吧。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不是很好吗。”又来了，又来了，炊事员就拿那句“冬吃萝卜夏吃姜”打发我们。真是的，炒或拌萝卜丝，撒点辣椒面，是一道菜；炒或煮萝卜片，面上有点油腥腥，是一道菜；萝卜块煮汤，汤面上几颗油珠珠闪闪，又是一个菜。说过去，是萝卜；说过来，是萝卜；你说烦不烦人，早上起来，还得再吃酸菜坛里的泡萝卜。终于有一天，我们吃了一顿好萝卜，那是学校一位家住村里的老教师打了家里的一条狗，分来一条狗腿炖在萝卜汤里，我们欢呼了很久，也回味了很久，咀嚼着这段难忘的萝卜岁月。

 难忘青春，难忘这段与萝卜息息相关的萝卜人生，村小岁月。

又是一个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细雨缠绵的清明。暖暖的春意和淡淡的愁怅在心中缓缓升起。这好像是每年都要经历的清明情结。

多年来，每当清明时节我都会带上家人去扫墓，拔净墓地的一片乱草，扫去墓上的灰尘，摆下几杯冷酒，烧上一堆纸钱，叩头行礼祭拜。风雨愁煞人，杯土带愁，杂草含烟，竟无言以对，唯有心底弥漫的愁绪和淡淡的哀愁。用此追忆逝去的亲人，点点滴滴让思念化作袅袅青烟，随风而去。

但，现今，清明祭扫的活动中，也产生一些不文明的现象。清明祭扫时“攀比”风气的出现是由于大众对传统清明文化理解的错位，将清明节形式化，而忽略了清明文化的内涵。这种祭扫“攀比”之风可刹不可长，只有让老百姓懂得清明的内涵，祭扫才能真正做到环保而不失传统。现在提倡低碳生活，保护环境，节省资源，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重要任务，其实祭扫也一样。

随着历史的风声，今天刻写在人们的脉搏深处的已不再是用烧大把的纸钱来祭拜已故的亲人，而是用一种文明的祭祀方式，表达我们的情思，要从岁月沧桑中漫漫行进而来，孕育现代文明中的思想和意念。

人们要在清明这个积聚明媚阳光的千年情结的时节，带上几束鲜花，带着几分思念，向另一个世界捎去我们儿女的慰藉和问候，道上几句祭送的话语，用现代科学文明的形式替代封建迷信的焚烧的行为，既进行文化交流，又祭奠了已逝的亲人，更给我们的子孙上了一堂意义深远的历史教育课。

我们提倡思祖敬先念故人的祭祖方式，用正确的、环保的人文伦理道德来敬老敬祖，即是文明精神的弘扬。其实祭的是先祖，育的是后人。

我们希望年年清明节之际，世人能用一点时间虔诚、文明的去扫墓，祭扫时少一些烟火，多一份宁静和思慕，献上一束鲜花，带上世人的美好祝愿，使大好河山的清明花、文明花更加灿烂。

秋味

一进八月，就有乡下亲戚往家里捎蔬菜。紫色的茄子、青翠的豆角、淡黄滚圆的土豆、橘红的西红柿、翠绿的大葱、裹着绿色襁褓顶着红缨的玉米穗、娇绿的顶花带刺黄瓜……每每接到电话，到客运站的客车上，或到单位收发室去取他们捎来的青菜，我心都有一种莫名的温暖。装化肥用的25公斤的大塑料袋子，被各种菜塞得鼓鼓囊囊的。打开带着土屑的袋口，里面鲜亮耀眼的蔬菜就跃入眼帘。装菜的袋子里，各种蔬菜都没有独立的包装，就那么混在一起，回到家，往阳台上一倒，叽里咕噜的长的圆的扁的各色蔬菜蹦跳着鱼贯而来，弄得我眼花缭乱。五彩斑斓的组合，似浓墨重彩的国画，以至于我不忍把她们挑分开。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阳台的地面铺满了这些带着泥土的缤纷的蔬菜。

我喜欢这缤纷的色彩，更喜欢这秋的味道。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阳台的门，先站在门口，深深地吸几口混着葱味、草香味和菜香味的空气，让秋味在胸腔和身体里回转几次，再蹲下来摆弄那些小生灵一样的蔬菜。她们似乎也很喜欢我的亲近，有时放了几天的菜仍还鲜嫩。

这些蔬菜如秋事，让我常常怀想起儿时秋日里泛着秋味的田野，以及田野间那熟悉的身影。想起秋，就能想起秋日里辽阔天空中飘忽的云。我喜欢看那些看似虚空却美丽的云。秋日的云，形状少了棱角，或堆或散，看上去很是安静。我于这安静中，心生了不少的想往。

有人说，有思想的人往往活得很苦恼，很累；而没有思想的人却始终活得很愉快。我觉得自己不算是有思想的人。一直以来，我很现实地面对我生存的环境，从不奢望不属于我的哪怕是丁点的东西。我不攀比，也不好高骛远；不求官，也不求富。但我却不是愉快的人。我为自己整天按部就班一日三餐，迎日出看日落，懊恼着、困惑着。这个世界没因有我精彩，更不会因为没有我而改变。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呢？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生命岂不是枯草一根？想到枯草，我就会联想起秋天。想到秋天，我就想到那些蔬菜和庄稼。一粒不显眼的小小的种子，从埋入土中那天起，就担着成长和收获的担子。一个生命从开始就注定了责任。在这个宇宙中，和种子一样小小的我，生命的意义不就是责任么？我的责任，于父母、孩子、亲人，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

人生如一春一秋，每个人都一样。活着活着，不知不觉就老了。短暂的人生里，无人不爱着、恋着这个世界。或许，只有这份爱和眷恋做根，生命的四季才会繁茂。而正是千百万的你我他，用满心沧桑守候爱与恋，才让这个世界变得天长地久。

秋，让我参悟了生命的意义。秋味，让我嗅到了生命的芬芳。秋味，这成熟的味道，让我在茫茫旅途的昏昧、困顿之时，豁然清爽。秋味，混合着泥土气息的清新的味道，让用心嗅她的我，心窗訇然洞开。有什么比活着更愉快的事呢！

顶烈日，冒酷暑，擦着涔涔汗水，在鲜花那缕缕沁人心脾的芬芳里，在虫儿那声声直抒胸臆的歌谣中，我们走进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仲夏。

滚滚热浪如势不可当的狂涛巨澜，漫过广袤的岭南大地，横扫大江南北，席卷长城内外，直逼北方边陲。汗流浃背的人们热不可耐，纷纷寻找着避暑消夏的好去处。然而，天气再炎热也遮不住掩映在仲夏深处的艳丽和浪漫。

仲夏的色彩浓烈而鲜艳，夺目而绚烂。放眼四顾，街道旁、马路边、花园里、河堤上，处处杨柳依依，绿树成阴，草木葳蕤，枝叶蓊郁，一株株，一簇簇，浓浓的绿色在酷热中恣肆渲染，蓬勃的生命在热浪里激情燃烧！满目苍翠，满园青绿，生机盎然，恰似泼墨的山水长卷，画面典雅，意境幽远，韵味无穷。这醉人的绿在最炎热的日子里，给人们送来丝丝清凉，缕缕快意。绿色无疑是仲夏时节的主色调，但烈日下的色彩并不单调，庭院中娇艳的美人蕉早已耐不住寂寞，绽开了迷人的笑靥，以热烈的大红或高贵的金黄色来笑对炎热的天气，给这个季节添上了一抹妖娆的神韵。还有月季、合欢、海棠、石竹、紫薇、天葵、六月雪、夹竹桃……单看看这些花的名字，人们的心就醉了！炎炎夏日虽不比阳春三月，但百花依旧争艳，处处姹紫嫣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仲夏的湖面上、河湾里，莲叶田田，一望无际，荷花朵朵，亭亭玉立，暗香浮动，丝丝缕缕，怎不叫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美女的裙摆更是仲夏里流动的风景线，不仅色彩鲜艳，浓淡相宜，而且款式多样，剪裁得体，给仲夏带来了千般妩媚，万种风情。喇叭裙展示着美女端庄、高雅、不俗的气质；连衣裙勾勒出美女婀娜的身段，飘逸着烂漫的风姿；短裙彰显出美少女奔放的热情，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仲夏的音响层次丰富，个性鲜明。“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蝉儿是仲夏永远的歌者，它以美声唱法不知疲倦地反复吟咏着一首亘古不变的永恒歌谣，似在娓娓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高亢激越的歌声，将夏日热烈似火的情韵推向极致；“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青蛙是仲夏时节另一位激情奔放的歌手，它器宇轩昂，底气十足，以浑厚圆润、富有磁性的低音，酣畅淋漓地演绎着庄稼丰收的序曲，那大提琴般的韵律流淌在夏夜的田野上，此起彼伏，跌宕有致，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和遐想；蟋蟀、油蛉及其他各种不知名的昆虫，也都按捺不住地加入到歌者行列，组成了一支阵容强大的合唱团队，共同歌咏着夏日的辉煌和灿烂，给仲夏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仲夏的滋味香甜而诱人。浑圆的大西瓜，碧绿的表皮上漂亮的花纹自然天成，胜似丹青妙笔，通红的瓜瓤赏心悦目，吃起来口味甘甜，汁水丰润，甜爽可口。赤日炎炎、口干舌燥之际，那冰镇西瓜不仅祛暑解渴，更让我们在酷暑难耐中品味到生活甘甜的滋味。还有那晶莹剔透的葡萄，香脆甜美的香瓜，鲜美可口的水蜜桃……各种时令水果轮番登场，竞相上市，把仲夏的每一个日子都氤氲在香甜如蜜的意境中。

仲夏的餐桌丰盛而新鲜。紫莹莹的茄子，胀鼓鼓的毛豆，嫩生生的黄瓜，长长的豇豆，弯弯的丝瓜，小灯笼似的菜椒，滚着露珠的小白菜……各种时令菜蔬从农家地头纷纷涌向农贸市场。菜摊前摆满了刚采摘来的新鲜蔬菜，品种丰富，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家庭主妇们挑这个，拣那个，喜悦写在脸上，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仲夏的夜晚温馨而浪漫。银盘似的月亮早早就挂在了东山头的天空中，皓月千里，月光如水，自然万物宛如披上了一袭薄纱。乡下的田野里，萤火点点，明明灭灭，如梦似幻。轻轻徜徉于田间阡陌，沐浴着淡淡的月色，于万籁俱寂中聆听不知名的小昆虫那婉转的低吟浅唱，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仿佛走进了美妙的童话故事，心境立时变得淡然而纯净。

走进仲夏，就如打开一部内涵丰富、意蕴隽永的名著佳作，翻过写着“炎热”二字的扉页，接下来句句精美，段段精彩，沉醉其中，让人品味不尽……

软绵绵的花朵，静悄悄的大地，冰河堤岸间，一切都那样静好。那山、那人、那水，沉寂在这别样的岁月里，徜徉在那莞尔的春风中，品茗这静谧安然的季节。

在这初春的日子，没有华丽的邂逅，没有瑟瑟的风雨，所以我们的脚步才那样从容、淡定。漫步在初春的原野上，你看不到绿油油的碧海麦浪，甚至你还分不清那光秃秃草原上的习习微风演奏的是春天的序曲还是冬季的尾响。只是你不再为那一抹荒凉而迷茫，因为你知道荒凉是滋养春天的土壤。

初春是缺少生气的，冰雪尚未消融，小溪也未潺动。家家户户的窗花还是依旧的玲珑剔透，天地间也还是只有白、蓝、黄那几种单一的颜色。也许正是这份简单才让人们身心轻松，不必担心被繁杂的色彩撩动心灵，也不会忧虑被复杂的情绪玷污心境。

二月初春，我们的灵魂是纯净、自由的，因为我们可以在平实的思潮如涌中天马行空。暖暖的阳光倾洒在我们身上，那是一种超乎自然的美艳，是任凭怎么样的晨曦拂照都比拟不了的尘世华光。此时，人们也会突发奇想提笔书行，记录刹那芳华，摇曳流光，把他们留给旧光阴，也当作谱写新年华的交响。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人们在不同的版本中，用不同的文字，书写着自己的春、夏、秋、冬。在我的城堡里，我尤为喜欢初春的那种安谧，那是没有喧嚣、虚狂、哀伤的季节，你看不到插翅高飞的希望，可希望就在冰冻的土层里；你看不到各种姿态的绽放，可绽放就在冉冉旭日中。

初春的安详，平添了许多似有似无的渴望。人们在这云淡风轻的季节中，期待着一池春水的荡漾，期盼着浓浓春意的怒放。要知道并不是只有缤纷烂漫才叫春天，那指尖流转的飞烟，扣动心弦的淡然，也会创造出另一个旖旎缠绵的春天。

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又是一个硕果累累的秋天。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春之梦，夏之情，冬之忆，俱往矣。你摆脱了少年人的幼稚与狂热，克制了青年人的浮躁与冲动，又未进入老年人安享天年的佳境。你在成熟中抵御困惑，又在困惑中渐渐成熟。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冬的贮藏，夏的耕耘，终于迎来金色的收获。多少坎坷，多少踌躇，多少回忆，多少拼搏，织成眼前美景。

秋天是浪漫的。大雁南飞，勾起你秋思万千；登高望月，一吐胸中块垒，蝉鸣黄叶长亭酒，鲈鱼桂香泻秋雨，西风半夜，蛩声入梦。

秋天，千百年来一直是诗人吟咏的主题。我感慨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千里悲秋；我喜爱杜牧“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清丽和“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悠扬；我更陶醉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佳境……

我喜欢秋天。在我眼里，金秋不是孤独、悲凉的代表。秋天是收获心情的季节。走出郊外，天是高爽的，地是金黄的。秋在旷野，一天有一天的消息。凝望着天空吧，那一片蓝啊，多么澄净，多么深邃。那明月也变得格外的圆和亮。

遍地稻浪扬波，火红的高粱，丰收的玉米，成熟的果树把秋天坠得沉甸甸的醉人。哪怕是落叶，也是飞舞的黄蝴蝶，也会成为诗人的诗笺，即使是衰败的荷塘，也有那“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

我喜欢秋天，秋天是最富有诗意的日子。诗神的手撩拨着我们，让我们启开紧锁的心窗，舒展绷紧的情怀，让我们潇洒自如地歌唱我们迎来的新世纪，新机遇。

走在田野上，秋天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赋予我们激情，赋予我们灵感，让我们编织美丽的歌谣，让我们倾吐胸臆、仰天长啸、开怀高歌。秋天，为我们拂去夏季里的躁动与不安，给我们清醒的思想，送我们上路；伴我们前行。秋天让我们的爱充满希望，让我们的梦插上会飞的翅膀，让我们在圣洁的星空里翱翔，让我们在浩瀚的大海中远航……

我爱秋天，因为秋天没有淫雨，没有朔风，没有半遮半掩的朦胧，没有不切实际的梦幻，没有毫无节制的狂热，没有城府颇深的世俗。秋天象征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成熟，他显示了大度、稳重、洒脱、温和、宽容、理智、聪明与幽默。

人生如四季，快意在金秋。

“庄生蝴蝶惑，青莲酒后颠。云消影难散，犹然醒醉间。知己徒增痛，忘我亦失烦。万事前尘溯，千古演悲欢。”——《无题》

朋友啊，告诉你一个秘密，世间最快活的事莫过于和大江相恋。

除去尘世衣裳，不留片缕在身，到她的怀抱里去吧。任她亲着你吻着你，拥着你抱着你。宛如胎儿在母亲的宫殿里徜徉，赤子刚到人间嬉耍，情人与你在露水下自由缠绵。多少烦忧替你消散，多少心事为你容纳，多少伤痕为你抚平，在她和你身心全部交融的时候。

这是何般壮美的风景，何等艳丽的风情，何其自然的风流！

看！江面是她饱满的胸膛，宽阔高扬，张着撼天动地的伟力；江峡是她纤细的腰肢，窈窕妩媚，舞着千娇百媚的轻盈；江湾是她丰肥的股涡，结实圆润，鼓着荡人心魄的魅惑！江草是她飘逸的长发，江潭是她幽深的眼睛，江花是她盛开的青春。好一身流光溢彩的曲线！好一副妖娆的俏模样！

浪花微微，是她和你微笑，笑靥里绽放着少女的纯真。

波涛滚滚，是她与你激情相恋。滔滔巨浪倾诉着火一样的热情，一波波排山倒海，推送着你，摇晃着你，折腾着你，爱抚着你。看她高兴了，和你调皮，把你抛到浪尖，再把你轻轻接住，让你沉醉在她温馨的怀抱。看她又耍性子了，板其小脸一抖身子把你扔在谷底，又趁势撒娇般张开双臂把你箍紧，沉沉的，踏踏实实的，似要把你融化在她的襟怀里。你要征服她，她可不轻易屈服你，使劲的挣扎、狂荡，翻来覆去的，直到让你膀酸臂痛筋疲力尽为止。

听那浪拍的声音！起伏着呼吸着，沉醉着澎湃着，扭动着旋转着，撕咬着疯狂着。波峰含吐着你，浪谷推送着你。看她激动时的样子！翻滚着呻吟着，尖叫着高喊着，颤栗着深仰着，似饮千杯佳酿。如击万伏电流。一会她累了，俯身在你胸前，却依然紧抱着你，似在回味着生死魂销的欢愉，舍不得让你马上走。

看她娴静下来，面庞光滑，姿态柔婉，娇羞淡雅，窈窕贤淑，情深意真。你去搅动她，撩她的秀发，掀她的裙裾。可她才不屑理你呢，任你如何嬉闹，她都无任何回音，似打坐的道士、入定的僧人。你怪她薄情，她告诉你激情过后原是平静，就像那火山喷射的沉寂。因为无论多么狂热的轰轰烈烈的冲动、多么坚贞的铭心刻骨的爱情都有风流云散时，没有目标，没有结果，甚至没有回忆，如天地初分的清澄与平静。

展示你的伤疤，洗去你身上的污浊，让江流荡涤这一切俗意邪念！大江啊，她喜欢你少年真诚的躯体，理解你济世不遇的苦衷，相信你凛然无畏的清白。把伤痕交她抚摸，将心事与她倾诉，让她接纳这疲惫的鹦鹉洲的诗人，沦落的竹林里的饮者！让她承载你无人倾吐的纯真、辽阔苍茫的孤独！敞开吧，吞吐吧，自由吧，浪漫吧！礼本非为我辈所设，发乎情者原无罪，又何必期期止于礼！

她是你的情人，也是你的姊妹。你的健美你的阳刚原是为她生，你的挺拔你的坚强原是为她屹立，你的不驯你的狂野你的放荡只有她能解！夜幕来临，她含情凝睇望着你，纤纤玉手擦拭着你抚慰着你，唤醒你最痛苦敏感的部分，填补你心灵最空虚脆弱的地方。任你委屈的泪恣意横流，奔涌的血尽情放荡，深藏的情横无边际的怒撒。

向她哭，和她倾诉吧！告诉她这血肉之躯不久将归尘入水，难得在这青春时刻向她闪亮。这肌肉这筋脉愿献给她，这肩膀这胸胁愿为她俯屈，这颈项这足踝愿为她伸缩张扬！这一身傲岸原是为她坚，为她柔，为她强弱，为她生灭！

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又是一个硕果累累的秋天。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春之梦，夏之情，冬之忆，俱往矣。你摆脱了少年人的幼稚与狂热，克制了青年人的浮躁与冲动，又未进入老年人安享天年的佳境。你在成熟中抵御困惑，又在困惑中渐渐成熟。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冬的贮藏，夏的耕耘，终于迎来金色的收获。多少坎坷，多少踌躇，多少回忆，多少拼搏，织成眼前美景。

秋天是浪漫的。大雁南飞，勾起你秋思万千；登高望月，一吐胸中块垒，蝉鸣黄叶长亭酒，鲈鱼桂香泻秋雨，西风半夜，蛩声入梦。

秋天，千百年来一直是诗人吟咏的主题。我感慨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千里悲秋；我喜爱杜牧“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清丽和“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悠扬；我更陶醉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佳境……

我喜欢秋天。在我眼里，金秋不是孤独、悲凉的代表。秋天是收获心情的季节。走出郊外，天是高爽的，地是金黄的。秋在旷野，一天有一天的消息。凝望着天空吧，那一片蓝啊，多么澄净，多么深邃。那明月也变得格外的圆和亮。

遍地稻浪扬波，火红的高粱，丰收的玉米，成熟的果树把秋天坠得沉甸甸的醉人。哪怕是落叶，也是飞舞的黄蝴蝶，也会成为诗人的诗笺，即使是衰败的荷塘，也有那“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

我喜欢秋天，秋天是最富有诗意的日子。诗神的手撩拨着我们，让我们启开紧锁的心窗，舒展绷紧的情怀，让我们潇洒自如地歌唱我们迎来的新世纪，新机遇。

走在田野上，秋天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赋予我们激情，赋予我们灵感，让我们编织美丽的歌谣，让我们倾吐胸臆、仰天长啸、开怀高歌。秋天，为我们拂去夏季里的躁动与不安，给我们清醒的思想，送我们上路；伴我们前行。秋天让我们的爱充满希望，让我们的梦插上会飞的翅膀，让我们在圣洁的星空里翱翔，让我们在浩瀚的大海中远航……

我爱秋天，因为秋天没有淫雨，没有朔风，没有半遮半掩的朦胧，没有不切实际的梦幻，没有毫无节制的狂热，没有城府颇深的世俗。秋天象征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成熟，他显示了大度、稳重、洒脱、温和、宽容、理智、聪明与幽默。

人生如四季，快意在金秋。

一枚落叶蜡黄，一枝菊桂飘香，一树梧桐细雨，一曲相思悠长。秋夕在缱绻绸缪的渺远岁月中洗濯着水潦尘埃的漫长，温存着日月星辰的茹霜，恬淡着风流雅士的低吟浅唱。

秋夕沸腾了高山流水，升腾了幽土轻尘，蒸腾了峡谷雾岚。清幽山涧，甘泉香甜，鹧鸪穿梭林间倾诉彼此滴翠的华年；香尘美烟，蛰伏千年，秋蝉驻足枝杈嘹唱羽化蜕变的诗篇。流水不腐环绕城郭，青烟袅袅笼罩山陵，秋夕的雾非雾花非花朦胧了颇多的碧水微澜弥散了无尽的轻红缭烟，却也交融了太多的岁月无痕柔软了无情的似水流年。

秋夕明媚了灿烂的阳光，倾泻了如水的月光，优雅了璀璨的星光。长河落日孕育了纷纶葳蕤，如此便有了蓊郁而苍翠的草木。炽轮西落玉盘东升，苍穹翡翠流脂欲滴，寰宇风月薄如纱棉。骤然间天际水帘飞流直下，酣畅淋漓势不可挡，水落泉眼处遮天蔽日，雨滴江河时蔽日遮天。转瞬间，月移星随，流萤满天，繁星交错轻舞银河，北斗打转方现碧天。在这浩瀚天穹无论是天籁中的静水深流，还是瑶池里的青玉流泉，无疑他们都珍藏了颇多稍纵即逝的石火光阴，隐秘了太多弹指一瞬的花开无声。

秋夕撩拨了才子的情愫，绵潺了浪子的弦音，迷醉了游子的眷念。秋夕是才子的心声，骚客的诗音。文人墨客往往相聚甚欢，高谈阔论侃侃而谈，不时感叹孤鹜高飞秋水长天，不由赞叹地厚水阔碧瓦清泉。才子不羁浪子放荡，可是在这秋风习习，杨柳依依的物镜中，我想任凭再戏谑笑傲的浪子也难免思绪渺然勾起情丝吧！当相思滚滚，白云飞雁南归时，游子也替草木凋零而悲切，难免惦念起远方的亲人，家乡的恋人，无奈天各一方，唯有拜托明月捎去问候，锦书寄去佳音。

是啊！四季赋予了秋夕太多的诗情画意，给予了秋夕太多的风花雪月。秋夕不但传承了丰厚的民族底蕴，依托了厚重的文化内涵，而且绵延了醇厚的人文情感；秋夕不仅集结了秋的神韵，缠绵了秋的音符，而且也遒劲了秋的明翠。

正所谓：又是一年秋夕日，我拿月缺换月圆。一任月光倾如注，洒照人间几千年。

独自一人在夕阳西下的公园散步，那初露头角嫩嫩的小草、充满绿意的树木以及微波荡漾的江水都带给我心灵的慰藉。于此刻，掬一捧寂寞的江水任思绪飘零。

在独处默想沉思中，学会了更好地爱自己，同时也更能理解孤独的心灵和深藏于那些心灵中深邃的爱，体味一种超越的幸福，而未曾体味孤独者不可能懂爱。因怀着爱的希望，所以可以忍受这一甜蜜。对于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人，爱和孤独都是享受，因为有爱的心灵不会孤独。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面对孤独而活得酣畅。它不能使一个思维活跃的人停止思考和遐想，没有内心活动才是生命真正的麻木，展开思维的双翅，任泛泛的愉快的思考掠过清雅的心灵，在静谧的水面上划出点点涟漪、淡淡荡开、悠悠地波及心灵深处，让朦胧的生命又变得光芒四射！

拥有孤独，这是一种感觉和情绪。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与明了。它是一口幽井、折射出人的潜能，当思考时、是智慧和精神释放的过程，是独具人格魅力的！它是一份宁静与淡泊荡涤都市嘈杂的心；它是双刃剑、坚强者书写永恒的光芒；它是一种境界与味道、有自己的品格。它是灵魂的放射、理性的落寞、思想的高度、人生的境界。没有声音、却有思想；没有外延、却有内涵。

守望孤独却不痛，只因已消散生活中。有滋味而精彩，许多爱我和我爱的人都成为我生命中的温暖。不放任自己随波逐流，守住心灵孤独，对自己负责，于纷繁芜杂中找到自我，世俗中寻觅净土，茫然中顿悟方向。守护孤独，给生命以尊严，就是把最好的爱留给自己。

不因守望而孤独，更不为孤独而守望，在守望中寻找方向，收获希望，于孤独中积蓄力量，绽放辉煌！

有一株雏菊生长在一条小河边。每天，住在河边的小女孩都来给雏菊浇水，对雏菊来说，这种生活既幸福，又简单。

然而，有一天，小女孩没有来。雏菊开始担心起来，它将从哪里获得维持生命的水？一片花瓣从它身上掉落下来，风把花瓣吹到了小河里。

“小河!”它兴奋地喊道。从出生到现在，它看见小河一直在那里欢快地流淌着。它开始把身体往小河的方向生长，但这太艰难了。可怜的雏菊可以看到小河，但就是无法触摸到小河，它只好恢复原来的样子。

“总会有办法的。”雏菊鼓励自己说。它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它开始向下生长它的根，它的根向泥土下越扎越深，终于从深深的泥土下品尝到了清凉而甘甜的河水。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雏菊长得越来越美丽，开出了芳香鲜艳的花朵。

岁岁四季轮回，如光似水，恍如梦幻。是一种简单的重复，或是一种累进的添加，人们大都无暇多想，也不大深究，只想快快走进期待的季节里。

春天，便是许多人的梦想。

晴烘柳眼，暖逼花唇，点点寒梅送来消息，岁月又把我们带进了春天。只是来得突然，有些瘁不及防，全无思想准备，一时还说不出带来的是什么，只觉得整个儿是一段从萧索到繁荣的挣扎，是从寒冷到温暖的蜕变。

不急，稳稳神，理下思路，开始认真审视这飘然而至的春天。春来春去，一一闪现，细细咀嚼，有点味道，那份对于新生的茫然，却如大梦初醒，只觉春天总该是这样……

春天，当是牵手浪漫的季节。春天像双休日的早晨，像爱说话的眼睛，像好打扮的纯情少女，总是那样惹人喜爱，撩人心动。皑皑白雪，知冷知热，当先作别昨夜的寒冬。困杨乏柳渐渐地开始萌动，以至荡青漾绿。白茫茫、虚飘飘的柳絮不甘寂寞，随风起舞，惹人愁肠。一声春雷，无端地惹哭了满天的云，于是，便有了一场场潇潇春雨。冬日里不知藏匿何处的各类鸟儿，一下子窜了出来，自由自在的飞翔，仿佛要亲昵或是丈量属于它们的天空。叽喳声中，似是互致问候，倾吐衷肠也说不定呢。苦捱长冬，饱受压抑的小草也开始抬头挺胸，捧绿山野，一任伸到人们的脚下。在相约中，含羞的蓓蕾，已然枝头绽放，送出缕缕芬芳，不知引来多少浪蜂群蝶。雪白的桃花很是扎眼，催醒了寒冰的残梦，在潺潺溪水中倒映倩影，笑傲春风。牧笛穿云过，樵歌带月行，也在填充春景。在这个多情的季节里，大自然织就了一幅泪吻雪、绿染树、鸟恋天、草织梦、蜂踩蕊、蝶点花、风摇铃、人踏春的壮美画卷。

牵手这浪漫的季节，春天为人们提供了能够享受的一切，一举解除了心头的焦虑和感情上的纷扰，是那样的闲适欢愉。

这千姿百态的乡间秀色，这如诗如画的阳春烟景，不知人们可曾留意？无论如何，不该匆匆掠过。

春天，当是放飞梦想的季节。古往今来，人们演绎着梦想，放飞着希望，使春天的旋律更加激昂悠远。或许，历代文人墨客对春天的感悟更深些，多把希望见诸笔端，借景抒情，以诗言志。孟郊有“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耿耿情怀；王维有“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的相思感叹；李绅有“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悯农之心；杜甫有“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翘首春望；白居易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殷殷企盼。这些千古绝句，无不放飞着诗人的梦想。新春伊始，一切都将从头再来，一切都会重新起步。昨日不在，今朝复还，大到国家，小到家庭，无不期待往日的遗憾今时弥补；无不希望新春的梦想如偿所愿。于是，绘就了一幅幅蓝图，许下了一个个心愿，就这样，把梦想托付给了春天。

梦想是种渴望，是种愿景，并非高不可攀，远不可及，只要排除那种痴心妄想，孜孜以求，是可以梦想成真的。只是寻梦的过程是个艰苦的过程，也是个调整的过程，需要坚韧的毅力，需要良好的心态，纵是一时不能如愿，大可把希望寄托到明天，或是下个春天，心理也好得到暂时的满足和缓冲，不因挫折而放弃，让希望之花常开不败。

春天，当是播洒希望的季节。春天之于人们的意义，不单单是牵手浪漫的时节，也不只是放飞梦想的瞬间，而是种植向往走向期待的金色光阴。沉醉于春天的人们，可曾想过该把怎样的祝福送给春姑娘。当我们与春同行时，又该如何牵手春姑娘，把那种缠绵悱恻转化为斑斓壮阔。春天总会离去，蓦然回首，不妨扪心自问，可曾有什么事该做而未做？可曾允诺过什么而又贱言？可曾因为忽略而懊悔失落。

春天来了，夏日等得不会太久。春促山河变，人描天地新。我们感悟春天，爱恋春天，更要书写春天，让春天更加多姿多彩。

深秋，那是一个多阴的天气，低空流淌着灰色的云，秋雨潇潇洒落，可怜的秋叶小小的身子，怎能经得起秋雨的夹袭，终于衰竭了的树叶变黄变轻，逐渐离开了枝头，随风飞旋着飘落下来。

我行进在落满秋叶的路上，心禁不住一丝悲戚。绿叶，这就是你短暂的一生吗？蓦地，一片小小的秋叶悄然飘到我的脸上，然后又随风刮入我的怀里，啊！好凉啊！我心中却倍感温暖、惬意。这分明是在安慰我这颗惆怅的心，你向我娓娓述说你的一生。这使我深深懂得了生命不在于长短，而是在于是否有价值。

当春天来临时，春风吹拂在大地上，秃枝丛中你又绽放了新芽，勃发了生机，那嫩绿的叶子，彰显出了不平凡的活力，你尽情地吮吸着大地母亲的乳汁，不多时间，便舒展开了那翠绿的身子，如绿衣少女翩翩起舞似的在枝头上。轻风一拂动，那苍翠欲滴的绿呀，不就是崭新的生命吗？不就是孕育着人类的希望吗？

盛夏，你盎然的生机赋予夏以生命的风采，你不回避烈日的灼热，默默地进行光合作用，把制造的养料无私地奉献给花和果，使花更艳、果更甜。你的身躯片片相依，为人类编织绿荫一片，而自己去倍受灼热的太阳的炙晒。

然而，金风瑟瑟的季节，你却凋零了，在你生命的最后一息，还去描绘金灿灿的大自然美的画卷，把美奉献给人类。

深秋，人们走在公园里，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你五彩缤纷的落叶在飘零，你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没有水仙那样轻柔素雅。你太平凡了，但是你那火红的黄色的叶片是任何人也抹不去的迷人色彩，你是深秋人间最美丽的风景。

你在风的吹拂下飘落了，是不留恋枝头吗？不，更深刻的意义是你投入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了，这是“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啊！

“落叶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经历了冬的考验之后，你化作泥土，以自己的生命去滋养护理新的生机，让来年的叶儿更绿，花儿更绚丽，果实更坚实。

我爱你飘落的秋叶，我愿做一片秋叶与你一起向母亲大自然表示赤子之心。

   一场秋雨一场凉。昨晚下了立秋后的第一场雨，早晨打开纱窗，一缕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闭眼，深呼吸，啊！格外的惬意、舒畅。连日来的桑拿天气终于在今天划上了休止符。经过昨晚风雨的洗礼，天气顿时凉爽了不少，走在街上，我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

        到了傍晚时分，天空阴沉着脸，刚才还一团一团像棉花似的云现在已连成了片，有一大片还很厚，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境。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天气是我所喜欢的，这样的季节也是我所喜欢的，毕竟难耐的酷暑已渐行渐远。此时，躺在浅秋的怀里，欣赏着园里硕大的月季花含露绽放，纳凉的人们三个一堆儿、五个一撮儿，或站或坐，攀谈闲聊。雨后的世界是如此清爽、洁净，我浑然忘却了刚刚过去的夏的灼热。

        走进浅秋，树木，依旧绿意盎然；蝉声，依旧此起彼伏；百花，依旧烂漫怒放，使你恍惚有种还是夏的感觉，但毕竟心绪不同了。那曾经生机勃勃的叶子，再过些时日，会纷纷扬扬飘落，让人不由得想到逝去、凋零的生命，想到秋之后便是满目寒气、肃杀萧条的严冬，徒生悲凉、惆怅。

        秋在由浅入深地走着，丝丝温凉的秋风，拂过面颊、肌肤，别提有多舒服、有多适意！心绪儿也随着那微微的凉风飞起来，飞上了广阔的云天……

        我多想留住秋，留住这温度与景象完美结合的秋。

    

  顶烈日，冒酷暑，擦着涔涔汗水，在鲜花那缕缕沁人心脾的芬芳里，在虫儿那声声直抒胸臆的歌谣中，我们走进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仲夏。

       滚滚热浪如势不可当的狂涛巨澜，漫过广袤的岭南大地，横扫大江南北，席卷长城内外，直逼北方边陲。汗流浃背的人们热不可耐，纷纷寻找着避暑消夏的好去处。然而，天气再炎热也遮不住掩映在仲夏深处的艳丽和浪漫。

       仲夏的色彩浓烈而鲜艳，夺目而绚烂。放眼四顾，街道旁、马路边、花园里、河堤上，处处杨柳依依，绿树成阴，草木葳蕤，枝叶蓊郁，一株株，一簇簇，浓浓的绿色在酷热中恣肆渲染，蓬勃的生命在热浪里激情燃烧！满目苍翠，满园青绿，生机盎然，恰似泼墨的山水长卷，画面典雅，意境幽远，韵味无穷。这醉人的绿在最炎热的日子里，给人们送来丝丝清凉，缕缕快意。绿色无疑是仲夏时节的主色调，但烈日下的色彩并不单调，庭院中娇艳的美人蕉早已耐不住寂寞，绽开了迷人的笑靥，以热烈的大红或高贵的金黄色来笑对炎热的天气，给这个季节添上了一抹妖娆的神韵。还有月季、合欢、海棠、石竹、紫薇、天葵、六月雪、夹竹桃……单看看这些花的名字，人们的心就醉了！炎炎夏日虽不比阳春三月，但百花依旧争艳，处处姹紫嫣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仲夏的湖面上、河湾里，莲叶田田，一望无际，荷花朵朵，亭亭玉立，暗香浮动，丝丝缕缕，怎不叫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美女的裙摆更是仲夏里流动的风景线，不仅色彩鲜艳，浓淡相宜，而且款式多样，剪裁得体，给仲夏带来了千般妩媚，万种风情。喇叭裙展示着美女端庄、高雅、不俗的气质；连衣裙勾勒出美女婀娜的身段，飘逸着烂漫的风姿；短裙彰显出美少女奔放的热情，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仲夏的音响层次丰富，个性鲜明。“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蝉儿是仲夏永远的歌者，它以美声唱法不知疲倦地反复吟咏着一首亘古不变的永恒歌谣，似在娓娓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高亢激越的歌声，将夏日热烈似火的情韵推向极致；“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青蛙是仲夏时节另一位激情奔放的歌手，它器宇轩昂，底气十足，以浑厚圆润、富有磁性的低音，酣畅淋漓地演绎着庄稼丰收的序曲，那大提琴般的韵律流淌在夏夜的田野上，此起彼伏，跌宕有致，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和遐想；蟋蟀、油蛉及其他各种不知名的昆虫，也都按捺不住地加入到歌者行列，组成了一支阵容强大的合唱团队，共同歌咏着夏日的辉煌和灿烂，给仲夏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仲夏的滋味香甜而诱人。浑圆的大西瓜，碧绿的表皮上漂亮的花纹自然天成，胜似丹青妙笔，通红的瓜瓤赏心悦目，吃起来口味甘甜，汁水丰润，甜爽可口。赤日炎炎、口干舌燥之际，那冰镇西瓜不仅祛暑解渴，更让我们在酷暑难耐中品味到生活甘甜的滋味。还有那晶莹剔透的葡萄，香脆甜美的香瓜，鲜美可口的水蜜桃……各种时令水果轮番登场，竞相上市，把仲夏的每一个日子都氤氲在香甜如蜜的意境中。

       仲夏的餐桌丰盛而新鲜。紫莹莹的茄子，胀鼓鼓的毛豆，嫩生生的黄瓜，长长的豇豆，弯弯的丝瓜，小灯笼似的菜椒，滚着露珠的小白菜……各种时令菜蔬从农家地头纷纷涌向农贸市场。菜摊前摆满了刚采摘来的新鲜蔬菜，品种丰富，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家庭主妇们挑这个，拣那个，喜悦写在脸上，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仲夏的夜晚温馨而浪漫。银盘似的月亮早早就挂在了东山头的天空中，皓月千里，月光如水，自然万物宛如披上了一袭薄纱。乡下的田野里，萤火点点，明明灭灭，如梦似幻。轻轻徜徉于田间阡陌，沐浴着淡淡的月色，于万籁俱寂中聆听不知名的小昆虫那婉转的低吟浅唱，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仿佛走进了美妙的童话故事，心境立时变得淡然而纯净。

       走进仲夏，就如打开一部内涵丰富、意蕴隽永的名著佳作，翻过写着“炎热”二字的扉页，接下来句句精美，段段精彩，沉醉其中，让人品味不尽……

月光下，我的色彩感显得格外丰盈。我无法解释自己那种对月光的依恋，是来自一种甚么样的情愫。在月光如水般柔和的光照下漫步，眸子里竟会湿漉漉地感动起来。四围的一切都像是有了生命和意志一般，与我作着无声的、却又是那么亲昵的交流。我懂她们，我仿佛懂得草叶间正在传递着神秘的生命讯息；风儿飘忽着，游移在不远的深处，像是对谁人轻声诉说着甚么。

    而此刻，田野里的万物正醒着，悄悄地展开了生命拔节的喜悦；大气回旋的天宇里，梦盈星流，神秘而深邃。哦，那个他呢，是否还会在燃着篝火的海边，听那大海的涛声？抑或在异邦的田园里，沉浸于温馨的梦中？

    我在新界阒寂的月夜里流连。

    望得见远海，望得见都巿闪烁不熄的灯火。夜深了，我却不愿弃这月儿，不愿弃心绪里这一湖漪澜。在同一枚月亮下，千里之外，我的故乡，我的亲人，还有不知身在何方的……他，是否收到天地间的这一缕信息，闻得一个边缘人的祈愿和祝福？

    想你是能知道我的。

    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在有月亮的晚上，与你相随而行了。你总是快乐的，你年轻的心总是那么富有。你笑，说我痴迷，笑我这月光下音乐般的心情。你吟诗，那《一朵红红的玫瑰》便在记忆里栽种下了。我怎会忘了那爽朗的笑声，怎可以忘了那第一次的初吻，怎可以忘了那与月亮一样纯洁的爱情。

    可如今，我独自徘徊在铺满月光的小路上，形单影只。月光如初，月色似旧，仿佛又见你的身影，听你的笑声随风而过，风带走你流浪的足迹、倨傲的表情，和那失落了……爱情。

    于是，生命里程中的荒诞感，又一次喧嚣在我伤感的情绪里，让我多了一些沉思，多了一些智能，多了一份承担苦难的情怀。

    那晚的月亮，因着你深切的目光而显得辉煌而别具新意。那个夜晚，我青青的心田里成长起一份依恋月亮的情愫。可此刻，只身沉浸在明月里的我，却只能将怀念的心雾融进月华里，去祈愿那比月更远的人了。

    月亮总是融着一份忧伤，悄悄溜进我的世界里来，总是让我在回忆里，带着感激，热爱曾经拥有的每一月光华，每一缕微笑，还有那与月色相连的、我渐渐成熟的生命。

          喜欢晚霞。小时候喜欢，长大后仍是喜欢。这是我一生也无法改变的情怀。

      喜欢晚霞的肆意铺展。向晚时分，云霞铺得满天都是，从西边一直伸展到东边的天边。小城，小河，小花，小狗，还有行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下，天空就像是一座大花园。在晚霞中行走，宛如在花园中徜徉，别提有多惬意了！

      新雨后，晚霞更是别样的清新，妖娆。天空湛蓝湛蓝的，瑰丽的红云在空中漂浮。或丝丝缕缕，或团团絮絮，像轻盈的飘带，像芬芳的玫瑰，像羞涩的少女。静静地盈动，悄悄地绽放，娓娓地诉说。这流动的画卷里面，定藏着千古的神话。

      酷爱摄影的我，常常追逐着晚霞走。每天下班后，只要有好看的云霞，就一踩油门直奔郊野。尽管有时车里放着香肠和啤酒，却也很少顾上吃一口。望着霞光，按下快门，所有的饥饿和疲劳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喜欢晚霞的多姿多彩。长大了，还是忘不了小时候学过的那篇课文《火烧云》，有些语句至今还记忆犹新。我也常常望着天边出神，那些云的形状，有的像起伏的山峦，有的像眺望的雄狮，有的像跃出云海的莽龙，有的像奔腾的骏马，有的像“嗷嗷”扬颈的小狗……那色彩更是千变万化，亮白，橘黄，大红，暗紫，浅蓝……或明艳，或沉郁，一片片，一缕缕，一叠叠，像天宫里华美的锦缎，像仙子们美丽的衣裳。

      喜欢晚霞的惆怅念远。渐灰渐远的云霞总是予我几多惆怅，几多虚无。“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晚霞悠悠，乡情萋萋，晚霞里有我童年的村庄，有母亲亲切的呼唤，有扎着羊角辫的姐姐快乐地跳着飞机格，还有我的伙伴在栅栏下仰头看着起落的红蜻蜓……

     “青春尚在，为什么灰退了残红？”一直以来，我很喜欢听《相思河畔》这首歌。我的青春一如黯然的云朵已经远走在大山的那边了，一切美丽的往事也一如美丽的晚霞，只在天边做短暂的停留。快乐的童年，飞扬的青春是人生中最珍贵，最美丽的时光。时光难回，青春不再，时空里空遗几多叹息。

      喜欢晚霞诗的意境。或孤独，或寂寥，或离情，或思念，诗人都赋予了晚霞极宽的意境。尤喜王勃的“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白居易的“千里故人心郑重，一端香绮紫氛氲。开缄日映晚霞色，满幅风生秋水纹”，还有王纶的“水宿风餐第几程，落帆刚趁晚霞明”。

      其实，古人也罢，今人也好，情怀大抵是相同或相近的。只是我们没有做笔下的舒展，我们的情怀在苍叠的远山里，在琴瑟交辉的水波里……

自幼年时，龙即在我心中留下极深的印象。传说中有睛飞于天上的龙，有潜游于海底的龙，可我都从未见过、我目i亲眼目睹的，是故乡夏旱时所玩的水龙及元宵夜所玩的火龙。一、

    每当夏日久旱不雨，田土龟裂，人们便要玩水龙祈雨。玩水龙的目子，在人们焦急的盼望中终于来临。祈雨玩龙的队伍从郊外一座大庙出发。敲锣打鼓，徐徐进入县城。听见由远而近的锣鼓声，各家各户慌忙在门前街沿上备好香烛，并用术桶、磁盆或瓦缸盛满清水，放置一旁。

当玩龙的队伍进入视线时，立即点燃香烛，鸣放鞭炮。锣鼓开道的一群人走过后。四个汉子肩抬一乘大轿，内坐一位纸丰1l的身着黄袍的白须老者，这就是龙神。龙神一到，大人小孩忙顶礼膜拜。一条用仫柏桠枝扎成的水龙，跟在龙神后面，摇头摆尾而至。玩龙者是一群身强力壮的年青人，光着身子，只穿一条短裤。水龙一到，人们便用木瓢舀满凉水，使劲向玩龙者身上泼去，帑帛“叭叭”的响声，每个玩龙者的前胸后背都被冷水打得通红。有些恶作剧者，还端起水盆到近前狠狼泼去，泼水声越响亮，两旁观赏的人们笑得越开心。水龙身后跟来一乘滑竿，上面躺着一只打扮得引入发竿的拘．椐黼人们笑狗，老天爷便会降雨。狗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由男人化装或的。丑陋女子，忸忸怩怩，装横怍样，引得入。们哄笑：这便是玩龙求雨的尾声。 。

    玩过水龙之后，如果一两天内下了．雨，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玩龙求雨真灵!”如果依然烈日当空，旱象不除，一此老人和妇女便会感叹道：“这回求雨入心不诚啦!”

玩龙求雨过后，小城又恢复以往的宁静，入童h丁照旧过着默无声息，平淡无奇的日子。穿容易春节临近，小城又开始热闹起来，锣鼓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到处都充斥着节日的气氛，到了元宵之夜，人们纷纷赶往县城南门外的大操场，各自选好位置，以便观赏一年一度的玩火龙。不到天黑，场上已是万头攒动，人们一边谈笑，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有人举目眺望还处，伺八仰头察看天色，可金龙迟迟不见采。 {

    突然鞭炮声、锣鼓声由远而近，场上顿时骚动起来。远远望去，一条两三丈长的金龙·正摇头摆昆，蜿蜒游动而来，及至场地中心时，锣鼓声、鞭炮声、呼叫声如怒潮澎湃，热浪沸腾。这时人们才看清龙头所向，完全受一元宝所控制：元宝向东，龙头便扑向东；元宝向西。龙头便扑向西，成猛无比，活灵话现。正在这时，，只见金龙身上，火花进射，宛如万点金星。原来空地旁早放有几个火炉，炉火熊熊，铁水翻腾。几名壮汉，用瓢舀起通红的铁水，。使力向金龙身泼去，火花四溅，蔚为壮观。火光映照下，你会发现那些玩龙的汉子，亦同玩水龙的青年一样，光着身子，只系一·条短裤。据说玩龙者事先要沐浴净身，火花洒在。身上，虽有火燎针刺的感觉，但并不会烧伤。难一怪人们都把这些玩龙者视为勇士，赞叹不已。 ．

夏日玩水龙，是为祈天降雨}元宵玩火龙，则．是求神赐福，那时命远不掌握在人们自己手中，只好寄希望于神灵。故乡解放后，即使玩龙，只为增添节日欢乐的气氛，已不带迷信的成分了。

       淅淅沥沥的雨从傍晚一直下到了凌晨，几间茅草屋组成的一所乡村小学沉浸在雨帘之中，摇摇欲坠。树枝围墙也许历尽风吹雨淋，早已伤痕累累。

       清晨，那几间草房子里传出了清朗的读书声，那声音里伴着雨声格外悦耳，仿佛天籁之音。一张大桌子旁坐着好几个小孩子，那桌子十分破旧，桌面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桌子的脚已经断了，是孩子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绑好的。每回上课，桌子发出的吱吱声成了课上最不和谐的伴奏。

       终于，那些房子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变成了一堆废墟。孩子们噙着泪花问老师：“老师，教室没有了，我们怎么上课啊？”老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孩子们，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我们很快就有新教室的，我们现在去操场上课。”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从废墟中找出破旧的桌椅，修修补补。操场也就是一块平地，那里凹凸不平，孩子们就捡来一些碎砖填平。每当下雨，孩子们就把伞撑在课桌上，保护课本。雨水顺着衣服流了下来，孩子们冻得直哆嗦，但仍专注地听着老师的讲课，似乎忘了周围的一切。

      在孩子们的期盼中，运来了一批砖，这让孩子们喜出望外，激动不已。然而，几经考虑，乡里决定把这些材料用于改建政府大楼，因为政府大楼是乡里的门面，不可忽视。大楼落成时，那些官员们满面红光地说：“这下好了，终于有了像样的办公楼了！”此时，从不远处的操场传来了孩子们的读书声，声音响亮而又整齐。

       外面的雨还在悄悄地下着……

行走于蜿蜒的涧道上，交纵的拙根缠绕于两侧，顶上便是密密层层的绿挺枝叶。这印着历史背影缓缓走来的老村，该是见证了几代人的风尘?

   好个“幽径独行迷”。我深深地呼吸着，企图让每个细胞都鼓满氧气，城里人所特有的“贪婪”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渐渐，天开始发白，鸟语在密林里格外清晰，抬眼望去，却不见踪影，莫不是互诉绵绵爱意而羞得以绿叶蔽体?我顺势低下头去，借欣赏土地上狰狞的树根还给小鸟一个自由空间——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海市蜃楼?漫天的白蝴蝶翩跹在风里．薄命的蝴蝶，在翩跹起舞后静静躺进了土壤。这不可能使人相信，却是一场雪?若不是山中精灵，这初秋的南方怎么降得一场瑞雪?飘扬的是纯白的、无力的花絮。随风翩然起舞，再归入尘土……我没有看见过这种花，然而不是荒野里娇羞的无名小花。雪白的花瓣托成玉盆状，盛着淡黄的花芯，花丝儿罗列得整整齐齐，缝隙间还是花丝，密密的针脚比得上江南御绣，这造化也真神奇啊!花瓣灵秀素洁宛若小家碧玉，花芯亭亭玉立俨然大家闺秀；偏偏沦落至这棵棵枝叶繁茂、粗拙平庸的老树上，如此泛滥地开着，忍受大自然的轮回磨炼。中国画里婀娜妩媚．西洋画内奇异华贵，这造化的奇思却是矛盾又协调。让这花瓣落在肩上恻转不舍，归入土中尘封岁月，也封存在人的心里……

   天亮活跃了人的踪影。已过七旬的老奶奶挑着一担佛手、山蕉下山兜售，用浓浓的方言对行山者说一声：“早啊!”花白的发髻盘在头上，谈笑间洁白的牙齿，洁净的眼眸，“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果不其然。山里的人虔诚地信奉着普度众生的观音，无论老少，走过那观音土庙总要放下手上烦琐什物，合手参拜一下。

   下山的路板极平整，行程更添闲适。途中的茶花园、桃花林、芙蓉塘将人们诚挚的祝福送进了山里。

   山脚，朱红外墙与暗黄琉璃缀成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大佛寺，这与山上素洁的观音土庙相比，前者堂皇，显佛家威严，后者素净，诉仙人洁风。一浓一淡，唯中华五千年“兼容并包”之度与之言喻。

   山外街道，更是热闹非凡，茶馆酒肆，客人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谈笑风生间．泡上一壶龙井、铁观音、普洱……尝尽小笼包、凤爪、糯米鸡……各色风味。

品尝茶点间，我忆起这样一句俗话：“要发展，先污染。”可看看这山，这水，这些人儿们，你可曾想到——东方古典，西方怪诞；乡村素朴，城市繁华；金辉华贵，土墙泥瓦——都正在激烈地碰撞融合。

就在这静静的山里。。。。。。。

廉纤的毛毛细雨，在天气还没有大变以前欲雪未能的时节，还是霏霏微微落将下来。一个小小乡场，位置在又高又大陡斜的山脚下，前面濒着身小儿孙儿的河，被如烟如雾雨丝织成的帘幕，一起把它蒙罩着了。

    照例的三八市集，还是照例的有好多好多乡下人、小田主、买鸡到城里去卖的小贩子、花幞头大耳环丰姿隽逸的苗姑娘，以及一些穿灰色号褂子口上说是来察场讨人烦腻的副爷们，与穿高筒子老牛皮靴的团总，各从附近的乡村来做买卖。他们的草鞋底半路上带了无数黄泥浆到集上来，又从场上大坪坝内带了不少的灰色浊泥归去。去去来来，人也数不清多少。

    集上的骚动，吵吵闹闹，凡是到过南方(湖湘以西)乡下的人是都会知道的。

倘若你是由远远的另一处地方听着，那种喧嚣的起伏，你会疑心到是滩水流动的声音了!

    这种洪壮的潮声，还只是一般做生意人在讨论价钱时很和平的每个论调而起。就中虽也有遇到卖牛的场上几个人像唱戏黑花脸出台时那么大喊大嚷找经纪人，也有因秤上不公允而起口角——你骂我一句娘，我又骂你一句娘，你又骂我一句娘……然而究竟还是因为人太多，一两桩事，实在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卖猪的场上，他们把小猪崽的耳朵提起来给买主看时，那种尖锐的嘶喊声，使人听来不愉快至于牙齿根也发酸。

    卖羊的场上，许多美丽驯服的小羊儿咩咩地喊着。一些不太守规矩的大羊，无聊似的，两个把前蹄举起来，作势用前额相碰。大概相碰是可以驱逐无聊的，所以第一次訇的碰后，却又作势立起来为第二次预备。牛场却单独占据在场左边一个大坪坝，因为牛的生意在这里占了全部交易四分之一以上。那里四面搭起无数小茅棚(棚内卖酒卖面)，为一些成交后的田主们喝茶喝酒的地方。那里有大锅大锅煮得“稀糊之烂”的牛脏类下酒物，有大锅大锅香喷喷的肥狗肉，有从总兵营一带担来卖的高梁烧酒；也还有城里馆子特意来卖面的。假若你是城里人来这里卖面，他们因为想吃香酱油的缘故，都会来你馆子，那么，你生意便比其它铺子要更热闹了。

到城里时，我们所见的东西，不过小摊子上每样有一点罢了!这里可就不大相同。单单是卖鸡蛋的地方，一排一排地摆列着，满箩满筐的装着，你数过去，总是几十担。辣子呢，都是一屋一屋搁着。此外干了的黄色草烟，用为染坊染布的五倍子和栎木皮，还未榨出油来的铜茶子，米场白漾白潆了的米，屠桌上大只大只失了脑袋刮得净白的肥猪，大腿大腿红腻腻还在跳动的牛肉……都多得怕人。

    不大宽的河下，满泊着载人载物的灰色黄色小艇，一排排挤挤挨挨的相互靠着也难于数清。

  集中是没有什么统系制度。虽然在先前开场时，总也有几个地方上的乡约伯伯，团总，守汛的把总老爷，口头立了一个规约，卖物的照着生意大小缴纳干分之几——或至万分之几，但也有百分之几——的场捐，或经纪佣钱、棚捐，不过假若你这生意并不大，又不须经纪人，则不须受场上的拘束，可以自由留易了。

  到这天，做经纪的真不容易!脚底下笼着他那双厚底高筒的老牛皮靴子， (米场的)为这个爬斗，为那个倒箩筐。(牛羊场的)一面为这个那个拉拢生意，身上让卖主拉一把，又让买主拉一把；一面又要顾全到别的地方因争持时闹出岔子的调排。委实不是好玩的事啊!大概他们声音都略略嚷得有点嘶哑，虽然时肘为别人扯到馆子里去润喉。不过，他今天的收入，僦很可以酬他的劳苦了

因为阴雨，又因为做生意的人各都是在别个村子里住家，有些还得在散场后走到二三十里路的别个乡村去；有些专靠漂场生意讨吃的还待赶到明天那个场上的生意，所以散场很早。

    不到晚炊起时，场上大坪坝似乎又觉得宽大空阔起来了!……再过些时候，除了屠桌上几只大狗在啃嚼残余因分配不平均在那里不顾命的奋斗外，便只有由河下送来的几声清脆篙声了。

    归去的人们，也间或有骑着家中打筛的雌马，马项颈下挂着一串小铜铃叮叮当当跑着的，但这是少数；大多数还是赖着两只脚在泥浆里翻来翻去。他们总笑嘻嘻的担着箩筐或背一个大竹背笼，满装上青菜、萝卜、牛肺、牛肝、牛肉、盐、豆腐、猪肠子一类东西。手上提的小竹筒不消说是酒与油。有的拿草绳套着小猪小羊的颈项牵起忙跑；有的肩膊上挂了一个毛蓝布绣有白四季花或“福”字“万”字的褡裢，赶着他新买的牛(褡裢内当然已空)；有的却是口袋满装着钱心中满装着欢喜，——这之间各样人都有。

    我们还有机会可以见到许多令人妒羡、赞美、惊奇，又美

丽、又娟媚、又天真的青年老奶(苗小姐)和阿蚜(苗妇人)。

 天刚蒙蒙亮，根西就听见父亲起了床，他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这一觉他睡得好香，醒来已经是上午10点了，他洗了把脸，就坐在屋檐下看书。妈从灶房出来时说，根西，去窑场地叫你大回来吃饭。根西放下手中的书，朝窑场地走去。

    五月的山乡，到处都是金灿灿的颜色，田里熟透了的小麦散发出醉人的芳香。根西走在田埂上，看到了他童年的影子。18岁那年，在父亲的奔忙中他从这里走出去，上了市技校，毕业后就到市一家化工厂当了一名化验员。根西走着走着，禁不住随手掐了一穗麦穗儿在手里揉搓起来，然后展开手掌用嘴一吹，留下一把嫩嫩的青麦，嘴一张嚼将起来。

    父亲正弯着腰在那里割麦，他的身后，已倒下去大片的麦子，裸露的地面上摆着整齐的麦铺。父亲手上的镰刀飞舞着，弄得周围一片呼呼啦啦的声响。

    “大，回家吃饭。”根西喊了一声。

    父亲根本没有听见，仍然在飞舞着镰刀割麦子，白色的汗衫已变得昏黄且湿漉漉地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大，回去吃饭哩。”根西又叫了一声，嗓门比刚才高了些。

    “啊，喔，饭熟了?”父亲终于醒悟过来，缓缓地站起身，用肩膀上的手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根西上前接下镰刀，父亲用极快的速度将两铺麦合在一起，扎了一捆就要往肩上扛。根西说：“我来扛吧。”

    父亲说：“还是让我扛，小心弄脏了衣服。”说完扛起麦捆就走。根西用手拈下沾在衣服上的一根麦芒，拿着镰刀跟在父亲的后面。

  饭桌上，根西对父亲说：“大，我看不如把咱那几亩地让给别人种去。”

  “为啥?”父亲有点眵惊。根西讷讷地说：“不为啥，种田不划算，一年忙到头，一亩地就说打700斤麦子，6毛钱一斤才420块，抵不上在外干一个月的收入。”

父亲没有说话。

    根西又说：“你把地包出去，我到我们厂里给你找个临时活，一月能开500多块，行不?”

    父亲这才说：‘‘娃，大是庄稼汉，一辈子跟土坷垃打交道，习惯了，没觉得受罪，我跟你妈在一起挺好，想家了你就回来看看我们。”

    根西在家停了一周，父亲不让他沾庄稼的边儿，他是眼看着父亲割了麦再脱粒，然后扬场、晒麦，一点点将麦子弄回家的。临走时，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世上的事就这么不如意，两年后，根西所在的那家化工厂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困境：化工原料价格猛涨，化工产品却销不出去，全厂1000多名职工几个月发不下工资。厂里实在抵挡不住了，便痛下了改革的决心，决定减员增效，第一批减员百分之二十，根西首当其冲。

    下岗了，根西好几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他毕竟已跳出农门了哇，现在怎么办?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好法子来，根西只好爬起来狠狠地抽烟，但烟抽了一支又一支，还是没有好法子，根西就回到了家。父子俩静静地对坐着，良久，父亲终于开口了：“娃，土地是人的根啊，不行咱回来，只要有地就饿不死!”

    根西掐灭了手中的烟，无奈地点了点头。

    根西上地了，起初，那双稚嫩的手打出了许多血泡，他咬牙挺了过来。一年时间，他重新跟着父亲学会了种麦子，种玉米，种大豆，种各种蔬菜，根西成了种庄稼的好把式。

    第二年，根西和父亲商量，说要种地就要种出名堂来，小打小闹不行。父亲赞许地点了点头。根西就承包了村里的60亩红土坡地，他雇了两个帮手在上面栽上烟苗，一天到晚忙碌起来。秋后，除了交清承包费、付清雇工的工资外，净挣两万元。根西成了当地有名的种田大户，当上了县里的劳动模范。

又的五月，山乡的小麦一片金黄，根西家的窑场地里，一条大汉正挥舞着镰刀在割麦，身后的空地上，码放着一排排整齐的麦铺。上午十点多，根西父亲来到地头，喊：“娃，回去吃饭。”

    根西仍然弯着腰在那里割麦，他根本没听见父亲在叫他。

    “啊，喔，饭熟了?”根西这才醒悟过来，缓缓地站起身，用肩膀上的手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父亲上前接下镰刀，用极快的速度将两铺麦合在一起，扎了一捆就要往肩上扛。根西抢过说：“我来拿。”然后手一提将麦捆放在了肩膀上。

    五月的田埂上，走着一老一少两个庄稼汉。

 乡村的早晨，除了自然风光，就要数炊烟最好看；除了动物的声音，就是捶衣棒发出的声音。

    我们的村庄几乎都有一个池塘，几乎都在庄子门口，几乎都是池塘南面树木茂密，树木几乎都是柳树，它们依水而生，枝条多倾向水中，水边间断地会有芦苇、蒿草、臭蒲之类，算是池塘这个巨大版面上的插图、尾花，点缀得恰到好处。

    那时的池塘是明亮的，特别是在阳光下，有宝石的质感，几只鹅，几只鸭子多是知趣地在某一角落停泊，或寻食，从不破坏那亮丽光鲜的水面。池塘南面坡陡，几乎直上直下，所以不仅栽满了树，还在树的间隙栽上腊条、紫穗槐、带刺的臭橘子等灌木，目的是阻止无知顽皮的小孩，以免从那里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若从北岸望去，那灌木之下，幽深神秘，鸭子总是孜孜不倦地用嘴朝里面掏东西，摸鱼的人也喜欢在那里摸鱼，说那里鱼多，特别是黑鱼鲶鱼喜欢钻那里，摸鱼是最简捷的逮鱼方法，等于空手套白狼。池塘的北面坡缓，有大陆架延伸的感觉，树少，向阳，妇人们洗衣的台阶和捶衣石板是随着水位升降而升降。

  捶衣棒多是好木料，经得起捶打和水渍，不易取，以桑、枣、槐最好，但不能因为取个捶衣棒就毁坏一棵稀有树木，人家那是派大用场的，比如做车轴啊，做扁担啊。车轴、扁担总有断的时候，大改小，做个捶衣棒正正好。

    早上，妇人们端着一大木桶的衣服来到池塘，这些衣服都是头天晚上打上胰子浸了一夜，脑油啊，灰土啊都受到了化解和动摇。这时，把衣服折叠近似方正，放到青石板上，捶衣棒就砰砰地响了，这声音当然是衣服和捶衣棒共同产生的，虽说这声音有点苍老，有点粗壮，但是，经过四面的回响，水波的传递，就成了乐音，就成了和声，就成了交响，它会合着鸡呜，鸭叫，鹅喊，汇合着阳光、风、树……让人觉得阳光都有声音。这时，捶衣的妇人基本上是眯着眼睛，抿着嘴，有时还不断调整脸的角度，那是为了躲避因击打溅起的水珠，这种神情，再加上水面的反光，妇人们个个优雅、白皙、清丽，还有点自己无意，别人却看得出的娇羞。好美好美。当然，勤劳，卫生本身就是美。

  砰、砰、砰……节奏变化不大，但又变化，力度渐强，也有渐弱，那要看是什么衣服，是厚的还是薄的，是老粗布还是细纱布，力度大是针对粗布棉衣灰多，那些污垢与其说是洗掉的，不如说是被捶衣棒的重力击碎的，击飞的；缺少洗涤剂的时代，体力就是去污的一种好方法，而且很环保。力度轻是保护极其金贵的细绸薄纱，轻轻点点，甚至不要捶衣棒，细细揉揉即可。揉不掉，也舍不得捶，就得用搓衣板。搓衣板是一块长方形的木板，开挖等距离的“v”字型沟，“一”字型的沟埂，就显出“搓”字的动感。如果我没有表达清楚，你可以看看那些瘦骨嶙峋的人肋骨的排列，就有印象了。说有的妇人罚丈夫跪搓衣板，不知真假，若不穿厚厚的棉裤，那搓衣板绝对不亚于刑具，与其说是对待丈夫，不如说是对待敌人。

    衣服打过胰子，浸泡之后，拿在搓衣板上不停地搓来搓去，衣服在高洼不平的搓衣板上产生急剧的变形摩擦和挤压，挤出水，水带灰出，搓衣时手必须裹藏在衣服里，若是直接搓到搓衣板上，那是很疼的，你就会深入了解，灰为什么会掉了。

    后来有了洗衣机，有了洗涤剂，有了自来水，池塘就萎缩了，水也就污染了，那一代洗衣人也老了。

炊烟

    荒无人烟，不用说，人，就是我们这一类；烟，大约指炊烟为多。

    早晨，村庄上最生动的不是鸟叫鸡叫，不是老牛山羊咩咩的呼唤，不是晃荡的青枝和排排的绿波，而是炊烟。

    炊烟无声，开始浓重地从屋顶的烟囱奔涌而出，乌云翻滚，这是柴草初燃，很费力气时，吐出的一口闷气，当火苗在锅膛里快活地舞蹈时，炊烟顿时就变成青蓝，在阳光里像蓝宝石一样透明，闪烁，可见不可得。

    与炊烟相匹配的草屋，草屋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长的建筑物之一，炊烟和草屋在一起，最有历史感，也最富有田园风光和自然的诗意，给人温馨和安详。如果炊烟从摩天大楼，从豪宅冒出，问题就复杂了，那可能就是消防队的事情了。

    一个村庄，如果炊烟能在饥肠辘辘之前，不约而同，相继升空，这个村庄就充满生机，就知道那里有人烟，那里有生活的希望。

    田里的劳作的人，汗滴禾下土也好，可怜身上衣正单也好，只要看到炊烟升起，就顿时像炊烟一样飘逸起来，透过质烟就看到或母亲，或妻子，或姐妹正在把青菜切得吭哧吭哧响，把水烧得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尽管油少了一点，白菜萝卜也是要有的，窝头饼子是歌词，萝卜白菜就是曲子，没有它们的组合，不是不好听，是不开胃啊。

    炊烟是呼唤，是真情的流露，家里人知道地里人的苦累，知道口渴了满嘴苦咸，喉咙里开裂出火，知道肚子饿了头昏眼花，上气不接下气，寸步难行，这些都需要茶饭，有了茶饭，就是粗茶淡饭，他们就会雨露滋润禾苗壮，顿时就朝阳一样，灵动而精神。火再大一点，心都火燎似的。可是，时辰是严肃的，是刻板的，不到时辰，炊烟是不会出现的。

 炊烟是安详，是安慰，就算你在田里累了，渴了，饿了，看到炊烟心情稳定多了，劳累就缓解了，那种即将到来的享受，只有在这时才有意义，才会意味无穷，才会意气风发。炊烟有时顺风能飘到田里，心细缘深的人能闻到哪一缕炊烟是他家的，那是豆秸的味道，那是麦瓤的味道，那是冬上耧的的草，那是春天挖的茅草根，这时鼻子比眼睛还灵；炊烟中还夹着饭菜的味道，孩子深谙母亲的厨艺，丈夫熟悉妻子的口味，一个锅里抹勺子，心心相印，酸甜苦辣都相同了，一切都通了，不是一家人，也不进一家门，闻闻炊烟的味道也不会走错门。

    阴雨天，炊烟恋家，藏在屋里不出来，最多也在屋檐下徘徊，主人并不喜欢它们这样。也许，田里没人干活了，炊烟不必高高地召唤，也许和这些下田的人接触较少，今天就和这些劳力亲热个够。老农常说，烟暖烟暖。冬天，草屋子有炊烟在弥漫，总会叫人泪眼婆娑，随之身上燥热。畏寒的老人就喜欢这样，没有炊烟，它们也会妪一盆死火，故意让它冒烟取暖。

    透过绿油油的枝叶，笑盈盈的晨光，或直上蓝天，或融人晚霞，或飘落在原野。炊烟，给我们最诗意的熏陶，最温馨的慰藉，那种田园牧歌式水墨画，那种农耕时代的抒情诗，永远地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炊烟也越来越少见了，不必矫情，不必去个人独自，谁将来还不是一缕青烟，只要安详，只要宁静，炊烟是我们安详的身影，更是我们宁静的灵魂写照。

 我是在徽州西递桃花源漂流时看到它的。

      当第一眼看到它时，我一下被震撼了。它长在高高的山崖上，石壁间，远远的像一支燃烧的火把，一面通红的旗帜，一片青春的热血。它有一种野性的大胆，原始的质朴和山泉般的纯净，直通通向你扑来，撞击你眼球，沾染你衣衫，那种鲜丽与热烈，是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一开始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及至山民道出它的名字，我不由惊诧了：它原来就是映山红!

    映山红，又名杜鹃，我的家乡有这种花。可五月份我在路边景观带里看到的它，远没这么鲜丽，远没这么红艳，它的这种红，简直能把大山点着，称为映山红，真是名符其实。平原城市里的它，改称杜鹃，莫非就因为缺少这种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又去了徽州好些地方，竞不止一次眼前浮现出映山红的影子。在阅读有关徽商文献资料的过程中，那映山红一直悬浮在我心中不肯退去的答案这才找到。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只看到徽商们商业辉煌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在这辉煌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部徽州女人的屈辱史。徽州女人是不幸的，她们在丈夫抛妻撇子、离乡背井的日子里，抚育孩子，赡养老人，管理田园，以一副柔弱之肩，默默艰难地撑起一片天空，这当中付出的辛劳与汗水何其多呀!自丈夫离家之日起，她们就悬起一张望眼，殷红的相思豆一粒粒在心中堆积，思念的泪水于春夜秋朝、星光月下，悄然流淌。她们几乎每天为丈夫的创业成功许愿、祝祷，可在丈夫事业有成，拥有财富后，本应夫荣妻贵，却没有得到享受，相反仍然粗衣布服在贫瘠的山野坚守。她们知道，在那繁华的都市，富商们风行“两头大”，即，老家已有妻室，在他乡再娶一个，这一个不叫姨太太，仍叫老婆，身份地位与原配平等。她们知道自己的丈夫不能免俗，却无法抗争，一腔挚爱与柔情，只能空付青山白云……她们就这样一步步从希望走向绝望，于绝望中挺立而起，静守，坚毅，悲苦，倔强。她们是中国封建社会中承受最多苦难最大负荷的妇女中的一群。徽州山区的映山红，远离尘嚣，扎根山崖，虽栉风沐雨，却顽强生长，虽寂寞孤独，却勃然开放，那么浓烈，那么艳丽，那么坚定，那么倔强，正是徽州女人人格精神的象征。

     在黟县参观木雕楼时，我看到一幅《徽州女人》的图像，晚清服饰、钗环简朴，贤淑，内敛，容貌端庄。我在她面前站了许久，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山崖上那烈火一般盛开的映山红。

     徽州的映山红，就这么在我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并从此有了特别尊贵的地位。

   “雨里烟村雪里山，看时容易画时难。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

     这是宋人李唐的诗作，诗人虽然没有对阴晴雨雪等自然现象作正面描写，但仍可以感知，他对自然之美是多么向往，多么倾心。那意思是说，乡村烟雨迷离艨胧，意境幽远，即使是一个极高明的画家，也难栩栩如生地描画出雨里烟村的天然神韵，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乡村田园，美景处处，大自然的气息无处不在。对于每一个有过乡间生活经历的人来说，都可感知乡村烟雨那难以言说的曼妙。而享受美妙的乡村雨意，大约也是我挚爱乡村、眷恋乡村的理由之一吧!

     绿色的村庄，广袤的田野，蜿蜒的小河，静美的池塘……无声地述说着乡村的恬淡与美丽。而“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的意境，更让我心向往之。风如吹烟，雨似织锦，落雨时，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透过雨幕，那农合，那绿树，那田园，那庄稼……眼前的一切景物，若隐若现，如真似幻，缠绵悱恻，非常写意。

    地面上雨花飞溅，很快汇集了很深的一层雨水，低洼处变得汪洋一片，分不清哪是路，哪是田，哪是塘。田野成了雨水横流的世界。秫秫、玉米、黄豆、芝麻那些高秆的稼禾，在风雨中像一堆调皮捣蛋的孩子，前推后搡，互相撕扯。瓜田垄间的南瓜、西瓜、瓠子、葫芦浸泡在雨水里，似乎要漂起来。平畴旷野，尽显“一曲溪流一曲烟”的景致。

    农人看见天色不对，早在落雨前就已经收拾农具，互相招呼着从田野赶回自己的屋里躲雨休憩了。听不见鸡鸣，没有了犬吠，就连那些平日在枝头聒噪不休的麻雀，此时也不知钻到哪旮旯去了。雨下得酣畅淋漓，只剩下一阵阵急促的、喧嚣的雨声使劲儿地敲打耳鼓。雨声平平仄仄，如诗的韵脚。雨里烟村，水意阑珊，朦胧诗般迷人，水墨画样淋漓。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风息了，雨止了，天晴了。东边的天幕上，映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大地复归谐和与宁静。一场雨，把苍穹洗得一碧万顷，把禾苗洗得青翠绿亮，把紫薇花洗得娇嫩欲滴，也把人的心灵洗得一尘不染。小鸟也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栖落于枝头，欢快地啁啾。

 空气变得异常清新、凉爽、湿润。豆棚瓜架仍在吧嗒吧嗒往下滴水。吸足了雨水的黝黑泥土，因膨胀而冒出气泡，发出叽叽吱吱的响声。沟槽里的水，涨得满满的，打着漩涡，哗啦啦流个不停。因漫水而从池塘里逃出来的鲤鱼、鲫鱼、黄鳝、泥鳅，突然间得到了活水，快活地甩动着尾巴，把水拨弄得泼剌作响。一个个乡村少年，光着臂膀，打着赤脚，瞠着水花，手里拎着一张逮鱼张虾的网具，兴奋地追逐那些趁机出逃的鱼儿。

   雨后荷塘浅浅香。门前的池塘，在斜阳里显出一片蓬勃生机。那一只只粉嫩的令箭荷花，愈发娇媚，清香袭人。一颗颗晶莹闪亮的水珠，在墨绿的浑圆的荷叶上滚来荡去。突然，一只大眼睛青蛙，“噗”的一声跳到荷叶上，扯开它宽大的嗓门，“咕呱、咕呱”响亮地叫起来。特别是黄昏时分，水汽迷蒙的池畔草间，虫鸣唧唧，此起彼伏，越发衬托出乡村的幽谧和宁静。

      ——乡村，因这一场雨，更显出萧疏清远、淡意从容和诗情画境!乡村烟雨，让我获得了一份心灵的滋润和精神的慰藉!

   夜读《董桥散文》，为书中那一句“身在名场翻滚，心在荒村听雨”的话感慨不已。在物欲横流、乱花迷人眼的现代社会，人心日渐浮躁，名缰利锁紧紧箍在脖子上。在这样的生存境遇中，一个人若能学会自我调节，用心去体验乡村烟雨的澹荡，让精神世界保留一丝荒凉，让灵魂深处保持一份静气，也许，就不会完全迷失方向，丧失自我。而当我们读到“掀波荡绿萍，蓑笠叱牛耕”和“卧读陶诗未终卷，又趁微雨去锄瓜”这样的诗句时，最好还能体验出诗人所向往的那种恬淡宁适的生活趣味和诗中蕴含的淡泊幽远的意境。

 为避暑热和烦、忙，我到乡下的园子小住。

      几间茅舍，几笼翠竹，几棵垂柳，蝉声相伴，有鸟为邻。 ‘

        黄昏时分，三两只鸡在落满树叶的草上哼哼唧唧地扒拉，守园子的大黄狗间或发出低吠。四五只鹅梗着脖子长一声短一声，摇摇摆摆地在园中小径晃荡，似乎不愿回窝。

     现如今的大城市，鸡们鹅们的身影几乎被“文明”掉了，千奇百怪的狗们，却招摇过市；一轮又一轮的“圈地运动”中，城市像只汽球，被吹大，又吹大……一年一年下来，城市似乎越来越养眼，但毫无疑问，是以田园的退让为代价的。

      已是六月，栀子花期渐至尾声，零星几朵，我见尤怜；

       满树满树的黄葛兰，寂寞地热闹着，花香在黄昏里肆意纵横。采下满捧，放在电脑上，敲出的字，也会染几朵馨香……

      有一种花，低调地躲在叶子的荫凉下，紫色的和白色的两朵，恋人般偎在一起，喁喁私语；不知他们叫什么名，问园丁，回答叫鸳鸯茉莉。

        唯一一株石榴，自管自夺目地开，惊艳地红，她是这园中的绝代芳华!

      夕阳的光线开始减弱，稠密的鸟语渐渐稀疏，蝉声，不知何时远了。仿佛有一根巨大的、看不见的吸管吸去了暑热，凉爽像一件干净的衣服，轻轻地，轻轻地披在了身上……

  园子外的路上，归家的车轮急促地辗过，有农妇呵斥自家狗儿，．声音亲切得就像嗔骂自家的娃娃……

       寂静晚潮般涌来，月光水一样洒下。

    满园的花、满园的树，皆成清宵月下婷婷影。不由人不浮想……

      古人有云：种花以邀蝶，贮水以邀萍，筑台以邀月，种蕉以邀雨，植柳以邀蝉。我加一句：睡眠以邀梦。

      不邀名，也不邀利，我邀的是一种自然，一种心情，一种和谐；细恩来，与自然相处的和谐，若无这种相邀，人与自然是难以沟通的。我们本是自然的一分子，曾几何时，让我们和自然之间如此生分到矫情?

      清人张潮说：清宵独坐，邀月言愁，良夜孤眠，呼蛩语恨。 ‘

       我虽有点愁，却无关风花雪月，恨，也不是孤臣孽子的恨，但对确有再也找不回的竹篱茅舍，以及氤氲在它周围的那份淳朴，那份简单，有着深深的怅惘。

      那些树啊，天空啊，以及俗世的那些琐屑，在我的浮想中，次第跌进无边的夜色里。。。。。。

 滚滚红尘几世几劫?

      呵呵，悄无声息地，烦忧遁去，一身轻松，空空的大脑，深邃的夜。

   

江南农忙每年有两次，五六月份的叫大忙，十月份的叫小忙。小忙，收割稻子撒麦种，时间短工作量少，大伙不太看重。大忙，工作量大时间长，农民们在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大家就开始谈论谁家的大米好，口感好，交换并确定自家今年的稻种，好在秋天大丰收。立夏前后，便浸泡稻种育苗。

   为育苗，有专门的秧田，长方形，四周水沟中间高，一块地里多块方，有点像“鞋底糕”。农民们光着脚站在水中，一手挽着盛满稻种的簸箕，一手抓一把，机械地摆动上臂，种子均匀地落在地面，就像芝麻饼的外层。然后，用平

木板一点一点将地抹平。

   我期待着农假的开始。学校每次农忙总放假，一来家有田地的老师好干活，二来让学生回家既可帮忙又可体验劳动。学校放假根据农忙进程而定，育苗收麦时放短假，拔苗插秧时放长假。短的一天半天，长的五天六天。

   苗在地里长，麦在田里收。入夏的天，一场雷雨一场热。我也穿着背心拿着镰刀，跟着去收麦干活。跟麦子一般高的我，照着爸妈的样子割，只见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割割息息，还不停地用胳膊擦汗，这才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点不假。

   割完麦子，趁着天好，瞄上两天，赶着不被雨淋，快速

捆起运回家。遇上天气不好，邻里亲戚吱一声，都来帮忙。

空荡荡的水泥场有了用武之处，扛来电动打麦机、鼓风机，水泥场变成了农场。打麦机放在场边上，背朝外，麦子打向自家门，防止打到场外泥地不好扫。机子一响，爸妈头戴布帽，捧起身后叠高的一小捆麦，把垂头丧气的麦草，果草分家。金黄色的麦粒在场上越聚越多成了小坡，草捆在一旁堆成了山。想体验麦收的我，没被批准上一线，在后方做后勤工作，把小捆麦搬给爸妈。偶尔趁着捆麦还多，就冲上草堆挖地道，同哥哥玩起游击战，草剌沾满全身。

 那些天，村上的几台打麦机，轮着用，那阵子，村旱

的轰轰声不间断，深夜还响。

   爸妈贮新粮，奶奶包粽子。端午节到了!粽子挤满锅，咸鸭蛋陪着煮，屋子里香喷喷的，我们围着灶头转。

   “去，给你爸妈送点心。”奶奶给我个鸭蛋笑着说。我蹦蹦跳跳拿着点心去田头给爸妈补充能量。“阿平，你拿的什么呀?”“给你伯伯尝尝?”插秧的隔壁伯伯婶婶们见我就说笑。“我爸妈还没吃呢!你们家的也快来了。”我撅着嘴小声地说着。爸妈见我来了，用水简单洗洗手，在衣襟处擦了擦，支撑着两膝吃力地站起来，走到田埂，倚靠着，吃起红豆粽子。我脱了鞋，跳到了水田中，坐上那羡慕的小板凳，学着拔起嫩秧来。“捏住秧苗根部，向后上攥，慢用力，别猛攥。”照着爸爸的话，看着密密麻麻的秧苗，板凳还没坐热，就不耐烦了，拉两根就玩会儿水。“这里有蚂蟥!”不知谁喊了一声。蚂蟥有两种，大的，专吸牛羊的血；小的，专吸人血。那小的，在水中专叮人小腿，能屈能伸，缩成一小团，拉长有20公分，黏糊糊灰褐色，我最怕它。一听这有蚂蟥，我一溜烟地上了岸，看着大人们拔秧苗。秧苗捆成一小撮一小撮，用扁担挑到耕好地的田边，用力甩到大田各处，方便插秧取苗。被犁过打碎的大水田里，到处堆放着猪粪、羊粪，这些天然有机月巴能助百成长，只是它有股剌鼻的味道。他们拉着线，规划插秧，一会儿工夫，横竖都是一条线的秧苗田出现在眼前。分了家的秧苗，在微风下，轻松地摆动舞姿，它们可以自由发展，茁壮成长了。

   北边在拔苗，西边在插秧，东边拖拉机还在犁地碎土，南边不断有人来送点心，连着西北田的小泥路上，来回挑担运秧苗，大伙聊着天，唱个歌，干着活!田野上一幅生动美妙的农忙风光画。

   一片片农田灰坨坨变成生命绿，大家露出灿烂的笑脸，农忙这才算结束。每年的农忙，使我一步一步长大，变得勇敢、懂事，真正感受到了粮食的来之不易，认识到劳动的真正价值。

   前年回家，村里的田地都种上了粗大的树木，说是规划改建成农民生态园。现在的农忙季节，农民不再忙碌，变得轻松。社会发展使家乡的农民演变成多种成分的现代人，种地已不是唯一的要务。现在，有的外出打工，成了农民工，有的坚守家园成了园林工人。行业多了，来钱的地方自然多了，日子也更加红火。

故乡犬吠

暮色像一只大鸟张开了翅膀，在田间劳作的人抬头望天，陆续拖车走回村子。

 暮色越来越重，村头的苦柚树在晚风中摇曳着满树叶子。远远的，我便能闻到叶脉上的淡淡清香。窗前的空地上，一方石磨墩立在地上，缝隙间满是青苔。此刻，上方正站着一只大黄犬，它伸长脖子，朝向山边的落日放声狂吠。

 吠声袅袅，落日被黄犬牵回了坳口。田埂上落满金色阳光，大黄狗依然向着山边的落日狂吠，顽强而固执。我知道，它的叫声不是愤怒，而是寂寞。那犬吠声明快而悠远，如同一支黄昏的恋曲。而那落日，在黄犬的召唤下摇摇欲坠，向着山涧沉落。

 落日时分，黄狗的吠声总是让我心生感慨。在暗黄的暮色下．天空隐约映现点点星辰，一轮弦月挂在屋檐上，将一片片月光抖落在屋前的谷垛上。

 入夜时分，我喜欢独自到村边走走，脚上踏着薄露，听远处村予传来声声犬吠。我甚至这么认为，寂静的村庄因为有了犬吠声才显得安宁，村庄的夜晚才如此静穆、祥和。

 吃过晚饭，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围着火塘交谈。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凝重的，他们在想今年的收成或农事，偶尔会提及一些过去年月的人和事。此时，黄犬就蹲伏在人们脚边，耷拉着长耳聆听人们的话语。火塘里不时爆出阵阵轻微的“噼啪”声，蹿起的火苗星子舔着柴火，将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颊上，光影分明。

暮眼昏沉的老人吧嗒吧嗒吐着烟圈，低声说着话。晚辈则端坐在近旁，神情庄重。一些老旧的故事经由老人沉郁的语调传递开来，便都有了宿命的味道．如同火塘里蹿出的袅袅烟火，总是熏得人们泪眼酸痛。

在我们村上，似乎每户人家屋后都种有一片小竹林或是苦楝树。这个时候，树的枝叶已经繁茂得很，轻风拂过时，叶子的沙沙声便响成一片。每当这时，总会引来几声警觉的犬吠，衬托出村庄无比的寂静。

平日里，如果村中哪家来了客人，往往没等到主人跨出门去，那犬的吠声早已迎出门去，它摇晃着尾巴，跑在主人前头．为主人迎回来访的客人。转入厅堂，木桌子上菜肴齐备，自酿的土酒醇香溢满，那豪情和酒盅总是盛得满满。

若是在深夜，那河岸有人连夜赶渡，手上握着灯笼或者手电筒，只要隔着宽阔的河面轻轻摇晃一下，便可听到沿岸传来“汪”的一声犬吠。不多时，河那边悠然地点亮一盏如豆灯火，一个佝偻的背影摸索着来到河边。“哗啦啦”，一阵清脆的渡船锁链声从水面传来。至今，那清越的声响还在小小的渡船上颤悠着。

如今，我告别村庄多年，像一只乌在城市的狭缝里觅食。那些被楼群分割得有棱有角的天空，让我感到惶恐和迷惑。站在这座城市的高高的额头上，我拉长目光远眺故乡，那些堆得高高的柴火、稻垛、泥墙黑瓦。以及黄昏时分黄犬迎接落日的声声吠叫，正将一个异乡人瞳孔里的苍茫放大。

立春前后，田地里开始耕作了。水牛拖着沉甸甸的犁具，垂头奋力向前。铁铧掀开沉睡一个冬天的水田，草腥气和着泥土味扑面而来。农人尾随其后。这时，田埂上常有几个孩童在挖荠菜。与犁田的农人一体，成为民俗画。

荠菜是我们这里暮冬至春时的节令菜。走在乡野间，时不时见几个小孩拿把挑铲或者小锄头，挎着筐箩，蹲在地上挑荠菜。荠菜有大小多种，故乡所生者甚小，一丛丛紧钉在地上，只能从土中将它们连根挑起，抖去泥土，放入篮子里。

荠菜做法很多，可炒食，能入馅，做馄饨甚宜，在我故乡，多用作烫菜。将荠菜放入平菇的香汤里，放一匙油，鲜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荠菜与豆腐一起，可做羹，与腊肉同炒也好。腊肉表里一致，煮熟切成片，透明发亮，色泽鲜艳，黄里透红，肥不腻口，金黄的腊肉有厚实的富贵味，荠菜碧玉，带着清凉的苦。一时甘苦自知。

天气暖了，河里春水碧绿，与岸上的麦苗秧禾互映。竹笋冒尖，蚕豆、豌豆开始拔高抽茎，芦苇爆出新芽。马兰头渐渐老了，紫红色的襄荷生出花苞，红彤彤的像笋尖。

襄荷滚刀切块，用青椒爆炒，一时怡红快绿，艳而不俗。还可以和豇豆、辣椒、生姜一起泡入菜坛子腌食，脆生生的。襄荷模样粗壮，腰身浑圆，不仅入馔，也能入药。马齿苋亦是如此。小时候，背部生痈，红肿胀痛，不得着衣。照仿医书所录，以马齿苋捣烂敷在患处，竟得痊愈。只是背上留下一个疤痕，那是故乡野菜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后来吃过一次马齿苋扣肉，肉味丰腴，抢去了野菜风致，并不见佳。这样吃法，盖了清味。我喜欢凉拌马齿苋。取其嫩茎夹叶，用开水烫软，切细放醋，洒上芝麻油，炒吃或凉拌皆可。这道菜做了几次，马齿苋入嘴滑嫩清脆，酸酸甜甜，伴着淡淡的清香，夏天吃来，格外清爽。

故乡的野菜里，郎菜名气大，却又深隐山中。

郎菜是一种通体微绿泛白、淡红带绒的野菜，用它配羊肉、胡萝卜、菌、粉丝，盛在白瓷盘里，丝丝相扣，缕缕粘连，让人舌底生津，齿隙留香。

郎菜还可放香油小葱，配腊肉清蒸。腌郎菜亦是美味。还有人将郎菜做成茶泡水饮用，据说味香爽口。

故乡的野菜，私意以野水芹居首。水芹叶子细小，根茎一节一节空心，生在低洼处的溪水小河边。小时候去河边玩，手一扭，顺手带一把水芹回来放辣椒清炒，倘若再掺一小块腊肉，我能多吃一碗饭。

除了野水芹，水边湿地亦蔓生鱼腥草，叶肥如荞麦，茎紫赤色，食来腥气汹涌。

还有蕨菜向阳，易采摘，薇菜喜阴，多长在河沟山谷间。

薇菜模样好看，刚长出来时，顶部曲卷如耳，毛茸茸的。它可久存，将其外棉絮状绒毛去掉，摘去芽株上的嫩叶，用开水焯透晒干揉搓即可一天持久柔嫩。

鼠曲草，在故乡称作茅香，谷雨时期，杂草现绿时，从田头地角、山落荒地上冒出来，毛茸茸一小撮。清明前后开花，圆锥花序，淡黄褐色，有光泽，花顶成坨。茅香含香豆素，可制香，故乡人多取其食用。据说亦可入药。

茅香粑做法甚繁。上山掐茅香，洗净后捣成凝膏状，淡绿如芥末。再将浸泡好的糯米磨成粉，添水与茅香膏揉成团，软硬适中，而后做成粑，以腊肉、竹笋、粉皮之类做馅。口味不同，馅可自选。做好后放锅中蒸，两刻钟即熟。熟后的茅香粑颜色墨绿，香、糍、软，别有风味。

野菜的好，依时令而来，顺应天时。春天的荠菜，暮春的马兰头和苜蓿，夏天的蒲公英、苦菜、马齿苋……这里有岁月时序，有乡土节气。

故乡遍地野菜，餐风宿露，随生随灭，再平常不过，因为生在田间地头山野的缘故，充盈着大自然的元气。丰年里，那些野菜被好食者采来，入菜入药入酒入茶，化成唇齿的缕缕滋味，也是另一种福泽绵长。

乡村的腊月很红火，哪怕在数九寒天里，也被人们闹腾得热火朝天。这是我儿时的乡村，残留在我记忆里的乡村。

我记得到了腊月，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的的东西。这时候，母亲把平常忙里偷闲纳好的鞋底从箱子里翻出来，上好鞋邦。那是母亲比照着全家人的脚掌大小，量做的过年的新布鞋，白底黑布面。要是那一年，在春节期间是极端寒冷的气候，母亲还要赶制棉布鞋，就是在鞋邦里填充进棉花。那样的鞋穿着很暖和。

母亲在夜里，在油灯下忙忙碌碌，穿针引线。我听得线绳在深夜里“索索”响，在线绳的响声中睡去。有时在线绳的响声里醒来，看到一面墙壁上映着母亲一手挥动纳鞋的剪影，是在桔红灯光下的一副图影。

当时，我想：母亲为什么没有睡眠呢？

就在我起床的时候，母亲在忙碌着淘洗过年打糍粑的糯米，或做年糕的粳米。要么把秋后加工晒好的红苕干、红苕粉、糯米粉，还有花生之类的干果在腊月有太阳的日子里翻晒，驱驱潮气，择一个日子，做过年的糕点小吃。那时候，我关心的就是这些过年的糕点小吃。

这不仅仅是我们家在准备过年的东西，而是全村庄的人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我在这个时候，就喜欢在村庄乱窜，东逛逛西看看，走到哪家晒红苕干的晒席前，看到没有人在跟前，或趁大人在忙碌中没有注意，就抓一把红苕干，跑开去，边走边吃。有时候，既使被大人发现了，也不会责备我们，只是说：“没有炒熟，吃了，拉肚子。还是少吃点好！”这都是善意的忠告。因为家家户户都备有很多的红苕干，不是什么紧缺的东西，不像当时需要计划的糖、布料等等。

在年跟前，各家各户更加忙碌。主妇带着家里的人在厨房里蒸蒸炸炸，从清晨到夜深，家家户户的烟窗没有停息，柴草的燃烧味缭绕在村庄的上空。只要路过厨房的窗前，就能闻到飘散出来的各种香味和水汽，知道这家是炒瓜子，炸麻花，还是蒸鱼肉膏。什么事情都集中在腊月里，杀鸡宰羊，置办各种菜肴。

在腊月初的时候，大人们老早就把藕田里的水放干，控干藕田里的水份。等待一个晴朗的日子，人们拿上铁铣，下到藕田里取藕。尽管藕田里的水放干了，但是还是稀泥。大家伙穿上长筒胶鞋，才能下到藕田里去。他们一铲子一铲子翻动着泥土，有时一铲子下去，就铲到藕。这时候，大人们格外小心谨慎，慢慢地顺着藕的生长方向，剥离开泥土，取出一截一截的胖胖的连藕。

我们在冬日的太阳光下，站在藕田的地埂上，踩着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枯草，观看大人们挖田藕。有的大人干活很在行，能够挖出一大根完整无损的田藕，一连几截的田藕带着泥取出来，还能看到藕芽子在上面；有的大人一铲子下去，不是把藕铲断，就是把胖胖的连藕铲破半边，露出白白的田藕肉。那大人就把破损的田藕斩断藕节，把破损的田藕扔到田埂上，让我们捡起来，在水塘里清洗干净，生吃田藕。洗去泥巴的田藕，露出白胖的身子，一口咬下去，脆脆响，满嘴的香甜味，至今还回味无穷。

我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大人们为了照顾我们这些细伢子，故意铲破田藕，先让我们尝尝鲜藕味道。我们还把吃不完的田藕也送给挖田藕的大人们吃，既能解渴，又能填饱肚子。

大人们在挖田藕的时候，还能挖到泥鳅、鳝鱼。它们在藕田里冬眠，被人铲了出来，还能蠕动几下。泥鳅很肥，有大拇指粗，大人们就把大泥鳅放在一边，把小泥鳅依然放回到泥土里，还铲上一铲子泥土覆盖上，让小泥鳅继续过冬。当时我们很不理解大人们的做法，吵闹着要小泥鳅。大人们就斥责道：“不许动小泥鳅，留下做种。赶尽杀绝，明年哪里有泥鳅？”

更为精彩的是大人们在挖到鳝鱼时，那鳝鱼似水蛇一般粗，长长的身子在泥土上扭动。鳝鱼从污泥里出来，不带泥土，金黄色的身子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金黄的光泽。不一会儿，经过寒风的侵袭，蜷缩在泥土上不能动弹。

更为奇特的是人们还能挖到乌龟、老鳖。有的大人一铲子下去，就铲到了一只硕大的乌龟，或老鳖，这就是运气好。有的乌龟或老鳖有一斤多，大的乌龟、老鳖还有四五斤重哩。

有一个大人在藕田边上一铲子下去，就铲到了一只硕大的乌龟。那只乌龟在冬季里正躺在泥土中睡大觉，却被翻出来，很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在凛冽的寒风中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并且伸出长长的龟头，睁开还在睡梦中的两眼，看了看冬日的太阳，在泥土上翻了一下身，收回四肢，缩进脑袋，依然做它的春秋大梦。

我们这些细伢子却觉得这个大乌龟是一个稀奇的物件，把它拿到田埂上，折腾它。我们用枯草、小树枝戳乌龟的四肢、缩进去的头。乌龟的四肢和头被我们弄得一伸一缩，它终于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在藕田埂上爬行。在寒冷的风中，乌龟就停下来，我们就用枯草、小树枝戳它的腿和尾巴。它又伸出头来，睁着一对鼓鼓的小圆眼，抬起宽大而厚重的龟甲，迈开四腿爬行。我们就趴在田埂上，用手在乌龟后面拍打，让它加速前进。

乌龟在冬日的阳光下，在寒冷的北风中，彻底清醒过来。它加快脚步，嗅着有水气的塘堰边爬去。

我们就跟随在乌龟后面，看它如何运行。只见它来到了塘堰边停下来，它还回过头来看我们一眼。我们又用枯草、小树枝戳它的腿，好让它继续爬行，考验它的智力，往前是冰冷的塘堰，塘堰里的水又深又冷。它要么回头，要么拐弯爬行。然而，乌龟却义无反顾地伸展四腿，昂起高高的龟头，爬向前，一头栽进塘堰的水中，“扑通”一声响，溅起高高的水花。

我们惊骇地看着乌龟掉进水中，看到水面上冒了一串气泡, 再也看不到乌龟的踪影。我们一排排小伙伴们站在塘堰边，拍手跺脚, 高声叫喊：“乌龟淹死了, 乌龟淹死了。”

在藕田里挖藕的大人们都直起腰来, 相互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性急的大人放下手中的活计, 跑过来, 问：“谁掉到水中淹死了？”当他得知是乌龟时，只好摇头苦笑, 扭头就走了。

一天下来，人们收获颇丰。一大块藕田里的藕被挖出来, 各家各户都分得不少的藕。也有挖出来的泥鳅、鳝鱼、乌龟, 是谁挖出来的，就归谁所有。不过那时的人们不喜欢吃这些上不了餐桌的东西，有人愿意拿回家就拿回家吧，没有人斤斤计较。要是现在，那些泥鳅、鳝鱼、乌龟是野生珍品，就是拿钱出高价，也难得买到。那时的人们只把水中的鱼当作席面上的正品，拿上餐桌。

我记得在那个岁月里，也就在冬、腊月里，村庄里就组织青壮年劳动力张网捕鱼。我故乡是丘陵地带，塘堰多。父老乡亲们在腰塘、长塘、门口塘、边塘张网捕鱼，顾名思义，这些塘都是根据地形，或形状而得名。

大人们从仓库里取出尘封一年的渔网，抬到水塘边。在冬季里，雨水少，是枯水季节。只是塘堰中心有水，人们就穿上长筒胶鞋下到水塘里去，一边三五个人，从水塘的这头把渔网扯到水塘的那头。一网捞过去，大鱼、小鱼都一网打尽。还将蚌壳、虾子、乌龟王八也捞了出来。拣鱼的人只把大个儿的草鱼、鲢鱼、胖头鱼、青鱼甩到岸边，那些鱼在寒风中跳几跳，就不能动弹。大人们把不到两斤重的鱼又扔到水里，让它再生长一年, 等到来年再捕获。

每一个水塘里都要捞出来几百斤大鱼。长塘、门口塘捞出来的鱼最多, 每一个水塘捞出上千斤大鱼。这两口塘占尽地理优势，人们洗菜，淘米就在这两口塘里，给鱼的食饵就多，鱼就自然长得大。这样，各家各户都分得几十斤鱼。人口多的人户还能分得一两百斤鱼。

这在腊月里，各家各户凭肉票割回来猪肉，同鱼一起剁成肉膏。鱼肉、猪肉拼在一起剁，加上淀粉，勾欠，上蒸笼用大火蒸, 就是肉膏。这是我故乡鄂东的一道大菜，很有特色的一道大菜。逢年过节时的必备的一道菜，尤其是过年时，家家户户都要准备的一道菜。

不信，在腊月里，人们就开始准备鱼肉、猪肉，在腊月二十以后，走进每一个村庄，老远就听到“咚咚”很有节奏的声响，不需要问，是人们在剁肉膏。而且不是一家、两家，还是数户人家在剁肉膏。我那时侯闲得无事，就在村庄里走巷串街，听人们剁肉膏、打糍粑的吆喝声。父母们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也巴不得我在外闲逛，免得在家里捣乱，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在我童年时，我看到了大人们在腊月里忙碌的身影，把过年的气氛掀动得热闹而又有条不紊。

现如今的故乡也在腊月里准备过年节的东西，但是也没有了我儿时的丘陵地, 丘陵间的水塘也不存在, 那些地方变成了现代工厂。人们也不挖藕，也不捞鱼，这些东西在集贸市场上就能买到，丰富多彩。我听说，故乡的人也不用手握两把锋利的菜刀上下翻飞地剁肉膏，是用绞肉机把鱼肉、猪肉绞碎, 又快又好。

故乡的腊月还是很火热，就像浓浓的米酒一样，醇厚而绵长地扎根在人们的心间。

冬日的午后，在公园中散步，沐浴在暖阳下，眼前点点寒梅的倩影，清瘦飘逸的风韵，若有若无的幽香，让人流连。但也多了份岁月的感怀，因为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到了腊月，过了腊八就是年啊，梅绽放一次，人添了一岁。而这个时候在老家农村，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了，杀猪的、宰羊的，那一串串挂在墙上腌制的鸡鹅、腊肉、香肠，就像追逐新春的一个个印记，春节的脚步真的越来越近了。村上还有一件事是断不可少的，那就是磨豆腐。

小的时候，家境较为贫寒，也没什么鱼肉可吃，每到春节前，都要磨豆腐。自家收获的黄豆，早几天就用河水浸泡了，胀得周身圆鼓鼓的，用手指一捏，豆皮就会脱落。我们村是不到40户的小村，几乎家家都要磨豆腐，可村上只有一间小磨坊，所以要排队。轮到的时候，全家人齐出动，即便三更半夜也得去。那时只能靠人工拉磨。俗话说，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话真不假。

记得我也跟着父母去帮忙，一般两人拉磨，力气大的一人也能拉动，还有一人左手握住拉磨杆跟着转动，右手填豆、加水，村上人会相互帮忙。圆圆的石磨盘不停地旋转，吱吱呀呀的磨声中，鲜嫩的豆浆如乳汁般汩汩流淌，淡淡的豆香弥漫开来。

拉磨需匀速，我有时也帮忙去拉，但时间不长就没劲了，只得败下阵来。下一道工序是搽浆，用正方形白布的四角，分别固定在吊钩两根横杠的四端，把豆浆和豆渣分离出来。豆渣那时可以用大蒜叶炒一下当菜吃，剩余的喂猪。豆浆则倒入大铁锅中，柴火早已准备好，一般都是树枝一类的。烟熏火燎的灶头散发出烟火气息，印刻着乡亲们忙碌的身影。灶膛的火正旺，直至烧开，浓郁的香气在满屋飘荡。师傅便舀点豆浆叫大家尝尝。年少的我总闲不住，一会儿去添点柴，让火再旺些；一会儿翻动几下吊钩，立刻又有豆浆从布袋里涌出。

点浆是最重要的环节，技术要求高。滚开的浆倒在大缸里，师傅动作娴熟，一边倒入石膏水，一边上下大力搅动，顿时蒸汽升腾，泛起了豆花。只见师傅两眼紧盯，当泛起阵阵大花时，用勺子挡住花头，闷浆十多分钟即凝固成豆脑。那时也不加什么佐料，纯美的豆脑香味深深地烙在我记忆中。最后，就是压石去水，划成一块块豆腐。正如古诗所云：“漉珠磨雪湿霏霏，炼作琼浆起素衣。出匣宁愁方璧碎，忧羹常见白云飞。”其实，豆腐在我国已有1000多年历史了，就这么一代代传承下来。当时，我真佩服那位师傅，会如此传统的手艺。

豆腐担回家后，便用水“养”在桶中，每隔几天就换一次新鲜的河水，有时还会加点盐，这样保存的时间会更长一些。豆腐有多种吃法，捞上几块用竹篮把水沥干，用来做豆腐卤；有的放在外面过夜，让其上冻，吃冻豆腐；也有的做成豆腐圆子。更多的是青菜烧豆腐。这道菜在我们江南最为平常，做法也极为简单，连我这个平时不下厨房之人也会做。青菜烧豆腐，味道鲜美，清爽宜人，是我的最爱，甚至吃完饭后，还要吃上一碗。家常菜却有着“青菜豆腐保平安”一说，其中之意在我看来，不但营养丰富，含有人体不可或缺的微量元素；而且色泽鲜艳，一青一白，清清爽爽，寓意做人也要清清白白，这样才能一生平安。

如今，老家的村庄已拆迁，那熟悉的豆腐香味再也闻不到了，成为永远的回忆。而市场上的豆腐虽然花色品种众多，什么家常豆腐、麻婆豆腐、老豆腐、臭豆腐等等，不一而足，即使名字再土，也没了老家的味道。因为那石磨流淌出的是浓浓的年味，那豆腐是用亲情熬浓的醇香，那小村是我无法割舍的根。

要说鱼是四娃生命的一半，毫不夸张。

在所有关于捕鱼的记忆中，四娃体验最深的就是戽鱼。所谓戽鱼，就是戽干水捉鱼。与古人禁止的“竭泽而渔”不同的是，在戽鱼的过程中，四娃和他的伙伴们都明白抓大留小的道理，并能牢牢坚守。

一条小溪曲曲折折，绕村而下。小溪发源于村后的大山，山上树木荫翳。高大的乔木下，一丛丛葛根藤、弥猴桃藤、秋登藤四处缠绕，把那些远远近近的灌木连络起来，形成鸟们和小兽们藏身的乐园。间杂在这些浓密丛林中的，是东一片西一片的小水竹林，还有一年到头生生不息的芭茅丛。石缝中、山崖下，小小的山泉眼这里几个，那里几个，就像夏天草丛中雨后的蘑菇，总是在你不经意的地方冒出来。春雾夏雨，秋霜冬雪都为小溪提供源源不断的滋养。千头万绪的源头活水，林林总总的鸟兽蛇虫，让小溪一年四季都洋溢着青春活力。

小溪两旁是一层套着一层的梯田。天干，村民们从小溪中引水灌溉；连雨，打开田地的排水口，带着庄稼地的肥质，又回归小溪。为调节庄稼用水，不知道上几辈子的先人们，早已把小溪一段一段地砌起石坝堵了起来。石坝脚下，由于长年溪水的冲刷，往往会形成一个几米见方的水潭。水潭是村民们储水用水的天然池子，平时自然也就成了鱼儿的家园。山洼肥、田地肥，小溪的鱼儿自然也瘦不到哪里去。溪鱼在水潭和稻田间来往觅食、游戏，热热闹闹。

溪中最多的是乌嘴唇的山麻鱼，银灰的身子，黑红相间的竖条纹，橙红色的鳍和尾巴在阳光下显得朴素大方。也有少部分花石斑鱼，全身银白的底子上涂抹着一大块一大块七彩的花斑，阳光下七彩宝色直晃人眼。运气好，有时候也能遇上通体透明，只能看到梅花般黑色斑点的河麻鱼。在四娃的印象里，河麻鱼最笨，它趴在潭底的沙石上一动不动，你用手按住它了，它也不大挣扎，身上的体液也很少，不滑溜，一抓一个准。鲫鱼儿、张嘴炮（一种身体只有皇姑鱼大小，大嘴巴的肉食性鱼类）偶尔也有。

放学后，逆着溪流沿河看鱼十分有趣。

村子里小桥弯弯，溪水淙淙。小溪两边田头，树干高挺的枫树、枝叶茂盛的香樟、枝枝虬劲的板栗，三三两两地守护着。两排高高低低的绿随着小溪的蜿蜒呈现盘曲的姿态，就象村后大山的颈项下一条甩动的翡翠项链。村口三根长长的青石条并铺而就的小桥，恰好是悬挂在这条巨大项链上的古老饰物。

小溪两旁的石坝上长满各种各样的藤条。最多的是老鸦泡（草莓的一种），一大蓬一大蓬的，全身长刺的藤条相互缠绕。一到夏天，老鸦泡成熟后，黑珍珠似的一大串压着一大串。酸中带甜，吃几口，嘴唇舌头都被汁水染成紫红色。老鸦泡吃后嘴里不仅留有碎籽，还有一股白水味，四娃他们最爱吃的是小麦泡。小麦泡溪坝上也有，较少。熟透的一颗颗比珊湖珠还红，透明的红，吃后有股酸甜混合的回味——生活中只有可以回味的东西才会显得更加美好。蚂蚁、蟋蟀、小蝴蝶就不说，飞的、爬的、跳的小虫们，和溪边这些藤蔓上的果实一起，构成了溪底鱼儿五味俱全的美餐。

走下桥，就在潭边看一会鱼儿抢食，桥下水太深，虽然那几条都是大的，但是四娃没办法捉。如果钓，潭中间的水回旋得又太急，四娃只得硬生生收回自己的念想。沿着小溪岸边往上走，四娃一边看着接二连三的水潭中各种各样的鱼儿，一边盘算着：尖鞋潭里鱼不少，但是老鸦泡带刺的藤都垂到水里，很讨厌；簸箕潭两边太陡，人下去麻烦；还是去蚌壳潭吧，鱼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上面好排水，下面好戽水，适合两个人戽鱼。四娃打定主意，快步赶回家拿工具——一张中等大的板锄，一个小水桶，邀上隔壁的楠楠。

四娃戽鱼是打小跟姐姐学的。刚能下地，四娃就跟着姐姐去河里山上到处乱跑，累了就是姐姐驮。姐姐和她的伙伴戽鱼，四娃的任务就是看水。姐姐她们首先集中力量在石潭上方垒水坝。断流后，人马分为两拔，一拔留下来继续加固大坝，另一拔人下潭戽水。戽水有用木盆的、也有大桶的，轮流干。如果石潭出口比较宽敞，同时就派两三个人戽。没有工具的，用两只小手合成瓢状，也挤在旁边帮忙。

戽鱼的关键就是抢时间，戽水的速度越快越好。有时候，排水道比较长，在排水方向也要筑坝。随着潭中水位下降，排水坝也要往潭中心一点一点地移，筑坝工程也会迅速增大。

在潭心最底层石缝没有露出水面之前，是不允许捉鱼的，只要大家手一动，鱼就乱蹿，要不顺着暗流的水道逃走，要不就被盆和桶舀出水潭。一会儿，潭水只剩下脚颈深，可以抓鱼了，大家一齐动手。石缝的鱼也许是逃得筋疲力尽，也许是被浑水呛得晕头晕脑，也许是被闹腾得不知所措，大都头向石缝里面，挤在水边。双手一捧，有时竟然会捧起三四条。

上游的水不停地注入，坝中的水迅速上升，虽然大坝加固的工作一刻也不能停，但是又有几个人禁得住捉鱼的诱惑呢。那一次，鱼太多，加固大坝的人也心痒痒地跳下石潭去捉鱼。四娃眼见沙坝吃饱水开始塌，压在坝上的石块往下滑，他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下面的人低头捉鱼，也许就听不见，也许就根本没人去注意。急了，楠楠竟从坝边跳进水去捞取沙石补坝。谁知楠楠重手重脚地跳下水，水浪一拍，原本就摇摇欲堕的大坝一下子竟破了三四道口，坝里的水倾泻而出。“快跑，快跑！”四娃惊慌地喊着。姐姐们一阵慌乱，鱼还没有捉完，水就已经淹上膝盖。少不了一顿责骂，四娃和楠楠既委屈又懊恼，郁闷了大半天。

四娃最成功的一次，是和隔壁楠楠家姐弟合伙，在猪肚潭中戽鱼。洪水过去没有几天，小溪里平素遍布的青苔、地衣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来不及恢复。明净的阳光下，小潭里的鱼儿都出来探望这个新清洁净的世界。四娃家和楠楠家共六个孩子，本来是提着竹篮出来打猪草的，四娃眼尖——也许四娃的心思原本就是在鱼上，一眼瞥见猪肚潭这个平时不怎么来的小石潭中，竟然一下子聚集很多鱼。一声轻轻的呼唤，六双眼睛都聚集在小石潭中的鱼群上，放出异样的光彩。六颗小脑袋聚在一起，很快就开始了一个庞大的戽鱼计划。

三个女生从猪肚潭上面的豁口轻轻滑下去，然后马上在猪肚潭的入水口垒起一座沙坝，并沿着浅水的潭东边挖出一道排水沟，直通小潭出水口。这样既能防止鱼儿发现人，就向上游逃走，又能有效地把上游的水撇开猪肚潭流到下游。三个男生跑向下游往上，穿过一连串几个水潭，分开两边垂下的藤蔓芭茅向上游爬去。爬到猪肚潭，迅速拆开潭口堵住流水的沙石，把潭中的水尽量放干。同时开挖出水口一端的排水道，与上游排水道相接。这样就大大加快猪肚潭排水的速度。

一声令下，一齐动手。两支队伍齐头并进，很快，水落鱼出。不说小的，平日鲜见的圆珠笔长的山麻鱼竟然都有七八条，还有一条最大的，夸张一点，足有筷子那么长。一张张兴奋激动的笑脸又凑在一起，大小搭配分做两堆。看到那条大鱼王，两家孩子眼里都露出贪羡的光。怎么办？古老办法，抽长短棒。四娃折断两根草茎，一长一短，握在手心。两根草茎露出来的一段一般长短粗细，由楠楠抽自家的。谁家得到长的一枝，谁家就得到有鱼王的一堆。楠楠左挑右挑，握着一枝，又望望四娃的脸色。四娃一本正经。终于抽出一枝，楠楠跟四娃手中的一比，长的一枝仍在四娃手中。两人对视一下，谁也没有吱声。四娃回头做了一个得意的鬼脸，转身屁颠屁颠地向大鱼跑去。

哥哥姐姐们像羽毛丰满的小鸟，早已四散纷飞，这一次只有四娃和楠楠拿来锄头木桶。两人急匆匆忙乎了整整一个中午，一人提着一桶养在水桶里的黑背脊山麻鱼，乐滋滋地一路显摆，不知羡煞了多少双老老少少的眼睛。

几天后，教室里，书包底下，用白纸包好的油煎的山麻鱼干，又将那些小馋猫的口水拉得老长老长。

掀开黑魆魆的木头盖子，一缸清洌的井水，明亮亮一片，闪烁着乡村的容颜。竹制的勺子扣到缸沿，像用乡音与童年伙伴打招呼，“嗡——嗡”，彼此回应着。

没有自来水的年代，乡下人离不开水缸。在老家，水缸多半是粗陶制品，有半人高，缸口大到双手环抱，缸内有一层深褐色的釉，依稀照见人影。水缸由一抔土、一汪水，糅合成形，放置烈火中煅烧而成。它源于大地，朴实无华，像极了水缸边生活的老百姓；它踏踏实实地进入寻常人家，一点一点梳理民间的烟火。

井为村庄积攒了一泓水，水缸为家人积攒了一汪水。淘米洗菜，煮茶酿酒，不论做哪样事，都得找水缸要去。渴了饿了找水缸，清洗洒扫也得找水缸。女人是厨房的主角，她们勤俭持家，也谙知“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她们在厨房忙前忙后地张罗，却总不忘对着水缸中的“镜子”，探头梳洗妆容或是整理衣冠。

中国人讲究“藏风聚财，得水为上”，水缸被誉为风水缸。村里每家每户都备有两口缸。一口水缸摆放在屋檐下，接盛屋顶上流下来的天上之水。另一口水缸与灶台为邻，一家老老少少的平常日子就从这里开始。每天早上，身强力壮的男人用结实的肩膀挑回一担担井水，倒入缸内。女人生火点燃灶膛，从水缸里取水烧饭。只要水缸里有水，灶膛里的火就不会熄，日子就不会停。水缸繁衍生息着一代代人，饱尝人间的酸甜苦辣，年深日久，它的身子慢慢陷入土中，仿佛成了一口小小的井，盛满清清浅浅的光阴。

小时候，水缸里的饮用水都是父亲挑来的。晨曦微露，父亲从门后拿起扁担到井边挑水。父亲把水挑回来后，我站在一旁，看着水从桶中倒入水缸，翻涌起碎玉般的白花，心里莫名地欢喜，直到水缸被父亲灌得满满的，方不舍地离去。每隔几日，父亲就挪动水缸，用刷子濯洗缸内，更换一次水。水缸里蓄满活泛的水，生活井然有序。水缸中的水与米相逢于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干活的人们有使不完的劲。我们小孩子每次从外面玩累了回家，都要跑进厨房，抓起勺子，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嘴里的水就迫不及待地流入肚子里，疲乏与饥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到夏天，母亲喜欢将地里采摘的西瓜投入水缸，等到下午，她抱出西瓜，一刀切下去，到处溢出冰凉的气息。

厨房的水缸滋养着我们的身体，屋檐下的水缸却常年映照着日月星辰。幼时的我们爱时常趴在缸沿朝水中看天，百看不厌。水，洁尘去垢。乡村的景物经水一照，都变得澄明，色彩分明。湛蓝的天，雪白的云絮，清晰地显现在水缸之中。夏夜，月亮和星星悄没声地溜进水缸。我们屏息静气，伸出小手去抓，一抓，它们却酥酥地颤了颤，又跑上了天空。

腊月到了。这个时节家里需要水缸的地方太多了。母亲将采收回来的白菜、萝卜洗净，一层层叠入缸内，用鹅卵石压上，腌制咸菜。一缸白菜萝卜还未来得及吃完，年货又得备下。趁着晴天，母亲将缸里的白菜萝卜腾出来。年糕装进了水缸。家里燃起火红的铜炉，我们跑到水缸边，取出几条年糕，搁在炉上烘烤。火苗雀跃，年糕“滋滋”作响，满屋子荡漾起浓浓的香味。年糕烘烤至白色米浆上飞出油菜花的金黄色，便就着辣酱，嚼在嘴里，香脆可口，顿时将门外的寒冷驱赶了三分。我们坐在火炉旁，吃饱了眯眯眼，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温暖而舒服，美得不像是真的。

年底，家里杀年猪。肥硕的猪肉堆放在案板上，母亲眉头微蹙，又犯了愁。父亲端起茶缸，呷下一口酽茶，说道，多大的事，犯得着愁吗？家里再添置一口水缸就是了。

父亲的语气中透着兴奋，好像不是花钱买水缸，倒像是欢迎家里又添了一口新丁。

生活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江南，都知道蓑衣对一户农家的重要。那时每户人家的墙上壁间，或猪圈茅舍，都挂着大小新旧的几件蓑衣。既用来挡风遮雨，又可以抵冷御寒，成为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生产生活工具。

一年四季江南，风霜雨雪相伴。蓑笠似乎成了乡亲的标配。不管如牛毛，像花针的春雨；“对面雷嗔树，当街雨趁人”的夏雨；“翻手作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的秋雨，还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冬雪，都离不开蓑衣笠帽的遮挡和庇护。

最初的蓑笠大概多由苇草和竹叶编织而成，所以称“青箬笠，绿蓑衣”，但这种蓑笠容易破损。近代的蓑笠用棕榈丝制作而成。特别是蓑衣，先用棕榈丝搓成细绳，然后编织成厚厚的棕榈垫，在里层和周边再衬上棕榈片，编织成有披肩，有领空的形状。新蓑衣呈棕黄色，两翼像展开的蝶翅；旧蓑衣变棕黑色，双羽如收拢的鸟翼。

阳春三月，烟雨笼罩。乡亲披蓑戴笠，驱牛挥鞭，身前犁开紫云英海，身后翻起一片乌金。灰中带亮的雨丝编织着雨幕，黑翼白腹的燕子来回穿梭，好一幅雨中春耕图。犁耙以后，田似明镜；春雨沙沙，如撒银粉。人们披蓑戴笠，前倾后翘；左手捏秧，右手播绿，又一幅春雨插秧图。

我们披蓑戴笠俯身种田，蓑衣蜷曲成雨中的刺猬。如果我们直腰歇歇，球成一团的蓑衣立刻舒展开来，变成一件临风展翅的漂亮披风。当我们走上田埂，多而规整的蓑毛，都朝一个方向倾斜，我们仿佛披着斗篷，在水天之间逡巡。

试想一下，悠然南山下，纵横阡陌间，三三两两的牧童，圆脑袋顶着圆斗笠，身上披件鹤敞似的蓑衣，下身跨着圆鼓鼓的水牛。圆圆的小嘴吹奏着圆圆的短笛，圆圆的短笛迸溅出圆圆的乐曲，圆圆的乐曲感动了圆圆的雨滴，圆圆的雨滴又变成圆圆的音符。色彩是那样的亮丽，构图是那样的和谐。试想一下，霏霏春雨之中，漠漠水田之上，三三两两的农民，面朝水田背朝天。水田上圆形的笠帽，房形的蓑衣，像一艘游动的船，又似一间漂移的屋，更如一朵盛开的花。面对土地的虔诚，背负苍天的信任；叩谢土地的馈赠，感念春雨的隆恩，都在一俯一插之中完成。这时的蓑衣恰似一领祝祷的乐章，一篇敬天的祭文。而老天通过春雨的方式，叮叮地轻弹着人们的笠帽，沙沙地摩挲着大家的蓑衣。

穿着蓑衣挑担，又是另外一种风景。每根扁担串起蓑衣两翼，每支队伍显得威武整齐，像春池中的鱼贯，如白云上的雁阵。雨丝纷纷，重担悠悠，脚步阵阵，吱嘎声声。春雨中每顶笠帽旋转成一曲激情的圆舞，每件蓑衣飞洒成一帘缤纷的银幕。雨中蓑笠总是珠围翠绕，雪中蓑笠又是冰清玉洁。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我们没有“孤舟蓑笠翁”那样的潇洒，更无“独钓寒江雪”那样的闲暇，而是冬闲不闲，挑大寨田。大雪中，纵然红妆也苍苍，少年一朝尽白头。霜满笠帽，在为你加盖；雪落蓑衣，在为你添衣。但只要轻轻一抖，蓑笠上的雪花就会银裂玉碎，纷扬坠落。接着雪又轻飏细洒，不一会儿又把你打扮成一个雪人。这时的小伙伴，仿佛变成一个个小矮人；这时的小姑娘，每一位是白雪公主。

三九严寒，滴水成冰；缺衣少被，缩成一团。冬夜显得漫长而寒冷，裹在被中还索索发抖，这时父亲会拿来一件蓑衣，轻盖在我那薄被之上，一股暖流就会流遍全身。家中水缸菜缸，为防冰破渗漏，只要覆件蓑衣，就不会结冰。大冷天盖物暖体，雨雪天挡风遮雨，歇脚时又可解乏小憩。蓑衣穿在身上是件衣，放在地上是张床。每逢歇工间隙，找个背风挡雨的地方，脱下蓑衣往地上一铺，就势往地上一躺，不怕湿了衣裳寒了身子，覆上笠帽闭上眼睛，不一会就会呼噜四起。

这样的场景总让人想起唐诗《牧童》的意境：“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一片有着绿绒一般质感的广阔原野，一管有着阳光一样光芒的竹笛，牧童归来吃饱饭后已是黄昏，就拥蓑而卧席草而躺，沐浴在流水般的月光之中。质朴艰辛的生活因了山水牧歌充满了情趣，这份情趣又让牧童用短笛吹奏成了经典的场景。这时的蓑衣变成传说中的所罗门飞毯，乘着它就可以飞向快乐幸福的地方。

其实从诗经开始，我国就不乏描写蓑衣的诗歌：《小雅·无羊》就有“尔牧来蓑思，何蓑何笠”的吟诵，意思是你到这里来放牧，披戴蓑衣与斗笠。唐代张志和的《渔歌子》是幅清新的画：“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戴着青色的箬笠，披着绿色的蓑衣，沐浴着斜风细雨，沉浸在垂钓的欢乐和美丽的春景，久久久久地不愿归去。柳宗元的《江雪》更是幅空灵高洁的图：“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叶孤单的小船上，有位披蓑戴笠的渔翁，独自在大雪纷飞的江面上垂钓。还有宋代李纲的《望江南》：“箬笠但闻冰散响，蓑衣时振玉花空。”斗笠上只听见雪弹子敲打的声响，蓑衣上不时抖落堆积的雪花。还有苏轼的《浣溪沙》：“自庇一身青蒻笠，相随到处绿蓑衣。”还有王士桢的《题秋江独钓图》：“一蓑一笠一扁舟，一夫丝纶一寸钩”……好像这景色一半属于蓑衣，这诗意一半也是属于蓑衣。

一蓑风雨，一叶孤舟，一片兰浆，一弯明月，蓑衣在诗歌中张开美学的羽翼，翩翔在诗与哲的空明之中，如神灵一般幽黑而深邃；又如达摩的一苇渡江，把无限的禅机融入一片沧溟。这里的蓑衣孤单而隐居，高远而深邃，犹如一位沉思的鸿儒，一个化外的高人。其实蓑衣穿着很不舒服，看起来也不美观。随着雨水不停地倾泻，蓑衣会变得更加潮湿，更加厚重，劳作时成为沉重的负担。而且蓑衣上的千丝万针，针针扎向你的肌肤，毛茸茸、剌喇喇地，好像针灸着你，刺戳着你，砂磨着你，让你浑身难受。更有笠帽下的张张黧黑脸庞，声声沉重喘息；蓑衣里的阵阵拼命挣扎，道道如流汗水，只是外人看不出来罢了。所以一旦雨小了下来，我们就急着脱去蓑衣，只戴顶笠帽，一下轻松许多。每次一回到家中，就把蓑衣往墙上一挂。天气一旦放晴，蓑衣就会束之高阁，像吸附在墙上的一只蝙蝠，停泊在壁间的一只蝴蝶，显得无趣和落寞。

现在，我把这件蓑衣挂在墙上，它长长的棕毛摸起来粗糙而暖和。它更像一本打开的线装书，只是书页有些发黄发黑，记录着一个时代的变迁，一个家族的记忆，一代人物的命运。

我想用这种最古老、最原始的方式，包裹那颗日益潮湿的初心，遮挡那颗四处漏风的灵魂！

文人笔下的童年，大都饱含着美好、天真、浪漫的异趣，少有艰辛、恐惧、无奈的惆怅。背后的缘由，要么是遗忘了草根情结，要么是出身于达贵世家，别无其他。我的童年，谈不上福美，也没有酸辛，介于二者之间。最为别致的，就是不怕晴天、雨天，独惧阴天。

大集体时代，一家九口，四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我是老五，姐姐们随着年龄增大，因为家大口阔，小学没读完，一个二个成了集体的劳动力，带来家庭条件的逐渐好转，我也有幸一直读书。其实，姐姐们读书都很有天分，只是家境不允许，父母默默地承受着“重男轻女”的误解，愧疚中努力地经营着这个大家庭。

打记事起，九口之家就没有闲人，我负责的是放牛放羊（家里有一头牛两只羊）。早晨将它们带到山上吃草，吃饱后又将它们牵回。父母早早地就集体上工去了，自己就从一个很大的木甑子里盛些冷苞谷饭到碗里，放一勺豆豉，从热水瓶倒些开水泡一泡，然后三把两下吃完。看看太阳的影子刚好到屋檐沟位置，确信不会迟到，带上书包和中饭（多是洋芋和苞谷饭）向学校赶去。

雨天是最快乐的。队上不用出工，父亲就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就近的田坎边割一些青草扔到圈里供牛羊享用。我呢，则可以安心地睡睡早床，听母亲叫唤，起来吃饭，然后上学。雨天的中饭，因为是母亲准备，饭盒里时常会多一点夹肉的小菜，撩得我忍不住惦记一个上午。

最难过的是阴天。阳光不能透过云层，天色阴暗灰沉，没有晴天的明朗，也没有雨天的豪爽，模糊视线，让人特别的不舒服。父母照样出工，牛羊照样要放，上学不能耽误，要命的是看不到太阳，掌握不到时间。阴天蚊子多，牛羊吃草也没有晴天那么认真，不是摇耳朵，就是甩尾巴，还不时抬头张望。感觉时间不早了，我便频繁地将牛羊撵到青草嫩绿茂盛的地方，它们就争着抢着攒劲地吃，效果明显。赶着赶着时间，还是迟到了，战战兢兢，习惯地站在教室门前（迟到者当堂不得敲门入室），等待下课。

随着年龄渐大，割草成了我的拿手活儿。为了避免拉拉扯扯牵牛赶羊，影响上学，我自行调整模式，早上割草将其圈养，下午牵到山上放养一次。如此一来，很早很早的早晨，父母出工，我就背着背叉、缠上勾绳、拿着镰刀、带上打杵，进山割草。为节省时间，不走弯路，草山是头天就相好了的。先是抓几把散土，朝割草的区域撒去，以防草里藏蛇，然后剔除边上的藤刺，接下来就正式割草了。尽管少了牛羊吃庄稼的担心，可孤单害怕的心绪却随之而来。最伤神的要数阴天，看不到房屋，看不到远处，好像魔阵困住一样，浑身渐渐紧绷，偶有怪雀鸣叫，更是惶恐不已。心意慌乱，刀法不稳，手指割破，顿时鲜血直流。突然想起堂哥说起的止血秘方，对着手指撒一泡热尿，虽有些伤口上洒盐的痛感，血还真的止住了。回到家里，找点杉木炭屑，擂成粉末，洒在伤口处，撕下旧衣布条缠住，依然若无其事地上学。

那时的农村小学，一天五节课，上午三节，下午两节，因学生距校远近不一，上午第一节往往到不齐，多安排自习。若是阴天，浓雾弥漫，加之教室是借用私人的老式堂屋，只有正面有两个极小的窗户，没有电灯，光线暗淡，看书、看黑板都非常困难。每每遇此，老师就组织大家唱歌、讲故事，或者干脆在操场上做游戏、上操、打球。不上正课的时候，纪律难管，于是，校长站在老屋前面的台阶上集合宣布：阴天雾大，教室看不见，提前放学！同学们在一片“哦——哦——”的吆喝声中奔向各自回家的小路。没有电话的年代也有方便的意义，大家十有八九没有直接回家，照样挨到平时放学的时候，只不过换个地点、换种形式而已----这是唯一盼望阴天的时候。

周末的阴天更是难熬。父母为多挣一些工分，大大小小跑腿的活儿都留到我去做，还专门为我准备了一根赶狗的竹棍。天晴，甚至下雨，都不可怕，唯独阴天令人畏惧。一次，父亲安排我去白岩顶送还买木炭的钱，云雾低矮，前面的路只能看见五六米，远远就听见张家屋场有狗叫的声音，房子周围的庄稼更是遮挡着本来极差的视线，无法判断狗的方位。就在我迟疑的时候，一只大黄狗从侧面串出，大有飞到我身上的气势，紧张害怕之余，我手握竹棍，立定不动，大声吼叫。少顷，狗的气焰有所减弱，我扭转身子，面对着狗，向要去的方向退着走，渐行渐远，终于转危为安。

回来的时候，我决定绕过张家屋场，在一个三岔路口择另路而走，高兴之余，速度不断加快。正在为自己的选择得意之际，碰见一长者，便问有没有更近的路到腰悬墩，长者说，腰悬墩？你方向都搞反了，要走张家屋场才行，那是一条独路，你这是走到哪里来了哟。顿时，我心凉半截，沮丧不已，眼角的泪水快要涌出来了。长者看我年纪小，十分可怜，接着说，天阴雾大，大人都打不到方向，不迷路才怪呢，赶快往回走……紧急为难之际，我斗胆请求，好心的长者一直把我送过张家屋场有狗子的地方。千恩万谢别过之后，这才平安回到家里，至今不忘。这，就是命中带贵人吧，我想。

童年的记忆中，阴天压抑、沉闷、浑噩，办事不太顺畅，让人心情变得糟糕。那怕冬天，也一无例外。下雪起凌的时候，带条长长的板凳，翻过来坐上二三人，于冰冻的坡路上滑雪，能见度差，无法预判，也有呼啦呼啦冲下去撞上迎面路人的事情。不是挨一顿臭骂，就是自己摔倒在边坡的雪地上，严重的还需父母出面填情说好话，甚至不得不处理流血的伤口。害得我们好几天停业整顿，不敢上路。如果天晴，那怕下着雪，会有这样的事吗？

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弯弯曲曲的回忆，在慢慢变短了的年华里，剥离得衣不附体，甚至羞于见人，却让人流连忘返。童年的苦，童年的乐，童年的脚步，还有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荣辱沉浮的人生旅途，注定是一抹昂扬榜首的灿烂。

春风把绿色洒满了大地，小河把清水注入了池塘。

度过了漫长的冬天，一群鸭子热切的奔向池塘。身子一摆一摆的，使它们的步态显得有些不稳，可这根本掩饰不住它们对水的渴望，对池塘的眷恋。春江水暖鸭先知，是最贴切不过的了。有的直接迈进水中，鸭掌一推水花，小鸭子就像小船一样离了岸，迫不及待的把扁扁的嘴伸进水中，掬一捧池水，淋在脊背上，反复几次，再用长长的嘴拨弄羽毛，像是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有的鸭子高昂着头，飞奔向池塘，翅膀展开，努奋力拍打着，脚掌点着水面，像箭一样直射入去，停下来时还不忘“嘎嘎”的叫上两声，以示欢快，身后留下一串涟漪。也有的一下扎入水中，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在很远的地方，钻出来，抖抖身上的羽毛，摔落身上的水珠。它们追逐、嬉戏，甚至飘在水上恬然睡去。这里俨然成了它们的家。那时的我就痴痴地想，它们不会也把蛋下在池中吧。以至于我经常做梦，梦到我来到池塘边，定睛往水中一看，哇，全是白白的、或是淡绿色的鸭蛋，伸出手去，尽情的拾，高兴地从梦中笑醒。第二天，母亲问我晚上做的什么好梦都笑出声来了，我不敢说，因为我怕姐姐笑我又考个鸭蛋呢。

有几对小燕子飞过来，停在池边，抬头看看四周，又低下头来，啄两口池泥，再跳到另一个地方，再啄两口，拍拍翅膀，飞走了。屋檐下，用一粒粒春泥黏成的小窝还在建造中，一对小燕子在屋前快乐的飞舞着，时而张开剪刀似的尾巴停在空中，时而收起翅膀落在枝头小憩。池塘给它们提供了最好的春泥，为它们的爱屋创造了条件。爱屋建成了，池塘的一小片湿地像是拔去瓜子的向日葵花盘，很是可爱。天阴了起来，很多小燕子在水面上疾飞，因为这时候水面上的小飞虫特别多，它们要捉了去喂它们的小燕宝宝了。我家房檐下的燕窝里，时常能看到三只小燕宝宝伸出头来，张着嫩黄的大嘴“啾啾”待哺。天真的我就想捣燕子窝，捉只小雏燕养着，奶奶嗔道：捣燕子窝过不去大河。这是我们这里流传很广的一句话，对孩子有很大的震慑力，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天气凉了，燕子飞走了，我望着它们的空巢惆怅不已。奶奶笑道：好孩子，明年它们还会回来的。果然，春暖的时候，它们来了，不过，还是两只。

池边的泥不只是燕子喜欢，也是孩子们的挚爱。在池塘的一角有柔软的纯色的黄胶泥，很是好玩。那时的我正是玩泥巴的年龄。和我的小伙伴，我们一起捏小汽车。做成之后，发现有其形，可轮子不会转动。于是我们想办法。先把车身穿上两个洞，晾干之后用细竹枝穿过，前后轮子黏在细竹枝的两端，这样轮子就转动了。闲暇时候，我们在池边玩摔凹屋，是把揉软乎的黄胶泥捏成茶盅的形状，底部较薄，四周较厚，口朝下，用力摔在地上，啪！底部炸开了花。谁的最响，谁的花炸的最大最好看谁就是赢家。我总是做的不大，但摔在地上却是最响的，像鞭炮一样，炸开的泥片有时会崩到脸上，逗得小伙伴们呵呵大笑。

浅浅的水底，一道道划痕，是河蚌走过的痕迹。稀疏的几个小洞，时不时的冒出一两个气泡，不要走开，静静地观察，你会发现，有一个长着几根胡须的小圆嘴从洞中冒出来，接着是油菜籽般漆黑的小眼睛试探着瞅着周围的一切。不错，正是小泥鳅。溜滑的身子使它能在稀泥里自由穿梭。一旦它们受到惊吓，就会噗的一下钻进稀泥里不见了。

第二年，池塘被碧绿的荷叶填满，粉粉的荷花开满一池，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我的童年有四幅画，随着年龄增长，愈来愈清晰，且让人回味无穷。

春天一幅水彩画。起雾的天，蒙蒙的水汽，竹林的每片新叶上都缀满了细细密密的水珠，像百足虫蠕动纤细的脚。松软的田埂上，嫩绿的青草跟我的雨鞋玩着游戏。几只白鹭在翻好的水田里，展开翅膀，轻盈地从一个耸出水面的土块跳到另一个土块，躬着背曲着长颈寻觅小虫。不远处，影影绰绰中的身影，唯有我能在浓雾中认出——那是我的父亲，在竹林边的水田里，扶犁赶牛耖着田，雾中响起他耕田翻土时卷起的哗哗水花声，以及从丹田发出的短促的呵牛声：嘿！嗬嗬……嘿！

夏日一幅中国画。黄昏，落日的余晖把青山背驮着的天，映出绚烂的红，空气中弥漫着曝晒了一天的稻秆的清香。田垄上，沾一身泥的壮年男子打着赤脚，脚趾一个个分开着巴着地，肩上背一张弯犁，牵着牛，疲惫地拖着身子慢慢往家走。早些收工的村妇，利索地收完晒谷，风风火火地上菜园摘满一竹篮蔬菜，到小溪里一漂一荡，恨不得一步跨到家。石缝间长着蕨草的拱桥下，几个光溜溜的男孩儿在水里嬉闹着、打着水仗，全身溅满了水花。溪里的一绺绺丝草也忍不住摆手扭腰跳起了蛇形舞。

家里厅堂里的灯，晕出一圈圆圆的影子。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柴火灶里飘出水蕹菜和腌菜肉的香味……

秋天一幅油彩画。水是清的，连收割后稻田足迹里的水都是浅浅的、一汪见底的清。村口那棵老樟树上结着一簇簇的黑籽，比赛着噗噗往下掉，变成一摊摊破碎四射的墨汁。从春到秋都边长边落的叶子，老了还是青的，它们从枝头离开，过一晚就黑了，仿佛土地是个大染缸。晒谷场上晾着刚滤淀出来的红薯粉，粉白粉白。晒场边的山脚下长着几棵三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枫树，霜风吹过，变成几丛篝火，叶子像喝醉了酒，红着脸摇摇晃晃，飘落在雪白的薯粉上，红白相衬，异常鲜艳。傍晚，风刮得脸生疼，婶子一边喊着两个在屋后烧枯枝稻秆、煨红薯玩耍的孩子，一边将晒在竹簟上的薯粉聚拢收起。有些薯粉沾在竹簟上，她顺手操起一根木棍，往簟背“啪啪啪”地拍打，此时，夕阳在山头已渐渐走远。

冬日一幅素描画。山上的竹鸡“嘘叽鸡脚拐、嘘叽鸡脚拐”地鸣叫着，乌桕树褪尽一身的彤红，光秃秃地站在四面透风的牛栏边。牛栏里铺有几块长条麻石，几根杉木柱撑着杉树皮盖的顶，满地是还没清理干净的牛粪。大伯戴着耷拉着帽耳的黄棉帽，夹着黄棉袄，搓着两手哈着嘴里的热气，一天三趟把牛从栏里牵出来喝水。天太冷，池塘里结着薄冰，大伯往牛栏里多丢了两捆稻秆，用烧猪食的锅烧了一大锅热水，倒在盛牛食的木盆里，添上几木勺秕谷，拌上谷糠和两碗剩饭，顿时，热气冲破空中坚硬的寒冷，白缕缕地升腾开来。 

在山区深处，寥寥炊烟升起的时候，背着竹背篓，头上缠着青布巾的篾匠，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开始走村串户找活路。

清晨，浓雾笼罩的山村响起吆喝声：编竹篓篓、竹背篓，补竹——晒席、竹——撮箕喔——是篾匠手艺人上门了，赶紧端着饭碗迎出来，应承着：快屋里坐。篾匠放下背篓，主人同他坐在一条长板凳上，递上纸烟，朝霞的斑斓里有了浅浅的影子。篾匠眯着眼睛，淡淡的青烟遮住了他沧桑的脸庞。他走过去拿起立在街沿门上的烂了一个洞的簸箕，眯着眼睛说：我来补补。

主人指了指屋后的一片毛竹林，篾匠拿上砍刀选了一棵竹子，锯短剖成指头宽的竹片，再换篾刀劈成细篾，用篾刀刮平整。这时候，整个院子都是竹子的味道，柔软、清香。细篾刮好后，篾匠在背篓里找出他的宝贝东西——篾舌。篾舌是一条长十几厘米、宽一两厘米的扁铁条，一头平一头尖，尖的一头镂条小沟。只见篾匠左手把篾舌穿过密实的编打层，右手把进补的篾片从篾舌上面的口上插入，左手抽出篾舌，把进补的篾片乖乖地带过来。一会儿，烂了的簸箕就补好了。

“竹子生来不为强，荒山野岭都能长。篾匠师傅买了去，做成物件用途广。做把竹椅放门堂，夏日炎炎好乘凉。起青削黄做凉席，铺在床上四方方……”这曲调熟悉，像山歌一样飘在山沟沟里，篾匠师傅眼里闪烁着亮亮的光芒。

我们家熟识的篾匠唱不出山歌。他是个哑篾匠，不唱山歌，但山歌在他心里。八十年代的山村，一副蒸笼是值钱的家当了。那时家里过年蒸馍，母亲要到邻村去借蒸笼。一年冬天，父亲一咬牙：“请篾匠来扎一副。”

哑篾匠背着背篓来我家，初冬的阳光刚跃出山头，一抹阳光跟随他进了我家院子。他一边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一边用手比划，和父亲交流。父亲说：“慈竹就在屋后呢。”篾匠从背篓拿出砍刀，去竹林里选竹子。我跟在他身后，帮他扛砍好的竹子。篾匠“呀呀呀”夸我。我笑，他也嘿嘿笑。

把竹子扛回院坝，父亲已经在院坝里生起了一堆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映红整个院子。柴火旁煨着一壶老鹰茶，父亲对篾匠说：“茶水煨上了，渴了，就喝。”篾匠“啊啊”应承着，点上一杆叶子烟，含在嘴里，开始忙起来。从锯开始，经过剖、拉、撬、削、磨、刮等工序，一根根竹子变成蒸笼格的竹片，变成蒸笼盖的篾条，变成蒸笼的外框……老鹰茶“噗噗”冒着烟，我添了几次水，也不见篾匠喝，倒是那杆叶子烟袋他一直没有离口。

篾匠背篓里有许多家什，弯刀、锯子、撮子、拉钻，还有用竹子做的各种小狗、小竹塔子、小虫子等玩意儿。弯刀是给剖开的竹子里面拉上口子用的，长长的手柄一头放在右肩上，弯刀那头用手按住使劲往胸前拉，剖开的竹片上留下一道道口子。锯子是用来锯竹子长短的，一锯子下去，细细的竹屑撒在土院坝里，引来一群蚂蚁排着长队，叼着细竹屑“嗬哟嗬哟”往洞口爬。撮子是用来撮竹节头的，剖开的竹子，把里面的节头剔除，需要这锋利的撮子一点一点撮出来。我有空就往篾匠的背篓里瞅，总想看那些乖巧好玩的小玩意儿。可是，篾匠不喜欢我靠近他的背篓，一靠近，他就开始“啊啊啊”喊叫，一次我定定立在他背篓旁，问他：“叫个啥呢？”

他先是“啊”一声，指着背篓摆摆手，然后又是一连串“啊啊”声，比划示意我去看书。我笑了笑，懂了，他是说：“读书才有大出息。”我站在初生的朝霞里，给他朗诵《杨家岭的早晨》，他衔着青瓷叶子烟袋，眯着眼睛，望着红彤彤的阳光，眼里满是欣喜的光芒。他“啊啊啊”表达着自己的激动和赞许。

一切准备好了，篾匠把柴火生大了，他要把准备好的竹片放在火上烤。烤好一面，再烤另一面。这时候，他有空歇歇了，蹲在火堆旁，大口大口喝着老鹰茶。有时，也随手用那些零碎的细竹丝，三下两下就编织好一只蚂蚱或一只小狗递给我。那时候，我觉得篾匠师傅是那么神秘，好像他啊呀不成语的言语，都有某种魔力和韵味。

烤好的竹片滚烫，篾匠要趁热拉成圆圈。他用厚布垫上，一头拉在手上，一头踩在脚下，使劲拉手上的竹片，脚顺势移动，最后把拉过的竹片两头接上，木夹子夹住，再调整几下，竹圈就圆了起来。做蒸床最讲究，着床的竹片隙缝小指那么宽，窄了，蒸汽上不来；宽了，气全跑顶上了。这时候，篾匠师傅要吸上一口叶子烟，在心里琢磨，眼睛眯缝着。没有固定的隙缝尺寸，一切尺寸都在他的心里。用篾刀砍一口子下去，顺着口子剔开一隙缝。好了，就是这样一个尺寸的隙缝了。

三床蒸笼做好了，篾匠依次把蒸笼码好，盖上蒸盖，圆圆的蒸笼立在院坝里，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远处的山峰“啊啊”吼起来，他吼的是“竹子生来不为强，荒山野岭都能长……起青削黄做凉席，铺在床上四方方……”吗？没有人知道，山谷回荡着“啊啊”的回声。

蒸笼扎好了，那一年过年，我家蒸的蒸馍格外香甜。篾匠走时，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竹塔送给我，好多年后我才看清竹塔下还刻有四个字：好好学习。我一直珍藏着他给我的这份美好祝福，只要我坐在书桌上看到那小竹塔，那份美好和温暖迅速笼罩了我，心里不由得就燃起一种炽热来。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唐代罗邺曾有一首诗，名为《槐花》，写是正是五月的槐花。五月，是一个繁花似锦，绿荫如海的美好季节，也是一个劳动和收获的季节，更是一个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浪漫五月。五月又是万紫千红、百花争艳的美丽季节，在这个万花渐入迷人眼的光影里，我唯独对槐花情有独钟。五月，这个生机勃勃，春夏交替，柳絮飘飘，草长莺飞的时节，不知不觉间槐树花开了。槐花又如约而至，缀满在嫩绿的槐树叶间，随风飘摇着、舞动着……

我的老家坐落在一个靠山的小小村落。从童年的记忆中，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种植的槐树。老家房屋前的那棵老槐树也成了我们童年时代的美好回忆，仔细品味着那个年代的别样年华，无论是用竹竿绑着铁钩摘取槐花，钓知了猴，还是上树掏鸟窝，甚至是捅树上的马蜂窝，或者是比赛谁爬的高，抑或是在上面拉上绳子荡着秋千，老槐树承载着我们这一代人童年时代无忧无虑的幸福且美好的快乐时光。每年的这个时候，无论是漫步在乡村的小路上，还是走在上山或者田间的田径中，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素雅的清香，还透着一丝丝的香甜。那股子香甜的味道沁人心脾，润之肺腑，花香中带着甜，甜蜜中带着香，仿佛隔着几百米开外都能够闻到她的芳香。这种味道，是童年时候记忆深处的味道，也是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游子思念家乡的味道。

槐树花儿还未开放的时候，一嘟噜一嘟噜点缀在嫩绿的槐树叶间，花尖尖处刚刚露出来的一点点白正在努力地向外舒展，却被那层层嫩绿紧紧地包围着，一串串晶莹剔透，沉甸甸的挂满在枝头。这个时候摘取的槐树花，是最最鲜嫩的时候了，无论是包饺子还是包子，都是最好的美味了。这种鲜嫩的槐树花摘取下来后，可以直接生吃，放在嘴里轻轻的嚼一嚼，那种芳香甘甜直通肺腑，令人回味无穷，恍若把我们的五脏六腑都变得一下子清新起来。我们小的时候，家庭生活窘迫，母亲常常把从房前的老槐树上摘取的槐花，与玉米面混和在一起，贴成玉米槐花饼填饱肚子。在那个年代，哪里能够想象到现在的美好生活，哪里能够吃得上白面包的槐花包子和饺子呢？“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洁白花开时。”仿佛是一夜间，昨天还是一片绿油油的世界，今日却似换了新颜；和煦的暖风催开了那一点点白，南边向阳面的山坡上，到处是一片片白色的海洋。远远望去，仿佛是在翠绿的枝头挂满了一层层白雪，又若微风掀起的层层波涛，巍巍壮观。那一朵朵盛开的槐树花儿，如同那头戴白纱，满面含羞，微微低头待嫁的新娘一般。那随风摇曳的优美舞姿，如同婀娜多姿，轻歌曼舞的娇美少女，轻盈绿腰迎风舞，恰如徐志摩《沙扬娜拉》中的那柔情似水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高大笔挺的槐树枝头上挂满了槐花，密密匝匝的，晶莹洁白的是花，似玉，像千万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绿的是叶，象挂满的翡翠，白绿相间，映衬着绿白相间的美丽。金色的阳光从密密的花叶间洒落下来，勾勒出人世间最真、最美的画作。

槐树花儿飘香的季节，是轻舞飞扬的时节。徜徉在这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花海林荫之间，尽情地吮吸着大自然带给人类的清新空气，享受着大自然赋予我们的美好风光，听着那不知名的鸟雀儿在山林中清脆的唱歌，看着那清澈的小溪水不知疲倦地向前流淌着，望见那野兔在丛林中欢快地奔跑着，还有被我们无意中惊吓到的野鸡，边尖叫着边忽闪着翅膀从林间飞向远方；成千上万的蜜蜂和蝴蝶在花海中翩翩起舞，尽情地采撷着大自然恩赐的精华，酝酿着生活的甜美。槐树花儿香，蜜蜂采蜜忙。用槐花酿出来的槐花蜜色泽金黄透明，味道甘甜清香，可以化痰止咳，利尿去火，是蜂蜜中的极品。南来北往的养蜂人早已迫不及待地在林间安营扎寨，收割着生活的甜蜜。

每年槐树开花的季节，是山上最红火最热闹的时光。乡亲们好象八十年代开山拾荒似的，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涌上山来，平日里安静寂寞的山坡上，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如同平日里的赶大集、逛庙会一样欢喜，期待着收获槐花所带来的这份无污染、无公害的甜蜜和芳香。有的单枪匹马，携筐带篓；有的成双成对，互帮互助，你勾着高枝，我紧张快速地忙碌着摘取；还有的三五成群，有说有闹，聚在一起找个荫凉的地方，把折断的槐树枝拢在一堆，嘴里不停地叨唠，手上也不闲着，忙的不亦乐乎。一不小心，被槐树刺扎到了手，惹得同伴们的阵阵笑声。在东拉西扯的开心闲聊中，感受着大自然赋予我们这神奇的植物资源，恍如返朴归真回归自然的感觉。不知不觉间，筐也满了，篓也足了，袋子也丰满起来了，再也没有多余的装槐花的工具了。日近晌午，这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们也到了快要回家做饭的时刻了，大家开始收拾一下自己一上午的胜利果实，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微笑。转瞬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山间道路上，一下子又变得寂静如昨平淡如常，只有那不知疲倦的风儿一个劲地吹呀，吹呀。槐树花开败的花瓣儿随风飘落，铺满在乡间的小路上，散落着一地芳华，飘散着阵阵芳香，令人陶醉……

到了晚间，漫步在村落里的乡间小路上，家家户户飘浮出来的都是一股子槐花包子的味道。村民们把白天摘取下来的槐花，用烧开的水焯一下后，打捞出来，再用凉水一浸后，将烫浸过后的槐花用力拧干净去水后，再加入五花肉馅，以及从菜园里新鲜割来的韭菜，配上自家生产的花生油，包成槐花包子。那味道那叫一个鲜美呀，吃上一个就醉上了心头，想到这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喜欢槐花，更喜欢槐树。这不仅是因为它带给我们的美食和快乐，更是从心底里敬畏槐树生命力的顽强，无论生活多么困难，风雨多么无情，它从来不挑肥拣瘦，也无论土壤是贫瘠还是肥沃，不管是身在河塘路边，还是地处沟沟坎坎，荒山野岭，也不管环境多么恶劣，条件多么艰苦，也无论鸟虫儿如何咛咬，从来不需要打药或者人工管理，就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根发芽，先是长出嫩绿的枝叶，后又开出洁白的花朵。在这绿肥红瘦的时光里，绽放出别样的芳华和精彩，启迪着我们去领悟人生的智慧。这就是槐花带给我们美好的心灵鸡汤。 “又是一年芳草绿，又是一年槐花香。”在那永不飘散的芳香里，家乡的槐花时刻陪着我的年华，伴着我的岁月，无论顺境或是逆流，生活多么艰辛和困苦，都在激励着我不断向前，向前！不管岁月如何更迭，时光是否倒转，这种芳香都将永远埋藏在我的心灵深处。

 

秋天的山野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只想它是诱人的、旖旎的，在呼唤着我，所以我扔掉小城里的沉闷，带着渴望与喜悦来了。

   上山了，稍显炙热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子照在身上，走不远就汗水淋淋的，调皮的凉风又吹过来，把我们的头发吹得凌乱起来。

   明丽高远的蓝天，清清淡淡的秋风，柔软温和的阳光，飘飘悠悠的白云，或白或黄的野菊花，依旧浓郁的绿，偶尔绽露枝头的几簇红叶，无不体现出秋的沉稳、成熟、宁静。

   路边的翠竹，修长青葱茂盛，叫人想起那句《诗经》里的抒情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瞻彼淇奥，绿竹如箦。”雪白纤柔的芦花，在晨风里轻轻摇曳，如同“蒹葭苍苍”那深邃迷人的诗意景象，叫人仿佛看到了那位娉婷婀娜、在水一方的佳人。

   细高及腰的秋草，泛黄还青，应该是牛羊长膘的食料，轻轻抚着行人的衣服，显得多情而妩媚。芝麻结穗儿了，每杆都开着白色的花。农人用小推车拉着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花生、红薯，在山坡上赶路。柿树上结的柿子有的已经变红，沉沉地挂在枝间。

   这是一条猕猴桃最多的山路。猕猴桃中富含维生素C，不仅能降低胆固醇，促进心脏健康，而且可以帮助消化，还有抗癌作用，被称为“水果中的人参”、“水果之王”。它们在深山里默默成熟，一嘟噜一嘟噜的，以饱满的生命示人，孤独地等候着幸福到来的欢闹和这些被人们爱着的时光。遍野硕果，显示着秋的盛极的荣耀。男人们勇敢地爬上树，折下果实累累的枝桠，女人们麻利地摘下果子，品尝着收获的甜美和野趣。接着往前走，每人的背包里都多了些重量，多了些收获的喜悦。

   峡谷中以石取胜，怪石嶙峋，曲折迂回，增添了不少自然之趣。这些自在世界里的鬼斧神工，为人类及万物构造了一处奇幻而空灵的寓所。在四季轮回中，风霜雪雨、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互为依存，莫不各得其所，各得其乐！

   两边陡立的山宁静、沉着，形状各异，独立成峰，雄伟峻拔，像刚毅坚韧的男子；水清秀、流畅，冰骨玉肌，晶莹剔透，又像温润含情的女子。訇訇水声，清脆悦耳，或跳跃，或悠行，漫流于砾石之间，飘然于尘世之外，如静静处子，千般灵秀、万般包容。

   一个人在山顶穿越，沐着浩然长风，只觉眼前一片开阔，心境沉静。眺望秋山绵延层叠，安逸而静穆。一些裸露的山石，让大山渐露秋的冷峻。静静欣赏秋的美，宁静而优雅，散漫地静坐在秋天的山野，让身心回归秋的故里，听任时光放缓脚步，自在随风。体味“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悠然意境，不过是一山涧、一茅屋、一沃土，你就能感受到干净、纯粹、安逸的生活。

   秋，一个成熟而又安静的季节。秋天的山野，更是一个丰硕厚实、远离喧嚣的桃花源。心停驻在这山这水中，停驻在一大片风景里，此时，只有洁净、单纯、静谧、美好。

秋日田野里透着一缕缕清爽的气息，那斜坡和坝上的老杨树轻拍着泛黄的“巴掌”，似在细数着自己度过的每一圈年轮。果园里的梨树上，挂满了香喷喷、金灿灿熟透了的果子，就像彩的小笼灯、挂满枝头，一个个在秋的微风里荡着秋千，那渐渐失去颜色的梨树叶子变得从容而宽余了。秋露也随着季节回来了，在清晨和傍晚，田野里的庄家和田埂上的野草都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如银的霜丝悄悄地挂上田间地头。秋天的阳光依旧耀眼明亮，却不再痛炙人的脊梁，变得温婉、轻柔了。

　秋色里百里稻香飘香，那金黄的稻子一望无际，粒粒饱满的稻米被夏天孕育，在秋天成熟，阵阵夹着稻香的秋风迎面吹来，感受到等待着收割稻谷的醇厚，读懂了秋天的喜悦。秋天在悠悠的季节里有小河边绕过村庄流过田野，为稻田注水。小河边有野菊花开放，在菊香里采撷着每一束秋光。这野菊花绽开正艳，朵朵奇妙，千姿百态，使人目不暇接。

 秋天在明媚中笑看流云，淡听风雨，回眸处；枫树的枝头摇曳着火红的叶子，璀璨着一刹那间的繁华。我赞美枫叶，它把秋天的激情点燃，遥望无边的枫叶被落日照耀得如同燃烧的火焰时，心神都醉了，醉得整个秋季沸腾激荡。银杏也和枫叶争艳枝头，金黄的银杏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又如一只只开屏的小孔雀，笑送着自己一年中最美的年华。秋的灿烂，秋的金贵，秋的金黄，伴随着秋天的晨曦，聆听松涛依旧，沉浸在秋月里。

　真是令人陶醉的秋天啊，就是一幅美丽的自然图画，这幅图画被秋风染成了各种颜色，在蔚蓝的天空中展放，正如唐代大诗人李白的《秋登宣城谢眺北楼》所说：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雨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又如唐代大诗人孟浩然的《宿建德江》所言：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还是唐代大诗人孟浩然《秋登兰山寄张五》所语：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见归村人，沙行渡头歇。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这一首首唐诗绝句把秋天的景色写得唯美如画，但也仅是写出了秋之美美如画的冰山一角，秋之美美如画又岂是能用文字完全表达的，秋之美美如画是美伦美幻的、是天之蔚蓝地溢金黄的、是漫天无尽的！

说起竹笋，口水不自觉地往外流。仿佛嘴里有种丝丝苦涩，丝丝甘甜的感觉……若餐桌上有如此山珍野味，盘中添生色，饥渴增食欲，斟几杯小酒，慢慢咀嚼品尝，口感上爽脆可口，味觉上略带甘甜而不酸，苦涩清淡而不咸，绝对是一道清热解暑，瘦身养颜的好菜。

春江水暖，山花烂漫，土里怀孕的竹根一阵阵胎动，撑破土层，探出脑袋，毛茸茸的竹壳，裹了一层层外衣，每拨一节身高就脱一件外壳，直至长成枝繁叶茂，清风送爽。

毛竹高风亮节，山竹细长青秀。

赣南的翠竹漫山遍野，一片片绿油油，一条条滑溜溜，细小苗条，青翠欲滴。在这片肥沃的红土地上，除了松树、杉树、杂树、野草外，就数竹子长得最密集最旺盛的了，丰富的水之源，清新的自然空气。

生竹笋脱胎换骨，白皮嫩肉，实在讨人喜欢。

干竹笋人间烟火，皮开肉绽，绝对令人回味。

记得小时候，家里缺少粮食，唯有到地里挖些野菜，山上挖几个竹笋炒熟充饥。每到寒冬腊月就挖冬笋，清明时节就拔春笋。说来也怪，经过冬天锄地松土，寻根挖笋，来年的春笋长得特别的粗壮，也十分的茂盛，精神抖擞，英姿飒爽，亭亭玉立，直指云霄。

挖竹笋也要讲究时间和技巧，挖早了毛竹根没怀胎胚芽，一般在腊月下旬至初春，顺根挖笋，或等待地面隆起，静观其变，见裂缝寻笋准确率百分之百。农村人的说法，没出土的竹笋称之为冬笋，出土后见光的竹笋称之为春笋。

春笋在身高一尺之内采摘，肉质比较鲜嫩，去壳后可制作美味菜肴。生竹笋，切片后用温热水煮上几分钟，约二三分熟，用凉水浸泡，去掉野腥物质，配些姜、葱（蒜）、辣椒、肉片爆炒，吃起来清脆爽口；或配酸菜、五花肉炒竹笋，时间越长越有味道，品尝丝丝苦涩，丝丝甘甜的口感；或配龙骨、青豆煲汤，清热消暑，瘦身养颜。

笋干，有的用太阳晾晒，晶莹剔透，有的用火炉烘干，其肉质吸取了天地的灵气，融入了人间烟火。笋干用水泡软，撕条，也可切片，配上肥猪肉焖竹笋，嚼劲十足，回味无穷。

我喜欢家乡的翠竹，与世无争，抗旱耐寒，生机勃勃，一片葱茏；我更喜欢家乡的竹笋，苦尽甘来，百毒不侵，清热养颜，延年益寿。

我的小学二年级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她叫胡益芳。在我几十年的记忆里，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我经常想到她，也时常问到她。

胡益芳老师带我的班主任时，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师范学校毕业的。

胡老师个子高高的，圆圆的脸庞，白白净净。说话时总带着轻微的笑，一副清秀、文静的模样。夏天，她穿着一件白底子蓝花长袖衫，朴素又大方。一对油黑的、粗粗的长辫子，用一个漂亮的花手帕扎在一起，放在脑后面，走起路来辫子一摆一摆的，好看极了。

上课时，我总爱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因为她两只双眼皮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会说话。

我们学校是在一个祠堂里，校园不大，是青砖瓦屋，屋檐上还画有龙凤花鸟各种图案，五颜六色的。听老人们讲，这里过去是一家大地主的房子，国家刚解放时搞土改，将这家地主赶走了，后来就成了学校。

我们这所乡村小学只有一、二年级两个班，胡益芳老师带我们二年级的班主任，语文、算术、写字、图画、文体几门课程，全都是她一人教。

我们班上总共只有九个学生，全都是女生。都说学生越少课越不好教，但胡老师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她就像一个园丁辛勤地耕耘，希望有一天这些小树苗根固、枝健、叶茂、孕蕾，结出丰硕的果实。

我印象最深的是上大字课，胡老师本人的楷书写得非常好，上大字课时，她不厌其烦、一个同学一个同学手把手地教写字。她就像考场上监考老师那样，背着双手，在教室里来回走动，时常会趁你不注意时，走到你的背后，看着你写字。若发现你写字不认真，或者握笔姿势不正确，字没写好时，她不吱声，也不批评你，突然间，她会猛地抽掉你手中的毛笔，弄得你一手黑的，让你觉得脸红红的，一种难为情的滋味。胡老师就是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教育你，提醒你，拿笔姿势要端正，上课、写字要认真。同学们尽管没有听到胡老师的严厉批评，但望着她那严肃的神情，上大字课时不敢不认真。

我喜欢上文体课，而且对“丢手帕”的游戏很感兴趣。到了上文体课，胡老师就摘下她辫子上那块漂亮的花手帕，折成个“小老鼠”，然后让同学们坐在草地上，围成一个大圆圈，胡老师嘴里的口哨一吹响，游戏就开始了：首先是班长拿着“小老鼠”手帕，围着同学们转上好几圈，她故意地不停顿地转，趁你不注意时，手帕就丢到了你身后，机灵的同学很快发现了，就赶紧捡起手帕接着传，笨一些的同学没发现，就要站起来罚唱一首歌曲。有一回，我只顾笑只顾乐，班长将手帕丢到了我的背后，我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于是，我也站起来罚唱了一首歌。还有一次，手帕丢到了和我玩得好的女同学金叶身后，她一点都不知道，我向她使眼色，她没明白，我又向她做手势，焦急地对她示意，好不容易让她明白了，她赶紧起身捡起手帕就跑，逗得同学们都笑了。 

胡老师在一旁望着天真、活泼又可爱的学生们，也会心地笑了。

胡老师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她把宝贵的青春献给了乡村，她把欢乐带给了孩子们。

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班上都是女同学，每到下课时，胡老师总爱帮我们梳辫子，精心地打扮我们。我们那个年代的女孩子都是梳着长辫子，时兴在辫梢上扎上个彩色的胶丝带。一天，胡老师买来好多根胶丝带，有红、绿、紫、黄各种颜色，她细心地将胶丝带一个一个地扎在同学们的辫梢上，非常好看，她望着每个同学满意地笑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国家正处在经济困难时期，山区更是贫穷落后，民办教师没有工资，他们和公社社员一样，拿的是农村劳动力工分。胡老师不计报酬，为了人民的需要，她毫无怨言地留在偏僻落后的乡村，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学到的文化知识传授给了山区的孩子们。为了祖国的建设，为了改变国家贫穷落后的面貌，她努力地铸造栋梁，添砖加瓦！ 她热爱教师这个光荣的职业，为人师表，象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为了后代，她默默地奉献着……

故乡的木桥是小河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小河弯弯，杨柳依依，水草幽幽，浪花微笑，鱼儿摇头摆尾，鹅鸭戏水。木桥虽窄，却默默无闻地为人们奉献，好似歌谣中的音符，拉近了小河两岸的距离。两岸就像两瓣嘴唇，紧紧相依。风里来雨里去，脚印磨平了岁月的痕迹，磨亮了鹅卵石的脸庞，迎来雨露阳光，闻着乡间田园的甘甜，小桥流水人家，春夏秋冬，喜怒哀乐，热热闹闹。

  河中的木桥总是晃悠悠，带点韧性，就富有弹性。桥面一般离水面二三米高，因季节而定。人在桥上走，水从桥下流，咯吱咯吱的响声伴随着前后，有点眼晃。虽不是玩杂技，走钢丝，却有种飘飘然然的感觉。河面宽度少则几十米，多则一百多米，有宽也有窄，春夏雨水浪漫，河水喜欢在沙滩、草坪上溜达，河石上搔痒；鱼虾钻进石缝、草丛里觅食，产卵；秋冬干旱口渴，河水退回大本营，细水长流。

  木桥每板由三根杉木组成，每节桥板大约七八米长，宽度三四十公分，河中有几个固定的杉木桥墩，削平好的桥板一节一节的往上铺平。为了预防洪水冲散，再用藤绳拴住每节桥身，即可连通小河两岸。杉树是家乡土生土长的木材，过去满山遍野，乡村建瓦房，搭棚房，做桥梁全靠它。如今杉树越来越稀少，木桥更显得珍贵、稀奇。江南河中的木桥像个艺术品，在弯弯的小河里伴随流水、人声、鸟鸣的韵致，晃悠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每天清晨，河边的人家，站在桥上担水煮饭，你来我往，互相谦让，打一声招呼，哼一首小曲；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放出鸡鸭鹅觅食，鸭子从桥上扑向水面，扑通一声，一阵欢叫，互相追逐、嬉戏；牧童和农家老汉从桥上过，牵着牛到河对岸的草坪上放牧；一个个勤快的女人，有的蹲在河边洗菜，要么卷起袖口、裤腿，站在小桥浅水的码头，漂洗家人的衣裳。一阵阵捣衣声响彻河面，伴着有节奏的回音，一声声搓衣的刷刷声擦靓了桥的面孔。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乡里乡亲的一大群，你一句，我一语；东家说了，说西家；家常说完，说笑话。一边洗衣一边谈论家长里短，一笑而过，增加了生活情趣，促进了左邻右舍的情意，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的景象便呈现眼前。

木桥从早到晚，承载着特殊的使命，从不寂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不间断，方便了人们出行，缩短了彼岸的距离，朝夕相依，牵手四季。

  记得童年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伙伴们用桥板在河里学撑木排，由于初学，不懂把持方向，掉进了水里成了落汤鸡，惹来一阵嬉笑。小的时候，我们上学、放学都会经过木桥，平时不是经过这座木桥，就是经过那座木桥。每年春季洪水泛滥之时，木桥经常被急流冲垮，我们就得由家长或者老师背着过河，绕很远的路回家。待洪水退了，木桥才回到原位。

  木桥虽不是乡村人家的专属，可对城里人来说，要想过木桥，就要有一定的胆量，尤其是从没见识过木桥的人，站在河中的桥上绝对发抖，不敢前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其实也包含了其中一层意思。于是，城里来乡村走访探亲的人们，每当遇到要过木桥时，总是胆战心惊，不敢越雷池半步似的直发愣。有的走前几步看着哗哗的流水就眼花，桥身稍微晃动，心里就发毛，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眯着眼睛嗷嗷叫，连乡村过惯桥的三岁小孩都不如，等待来人求救；有的不敢站着走，只能一步一步的爬着过桥。每次遇到这种情景，就会引来很多看热闹的村民，有的帮，有的闹，有的嘻嘻哈哈当笑料。曾有人对木桥很有感慨：呵！木桥，令人难忘的木桥，说爱你真不容易！

故乡的小路我使难以忘怀。如今，通往故乡的小路已经拓宽，变成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但我更难以忘怀的却是那条弯曲泥泞的小路。说它泥泞，是在雨后的小路上有积水，踩上去一步一个脚印，鞋子上也因此沾满了泥浆。说它弯曲，是因为小路总是沿着庄稼的一边，弯弯地伸向远方。

　儿时的我，天天走在这条小路上。无论是上学、放学，还是到村外挖菜，我和小伙伴们一起经过这里。那时村子小，行人少，小路很安静。好似一个在妈妈怀中熟睡的婴儿，恬静地躺着；又像一个慈善老爷爷，任凭我们踩踏。小路已经习惯了这些顽皮的孩童，显得愈加静谧，除了我们的嬉戏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傍晚时分，天上的星星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村子周围被升起的炊烟缭绕着，像一条灰蒙蒙的带子扎在小村的腰间，不一会儿，带子又会慢慢地向空中飘荡。这时，母亲就会站在小路的另一头，喊着乳名叫我回家吃饭。

　我长大了，要去并不遥远的城市求学，半年回家一趟。这条小路就会编织成美丽的梦，进入我的梦乡。进入梦境的还有忙碌的父亲和勤劳善良的母亲。梦醒后，我想念父母，想念家乡，更想念这条给予我快乐童年的乡间小路。这种思乡的情怀一直萦绕在心房。于是，我就天天盼啊盼啊，盼着早点放假，早点回家，早点见到父亲和母亲，早点踏上这条故乡的小路。每到放假，我就会兴高采烈地走在这条小路上，而在路的另一头，自然会有父亲的期盼和母亲的呼唤。父亲老了，背驼了；母亲也老了，头发花白了。每每看到父亲和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我就会暗下决心：快快毕业工作，让父亲和母亲过上好日子！

　毕业了，工作了。我的愿望并没有实现，父亲和母亲依然在这条小路上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只是这条路已经不再弯曲，变成了笔直的宽广的沙子路。工作不久，当我再走在这条路上时，已经变得沉甸甸。因为我不止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我身上的确背着个胖娃娃。好沉好累！在路的另一头，佝偻着身子的父亲和颤巍巍的母亲，已经早早地站在那里。面对苍老的父亲和母亲，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我没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反倒是乐观的父亲安慰着我，贴心的母亲跟我唠叨着人生的酸甜苦辣。

　再后来，这条路变成了现在的柏油马路，平坦，宽阔。路的两旁高楼耸立，工厂林立。近处的绿化带里绿树葱茏，鲜花盛开，蝶飞燕舞。当我再走在这条回家的路上时，却没有儿时的欢欣，也没有上学时的期盼，更没有了年轻时的沉甸甸。时光不再，欢乐不再！纵使景色再美好，也难以驱逐我内心沉郁的苦涩。因为路的另一头，已经再也看不到那个驼着背迎接我的老父亲了，也听不到那个我最挚爱的母亲的声声呼唤了。回家的路已经越来越陌生了！

　哦，故乡的那条小路，那条弯曲的泥泞小路，愿你化作一只彩蝶，引领我的父亲母亲，驻足我的梦境，永不离去！让我重温儿时的欢乐，让我弥补未尽的惭愧！

又到了一年桑葚成熟的季节，大街小巷里都在兜售这种水果。我最喜欢这种水果，它承载了我小时春末夏初对水果的所有记忆，更何况桑树寄托了我对家乡所有的情思，以及对生活在黄土地上的父老乡亲坚忍不拔、勤劳朴素、积极向上精神的由衷歌颂。

市面上卖的桑果清一色黑紫色的。未完全成熟时带那么一点红紫色，当然也就带一点酸味了。在故乡晋南有一种成熟的桑葚，泛着乳白色，特别甜，许多年我已经没有看到这种桑葚了。

每到桑果成熟的时节，我们是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它经常满足了我们的时常饥饿的肚子。桑树一般种在庭院靠墙边上，或是黄土地的岚边，也就是它被安排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但它结出满树的硕果，着实让我们大快朵颐。家乡的桑果一般挂果在桑树上，作为灌木的桑树并不结果，这当然与南方不同了，抑或是我小时候从没有注意地里那一丛丛的桑叶堆里能长出桑果。我在一丛丛的灌木桑条中采摘桑叶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诱人的桑果。桑叶用来养蚕，灌木的桑条一般被大人们用来编成鏺草筐或晾晒棉花的笸子，发挥它最大的效益。

桑树虽然高大，却是与梧桐树和杨树相比最容易攀爬的。桑木中富含乳浆，树皮光滑细腻，不易磨伤我们的手和脚，浅浅的纹理正好让我们的攀爬多了份摩擦。桑树的枝条是相当有韧性的，比苹果树和李子树的韧性强多了，只要合适的力量把它拉到你的面前它一般不会被折断的。当一丛枝头展现在面前的时候，红褐色或黑紫色的桑葚一串串地铺陈在眼前的时候，我们变得急不可耐，迅速摘下来放到嘴里，也不去顾忌干净与否。那种乳白色的桑葚并不多见，这里就不多描述了。这是桑树和黄土地共同赋予我们味觉上的触动，甜甜的味道迅速弥漫了全身，像是干渴时喝了一口解渴的饮品，顿觉神清气爽，精气神全被调动了起来。桑葚有的单个藏在桑叶的下面，叶柄的腋下，那才是桑葚的极品。因为是单个果实，享受阳光和养分也比较充足，所以果实也比一串中任何一个都大。桑葚属于聚花果，由许多小核果集合而成。长圆形，单个桑果有3公分长，直径近2公分。每个小核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亮晶晶的光泽，晃着我们的眼睛，暗紫色的相当诱人。

等我们树上的小伙伴吃了个满足，才想起树下还有一群爬不上树的小女生，于是就把采摘的桑果放进挂在附近枝丫上的竹筐中，但时不时还把大的桑葚抛到嘴里，惹得树下的小伙伴一阵阵羡慕的惊呼，责怪我们树上的不够意思。但我们还是相当自豪的，谁让你们爬不上树来。虽然心里这样想，摘了半竹篮了还是传递到地面上让小伙伴们一起享用了。只是我们树上的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吃的可是树上的精品。虽然是在中午时分，阳光照射下和自己不停地采摘，额头上也挂着一滴滴的汗水，但心里是甜甜的，嘴里是甜甜的。树上的和树下的小伙伴们欢声笑语一片，在每一片桑叶上反射下来，回到地面、附近的墙面上或岚面上，又在我们人群中被放大，被聚拢，又发散开来，弥漫在我们的四周。

这样的场景再也看不到了，即使现在我的家乡，桑树在我们的庭院中消失了，在我们田间地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成垄的苹果树。我怀念那样的场景，想念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从此一去不复返了，“不复返”的是我已经渐渐老去。桑树成了我对家乡一种家园般的思念的代名词。

其实，我们的古人常在家的屋旁栽种桑树和梓树，或者说桑树和梓树是父母栽的，要对它们表示敬意，因而用“桑梓”比喻故乡。的确桑树小时家乡特别常见，梓树也不例外，现在依旧遍布田间地头的梧桐（水桐）。“桑”就是故乡的别称，被赋予了更多的社会文化内容。桑象征着古代先民原始的生命和生殖力，也象征男女甜涩忧伤的爱情，它是吉祥的化身，同时也象征死亡和悲伤，流露出人们浓重的家园意识，也象征岁月的永恒。从而，“桑”成为我们民族富有诗意和神话的栖居之所，最后成为我们国家的代称，“扶桑”“神木”是我们繁衍生息之地。

在我刚进入大学那年，我去看望孤峰山脚下的奶奶。她把我领进我的老院，用镢头从院子中间挖出一根桑木，说是计划留给我做锨把的，当然前提是我必须回到这个院落中来。从这根桑木我看到了奶奶对我的殷殷期望，她希望我回到老屋，重振父亲的家业。我最终还是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我没有接过父亲传给我的那根桑木，没有回到这个衰败到极点的院落中来。从深层意义上来说，我是彻彻底底抛弃了精神上的家园，忘记了我的根脉所在。但对于我们闯荡的年龄，日久他乡即故乡。“扶桑”是我的国家，“桑梓”是我的家乡。我热爱我的国家，热爱我的家乡。

《汉书·地理志》：“卫地有桑间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会，声色生焉，故俗称郑卫之音。”郑国和卫国之间的濮水之上有一个叫桑间的地方，两国的年轻男女经常在此地幽会，因此“桑间濮上”就用来形容男女幽会的地方。我现在理解“桑间濮上”也就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就如黄土高原上一块坡地。抛开“桑树”这些与爱情有关的缠绵悱恻的关系，我更看重它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没有人为它修剪施肥，但它依然奉献给我们很多的精彩，被古人推崇之极。

桑树在我小时候极其常见，但它又极其不平凡。它常见的经常被我们所忽略，被我们熟视无睹，与我的父老乡亲何其相似。它能在贫瘠的环境下生长，大风大雨吹动而不倒，繁花过后依旧硕果累累，也跟黄土高原上我的父老乡亲何其相似。现在理解“扶桑”“桑梓”除了是国家和家乡的代称，更是包含着一个极其平凡的东方之地，依然能奉献给世界极其精彩的篇章。

我时常想起家乡的桑树，不仅是古人留下它的许多美好寓意，不仅是我儿时乐园所在，也不仅它的果实满足了我的味蕾、解决了我的饥饿，更重要的是它体现黄土高原上我的父老乡亲坚忍不拔、勤劳质朴、积极上进的可贵精神。

提起老家的土路，虽悠远、却总能很清晰地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老家的土路遍布各处，有的路是约定俗成的，有的路是有意无意走出来的，就像鲁迅说的“其实地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对一个村庄而言，土路就是村庄的希望，它通向田间地头、通往学校、把村庄与村庄连了起来。孩子上学，大人劳作，每天都得行走于乡间土路。我还记得小时候光着脚，走在松软的土路上，嗅着清新的泥土味，有说不出的惬意。从村口到学校的那条小路，也不知走过多少回，小路上，经常能听到我和同伴们的欢声和笑语。每天我背着书包，行走在这条泥泞小路上。无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还是炎炎夏日，一走便是九年，从小学到中学，满心的理想与抱负，也在这条小路上萌芽生长。

老家的土路，是一辈一辈人走出来的。前人踩出来的土路，后人则在夯实跟随，其中也有父亲等辈数不清的双脚印证，也有我有意无意的小脚丫留下的脚印。一辈一辈的人，一双一双的脚，总在不谋而合或是承上启下地为一条路留点印记，这些印记其实也在提醒后人：路是靠人走出来的。

老家的土路大多狭窄，不过再窄的土路也是路，是路就会有人走。老家的土路就走过驻村蹲点的赤脚干部，走过下乡出珍的赤脚医生，还有走村串户的生意人，以及五花八门的手艺人。来来去去的人多了，村庄也就不寂寞了，信息也变灵通了。

老家的土路，除了田间小路，还有出村的大路，那是村庄连接外界的通道。村庄通往镇上的那条大路，是最热闹的一条路，碰上赶集的日子，村子里的人都往镇上赶，路上到处是行人。赶集的人大都结伴而行，肩挑背扛，手提肘挎，把一些自家产的土产品带到集市，转手后再添补些生活必需品。村北那条进出村的大路，行人就少，大多的时候，冷冷清清。走这条路的人，是要外出的人，可村里却少有人外出，别说去省城，去过县城的人都很少。那个年代大家都穷，进城不仅得花钱，还耽误挣工分。村里人会算计着过日子，要不然说不定那一天，就会揭不开锅的时候。不过这条路也有热闹的时候，比如那家女儿出嫁，那家男孩娶媳妇，那家老人过世，都得从这条大路上迎进来或送出去。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参军离开家乡时，走的就是这条出村的土路。那天天气特冷，可乡亲们热情似火，全村男女老少一大早就来到了村口，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我顺着土路一路走，乡亲们跟着一路送，一直把我送出这条出村的土路。

很多时候,人们避讳着走老路,可回归故里是个例外。出门在外的日子，见不到老家的土路，心里就念得慌。有时走在大街上，会莫明地讨厌起城市的水泥路，因为皮鞋敲击路面生硬的咔咔声，会搅得我心烦意乱。甚至日子久了，还会日思夜想，想着何时再踏上老家的土路。

 第一次割麦子，那还是我十五六岁的时候。

   麦熟一晌，虎口夺粮。大伙儿最怕的是天公不作美，一旦下起雨来，就毁了收成，一到麦收季节，白天黑夜连轴转。我不时地抬头望望只顾埋头割麦子的大伙儿，一会儿望望眼前金黄金黄的麦子在微风中荡漾，老在想，怎么还割不到地头？割到地头好歇歇。

   身旁的洪全叔沉稳而又老练，他跟别的社员一样，每人割四垅，我只割二垅。只见洪民叔蹲着身子，手持镰刀将麦子半腰拢住，左手将麦子握住，镰刀随即贴着地皮顺势向后一搂，大把的麦子就服服帖帖倒在他的手里。割下的麦子不是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两腿中间夹住，等割了几步之后，这才分出两把麦子，将穗子处对拧成一个十字，放在胯下的麦子下，随手麻利地捆成个儿，这才直起腰身，扯起衣襟擦一把脸，又挥镰埋头向前割去。我心里暗暗羡慕，这才是庄稼地里的老把式！

   我不会蹲着割麦子，只会撅腚弯腰地干，不一会儿就腰疼，背也跟着酸起来。坚硬的麦芒不时地划在汗湿的脸上，很刺挠人。我见跟不上趟，便倒退着割，猛割一气，这才撵上去。洪全叔见了，不由呵呵大笑。不远处的老秋队长，不时地吆喝着，颗粒归仓，寸草归垛，大伙儿都长点眼色，可别掉了麦子。

   直到半上午，饲养员吉祥叔这才挑着热茶水匆匆赶来，大伙立刻兴奋起来，老秋队长这才招呼大伙歇会儿。大伙儿一个个脸上黑乎乎的，只有露出的牙齿是白的，嘻嘻哈哈围拢过来，用大碗喝起茶水来。

   太阳慢慢升高了，热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脸上的汗珠成串儿地向下滚落，落在滚烫的土地上。湿透了的衣裳，紧紧粘在脊背上。只有偶尔起一阵小风，才感到一丝丝凉爽。不知何时，我的掌心里磨出了水泡，尽管戴着草帽，还是觉得涨成了大红脸。

   三夏大忙，为了给社员们鼓劲加油，公社文艺宣传队会来到田间地头表演节目。记得最清楚的，是父女俩的表演唱，歌词大意是，东方升起了红太阳，毛泽东思想闪金光。宣传队到哪个村演出，就把其中的一句歌词改成“看看XX村新面貌”。后来才知道，那是根据老歌《雪山升起了红太阳》改编而成，不过在当时，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麦子地里，如不小心，会被锋利的镰刀割破了手。有人伤了，就会到沟边上寻一棵叫萋萋毛的野菜，揉成一团，连同汁液，一齐敷在伤口上，止血消炎。老秋队长不愿耽误麦收进度，就会喊来赤脚医生，在伤口上抹一点红药水消炎，简单包扎一下，随即投入抢收。我觉得挺好玩，就把红药水抹在脚脖子上，红红的一小片，像一面旗帜。不料弄巧成拙，引发了皮肤过敏发炎，当天夜里，脚脖子上起了一片水泡泡，奇痒难耐。母亲从邻居二婶那里，打听了一个偏方，把土豆捣成糊糊，糊在上面，用布包起来。直到过了好多天才痊愈。

   麦子地里，凑巧，还能碰见野兔子。

   麦收时节，兔子这种野物、还有一窝一窝的野鸟蛋，是很常见的。小时候，每逢哥哥姐姐从麦子地里带回野鸟蛋，那自然都是我的美餐。如今，我大了，能下地割麦子了，即使碰见野兔子，满坡那么多割麦子的，谁的运气好，那还不一定呢。

   可这天，那只兔子，被人撵得左冲右突，走投无路。本来眼睁睁地看着它跑远了，不料想，前头的人一阵叫喊，晕头转向的兔子赶紧掉头没命地往回窜。我眼瞅着它一溜烟儿就要窜过来，向前猛地一跃，将兔子生生逮住。提起来一看，原来不过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半大兔子。有了意外的收获，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麦子也不顾得割了，我赶紧将兔子抱回家中，关进笼子里。母亲说，野外才是它的家，野兔子养是养不活的。果然，任管你拿食物喂它，它只紧缩着小小的身子，躲在角落里，只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你。第二天，母亲说，再这样下去，它会饿死的，怎么样？是不是该放它一条生路？在母亲的注视下，我只好不情愿地打开笼子，看着兔子一溜烟儿跑远了。

   就在那一刻，我分明感觉自己长大了。

秋风不好惹。稍一撩拨，就能卷起乡愁．抑或链接秋收。此刻，秋风吹拂的不仅是我的思绪，更是那满架的扁豆和扁豆花里的故乡。

    农人总是闲不得房前屋后的空地．一点一滴的栽种技艺世代传承。我是种过扁豆的，就在门口的矮墙边。它从复叶长起，侧生斜菱状小叶．后来缠绕着往上攀援，直至总状

花序腋生．终修成正果：扁镰刀形或半椭圆形．淡苋白色或淡黄色。一年年吃它的鲜嫩．一回回尝它的甘甜，才知道它所含的蛋白质多于白菜、番茄、柿子椒、黄瓜等，称得上是蔬菜中的“肉类”。难怪清代诗人黄树谷这样咏扁豆：“短墙堪种豆：枯树惜沿藤。连朝憧仆善，采摘报盈筐。”穿过秋风的，是扁豆一种未经雕琢的新鲜：秋风打结的，是扁豆一生的清新。望着一架令人垂涎欲滴的扁豆．我真舍不得离开一房老屋。

“一庭春雨瓢几菜．满架秋风扁豆花．”郑板桥流落时的这副对联，居然把失意抛弃得无影无踪，把农家风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秋风吹来，扁豆花开．姹紫嫣红，匍匐一片。房前屋后的扁豆象征着家园的温馨，恪守着季节的轮回．令人生了怀念，长了乡愁。扁豆之于我．恰如风筝的引线，牵动我的乡愁．却总能给生活平添几许温暖。

扁豆不仅鲜嫩可口，营养价值高．而且还能入药，主治脾胃虚弱、泄泻、呕吐、暑湿内蕴、脘腹胀痛等。清朝学者查学礼这样写过扁豆：“碧水迢迢漾浅沙．几丛修竹野人家。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后人有的从中读出凄凉：有的读出寥落、有的读出欢喜，我却读出它的功用：一架扁豆，不畏贫瘠，甘于寂寞．饱人口福，泽被人间。当然，扁豆也有个性，人们食用不当，也会中毒。这与它含有的两素有关——皂素和红细胞凝集素，只有加热到100cc并持续一段时间后，两素才能被化解。这饲恰如人生一场，理应壮

志酬怀．有益于人民和社会，倘若没有把握正确走向，便会误入歧途，甚至毁于一旦。因此，记取秋风和秋风吹拂的扁豆花。时时呼唤美好，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庭下秋风草欲平，年饥种豆绿成萌，白花青蔓高于屋，夜夜寒虫金石声。”尽管扁豆在甘甜中夹杂着些许苦涩，在温暖中捎带着些许萧杀，但那份远离喧嚣浮躁的鲜活、远离功名利禄的清新却是

掩盖不住的。一如花开向外的美。

    “民以食为天，食以绿为优”。扁豆是蔬菜中的佼佼者。尝起扁豆，我就尝起随秋风二路的日子；想起扁豆花．我就想起一架秋风的往事。

越过几道山岭，山脚下的村落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从未到过这样封闭的深山村落。说它封闭，是四周的群山错落有致地矗立着，只留下一个狭小的谷底，小村安然静卧在群山严严实实的怀抱里。

    小桥，流水，村子飘散出山外水乡的几分风情。一条溪流穿村而过，给了小小山村以独特的意象。这条山溪之于小村，就像长江之于我们那座特大城市的意义。同样是依水而起，同样是一水穿流，但前面两者之间的构图及其密切关联，要远比后者精巧、清晰、直观，并且更具有诤隋画意。

    寒冬的山溪中，只有淅淅沥沥的涧水漫过冲积的卵石和沙砾，可那花岗岩砌成的拱桥却能让入想到夏季溪流的咆哮。石拱桥有着好几米的跨度，内拱石面切凿得十分整齐，而桥面却保留着大大小小石块极不规则的原样，看上去比菠萝的表皮还要坎坷，既显得坚实古朴，又有点现代艺术的所谓个性。不过，在石拱桥往下几的下游，倒是有一座“原生态”的小桥，桥面用直木拼铺，唯一的桥墩是用竹条潦草地打个围子、中间堆满石块建成的。桥下几只觅食的白鸭，神态轻松而悠闲，它们对“桥梁”不存在丝毫担忧。扛着沉重竹捆的村民和身后的花狗走在桥上，步履中也从来没有过丝毫慌乱。即便是在当今的开放时代，这个世外村落的一切，依然有着各自纹丝不乱的法则。

当然，演绎小村干百年历史的，不是山神云怪的传说和枯树奇崖的故事，而是笨重而辛勤的砍刀、镢头和单调却温馨的炊烟。

    小村待客的方式也是独特的，他们只用眼神。老老少少随意地站在桥上、溪边或竹堆旁，保持着一定距离望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人来疯”。连我们一同到来的那位戴着礼帽、蓄着长髯的王洛宾模样的老兄，也丝毫没有引起村民的好奇。他们只是出来看看热闹，没有人打听我们这些操着不同口音的男女老少来自何处，更没有问我们翻山越岭跑到他们那儿干什么。

    他们不清楚，也没有必要弄清楚，但他们却又非常清楚。他们为客人泡了茶，用的是一次性纸杯。在进村的路上，我就强烈地感受到了小村的变化。在村口的溪流边，老远就看到一幢三层“小洋楼”鹤立鸡群；有的人家房屋虽是老式样，但大门却是铝合金的，并且有防盗装置。小村已经与山外的世界联系在一起了。

    因而，当小桥上那个老汉因为手中一支竹兜铜锅的烟斗引来几部相机时，他一点也没有感到不自在。在炮筒似的镜头前，他反而从容地坐了下来，燃起烟锅配合着客人。老人神情自若，有时在微笑中故意露出几分顽皮，让围观者忍俊不禁。每个人来到这儿，都会感到小村的山民是那样生疏，同时又是那么熟悉。

    那个下午，我还在打量着一个身材不高、衣着有些破旧脏污的村民，他总是以一种淡淡的眼神看着我们，有些迷茫，甚至有几分呆滞。看见他，我立即想到乡下的老叔。眼前这位村民还没有我这个岁数，看样子也没有我老叔那样的“辉煌”经历，可他的目光和神态，就像是对我老叔的模仿。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见我们起身准备离开，他也默默地穿过人群离去了。在他经过我面前时，我越发留意他走路的姿势，每一步都像极了，特别让我想起老叔双手捂者陶制暖钵走路的样子。

    出村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次“意外发现”看似是生活中一种寻常的巧合，实则是因为中国乡村的惊人相似，因为中国农民命运的惊人相似。

我也没有问过村庄的名字，更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只 知道这里是百里大山的腹地。

每年三月外出踏青，总会看见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花香飘荡，沁人心脾。

    “三月风情陌上花，陌上花开缓缓归。”当春天的第一缕微风拂过原野时，小草探出青色的脑袋；当春天的第一抹阳光普照时，小溪初融，春水荡漾；当第一声春雷响动时，陌上油菜花开，顺其自然地装点了整个春天。春天的田野，鹅黄隐约，绿芽萌动，冰雪消融，燕子带着春的讯息掠过大地。朔风于是收起了凛冽的寒刃，取而代之的是那温暖柔和的春风，吹过脸颊，拂过发梢，暖上心头。当春风拂来，仿佛是一夜之间，满地绿野突然金浪涌动，变成一层层、一浪浪的黄色海洋，金灿灿、明晃晃的，是那样的热烈，那样的悦人心目。那种气势，那种壮观，那种蓬勃，怎不让人心有震撼。

“油菜吐芳华，千里是黄金。”没有一种花，会像菜花，平凡、庸常，却开得张扬、恣意，仿佛要把积聚了的气力，尽情地倾泻无遗，要把全部的美和爱，一股脑儿奉献给大地，把春天濡染得鲜亮鲜亮。瞧，油菜花开得多旺盛呀!我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它们的面前，嗯，花朵小巧玲珑，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仔细闻闻，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引来了许多蜜蜂和蝴蝶。有时，几名女生还会轻轻地拾起落地的油菜花瓣，小心翼翼地掸去它身上的灰尘，捧着它们，那感觉是很轻柔、很软的。然后呢，她们便找来几片叶子，把它们慢慢地包起来，包成一个像小包裹一样的东西，把鼻子凑上去嗅嗅，哇!树叶的香味和油菜花淡淡的清香融为一体，混合出一种更香的味道，闻起来真是很舒服。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黄花无处寻。”春天的陌上，春意盎然，一簇簇、一片片的油菜花随风起伏，把阵阵浓郁的芬芳洒向十里八乡。

    这是一种乡土的花，偏又开出最华丽的颜色。菜花的香是霸道的，若是没有风的吹拂，浓酽得要将人凝冻，阡陌间那弯弯曲曲、清澈见底的小河里，成片成片的油菜花的倒影清晰可见。碧波映黄花，花在水中开，水在花中流，烟雨漾漾，影影绰绰，使江南的灵秀中又多了几分神奇和魅力。孩童们放学以后，在油菜花丛中的田埂上放起了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风筝。风筝在金色的花海上起伏，蜜蜂围着油菜花嗡嗡哼叽，时而翩翩起舞，时而采撷。田野上的小伙伴们，有的放风筝，有的扑蝴蝶，有的捉迷藏，嬉笑打闹，开心极了，金色的花海中不时传出童真的笑声。

    阳春三月的巴渝大地，油菜花开真是一幅靓丽的春光图！

前些日子，我到乡下住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如果你在这里看见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怪癖不群的青年，如果你看到他们衣冠楚楚从不出现在田边地头，你就大致可以猜出他们的身份：大多是中专、大专、本科毕业的乡村知识分子。他们耗费了家人大量钱财，包括金榜题名时热热闹闹的大摆宴席，但毕业后没有找到工作，正承担着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和自我心理压力，过着受刑一般的日子，但他们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如何逃离这种困境，似乎从没有想到跟着父辈下地干活正是突围的出路，正是读书人自救和人间正道。他们因为受过更多教育，所以必须守住自己的衣冠楚楚的怀才不遇。

      我曾经想帮助这样一位知识青年，就让一位在银行工作的朋友，从单位里淘汰的电脑中找出有用的配件，拼装了一台电脑送给了他。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大专毕业生并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学会打字，更没有学会查找科学养殖的资料，而是用电脑看武打影碟，上网聊天寻友，异想天开地想在网上找到体彩中奖号码。他再一次证实了我的愚蠢：就因为这一台电脑，他父母白白支付了更多的电费、上网费以及维修费，抢收稻谷时更不能指望儿子来帮上一手。这台万恶的电脑使儿子更为有理由远离劳动和厌恶劳动，甚至对父母更多蔑视和冷漠，成天在屏幕上寻找安慰。

     奇怪的是，他的父母并没有责怪我，眼里反而增添了莫名的兴奋和欢喜。在他们看来，儿子不仅在城里学会了吃袋装零食和打手机，而且又通过电脑熟悉了张国荣一类名流，当然是更有出息了。他脾气越来越大，当然也更像一个人才了。他们提来一只母鸡，对我送来的现代化千恩万谢。

     我能说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说，只能庆幸那台电脑终于成了一堆破烂，庆幸一个备用硬盘还扣在我手里，当时没有一古脑儿都交给他儿子。我还知道有一场危险的念头正在脑子里升温：我是否还应该庆幸有那么多乡下孩子终于失学或者辍学，没有都像他们的儿子一样进城读书？

四月的乡村，最夺人心魄的花莫过于槐花。开在山丘阡陌沟岸旁，着一身雪白一路芳香。

　　高高低低的槐树枝叶间，花絮成串，相拥羞笑，色如素锦，既无忸怩之态，又不需人工雕琢。槐花不似桃花，粉得有些妖艳；不似杏花，白得有些轻薄，也不似荷花，孤芳自赏，令人难以接近，更不似花盆里的兰菊，见不得烈日风雨。槐花似乎天生就属于乡村，一点都不娇贵，质朴得如同世世代代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伯伯。

　　清晨，槐花蘸满晨露，晶莹得如刚出浴一般淡雅，迎着旭日薄暮舒展芳姿。中午，光斑点点，蜜蜂穿梭花间，槐花更加灿烂地开放在枝头，微风吹过，宛如山泉潺潺流淌；傍晚，旷野一片肃穆，偶有牛兰在田野里怡然吃草，啼鸟飞倦归林，槐花更显幽远多情，淡淡地点缀着雅致的乡村风情。

在乡村，是没有什么花香可以和槐花相比的，即使是成片的桃花和杏花，也只能是走近才闻到花香。而槐花则不同，遍布在大大小小的村庄，甚至是田野里，小路旁，它们遥相呼应，连成一片。登高望远，槐树星罗棋布，婉蜒不绝。逆风呼吸，花香氤氲缭绕，远远袭来，香闻百里。人浮在香气里，香气缕缕浸入到了心里去，香满了白天，也甜透了夜晚，连人们晚上的美梦，也有一树一树的槐花香。

槐花不但可以细细地观赏，还可以随意地采摘，绝对不会有人责备。而且槐花可以生吃，这更是其他花所不能相比的。

当五月来临时，牡丹、玫瑰百花开始争奇斗艳，槐花却到了飘落时节，一夜春雨过后，槐花带着雨珠的清亮，雨珠带着槐花的清香，纷纷扬扬如白雪四处飘洒，落出一地温情，落出一身馨香。

漫步乡间的确别有一番情趣，尤其是这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切都那样清新自然、淡雅而不浓艳。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真有一种特殊的享受。

乡间的路不同于都市，它弯曲延伸，路窄而潮湿，别具一格。路两旁是高大挺拔的杨树，树干是白黄相间的，似乎是艺术名家为它着的色，看上去变化莫测，耐人深思。向上看虽然树叶不比盛夏浓绿茂盛，但翠绿的透明的叶片却轻轻地反射着清晨的阳光，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意。漫步在这中间，纤长的枝条，为你架起整个天空，似乎有种步入长廊的感觉。走着，走着，在你的眼前会豁然开阔，啊!“长廊”尽头竟是宽广无比的田园风光。晨风吹来，碧绿的麦苗微微摇动，如少女般清纯可爱，放眼望去田地被分成一块一块，一直延伸到远方，就像一望无际的蒙古草原。那柔嫩的绿色让人心醉、使人心欢。听!远处那叮咚叮咚的水声近了，抬头望去，见山间有一条溪水漂来，白而清澈见底，不时反射着片片白光。不，那光并非水的自身，而是那水中的鱼儿，正迎着溪水而上，成群结队，银光飞溅。小溪绕过麦田，伸向远方，与群山又混为一体，本从山涧飞流而下，今天又与山再度汇合，深深感到那富有诗意的趣味。

顺着小溪与山的汇合处，使我不由环视四周的山。这里的山与别处的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霞比别处美。起初是鲜红色的，接着为橘黄、淡黄，于是与碧空相接，万道霞光映着你、我、他(它)，映出了红的世界。有人说：太阳升起的地方最美。而我却更喜欢万物身上披上的这一层红纱。因为它们的色彩不单一，而是五光十色的混合体。

突然，远处的东西看得不是很清楚了，霞的颜色渐渐转为粉红，青山变得灰蒙蒙的。是的，这是难得遇见的晨雾，它的到来为世界又增添了几分庄重，把原本就动人的世界打扮得更加神奇。

渐渐地，渐渐地雾散了。于是万道金光普照大地，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转眼间天空变得明晃晃的，空气清新自然，完全是大自然的气息。我完全被这环境所陶醉，不愿意离去。回头仰望我所走过的长廊、田园，它又变得那样陌生、神秘，使人不由自主再度向它走去。

    乡间的树，色彩亮丽!

    乡间的田，醉绿无边!

    乡间的水啊，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乡间的山啊，连绵起伏，更衬托了乡间的美丽!

在绘画作品中，我很欣赏牛背牧童短笛那幅名画，放牛的孩童悠闲地坐在大弯角水牛上，吹着竹笛。多少年来，这一幅乡村富有儿童生活气息的美景一至延续到我所目睹亲身体验。可是，近些年来，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田野里，“铁牛”替代了耕牛，农村加快城市化进程，耕牛、牧童、竹笛成了稀有品。可是，心中那幅牛背牧童短笛画永远不会被岁月抹去。

还记得吗？稻子登场了，农人给牛架上犁开始耕田，细长的鞭子，悠扬的号子，犁铧翻耕的土地像黑亮亮的波浪，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清幽幽的土腥味，孩子们赤着脚尾随其后，发现乱窜的泥鳅就用三个指头紧紧锁住，放进篓子里，看到嵌在泥里的荸荠，抠出来就着衣服擦去泥扔进嘴里，一股甜甜的汁液直流进心里去。那时，牛是农村的主角，乡间没有电，也极少看到拖拉机，人做不了的重活都是由耕牛做。

耕地、打场，拉风车灌溉，有些临时性活儿，比如要把一条需要维修的木船拉上岸，也是由牛来做。牛是集体所有，生产队不是随便将牛放在谁家饲养的，给谁家饲养那是一种政治待遇。因此，养牛户呵护耕牛胜过自家孩子。入冬以后，牛并不住牛棚，而是住在农户土墙茅屋的家里，再冷的天，夜里都要起来给牛接尿。牛如果有了小毛病，要将家里人从来舍不得吃的一二两豆油喂给它吃。过年过年，家人相互祝福时，总不忘对牛也说一些吉庆话。春耕时，如果牛养得膘肥体壮，农户在众人面前就觉得很有面子……

牛的一生很辛苦，很劳累。牛默默地把一身力气使出来，牛还常常挨鞭子，牛不发牢骚，不耍脾气，温和忠厚，任劳任怨，脚踏实地，埋头苦干……老黄牛精神是一个时期的时尚品质。

童年时期的牵着耕牛在塘边炊水；坐在牛背上吹着短笛，欣赏红花绿草，蓝天鸟鸣；酷热夏天，光着屁股骑在牛背上，在溪水中嬉戏。当今的农村已渐渐消逝。

走出宿舍，月儿已经全圆了，乳白的柔光洒下来，拥抱着万物。

 我独自一人在校园里散步。清凉的夜风轻拂着我的面庞，使人感到格外的舒适。举目望去，校园里一片玉洁，月光泻下，草地上映着一层醒漉漉的光泽。校园里静悄悄，只有夜风轻轻地吹拂着翠绿的树林，发出阵阵响声。草儿也在微微地摇摆，夜色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浓重。

   然而，校园里的灯光还在亮着。凝视着从窗口射出来的灯光，我不由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在这静谧而安详的夜晚，有多少支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字行行，这一切都和在改革开放年代火热生活的主旋律上。

   我在沉思中信步来到了一位老教师宿舍前。我从窗口向里看，只见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聚精会神地设计教案。他已进入古稀之年，踏进了人生的秋天。他略微佝偻，头发几乎全白了。按年龄，他完全有条件退休，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家里享受天伦之乐，为什么还在这里孜孜不倦地伏案工作呢?也许，他教出的学生已成千成万，堪称得上“桃李满天下”了，可为什么更深夜静，还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以青年人的那种热情和干劲来刻苦钻研呢?此时，我仿佛看到他甘愿奉献出自己一切的平凡而伟大的黄叶精神。这种精神，是我国改革开放年代里人们最可贵的心灵的美。

   走出教师宿舍区，沿着笔直的校道我又来到了学校的办公室前。一眼看见办公室的正中悬挂着一幅引人注目的诗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心情颇不平静起来，久久地伫立在这幅诗画前，反复地微吟着这千百年来脍炙人口的诗句。我想，如果用唐代大诗人李商隐写的这两句诗来比拟那位老教师对党的教育事业忠心耿耿，无私奉献的光辉形象，不也是更贴切的么?

   离开办公室，踏着溶溶的月色，我向宿舍区走去。啊，校园的夜竟是这样的恬淡，秀美!这时，月儿西斜了。回到宿舍，妻和儿子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我夜不能寐，披着单衣依在窗前，望着外面那秋水似的清辉，望着那明亮的灯光和那挂满金黄果实的果树，不禁自问：到了人生的秋天，我应该贡献些什么?

我曾经耕耘过的土地

我曾经耕耘过的土地

我曾站过的讲台及其校舍在我眼前亮起来了，即是在冬季，也有了暖意；即是在夜里，也有了光明。

    那是解放前留在重庆巴县的一座呈四合院的“化钱嗣”，办过私立学堂。听舅父说，因家里贫穷读不起书，他在帮人放牛割草时，常爬在窗外看人家读书，好生羡慕。

    真有些巧合。70年代末期，我却站在了那名叫复兴公社完小的讲课台上。不过，那校舍90%还保留着嗣庙原貌，每一间教室均是木板墙，窗格子没了玻璃，光线的明暗随天气而变；冬季的寒风在南北教室穿梭、呼啸；屋顶没有天花板，房粱与瓦砾的距离让人感到教室空旷不已，寒嗖嗖的，偶有瓦虱子掉下来让全班学生惊扰一阵；学生的朝读，在四合院内交织出一片五音不全的“唱书”声；泥土的地面凹突不平，倒也可以达到现代生活的足底按摩之功效。

    教员的寝室有泥土与石灰、篾片粘合而敷成的墙，也有一米长一尺宽的连二石砌成的墙将宽大的嗣庙隔出的房间，插销式的门窗通风极好，连小动物亦可自由出入。一次，一位数学教员的蚊帐上卷曲着一条小孩拳头大的菜花蛇，有勇的年轻教师全力将它逮住杀来炖熟了请老师们品尝，倒也有滋有味儿。

    那时讲台上的我，经历了当地知青生活的一般磨炼，念完该县师范后去任教，看似任劳任怨，即使其环境的掺寒，也只好顺其自然地教自己的书。面对经历数十年风剥雨蚀的庙舍，时不时地为之叹息：乡村的完小像一位苦命的人，岁月留下的破落是我身在此景从教的遗憾——一个在南充至重庆的重要干道旁的乡镇完小，交通如此方便，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已30余年，居然还处在30-40年代的旧庙子里，好不悲哀！

 终于，在跨世纪的日子里，那方土地上，完小的“戴帽”初中班已摘掉了帽子，小学和中学已完全分离。几幢用白瓷砖穿衣的五楼一底的楼宇取代了昔日满目沧桑的教室和教员宿舍，水泥与黄沙混和敷出的操场抹掉了昔日雨天一坝泥，晴天漫天尘土飞的凄楚景观，明晃晃的玻窗折射得教室更加明亮，墙上伟人名言点缀出校舍文化环境；求学者不再担忧严寒酷暑对室内光线的影响，施教者不再忧及室外噪声和室内小虫子干扰，诵读声渐已改变了“唱书”声，声声诵出学与教的精神风貌。

    尽管离开那方土地已二十余年，而每每春节，我总要去那校看看，用心灵去抚摩抚摩那明亮的校园——流逝的寒掺一去不复返，油然而生的是对兴师重教渐渐丰富了校园内涵的感叹！

  十多年前，刚刚师范毕业的我，被分配到了靠近家门的一所村小里教书。

    学校在村子后面，还有两个附近村子的学生也在这里上学，学生比较多，校舍就有些紧张。村前有一所破落的小院，也被用来当了校舍，安置了两个班一四年级和五年级。我踏上工作之路的第一个人生驿站，就是这个破落的小院。

    也为教师的父亲，把我托付给他的好朋友，也是我的第一个工作搭档——张老师，托他照看我。当时，张老师是五年级的班主任。

    和我在同一个院子教书的是滕老师，滕老师是本村的民办教师，既教书，还要种地。在墙的东边是一个小小的菜园子，里面是滕老师种的萝卜白菜。院子中间，有一棵很粗的大杨树，它茂密的枝叶投下的影子，几乎覆盖了整个小院，遮挡了烈日，让我和学生们可以在院子里放心地玩耍。

    我来之后，张老师和滕老师商量，想给我腾个办公的地方。可是，滕老师只是答应，不见行动，张老师敦促了几回，也就无可奈何了。只好在教室的后面，用砖头搭起一条案子，我就在这儿批改学生的作业。

    当时，村小里的老师，基本上是包班的，所有的课程都南一个教师来教，张老师也不例外，虽然那时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我来之后，张老师并没有立即让我上课，我每天到校后的任务就是和班里的学生一样坐在后面听他讲课。张老师讲课时，喜欢一边讲着，一边打着手势，讲得投入时会眉色飞舞，很有感染力。我就像个小学生那样，托着腮，认真地听他讲课。有时候也帮他改改作业。

    现在，我已记不清，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先前惧怕讲台的感觉，就这样在听课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地消失了。甚至，在他来晚了，或者有事耽搁了的时候．我会偷偷地站在讲台卜给那些小我五六岁的孩子们讲课。慢慢地，我不仅不再嗅怕讲台，而且就像一只吃不到桃子的毛猴那样火急火燎，我想理直气壮地给学生们上课。

    我把这种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说张老师怕我紧张害羞，所以所有的课一直由他自己扛着呢。

 张老师让我选一门课，我就选了数学，并且，还自愿教学生们画面、唱歌。当我真的站在讲台上时，心中竞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不仅没有了实习时的那份紧张和狼狈，反而格外的兴奋和激动。

    张老师讲课时，我坐在后面听。现在，我讲课了，张老师就坐在后面听。有时候，他一边批着作业，一边听我哪个地方讲得不透，或者教材把握得不好，他都会随时指出来，让我得以及时的改正。

    他自己虽是一位有资历的老教师了，却从不摆架子，有不会的问题，也会向我请教。记得有一次，张老师在课堂上领着学生学习刘禹锡的《石头城》：“山围故围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当时，我坐在教室后面给学生看作业，他突然问我：“李老师，这个‘女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还不清楚呢，你给大家解释一下，行吗?”当着全班学生的面，他的态度是那么的诚恳。

    就这样，在张老师的扶持下，我的教学生涯顺利开始，较其他同学幸福多了。

    那个冬天虽然很冷，我们的教室也没有取暖设备，寒风还不时地透过墙缝进来肆虐，但是张老师父亲般的呵护和学生们朋友般的情意，让我倍感温暖。

    可惜，第二年的春天，我就调离了这儿。

    记得有个中午，我还没有到校，张老师就捎信让我赶紧去学校，说中心校的业务校长要来听我的课，我慌里慌张地赶去了。当我真的站在讲台上后，一如往常一样进入角色，镇定自若。这都得益于张老师平时对我的帮助和训练啊。这节课后不久，我就调离了这个学校，离开了给我肩蒙给我厚爱的张老师，离开了那批善良可爱的孩子们。

    时光荏苒，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课堂，当年的小院，都还历历在目，张老师早已退休安享晚年了，我的那些孩子们如今也已成家立业了。

  那座小院早已不复存在，可是，我还会在梦里时时忆起她来。忆起我和张老师一前一后在教室里上课的情形，忆起我和学生们一起在那棵大杨树下嬉戏的场景……

油菜花开的时节

   学生们低着头写作业，像蚕儿安静地咬着桑叶。我放下粉笔，站在窗口，向外眺望。

   教学楼后的油菜花开了，金黄的颜色染在一块块土地上，星星点点，不像老家成片的油菜花。

   病毒性的流行感冒袭击了三回，学生们一个个地倒下、站起。

   三月的星期四下午到晚上，是我包班：第一节课是我的课，第二课是让我代的体育课，第三节是班主任的自习课，晚卜是我的辅导课。

   “我们出去玩玩吧?”上完第一节课，几道几何题把学生弄得神色不佳，我和学生们商量着。

   “好啊!”学生很开心地坐正。

   “到哪里?”

   “就到河东的菜地吧，油菜花开了。”班长说，“我们每天来去匆匆，都没有时间和心情好好欣赏，说起来我们还是农村人呢，连菜花也没有好好看过。”

   “班上还有人把小麦当韭菜呢。”有人检举揭发。

   “大家举手表达意见，同意的举手!”我也要发扬民主。

   但是话音刚落，我就举起了手。呵呵，我是第一个。讲台下是一片手臂的小树林和有节奏的抗议：

   “老师赖皮!”“老师赖皮!”……

   我立即很严肃地交代了几句：一是上路让车，过桥让路，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二是待人礼貌，看到农民主动笑着打招呼；三是注意安全，先到操场上做准备活动，不要乱跨沟坎；四是爱惜庄稼，不要随意折断庄稼；五是团结互助。

   他们像鸟一样飞到操场上做准备活动，比平时都认真。我找来药水，把班级的每一个角落喷上消毒水。

   放下药水桶，我陡然发现，教室门口的几棵水杉爆出了一簇簇的嫩芽，浅绿中还有一点淡黄，一株株矮冬青更绿了。

   为什么我平时没有看到这些变化?是因为过分注意了课程教学而忽视了学生的点滴成长?还是我们因为过分追求分数而忽略了学生生命的存在?

   在我发呆的时候，班长跑过来叫我了。

 我一声令下：队伍开拔!

   在其他班学生羡慕的眼神中，学生出了学校大门。他们一条龙走过了桥，总是兴奋地唧唧喳喳。在路人看来，我简直就是大公鸡领着一群小鸡。学生才来到路边奔田头的叉口，立即像一只只快活的兔子和发飚的大狗，呼叫着扑向了田埂。很快，我只看到在花丛里时而冒起时而低下的头。

   看来，杨万里的那首诗：“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人菜花无处寻。”是提前了千年为他们写就的。

   满眼都是灿烂的油菜花啊!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在春风里悄然怒放，盈盈微笑，款款招手，宛若T台上浅笑的模特j漫步在田埂上，缕缕花香传至鼻端，清新醉人。身前身后，总是萦绕着追逐飞舞的蝴蝶，还有被学生凉起的蜜蜂不服气地“嗡”着。

   春天的巧手把这里变成了一幅美丽清新的田园诗画。我置身于传说中的油菜花天堂里，抚摩着温暖和煦的阳光，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油菜花香，闭上双眼，静心屏气，不觉幻想着自己飘起来，然后轻轻后仰，躺在这一片金黄色的地毯上。

   “喂，这里有一个大鱼塘!”一个男生在坝上叫喊着，引来了看家的大狼狗几声狂叫。这是两片围田而成的鱼塘，两只不大的木船停在码头边，浅浅的河水里倒映着几朵白云。

   学生蜂拥而至，衣服上、脸上、头上、手上满是黄灿灿的花粉，一个个脸色绯红，汗水直流。

   很快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收队了!”在回去的路上，还有学生蹲在路边玩。

   “这里有马笼头!”

   “这里有荠菜!”

   “这里有蚕豆苗!”

   “这里有妈妈草!”“妈妈草?叫错了吧?”大家哄笑，看着那个胖胖的女生，那个女生是奶奶从外面抱养的。

   “我们到了大路边，回头站个队。”我对学生说。

   大家站好，我说：“油菜花长在乡村的土地上，以后大家长大了，只要一看到油菜花，你们就会想起农村里的爸爸、妈妈和其他的亲人。爱油菜花，就是爱他们。我们一起喊一句：油菜花，我们爱你!”

   路边响起了整齐的声音：油菜花，我们爱你!

   还是那个女生没有刹住车，又继续喊：妈妈，我爱你!

“明年还来看油菜花吗?”有几个学生问。

   “希望你们每年都回家看油菜花!”我很响亮地回答。

   晚上的教室里，弥散着花香和青草味、香皂和香波的味道，窗外的小虫子偶尔飞撞进来，又悄悄地溜出去。还有一只从未见过的飞鸟站在窗台上出神，长喙灰翅，五彩翎毛。

  十余年前．刚刚踏上三尺讲台时．学校发给我的第一套办公用品是油印工具——蜡笔、蜡纸和钢板。那段日子．每天除了上好课以外，还必须抽业余时间学习刻蜡纸，油印试卷。自此，我人生旅途中的一段“油印岁月”便开始了。

        说起刻蜡纸．还真有一番学问。作为初学者，刻蜡纸不比用钢笔写字．不可以随心所，歆的，必须小心翼翼才成。用力过重，会刻穿蜡纸，印制时．油墨就会穿纸而过，把试卷弄得一塌糊涂：用力轻了，印制的东西不清楚。所以刻蜡纸时必须审时度势．轻重必须恰到好处。要达到这个目标．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须用心揣摩．反复练习。我的钢笔字在学生时代被老师誉为“钢板字”，但真叫我刻钢板字时．我却显得笨拙极了．不是太轻。就是太重，有时一套试卷要花去我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常常被折嘴得腰酸腿痛手脚发麻．好在我有写得一手漂亮钢笔字的基础．虽然过程比较艰苦曲折，但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不出两个月，我便可以像写钢笔字一样刻蜡纸了．而且质量堪称上乘。

       学会了刻蜡纸．还得学习使用油印机。那年月，既没有今天的喷墨打印机．也没有激光打印机，更不要说复印机、一体机了，有的只是手工操纵的油印机．条件比较好的也只有一套被称之为“速印机”的油印机．所谓“速印机”就是比一般油印机印制速度快些的油印机而已。我们学校条件比较艰苦，当然只有最原始的那种了。

       学习油印比学习刻蜡纸更辛苦．除了要发扬一不怕脏、二不怕累的精神外．还得有足够的耐心。

 油印的第一步是安装蜡纸，蜡纸被宅装在油印网上．安装时必须小心翼翼．耐心而又细致。首先，蜡纸不能装反；其次，蜡纸不能起皱：第三是蜡纸位置要在网子正中。蜡纸装好了再调制油墨。调制油墨也有讲究，要在油墨中加进一些煤油。加煤油可有学问了．不能太多，多了油墨太稀会印得一塌糊涂。也不能太少．少了字迹不清楚或者印不出来。总之，与刻蜡纸一样，必须恰到好处。加煤油没有具体的度量标准，全靠经验和感觉，难度可想而知!因此，加煤油时，免不了要增减油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你就会被弄得油墨满手，赶上出汗时间，还会被弄得油墨满脸，变成一个十足的大花脸。

        油墨调制均匀了．才开始正式油印。这个时候也是有讲究的．推印时用力要均匀，否则要么会把蜡纸推皱，要么印制的东西深浅不一，字迹不清。而且这个时候也是显示你胳膊劲的时候．由于滚筒(涂抹油墨的圆轴)的把子很短，不好操纵，推印起来很吃力。时间长了，自然是胳膊发酸发麻。那时候，印一套试卷往往要用几千张纸，必须靠手一张一张的推印出来。印制顺利时．时间会短一些。由于我们的油印机已经很旧了，印制的时候往往是麻烦多多，不是蜡纸被弄皱了，就是网子漏油墨．一系列问题会搅得你心烦意乱，身心憔悴。因此，没有一点吃苦精神．没有一点耐心是无法胜任这项简单而又复彖的工作的。

       如今．先进的打印机代替了蜡笔、蜡纸，高级的复印机、一体机取代了油印机，“油印岁月”已被高科技永远定格在历史的岁月中．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段“油印岁月”!

长江木洞江边生长着一种季节性的美味虫子——九香虫。九香虫又叫酒香虫，民间俗称“屁蛋虫”，外表呈椭圆形，成虫后也只有成人的小指甲盖大小，翅膀收折在背上，头前有两根短触须，腹部有3对足，其外形好似半翅目蝽科昆虫。当它受到侵犯时，就会“放屁’’自卫，喷射出一种恶臭难闻、带腐蚀性的气味，以阻吓敌人。屁蛋虫有两种，一种常见于菜地或灌木丛中，通体绿色，人手若被它排出的气味喷中，即使用香皂清洗多次也难去臭味，人们对它只能避而远之。另一种则常在秋冬季节的河边鹅卵石下栖息，体形与前一种相似，但颜色和习性则有天壤之别。这种屁蛋虫背部、触须和脚呈黑褐色，腹部褚红，受到侵犯时也会“放屁”自卫，但其臭味和毒性不及绿屁蛋虫，其臭味用热水就可洗掉。这种黑屁蛋虫烹制成的食品就是九香虫。

    20世纪60年代前，青衣江涨完最后一河秋水，河水退落到最低水位，大片河滩露出水面，每当天气晴朗，青衣江河畔到处可见捕捉屁蛋虫的人。屁蛋虫多藏在河边乱石坝的石头下面，搬开石头就能见到三五成群的屁蛋虫，所以捉屁蛋虫又叫‘搬屁蛋虫”。搬屁蛋虫时，两人结伴，分工合作效率最高，一人负责搬石头，另一人左手拿装虫的竹筒，右手捉虫。石头一搬开，石下的屁蛋虫乍见阳光，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捉虫者眼疾手快，赶紧将其一个个抓住，放入竹筒里；如果稍有迟疑，它就展翅飞翔、逃之天天了。搬石头是体力活，捉虫是眼力活，两人相互轮换，才不会太累。儿时我常同邻居家的孩子结伴去“搬屁蛋虫”，幸运时半天便可捉到满满一竹筒，足有一两百只。

 屁蛋虫的烹制也很简单，先在开水中将其烫死，然后将其腹内的毒液挤干净，这是非常重要的一道工序，如果没将毒液挤干净，制成的食品就泛苦味。将挤干净毒液的虫子用清水漂洗一下，捞起来滴干水后放入热锅里，用文火烘干炒熟，不任何佐料就可食用。其味清香爽口，细细品尝又好似酸甜苦辣麻咸六味俱全，还有六味之外说不出的清香野味，故名“九香虫”。因它还是下酒佳肴，饕客们又叫它“酒香虫”。解放前秋冬两季，在家乡的酒店里，常有小贩提篮叫卖九香虫，一个铜板

买十几只，花两三个铜板买来九香虫作下酒菜，就足够美滋滋地喝一顿水酒了。

     据说九香虫有滋阴补肾和祛风湿的疗效，可治尿急、尿频、小孩尿床和风湿，所以不喝酒的人也喜欢拿它当药疗小吃，民间还有“有钱人进补人参、鹿茸，没钱人吃屁蛋虫”的说法。20世纪50年代，县土产公司就曾挂牌收购九香虫当药材。我曾请教过我们县中医院的名医赵文生，他说屁蛋虫确实有滋补作用。赵文生年轻时在青衣江上当纤夫，冬天拉船上滩，又冷又累，就边俯身拉纤，边用手翻岸边的石头，抓到屁蛋虫就朝嘴里送，吃起来味感清苦。吃了屁蛋虫，再冷的天气都不觉寒冷，并且特别有劲。

木洞蜜枣事

木洞有口井，叫四方井，井边有颗遮天盖地的黄桷树，风景如画：它背靠尖顶坡，右临苏家浩长石梁（桃花岛，）左暸望中坝，前面是滚滚东流的长江。

    今天还记忆犹新，小时候，爷爷常领我来四方井耍，见他们一边喝老荫茶一边吹龙门阵，特别是吹常玉春的故事。

    元朝时候，看地的阴阳很吃香，风水先生很多。有一姓常的阴阳被人请去看屋基风水，就在木洞看到了一穴好地。背靠一座小山象笔尖，山脉绵延不断，山下有一平坝似条盆，盆底下挨着弯曲的江边，对岸是一列青山，重叠叠无头无尾。此乃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相得益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合称“四象”，又称四方四神。一般这四方之神常被运用于军容军列，成为行军打仗的保护神。此地真是一柔一刚，一邪一庄，必生将相的好地方。阴阳想自己占用，就沒有给请他看地的人说，另找了一穴地给他。

    过了一段时间，常阴阳请了些人到这个地方来起房子，挖屋基挖到了一囗四四方方的水井，清清亮亮的水满口满舷。常阴阳一看，认定这是龙泉水，会一年四季长流不断，吃了井水世代聪明长寿。他高高兴兴地给它取名“四方井。”

    新房起好后，常阴阳就把家搬来了。不久，发现井头有大一阵小一阵的忽忽忽……的声音。每年八月，井头的声音特别大，大家都觉得奇怪。随后，井头有龙呀，八月十五天门开龙要上天呀，谁看见了就当大官呀，种种说法四处传开了。每年八月十五都来井边赏月，就是没有看见有龙上天。

常阴阳有个七八岁的儿子叫常玉春，人又精灵，胆子也大。有一年八月十五晚上大月亮，人都走完了，他还在黄桷树上的竹篮里玩。当他从树上爬下来回家，走到井边，突然间，井头果真冒出一条龙来，头顶亮光闪闪的夜明珠，一转眼就上了小山顶，飞向夜空。常玉春想：我能像龙一样腾云驾雾该多好啊！从此，他天天早上都到井边练习武功。

    过后，四方井里龙上天的事传开了，到这里来耍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夏天，人们三五成群在井边的空地上歇凉摆龙门阵。那时候，木洞周边的枣子树到处都是，象丰门山、羊鹿大茶山、天池木鱼山、尖顶坡、五步河两边小山坡上枣子最多，各到四方来做枣子生意的人也多。

    有年，夏天特别热，从羊鹿枣子岚垭担枣子的力夫和客商到四方井喝茶歇凉，客商见常玉春可爱，老汉又热情好客，硬是送了大箩枣子给常家，常玉春到井里提了桶水来洗枣让大伙吃，枣子更加香甜可口。常玉春的老汉觉得来了商机，用井水煮来晾干吃，枣子红彤彤发亮，吃起更加安逸。这就是最早的木洞蜜枣。

常玉春长大了，到朱元璋门下当了大将军，立了很多战功，成了明王朝的开囯功臣。他死后，埋在四方井背后的小山坡上，朝廷给他修了坐大坟墓，就是后来叫的“常家坟” 。人们都说常玉春当大官是吃了四方井水洗过的大红枣子的缘故。这种说法流传开来，枣子生意轰闹起来，只要枣子成熟，纷纷用四方井的水来洗、蒸；有研究的加上糖、蜂蜜蒸，不但味更香甜，而且化渣，放进嘴里一会儿，枣肉和枣核就分开。后来又包装储藏，一年四季都有枣吃。从此，四方井的木洞蜜枣就远近闻名开来。 

 早在南北朝的《食珍录》中已有炙鸭的记载。元代的《饮善正要》中有了烧鸭的说法。这些记载对小洲油酥鸭有无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尚需考证。木洞油酥鸭起于20世纪30年代却是不争的事实。1935年，木洞镇上外号邱鸭娃儿的邱永福就开始自制熟鸭出售。先是提篮流动推销，后在木洞石堡街摆摊销售。其妻邱陈氏有一手好刀工，宰鸭均匀断骨、干净麻利，用荷叶包装，生意颇好。1948年，在木洞老街“柳春园”打出“邱记鸭子”招牌，顾客都称“邱鸭子”。到了60年代，易名为“木洞油酥鸭”，成为木洞饮食行业的一个著名品牌。他在长时期的经营中，逐步摸索出了一套完整工艺流程和操作方法。

  选用本地土麻鸭，一般以喂养2～4个月，3斤左右的偏瘦型土鸭为最佳。将鸭子宰杀后褪尽羽毛，开膛取出内脏，洗净后，去翅尖、鸭脚。用盐腌码土鸭，不同季节用料数量、腌码时间不同，冬天盐味宜浓，夏天宜淡。对鸭肉的厚薄部位采用不同涂抹方法。腌码时问按鸭子的大小确定，一般腌码5～6小时。然后进行卤制。这是制作工艺的关键程序。将20多种名贵香料按一定比例配合，使各种香料显其长而互不相伤，按特定方法制成卤水。卤时，先将鸭子一个一个整齐地摆放在专用锅里，用中火煮沸，20～25分钟后再翻转鸭身，再卤20一25分钟。边卤边视情况掌握咸淡、卤香，边卤边加香料、盐、水等，使咸淡、卤香达到最佳。之后，将卤过的鸭子一个一个捞起来沥干水分，即进行油酥。

这是制作工艺的又一关键程序。选用上等菜子油。一般是20～30斤油酥10一13只鸭子。酥油时，按照鸭背、鸭胸轮流翻转酥制。油的温度要适中，酥的时间看鸭子颜色、触摸鸭的手感等来确定。将酥好鸭子沥干，即可销售。

木洞油酥鸭具有香、酥、嫩的特点。鸭的皮脂酥脆，肉质鲜嫩，成香适宜，腴美醇厚，色鲜味美，营养丰富，令人食之难忘，是下酒佳品。在第五届中国美食节暨首届重庆国际火锅文化节主要活动之一的“中华名小吃展”消费者最喜爱的特色小吃评选中，进入最受欢迎的“20佳名小吃”行列，排名第十。在重庆市评出的“20佳名小吃”活动中，获得消费者最喜爱的特色小吃荣誉称号，排名第八。

 现在，木洞镇上除肉食市场摊点上销售油酥鸭外，还开设了近10家木洞油酥鸭门市，每天销售数百近千只。在巴南区的鱼洞及其部分乡镇，甚至在北京、福建、天津、广州、贵阳、香港、台湾等地也有木洞油酥鸭销售。    

木洞民众在生辰寿诞习俗中有这么一个内容：借“推豆花”改变苦命、除去病痛以满足消灾纳吉的心理要求。届时，将泡胀的豆子推成豆浆，滤出的豆渣用当事人的旧内衣内裤包起，拿去丢人河中让水冲走。他们之所以这样作，是认为磨子把霉运推烂，再让河水将其冲走，可以时来运转．病人能转危为安。还有的把豆浆用碗装满，倒在十字路口的交叉处，让千人踏万人踩，霉运和病痛让众人带走。过去，农民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中．居住分散，买东西不方便，临时来了客人，买不到肉，就推豆花待客。俗称其为“磨眼肉”。以上说明，木洞豆花与此地的人生礼仪习俗紧密相联，其起源应是很早。

  木洞还流传这么一个传说：清朝康熙皇帝微服私访，与随从人员来木洞老街一豆花馆，见锅里一半是豆浆一半是豆花，吃起来鲜嫩绵实，感到很惊奇，拍案叫绝，起身题词：“天下豆花独一家”。皇上走后，消息很快传开，前来求店主学艺的人越来越多，木洞豆花很快发展成一条街，全街建起了很多家豆花馆，活跃了木洞经济。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在20世纪80年代末，木洞一何姓居民，利用祖传秘方，开始生产经营豆花，开起了豆花馆。他的豆花色泽白嫩而绵实，味香而麻辣，锅里一半是豆浆一半是豆花，达到边吃边点边舀的技术水平。原重庆市副书记张文彬来木洞视察工作。品尝何记豆花之后，大加赞赏。木洞豆花逐步发展成为具有地方特色的一大行业。倍受人们青睐。

 回忆在木洞工作，每年春节．镇上热闹非凡，玩龙灯、耍狮子、扭秧歌、打腰鼓、踩高跷、划旱船、唱山歌、打玩意，一拨一拨的娱乐队伍欢天喜地穿过木洞老街水码头，热闹非凡。使我最难忘的是除夕晚上，那地地道道的，土得掉渣的打铁花玩龙灯放焰火，江边升孔明灯，至今想起都好像历历在目。

    木洞老街上设了几个打铁花点，分别由焊管厂、水运社、竹器社、供销社负责，每个点既是表演的舞台又是观众的看台，只是有人在地上划了圈，大家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挤着围着那个圈，踮起脚尖伸长颈子等待着。圈子的边上生有两三个小火炉，就是挑着走街串巷吆喝‘补锅’的那种。火炉旁的风箱被拉得“唬嗒、唬嗒”的，应声而起的就是火炉里向上一窜一窜的火苗。火炉上坐着一只小坩埚，里面的铁块正慢慢融化成铁水。懂行的人说：只要把铁烧化了，玩龙就可以开始。

    果然，铁块刚一融化，锣鼓声就骤然响起，一左一右两条金黄色的巨龙就披挂登场了。那些舞龙的汉子都光着上身（俗称光巴胴），头上包着一块帕子，双脚踩着鼓点，蹬、蹬、蹬的一溜小跑绕着圈子舞动起来，两条龙穿插着交汇，此起彼伏、左右摇摆，时而昂首奔腾、时而腑首低吟……。几圈下来，那些围着火炉忙活的也加入进来，他们一人分开双腿站立着，双手握住一块木板，做着准备；另外一个握着的一把长钳子上夹着一个小勺，他把小勺伸进坩埚舀出一勺铁水，轻轻往上一抛，那位早做好准备的趁铁水下降时用木板迎着铁水奋力一击，铁水被打向天空，四下飞溅，金晃晃的很耀眼。他们轮番着一下一下地把铁水打向天空，任凭洒落下来，就像在一把一把地往外抛洒着金星，只是这金星是没人想要的。

    人们的情绪也随着铁水的升空、铁水的洒落而起伏跌宕，时不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啊、啊’的惊叹声。伴随着‘啊、啊’声的是时不时发出的毛发被烧焦的刺鼻味道，那是金星落在人头上烧焦了头发。大家并不在乎这点小小的意外，不管不顾地继续发出‘啊、啊’的惊叹。

    经过二、三十个回合的穿梭交汇，那两条舞动着的龙算是出尽了风头，它们完全被洒落的铁水包裹着，像是身披万点金星，又像是那万点金星从它们舞动着的身上抖落出来……。那些舞龙的汉子也尽心尽力，顾不得擦一把汗，更不屑那些飞溅在光巴胴上的金星……。随着铁水的减少，懂行的人说：要结束了。我意犹未尽巴不得舞到天亮，把那些舞龙的汉子全都累趴，谁要他们表演得那么精彩？

  随着锣鼓声慢慢的松懈，舞着的两条龙也渐渐怠慢下来，绕着圈子走了一圈就退下去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摸一把自己的头发，看有没有被刚才飞溅的铁水烧焦。还是那位懂行的说：马上就要点燃焰火架了。话刚落音，刚才舞龙退场那边就有些躁动，我踮起脚尖使劲望过去，勉强看见那边有一个架子，像是木头搭的，三米来高，宝塔圆形，下大上小，一层一层的缠满了什么东西，有几个人在下面摆弄什么，因为隔得远，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看不真切。突然，只听见‘嗖……’的一声鸣叫，一个什么东西像是从头顶飞过，不等那个懂行的解说，我知道燃放焰火架开始了。

    焰火架是从最下面一层开始点燃，一圈一圈地燃放着往上走，一层燃完了上面的一层接着燃放……。燃放着的焰火也是千姿百态的；有的旋转着往外喷，发出‘嘘、嘘’的叫声，有的‘嗖、嗖’地往地下窜，还有的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来……。说来也怪，那燃放着的焰火架每燃完一层就要显现点什么东西出来，越往上燃显现得越多。还是那位懂行的释疑解惑，说是要：现字。果然，当燃到最顶上那层时，豁然竖排着四个明晃晃的大字：春节快乐。

    要不是遇到这位懂行的在一旁指点，我看了也是白看，最多只是感觉眼花缭乱而已。他还告诉我说，这些舞龙的都是对面中坝的，白天在地里耍锄头，有活动时就晚上排练一下，没得待遇，只是管顿饭。

    舞龙的既如此，燃放焰火架的、放孔明灯的也不例外。正说着，客运码头那边就要放孔明灯了。说穿了，这孔明灯就是一个小的热气球。它有大号的灯笼那么大，要高一些，上下一样大小，上面是封了口的，下面留着的口子是让热气往里面充的。骨架是用篾条扎的，既轻便又有韧性，外面糊着白纸，往外还拖着一条两三尺长的细铁丝，铁丝的末端缠着一坨沾了油的面纱。燃放时只要一人把孔明灯支高一些，另一人把沾了油的面纱点燃，那烟、那热气就尽往灯体里灌，待灯体里的热气充盈后，孔明灯就缓缓上升。据说，孔明灯是诸葛亮发明的，用来夜间联络军队用，现在有了信号弹、无线电之类的，早不稀罕那东西了。

    一转眼，已有两盏孔明灯升上了天空，随着气流慢慢地越飞越高，就像半空中挂着明晃晃的灯笼，浮悠浮悠的。不用懂行的指点，我也知道演出即将结束，但是大家都还意犹未尽，不肯散场，昂着头数那些浮悠着的孔明灯：一盏、两盏、三盏、四盏……。

    整个表演历时两、三个小时，没有听见一声掌声，也没有人叫好。只是时不时地听见不约而同的由衷感叹：啊！啊！啊！……。当然，这感叹没有那些虚情假意的叫好动听，也没有那种被人引领着的掌声热烈煽情。但是，这啊、啊声却是对那些费心泼力的表演者的最高褒奖。尽管他们只被管了一顿饭，但却像是得到了很多、很多。不然，在收拾道具时他们不会笑得那样的灿烂。

王非

平生吃过多次汤圆，但最难忘的是小时候在故乡木洞中心校钟老师家吃过的一碗。

那好像是1972年春节期间。我们家和钟老师家都住在中心校的上院。那一年，父亲进了监狱，母亲进了学习班。姐姐和妹妹到远方的二姨那儿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俩。我俩小小年纪相依为命。冬天有时天太冷，一早就冻醒了，就主动到学校的木工房去帮木匠生火，然后就呆在木工房取暖。现在想想，那时就该多帮木匠打打杂，学点基本木工手艺，现在就能自己做点家具用用。那该多好!

那时候的政治气候非常寒冷，政治斗争风起云涌，大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很微妙。我因父亲在监狱，母亲在学习班，更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人世的严酷!

春节到了，家家都在採年货贴春联张灯结彩过新年。但我和弟弟既无过年的准备，也无过年的心情。我俩也不知日子一天天怎么过过来的。我当时并未想过过年了，该带着弟弟吃汤圆。

有一天，快到中午时，钟老师悄悄找到我和弟弟，把我俩叫到她家，给我俩一人煮了一大碗包心汤圆！还给了我俩一些糖果。那碗汤圆的具体味道已记不得了，但它带来的甜香和温暖永久的留在了我心里！那个年代，那个背景下，那碗汤圆真的是无比的珍贵！

谢谢钟老师！感怀钟老师！！

                                                            yi一

八十年代初，一个金色的秋天，天高云淡，秋风习习，阳光柔和地抚摸着大地。座落在长江岸边，五步河畔，古树环抱的木洞镇小学，沐浴着金色的阳光，进行着井井有条的教学活动。今天是镇小学的音乐老师彭胤萍举办的一次全县音乐研究课，教学的对象是一年极的小娃娃。

“叮叮叮”上课的钤声响了！彭老师微笑着走上讲台，看得出她还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啊，怎能不激动，这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同行面前登台表演啊！随着悠扬的琴声：“同学们好。”紧跟着稚嫩悦耳的童音：“老师您好。”教学开始了，教室里不时传出小鸭的“呷、呷、呷”，小羊的“咩、咩、咩”，汽车的“嘀、 嘀、嘀”，火车的“呜、呜、呜”。哦，这是彭老师正在用娃娃们最熟悉的动物的叫声教孩子们学习音乐的节奏。彭老师提问：“小朋友们，除了刚才这些，你们平常还听见哪些叫声呀?”小手齐刷刷地举起了，一个小孩子说：“我听过小猫‘喵、喵、喵’。紧接着有公鸡叫“喔、喔、喔喔”。轮船叫“呜、呜、呜”。。。。。。天真活泼的娃娃争先恐后地回答着。这时，彭老师告诉孩予们，这些就叫做节奏，现在我们根据刚才掌握的节奏，大家学唱一首歌。孩子们击着节拍，跟着琴声，在老师的指导下，很快学会了歌曲，还跳起了舞蹈。

教室外古老的黄葛树，枝壮叶茂，平时不乏小鸟的歌唱，然而今天树上的小鸟好像也在屏息静听孩子们的歌声了。过往交公粮的农民常在树下歇息，这时他们也走到教室外面的窗户前驻足观赏，不时低声赞叹：“这些娃娃真乖，唱得好，跳得好。看那个胖娃跳得多认真啊！”下课了，听课的老师三三两两走出教室，脸上带着微笑，流露出满意佩服的神情。是啊，六、七岁的娃娃，刚进小学几个月，就能学得那么好，表演得那么天真可爱，那么有情趣，这可跟老师下的功夫，平时的训练分不开呀。许多人议论到任课老师，是什么学历，说她还真有点水平。

                                                              二

       她——彭胤萍，1965年毕业于木洞农业初中，由于家庭出身不好，经济条件差不能继续升学，连找个工作都非常困难。为了生计，她干过临时工，修过铁路，又长期担任过代课教师，后转为民办教师，1984年经国家考试合格才成为一名正式公办教师。在干过的各项工作中，她最热爱的是教师。当时学校缺少音乐教师，她承担了全校的音乐教学工作。一个生活在小村小镇的初中生，没受过专门训练，怎么教呢？“学习，学习，一切从头学起！”她这样告诫自己。首先向本校的老师学习，从弹风琴学起。教唱歌课，她从不认为只教会学生唱几支歌就行了，和其他学科一样，也要严格要求教学质量，要钻研教材，研究教学方法。她长期订了《中小学音乐教育》、《语言学史》、《少儿歌曲》等有关音乐教育的刊物，特别注意学习有关音乐教学的先进经验。不论是县里举行的研究课，还是市里组织的观摩课，她都要去听课学习，然后把学到的经验用于自己的教学实践。

1985年全省举行中小学教师的教材教法合格考试，县里在暑假组织全县音乐教师学习。她和丈夫两地分居，暑假本是团聚的机会，为了学习，她毅然放弃了休假，带着刚两个月的孩子，顶 着酷暑，坐船乘车到县城学习，经过努力，成绩优良，取得了教材教法考试合格证。

教学中，她主动挑重担。她认为：“多上研究课，让别人多听自己的课，有利于自己的提高。”县里成立音乐中心教研组，她自告奋勇，承担教研任务，说道：“我不怕丢丑。不怕走路的，到我这儿来。”大家一惊，县里知名度较高的教师有的是，你行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彭老师承担了县的教研任务，同行们把简陋的音乐室挤得水泄不通，大家要看看这位自荐者这堂课怎么上。悠扬的练音声响了起来，准确的发音，甜美韵歌声，匀称的节奏，优美的舞姿，扣人心弦。学生训练有素，教师讲课生动形象，真是一种艺术的享受。大家服了，这次没白来。可是，刚一下课，彭老师一个踉跄摔了下去。为了上好这次研究课，她熬了几个夜，早饭又没吃，昏病发了。喝了一碗糖开水，她精神又来了，支撑着身子，指导学生向到会者汇报表演文艺节目。讨论会上，她虚心听取大家的意见，诚恳地说道：“我是一个试验品，为了提高音乐课的教学质量，请大家拿起手术刀解剖吧！”她就是这样在不断的学习和实践中严格要求自己，探索出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在琴键上弹奏出一个个激昂的最强音。

近几年来，人们偏爱“流行音乐”，连六、七岁的小娃娃嘴里也常哼着“流行”曲调。彭老师看到这些，忧心忡忡，想到我国的民族音乐具有几千年的历史，是中华民族的宝贵文化遗产，它在我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曾对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发展起过不可磨灭的作用，在国际上也有深远的影响。她决定从民族音乐着手，结合本地的山歌、曲艺、戏曲音乐，对学生进行民族音乐的熏陶。她持之以恒地搜集当地的山歌、川江号子、龙舟号子、打石号子、清音、车灯、竹琴、川剧唱腔音乐等，恰如其分地运用到教学中去。她采用龙舟鼓点、秧歌锣鼓点，帮助学生掌握二分、四分、八分音符的节奏；采用抬石号子、板车号子，帮助学生掌握五声唱名；撬石号子、抬粱号子、抬石起步号子、开山打石号子，帮助学生掌握附点四分、八分音符、三连音、切分音、弱起节奏、波音、滑音、倚音等。她在讲到音乐产生于劳动人民之中时，结合薅秧歌、打石号子、拉船号子，逼真地模仿出他们的声音、动作，从而认真地分析乐谱，吸引学生对民族音乐的爱好。

她注重在民族音乐教学中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给孩子们讲我国音乐家爱国的故事，用歌声教育孩子们，爱祖国、爱家乡，爱家乡的音乐。她谱写了学校创作的山歌剧《有趣的队日》的曲子，“山青青，水蓝蓝，山乡景色好新鲜；鸭儿田头转眯头，羊几咩咩叫得欢；桃李苹果花烂漫，麦苗绿得像地毯。。。。。。”甜美的旋律，优美的唱词，给孩子们一种家乡之美的亲切感受，激发起爱乡之情。

她把当地的民族音乐，结合几童特点，搜集编写了《小学视唱补充教材》。其中的山歌《木洞榨菜》、《干劲大得很》、《捉黄鳝》、《螃蟹歌》〉、《校歌》〉；竹琴《歌颂英雄陶少文》、川剧《新华报童》等，学生易唱易学，倍受欢迎。  

她注重音乐教育的改革，借鉴外国科学的先进音乐教育思想和方法，进行了一系列的创新。奥尔夫儿童音乐教学法，达尔克洛兹的体态律动教学法，在她的教学中都有体现。从一年级起，就叫学生把口琴、竖笛带进课堂，在教学中，注重歌舞乐的配合，音乐课充分地调动了学生的口、耳、手、脚、脑的作用。三年级学生就能识简谱。在全县青年教师献课大赛中，她一举夺冠。为了总结她的成果，县里组织了有关人员对她的学生进行抽查，结果准确率达86％。

她还注重音乐实验专题的研究。“运用电教手段，改进音乐教学”，“如何在民族音乐教学中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受到市、县同行们的好评，省、市有关教学刊物还发表了她的实验论文，她撰写的实验报告在市教改实验评比中获得二等奖。

三

  巩固课堂音乐教学的成果，结合音乐实践，开展丰富多采的文娱活动，是彭老师教学中又一突出成绩。十几年来，她先后协助少先队辅导员开展了十几个大队主题队会，其中的“继承先烈遣志，争做优秀队员”、“向二OOO年进军”；市、县都有不少同志前来观摩，《少年先锋报》还进行了报道。她利用第二课堂，组织“红领巾艺术团”，编排了上百的文艺节目，多次为市和各区县来的同志作汇报演出。她协助创作并指导学生演出的小川剧《耽搁不得》，川剧表演唱〈〈新华报童》，四川竹琴<<歌颂英雄陶少〉〉，儿童山歌剧《有趣的队日》等都在市以上文艺调演中获奖。1989年，他们根据课本改编的小川剧《鸡毛信》〉在市委礼堂参加“六一”文艺晚会演出，得到市里领导的高度赞扬，市长、人大主任看完演出后单独会见了小演员，赞扬他们继承了我们的民族艺术，川剧后继有人。该剧还参加了市第二届艺术节的演出，被评为市课本剧调演一等奖。

彭老师就是这样，在音乐教学领域里辛勤耕耘，不断创新，为普及民族音乐，为净化学生灵魂，培养学生的高尚道德情操，弹奏出了琴键上的最强音。

 小时候从我家到外婆家，大约有五里路。一直沿着小镇石板铺就的街道走，快到外婆家了，那平坦的石板路转了一个约九十度的直角后，仿佛一下子直立起来了，一坡修得宽宽的笔直的石梯大道展现在眼前，石梯两边还修有牢固厚重的石栏。人若是站在下面往上看，可真的是草帽都会仰脱。这就是当地人人皆知的 “ 陡石梯 ” 。石梯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棵古老高大，枝繁叶茂的黄葛树。这可得感谢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种树人，思虑周详，一棵树种在石梯的右下角，一棵树种在石梯的左上角，就是在夏日炎炎的时节，长长的陡石梯也会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得严严实实，阳光只能投下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斑。让在烈日下的行路人一走上石梯就有一股清凉的气息迎面扑来。那时，没有公路，这陡石梯所在的路就是一条官道。可通往长坪、马家、丰盛，直达南川、涪陵以至更远的地方。每天人来人往，还会有几拨马帮经过，十分热闹。  

       记得我小时候常常跟着外婆走回家，外婆身体不好，背上还要背一个装有东西的背篼，边走边吭吭地咳，当然也就走得慢，我小孩子不用说边走边玩走得更慢，常常是落在外婆后面十来步远，外婆总是走走停停地等着我。五里路走得我浑身软绵绵的，但只要走到陡石梯前我就兴奋起来了，浑身顿时来了劲儿。因为我会数数了，我会从石梯的第一步开始数：一、二、三、四......八十、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啊！我数清了，一共八十三步石梯。回头看外婆，老人家还在半坡上气喘吁吁地艰难地往上爬呀爬。这时总有一种得胜的自豪的喜悦溢满我那小小的心。上了陡石梯，就到了大外公的家门口，我会在那里等着外婆，看着她老人家吃力地爬上来。有时大外公坐在家门口，会叫外婆歇一会儿，我也就跟着外婆在那里坐一会儿。然后再走大约几分钟的路程就到外婆家了。有时我和弟弟一起走外婆家，弟弟也会和我一样对八十三步的陡石梯感兴趣，每一次是一定会数它的步数的。大概我们小时候学会计数，陡石梯就是我们的启蒙吧。

 外婆家是我小时候寒暑假常呆的地方，陡石梯自然也成了我常去玩的地方了。特别是夏天，有黄葛树枝叶的遮挡，那里凉风悠悠，满目青绿，石梯光洁干净，吸引着周围的大人孩子到那里乘凉。老人们手里拿着大蒲扇慢悠悠地摇着，孩子们就在这石梯上尽情地玩耍嬉闹。夏天，乡村的人们在正午时也不会下地干活，得等到太阳偏西了才会下地去。因此，每当吃过午饭，就是陡石梯最热闹的时候，男人们手拿烟枪，抽着自家种的叶子烟，吞云吐雾，还会三五几个凑在一起天南地北地吹牛皮。女人们是永远不会像男人们那样清闲的，即便是乘凉，手里也拿着活计。纳鞋底的，用那双有力的手把麻绳抽得呼呼地响，给家人缝补破旧衣衫的，从笸箩里东找西翻，找出一块旧布轻柔地贴在破洞上，然后一针一线地缝补起来。搓麻的，把裤脚挽在膝盖上面，把一丝丝的麻搓成纳鞋底的麻绳。她们一边做着自己的活计，一面也会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她们感兴趣的龙门阵。当然每当这个时候，我是不会忘记到那里去凑热闹的。

   那时的人们一年中的酷夏也就这般一天天地过着，简单而又平静。可是有一天却发生了一件令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事，大约是六二三年吧，我七八岁时，大灾荒的三年刚刚过去，人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人们依然在陡石梯乘凉。水稻已经收割了，远处的稻田里立着一个个的草把子，晒坝上晒着金灿灿的稻谷。在陡石梯乘凉的人们虽然仍旧穿着破旧的衣服，但脸上的笑容多了，谈笑的话语也爽朗了。人们都为有一个好年成而心满意足。这时一个抱着孩子，背着笆篓，面容悲伤憔悴的女人从下面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走，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散乱地贴在额头上。怀里的孩子脸色苍白，一只手无力地垂下，随着女人走路的姿势甩来甩去。细心的王大娘最先发觉女人的孩子不对，她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快看，那个女人好像抱着一个死娃儿。人们听了一惊，同时把目光投向那个女人，立刻朝着那女人奔去，果然发现女人抱着的是死去的孩子。人们马上七嘴八舌地问起事由来，女人一看这么多人问，悲伤之情再也控制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娃儿病了，高烧得厉害，男人不管，她没有钱给娃儿看病，只好拖着，眼看着孩子的病越来越重，她好不容易才借到几块钱，今天早晨天刚麻麻亮，她就背着娃儿从马家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到木洞医院去看病。到了医院，医生一看晚了，经过一阵抢救，孩子还是没能救活。人们听了，一阵唏嘘，有女人还抹了一把眼泪，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安慰。女人接着又哭诉道：她生了五个娃儿，就死了四个，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女儿，生的儿子都养不活。人们又是一阵同情、劝慰。

  突然，王大娘高声发话了，先是对那女人说：你这个娃儿是来哄娘哄老子的，你还把他抱着干啥？死娃儿你还要抱回家吗？把他甩了，不然以后你的娃儿不好养。不等女人同意，转身又对他儿子说道：华富，回家拿把锄头，拿个箢篼来。接着又问女人：你还没吃饭吧？又对已经往家走的儿子华富喊道：把锅里的饭舀一碗来。不一会儿，王大娘那长得高大壮实儿子华富（那时在我的眼里华富很是高大壮实，现在看到却是一个子矮小的老头儿）按照母亲的吩咐，拿来了锄头、箢篼，还有一大斗碗堆尖尖的南瓜饭。王大娘叫女人把死娃儿放在箢篼里，把饭递给女人，说：妹子，大热天走了几十里的山路，都下午了，你也饿了，别哭了，把饭吃了吧。我叫你兄弟把娃儿拿到竹林里去埋了，你看行不？女人双手接过着饭碗，不停地对王大娘说着道谢的话。华富扛着锄头，提着箢篼向着竹林走去。女人又追上几步，把一件衣服给孩子盖在身上。接着就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她是真的又累又饿了。边吃饭，边看着华富在陡石梯下的竹林边掩埋她的孩子，泪水和着饭一起吞进肚里。

       吃完饭，王大娘又对女人说：回家以后把娃儿穿过的衣服全都不要了，用火烧掉，今后你再养娃儿才好带等等。女人们又劝慰了一阵子，华富回来了，对他母亲说事已完了。这时女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钱来，递给华富说：我只剩下这一块钱了，兄弟别嫌少，多谢你了。华富怎么也不要，女人一定要给，推辞了一阵，众人都叫华富收下，华富才收下了。女人又对人们，特别是对王大娘再三道谢，才继续赶路回家。

       王大娘，母亲称呼她王大嫂，外婆叫她王盖匠屋的。她说话高声大气的，平时总是见她扛着一把锄头，背着一个大背篼，头发灰扑扑的，还有些乱，脸色显得有点儿蜡黄，一个极普通的农村妇女。据说她除了在生产队干活，还会做刮痧，烧药麻眼之类的土方，给人医治一些病痛。我也去她家玩过，她男人病歪歪的，干不得重活儿，只是在家编一点篾活儿：背篼，簸盖什么的。好在两个儿子长得身强力壮，能在队上挣工分了。陡石梯上发生的这件事，让小小的我对王大娘刮目相看了，觉得王大娘真有办法，为那素不相识的女人排忧解难，给予帮助。我打心眼里佩服起王大娘来。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清明节去给外婆扫墓，偶尔也会从陡石梯走一回，石梯依然在那里，黄葛树只剩下上面一棵，显得憔悴苍老，下面一棵早没了。周围的人家大多搬走了。那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可我的心底依然会涌现出几十年前这儿热闹的光景，乡亲们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同时也会流露出一丝惆怅。

今天是农历十月十七，是母亲八十四岁的生日，可是母亲离开我们已经近一年了。在母亲离开我们的日子里，我是非常悲伤的，时时怀念着她，连梦里也多次出现她老人家的身影，母亲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眼前浮现。八十四年前，母亲出生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在当时经济比较发达的小镇，母亲的家庭在当时当地可算是大家，经营桐油棉纱，还有土地。母亲出生时，正是她家的鼎盛时期，因此母亲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也由此养成了母亲的善良、宽容、和蔼、大度、克己的优良品质。这些好品质也深深地印在了儿女的脑海里。母亲予以我们的教育，是身教多于言教。

       我忘不了母亲的慈爱，母亲对于儿女的爱，犹如和煦的阳光，丝丝的雨露，温暖滋润着儿女的心田。母亲最关心的是我们的身体，即便是在那些缺吃少穿的年代，她宁可自己少吃或不吃，也要让儿女们吃饱吃好。记得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人们生活极其困难的时期，母亲也是尽其所能给我们吃饱，她把米磨成面，加上许多的菜，煮成米粑，给我们碗里舀的是粑多菜少，而她自己却是菜多粑少，以至于后来她由于缺乏营养，得了水肿病，两条腿肿得发亮，用手指一按一个窝，很久都不能平复。就是在这样困难的日子里，母亲还想着为我们添加水果什么的。一天我和弟弟从幼儿园放学回家，看见饭桌上放着两个小碗，碗里装着一样多的樱桃，红得那样鲜亮诱人，我和弟弟马上一人端一碗吃起来。我们知道这是妈妈为我们买的，洗好并分装好的。一年中有樱桃的日子很短，可那些日子我们每天放学回家都会享受到美味的樱桃，别提有多美了。现在想起来，心里依然是甜滋滋的。这是母亲的爱呀！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前后，也是物资紧缺的时期，什么都要票，什么都是凭户口本供应。有时就是手里拿着票也买不着，因为没有货。人们最缺的就是油水，那时我们姐弟 三正是长身体的时期，需要营养。母亲为了给我们增加营养，平时极为节俭，一个月省下几元钱，到年末积攒个几十百把块钱，托人到乡下悄悄地买一点儿农民杀年猪的高价肉，拿来做成腊肉，然后细水长流地慢慢吃。由于家住在长江边上，常常有渔民把江里打来的鱼拿到集市上卖，于是母亲也时常买一点儿鱼回家为我们解解馋。每当母亲做好饭菜后，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得热热闹闹时，母亲总是最后上桌，而且总是夹一点小菜，很快就把饭吃完了。以至于许多年以后，我丈夫都认为母亲是不喜欢吃肉的，吃得清淡。后来我们才知道，不是母亲不喜欢吃肉，而是为了省下让我们多吃点儿。母亲是为儿女克己呀！

       我忘不了母亲的善良仁爱。母亲去世后，她的一位老同事满怀感慨地对我说：“你妈妈是多么善淑啊！是我们的好大姐呀！” 是呀，母亲善良仁爱的美德也深深地印入儿女的心田。母亲在几十年的工作中，和领导同事的关系非常融洽，她的善良温和乐于助人得到许多人的称道。记得我上小学一二年级时，一次母亲去家访学生，带上我一起去。那是一个冬季的一天放学后，天气阴冷阴冷的。母亲走了几个学生的家，和家长交换意见，顺便也了解一下学生的家庭经济状况。我记得有一家的女主人面容憔悴，头发显得有些乱，上面还有少许枯草，大概是刚从地里回来吧，穿的衣服很破烂，补丁重补丁，赤着脚。母亲向她谈了孩子的学习情况，顺便也谈到孩子的学费，只听母亲委婉地说：“我知道你家困难，孩子的学费我已经帮你们申请减免了，还有一块贰角钱的书本费，你能交吗？” 女主人有些难为情地说：“老师啊，我们家就靠我一个人在队里做活路，挣的工分连一家人的口粮都分不回来，没钱买盐，没钱打煤油，好多天我们都是吃泡盐水和饭，晚上打黑摸，哪里有钱交书本费哟！“ 说完，她那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搓着。母亲见状，不仅没有再说书本费的事，还从裤兜里拿出五角钱塞到那女人的手里，对她说 ：”你拿去买盐打油吧（那时五角钱大约可以买一斤盐，打一斤煤油）。“ 那女人接过钱谢了又谢。母亲辞别后牵着我，踏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缓缓地往回走。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春天，原来住在我外婆隔壁的容嬢嬢给母亲送来一罐蜂蜜，还对母亲说：“八姐，这是我们自己养的蜜蜂收割的蜂糖，你别拿去送人，留着自己吃。” 说完，她称家里有事，急匆匆地就要走。母亲挽留 她吃了饭再走，她也不肯。父亲极为诧异地问：“天容怎么会给我们送蜂糖来呢？” 母亲只淡淡地说：“她家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自己养了蜂，就送我们一些吧。” 父亲听后乐呵呵地说：“天容还真厚道，没有忘记我们。” 后来母亲告诉我，那是六十年代初我国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期，容嬢嬢 生了很严重的病，她家很困难，没钱治病。她母亲就带着她来到学校找我母亲，央求我母亲到医院给容嬢嬢开点药（因母亲是教师，享受国家公费医疗）。母亲说那是不行的，于是母亲从自己兜里掏出五元钱给了母女俩，叫她们去医院看病（那时只需几角钱就可以看一次病）。就是那五元钱治好了容嬢嬢的病，她母女俩对母亲是感激不尽。说完，母亲又对我说，你看，这么久了，容嬢嬢还把这点小事记着，你以后也要这样，记住别人的好！几十年过去了，母亲善良仁爱的品德留在了儿女的心中。

        我忘不了母亲的宽容大度。母亲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曾经担任过多年的学校校长，但在反右运动中被“拔了白旗”。母亲是一个十分谨慎又善良的人，即便是做领导，上下级关系相处也是极好的，我从她几十年与同事朋友的交往中足以看出。当然再好的人也有人说你的不是。母亲因生我大弟弟没有参加反右运动，结果还是有人给她提意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母亲出生是地主。让她受到了撤销校长职务，降两级工资的处分。父母亲也因此调动了工作，回到了母亲的家乡，父亲在中学，母亲在小学教书。哪知时隔二十年以后，给母亲提意见使她遭受不白之冤的人也调到母亲所在的学校，可她已患癌症了，一天也没有到学校上过课。一次我与母亲走在街上正好碰到那个人，只见母亲极热情地上前和她打招呼，关切地问她的病情，并安慰她叫她安心养病，还相互询问了各自儿女的近况。我在一旁一点儿也看不出母亲和她是曾经有过过节的。后来我才知道的。

   又是几年过去了，恢复高考了，我两个弟弟都考上了大学。一个暑假的一天，天气特别热，患癌症的老师已去世多年了，这天她丈夫钓鱼回来从我家路过，父亲看见了，热情地大声招呼道：“老朋友，来来来，进屋歇歇，喝杯茶。” 同时，父亲又叫我端椅子，倒茶。那伯伯进门坐下，和父母寒暄聊天，后来，伯伯有些歉疚地对我父母说：“老夏，老林呀，我们两家关系本来应是很好的，可我家老刘就是背上了自来红的包袱，认为老林的出生不好，结果......” 爸妈赶紧打断他的话说：“以前的事别说了，不怪她，那是政治运动造成的，一切向前看。你看，现在多好，我们两家的孩子都不错，女儿都是教师，儿子都考上了大学。孩子们争气，就是我们的福呀。你现在的爱人也是很好的。”（他家和我家一样三个孩子）父母亲还特意询问了他的孩子们的情况。临走，父母起身相送。

      我望着父母微笑着热情送客的身影，心里想他们真是宽容大度呀！

      我忘不了母亲的克己待人。在生活困难时期，我们家常有一些农村的亲戚来我家。那时农村的生活非常困难，特别是我的两个嬢嬢（我父亲的姐姐）她们都历经各种磨难，在农村生活十分艰难，相比之下我们家算好的了。当然父亲是非常关心两个姐姐的，这是不用说的。我觉得了不起的，让我打心眼里佩服的是我的母亲，在自家的生活都比较困难的情况下，常常是尽其所能地帮助我的两个嬢嬢和我的堂兄。七十年代初，三嬢的丈夫唐姑爷被下放劳动，病死了。三嬢一个人从老家到唐姑爷被下放的地方料理了后事，来到我家。母亲看到三嬢的遭遇，心里难过又同情，想方设法挽留三嬢在我家多住些日子，缓解她的悲伤。母亲找出一些破旧的衣物叫三嬢给我们做鞋，让她有事做，不寂寞。三嬢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我们家住了一个多月，为我们每人做了一双新布鞋。临走，母亲给三嬢买布做了一身新衣服，三嬢走的那天，我和母亲送她出门，母亲还不住地哭，流着泪叫三嬢好好保重身体。三嬢也不停地叮嘱我：你妈妈身体不好，要听妈妈的话，不要让她劳累了。此后，三嬢又到我家来过好多次，每次来，母亲总是热情款待。临走都要送些礼物。

 我的满嬢也是遭遇全家下放农村当农民的灾难，生活极其困难。满嬢的孩子多，女儿大了出嫁都办不起嫁妆，到我们家来求助，母亲二话没说，买来棉絮、包单、被面，做成一床崭新的铺盖送给满嬢的女儿作嫁妆。母亲买了一副碗，准备自家用，满嬢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副碗真好看，母亲马上就说：二姐，好看你就拿去用吧。后来满嬢对我说：你看，你妈妈真贤惠，我有这麽好一个弟媳妇，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呵。以后我都不能在你妈妈面前说什么东西好了，说了你妈就要送给我了，不好意思啊。满嬢有几次带着她的儿女孙子几个人来我们家玩，一住就是十天半月。连父亲都说：二姐一个人来耍就是了嘛，带这么多人来，住处都麻烦。母亲却没有一句怨言，还对我说：你满嬢一家在农村日子过得很苦，她们都知道节约，也很勤劳，什么事她们都自己做，不麻烦我。八妹（满嬢的小女儿）每次煮面，都会煮许多菜，少煮面，节约粮食。

      我的堂兄是个孤儿，跟着三嬢长大，大约他十五六岁时，差不多过年都要到我们家来。每次的路费，父亲、母亲总是要给的，给两个嬢嬢的礼物总是要买的，有时扯上两段布让堂兄带给两个嬢嬢做衣服。家里来的人多了，供应的粮食不够吃，母亲总会托人买高价粮给予补贴，过年时还要买一些高价肉。至于乡下客人送来的礼物，母亲总会以另外的借口给钱的，而且给的钱会比市场价高很多。母亲总是这样以她的善良、贤惠、精打细算，经营着我们这个家，让我们这个小家、大家都是那样的和睦，温暖，充满了亲情，充满了爱。

       母亲的言传身教深深地影响着我们，我们姐弟三在为人处事上的理智、善良、宽容、富有爱心，同情心的优良品质都是从母亲那里学习继承来的。感谢母亲养育了我们，感谢母亲教会我们怎么做人！我们会永远铭记母亲的恩德！

      母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每当我想起母亲，想起她生前的许多往事，仿佛母亲就在我的身边。她的慈爱善良、宽容大度、克己待人的美德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在母亲逝世一周年的纪念日，我仰望苍窘，遥寄哀思，愿在天堂里的母亲没有烦恼、病痛、劳累，只有欢乐，幸福！也祈求母亲保佑她疼爱的儿女，孙子女们平安幸福。

漫步春天

  过年了！过年了！

          想想年又快到了，但是今年的年在哪儿呢？父母走了，小弟走了，大弟一家要外出 旅游，不回重庆过年了，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这年在哪里。

         回想童年时候对过年是多麽的盼望啊！过年了，母亲要忙碌好些天做过年的准备，打扫房屋做清洁，准备年货。如果父亲心情好，来了兴致，他会拿出一张鲜艳的红纸，裁剪好，再磨好墨，用饱蘸墨水的笔，写上一幅喜庆的对联，然后端端正正地贴在门框上。还要仔细地端详一会儿，显出十分满意得神情。过年了，镇上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新春联，真是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 正月初一的早上，吃过妈妈煮的圆圆的甜甜的汤圆，穿上妈妈给买的新衣服，外婆一针一线做的新布鞋，妈妈还会买来一条红绸给我在头上扎一个蝴蝶结。衣兜里自然少不了装上年前妈妈就炒好的花生啦，瓜子啦，沙胡豆啦。然后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飞出家门去找小伙伴尽情地玩耍。 和小伙伴们一块儿说呀笑呀跳呀，高兴得一塌糊涂。特别是穿上外婆做的新布鞋，跳绳、踢毽、“修房子儿”，真是轻便舒适，跑跳自如。偶尔遇上几个顽皮的小男孩，朝我们扔来一个点燃的鞭炮，大伙儿尖叫着，捂住耳朵快速地躲闪着跑开。然后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聚拢，继续玩我们女孩子爱玩的游戏。过年这一天，即便是对我们管教严厉的父亲也不会叫我们学习或者做什么事情的。要是父亲有兴趣，晚上还会带着我们姐弟去热闹而拥挤的街上观看玩龙灯、舞狮子。那时感觉过年真是无比的幸福！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过年的期盼与童年不一样了。在下乡当知青时，生活艰辛、物资匮乏的年代 ，过年是有特殊意义的。可以回到父母身边，暂离繁重的体力劳动，和一家人团聚，这对于我来说更是万分期盼。那时虽然物资匮乏，但是父母为了过年的餐桌上能丰盛一些，会用一年到头省吃俭用积攒的一点儿钱买些高价肉。烧白、粉蒸肉、夹沙肉之类的，母亲总要蒸上几碗，腊肉也要煮两刀的。做这些事时，我总会在一旁给母亲打下手。还有一件最值得提的事就是推汤圆。过年的前几天，有石磨的人家可以说是最热闹的了，周围的邻居都要来推汤圆的，有时还会排队等候，邻里之间也会说笑着相互帮助。不管是等候的还是正在推磨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要过年的喜悦。我们家要推汤圆的那天，母亲会早早的起来，把泡好的糯米、糯包谷淘洗几遍，去除酸水，沥好，装在一个大筲簊里，再洗好装汤圆的布口袋，就叫我们去推汤圆了。做这件事几乎是全家动员，连不大做家务活儿的父亲也要参与。父亲和我们姐弟轮换着推磨，母亲则负责添磨。母亲的耐心极好，她添磨的勺子总是舀那么一点点和着水的米粒，磨两圈添一次，一二十斤米的汤圆好久都磨不完。有时我们乏力了，催促母亲多添一点儿，她总是说汤圆要推得细才好。父亲也会用他一贯的教育人的口吻来说我们，什么“行百里，半九十，”"有志者，事竟成“之类的，不过这时父亲的表情是温和的、微笑的 ，一改往日的严肃。他为了鼓励我们，还会借题发挥，给我们讲一些典故什么的。经过年前的忙碌，年夜饭是丰盛的，年三十守夜是快乐的，大年初一早晨的汤圆是圆圆的、糯糯的、甜甜的。吃过汤圆依旧是去找朋友同学玩耍说笑，到街上去凑热闹。那时过年的感觉是美好的。

    长大成年了，经济条件越来越好，物资越来越丰富。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照例是母亲和我一道去买肉来灌香肠、腌腊肉。那时做得真叫个多呀，香肠要灌几十斤，腊肉要腌几十斤。我们曾经住的小院和睦又温馨 。放寒假后，在小院的坝坝边，人们架起熏香肠的铁桶，开始熏腊肉香肠了，这里就成了院子最热闹的地方了。这家的香肠熏好了，那家的腊肉又来了，有时是几家人合起来一起熏。看着熏得红红的，有着浓浓腊香味的腊肉、香肠，人们总是笑盈盈地赞叹着，爱凑热闹的孩子们也在周围追逐着，打闹着。人们全然不顾烟呀灰的，严寒也被赶跑了，谁都觉得暖哄哄的。弟弟们回家过年后，母亲总会给他们各家包上一包自己做的香肠、腊肉带回去。我们若是回夫家，也会给孩子的爷爷婆婆送上一包。那时可以随便放鞭炮，家家户户买来各式各样的爆竹，在年三十的晚上放个不停。团年饭后一大家子围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里的，电视外的说笑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父亲母亲看着儿女孙辈们围绕膝下，享受着天伦之乐，更是开心极了。那时的年是红红火火的，感觉是及其快乐的！

       十六年前父亲走了，家里的一棵大树倒了。可母亲还健在，母亲在哪儿，年就在那儿。十几年来，过年时母亲大都是住在我家，所以弟弟们也都会带着妻子孩子到我家过年。年前我和丈夫也要忙碌着采购年货，年三十的年夜饭也是炖、煮、煎、炒的一大桌子。虽然有些辛苦，但看着一家人乐呵呵地团聚在一起，围绕在母亲身边过大年，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

过了年，初二或者初三，母亲就带领着全家人回老家给父亲及老辈人扫墓。这是母亲最盼望的事，因为老家是她老人家魂牵梦萦的地方，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工作几十年也在那里。她对老家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充满着无限的深情。说起回老家，母亲就非常兴奋。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和我们一道上山扫墓，她就回到她曾经工作的学校，看望老同事、老朋友，和他们叙叙家常，摆摆老龙门阵。我们姐弟几个带着孩子们去墓地上香祭拜，然后再回镇上吃大家都喜欢的豆花饭。临走时，绝不会忘记的是买上两只老家有名的油酥鸭子。那时的年也是过得有情趣的！

        父母在哪儿，年就在那儿，有父母的年，年味就浓浓的、甜甜的。原来这年味就是浓浓的亲情呀！ 

        母亲在一年多以前离我们而去了。小弟已在五年前离开了我们。由于春节交通拥挤，票难买，大弟一家今年不回来过年了。夫家的团年饭早在一月二十六日就吃过了。今年的年就只有我和丈夫、儿子三个人在一起过了，这也是我有生以来 过年时家里人最少，最清净的一个年了。“每逢佳节倍思亲 ” 啊！想想总觉得心里酸酸的、空落落的。前几天我和丈夫带着儿子去给父母扫墓，告诉他们快过年了，给他们烧些钱去，希望他们在天堂里过一个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年。也祈求他们的在天之灵保佑他们疼爱的儿女孙辈们幸福安康。父母在里边，我们在外边，这也算是我们和父母在一起提前过的年吧！

        胡三婆婆和我外婆同住在一条街上，其中只隔着一户人家。小时候，我常到外婆家，和那条街上的玩伴一起玩，常常是这家门进，那家门出。我认识胡三婆婆时大概也只有四五岁，距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年了。但每当我回忆往事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慈祥善良又苦难艰辛的胡三婆婆的影像来。我不知道她那时有多大年纪，在我的眼里她是及其苍老，比我外婆老多了。瘦小的个子，佝偻着背，更显得矮小瘦弱。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满襟衣服，显得又长又大。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了一个小发髻，头上总是用一条长长的黑头巾包裹着。布满皱纹的脸上却常常挂着和蔼的笑容。一双枯瘦的手，粗糙得满是裂口，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小脚，那可真的是三寸金莲，穿的是胡三婆婆自己做的青布鞋，看上去就像一个三角的粽子。不知是因为她的小脚或者是苍老，或者是兼而有之，胡三婆婆走路颤颤巍巍的。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一天到晚没闲着，不停地做这做那。

       胡三婆婆只有一个女儿叫胡碧秀，那时大约三十岁上下，大概和我母亲的年纪差不多。听大人们说，胡碧秀的男人已经死了，也没留下孩子，因此就她母女俩相依为命。胡碧秀长得可不像她母亲，壮壮实实高高大大的，大眉大眼，大手大脚，连笑声都大而洪亮。只要她在家，一条街都会听到她那高声大气的声音。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农村妇女中的壮劳力。

        我五六岁时，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饥饿笼罩着整个中国。像我们一家还有国家供应的基本口粮，尚且还填不饱肚子，在青黄不接的正二三月，那可是农民们最难熬的日子了，胡三婆婆一家也处在极度的饥饿中。她的家极其简陋，两间狭窄阴暗的屋子，外面一间进门的右边就是一个灶台，里边有一张八仙桌，左边堆了一些柴禾、猪草什么的。里面一间安放着一张床，一个老式立柜，就是母女俩的卧室了。那时我常常看见胡三婆婆在灶台前烧火煮饭，有时我就在那儿和胡三婆婆玩儿，胡三婆婆十分喜欢我，有什么可吃的，总会给我一些。一天吃过午饭，我到胡三婆婆家玩儿（我们家吃饭往往都比附近的农民要早）。我看见胡三婆婆煮了一锅清汤寡水的包谷羹（我们那地方，把玉米粥叫做包谷羹），清得可以照出人影来，然后又把一大筲簊牛皮菜倒进锅里，煮熟后用筲簊沥起来，用锅铲使劲儿地挤压出水，倒进一个缸钵里，再加上一大汤匙盐搅拌后母女俩就开始吃饭了。她们没有把包谷羹和菜端上桌，直接就在灶台上吃起来。胡碧秀端了一大碗包谷羹，再往碗里夹了一大夹牛皮菜，走出门蹲在街沿边唏里呼噜地吃着，边吃还边和对门的蒋家妈妈说笑着。胡三婆婆则坐在灶台旁边喝羹边夹菜就着吃。就是那样的饮食，母女俩也吃得那样香甜。我看见胡三婆婆吃完后还用舌头舔了舔粑着碗的粥糊糊。就这样的日子，母女俩也过得乐呵呵的。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村里的人们没有下地干活，难得的一天休息，男人们在家里裹着自己种的叶子烟吞云吐雾。女人们依然没有闲着，手里都拿着针线活儿，有的纳鞋底，有的缝补衣服，边做边闲聊。只有贪玩儿的小孩子在雨中跑来跑去，还呼朋唤友地叫着闹着。这时走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头上戴着一个破斗笠，衣服被斜飘着的雨水淋湿了。她赤着脚，裤脚挽得一只高，一只低的。手里拿着一把锄头，背上背着很大的一个牛嘴笼背篼，背篼里装着大约十几坨颜色比较白的泥巴。那时的人们把这种泥巴叫做 “ 白鳝泥 ” ，有的还把它叫做 “ 观音米 “ 。人们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去挖来充饥，填肚子，但是吃多了，会拉不出屎，据说有人就因此而死了。听大人们说，这泥要到二三十里远的马家沟才有，女孩可能是天还没亮就去的，下午才回来。胡碧秀看见女孩背篼里的 ” 观音米 “，笑呵呵地跑过去从背篼里拿出一坨来，很大的一坨，有大皮球那么大。女孩见了“ 哇啦哇啦” 地大叫着，不让拿，背着背篼快步走开了。这时我才知道这女孩是个哑巴，一条街的人都认识。

       胡碧秀拿着那坨 ” 观音米 “ 乐呵呵地对街道两边的人们说：“这观音米 我拿来做粑粑，待会儿大家都来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吃。” 周围的人也嘻嘻哈哈地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她快点儿做。这时，我也牵着弟弟去胡三婆婆家凑热闹。只见胡碧秀把泥巴放在一个大缸钵里，洗洗手，就开始做起来。她先把泥巴捣碎，再把切碎的牛皮菜放些在里头，还抓了两把玉米面，然后加上一些水，就和面了。不一会儿，面和好了，胡三婆婆就坐在灶门前开始烧火，胡碧秀往锅里掺了半瓢水，再把和好的面做成一个个圆圆的饼放在锅的周围，最后盖上锅盖。这时胡三婆婆已经把火烧得旺旺的，火苗印着她那布满邹纹的挂着微笑的脸，和蔼而慈祥。胡碧秀出门大声地招呼人们来尝尝。过了一会儿，她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你不要说满屋子里还弥漫着香气，让饱受饥饿的人们垂涎欲滴。胡碧秀用锅铲把粑粑一个个地铲起来，分送给围在屋里屋外的人们，当然我和弟弟也是人手一个。人们开始吃起来，只听吃的人都边吃边说：“ 哎呀呀，不好吃，满嘴都是泥，沙唧唧的。” 胡碧秀尝了一口也连声说：“ 哎呀，不好吃，不好吃，可惜我的两把包谷面哟！” 听了大人们的议论，我和弟弟都没敢吃拿在手上的粑粑，也不舍得丢掉。我便牵着弟弟回到家里，外婆见我们手里拿着粑粑，问我们哪来的，我照实说了，外婆马上从我们手里把粑粑拿过去，甩进潲水缸说：“ 泥巴怎么能吃呢？” 虽说是泥巴不能吃，可那扑鼻的香味还是诱惑着我，心里还是很想吃的。大人不让吃，无可奈何罢了。我也不知道哑巴女的一家吃那些白鳝泥没有。从此 “ 白鳝泥 ” 、" 观音米 “ 这两个名词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春天的阳光终于普照大地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村里的人们全都忙着下地春耕生产了，农村里的孩子也不能闲着，要上坡打猪草、割柴。一条街显得特别清净。外婆也要忙着做她的火柴盒，我只好一个人在街边玩儿。这时我看见胡三婆婆端了一个小木盆，木盆里装了大半盆热水，颤巍巍地走到阳光照着的街沿边，放下木盆，坐在街边的石头上，准备洗脚。我就跑了过去，怀着好奇的心情看。只见胡三婆婆把缠脚的黑布一圈一圈绕过来绕过去，绕了好多圈才绕完，然后挂在她的脖子上，啊，好长好长！更让我吃惊的是她那双脚，平日里我和小伙伴常常唱：“ 老婆婆尖尖脚，汽车来了跑不脱，呯砰呯砰跳下河...... ” 的儿歌，可是我还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尖尖脚，平时见到胡三婆婆的尖尖脚也是穿着鞋的。外婆的脚是缠过又放了的，除了大脚趾边有个拐拐，也别无他样。胡三婆婆是怎样的一双脚呀，除了大脚趾外，其余四个脚趾完全是被折断后，弯曲着紧紧地贴在了脚板心，脚心还有一个像用刀割的深深的缝隙。胡三婆婆把脚放进水里泡着，慢慢地用手搓来搓去地洗，一个趾缝都不放过。洗了很久，又用剪刀修剪脚趾甲和老茧巴，她修剪得非常吃力，特别是贴在脚心的脚趾，简直是把脚板都反过来了，看得我心里都有些难过。好不容易修剪完了，只见胡三婆婆又用裹脚布把脚缠起来，又是缠了一圈又一圈，还用针线把布头缝得密密实实的。我在一旁看着，很是奇怪，就问：” 为什么要缠这么长的布呢？“ 胡三婆婆说：” 你小娃儿家不懂哟，不缠布我这脚就不能走路呀。你们现在好了，不受这样的罪了。“ 但是我的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吓人的念头：我十分担心我老了以后，我的脚也会变得跟胡三婆婆的脚一样，因为我和小伙伴一起唱 “ 老婆婆尖尖脚......” 这儿歌时，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曾经说过，我们女孩子老了以后，也会变成尖尖脚的老婆婆。这个想法让小小的我惴惴不安了好些天。

 又一个假期到了，母亲带着我们姐弟来到了外婆家。我像以往一样去找小伙伴玩儿，来到蒋家姐妹家门口，一看对门胡三婆婆家的人变了，我连忙问蒋家姐妹：” 胡三婆婆呢？“ 蒋家姐妹告诉我：” 胡三婆婆她们搬家了。“ 我听后，心一下闷了，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要搬家呢。后来，我听外婆对母亲说：” 胡三娘（外婆是这样称呼胡三婆婆）和她的女儿搬走了。“ 外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胡碧秀也是命苦，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妈，年成也不好，生产队分的口粮怎么也不够吃，又没个儿女，以后老了怎么办嘛。有个媒人就把她说给了一个山里的男人。那媒人说山里人少地多，至少能吃饱肚子，也同意她带上老娘，胡碧秀就嫁去了。“ 母亲问：” 在哪里，有多远？“ 外婆说：” 听说是大山里头，离这里有六十多里路。她娘俩走的时候，一条街的人都去送了，两娘母哭得好伤心哟。“ 母亲听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在一旁听后，一下想起胡三婆婆的脚来，不由得担心起五六十里的山路，胡三婆婆走得动吗？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胡三婆婆和她的女儿胡碧秀，也不知她们在大山里过得好不好，是否过上了能吃饱肚子的生活。

       冬天过去，明媚的春天来了，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我和几个农家孩子穿过外婆家旁边的小巷子，就来到了山坡上，眼前满目新绿，还有红的白的花朵点缀其间，红的是桃花，白的是李花。远处的箭桥河波光粼粼，像洒满碎银。几个小孩子来到一颗大树下办家家，随手捡来的瓦片、石块就是办家家的餐具，周围的野草野花就成了办家家的饭菜，孩子们玩得可高兴了。突然，一个孩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地大声喊着：快来呀，这里这么多酸茎草。于是孩子们一窝蜂地跑过去，扯起酸茎草塞进嘴里就开始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酸茎草，细细的茎，茎上长着小小的叶儿，每片叶中间架着一个十字把它分成四瓣。这叶儿绿绿的、嫩嫩的，放进嘴里嚼着酸溜溜的，成了那时孩子们可吃的零食。过不了几天，叶丛中会开出一朵朵的小百花，再过一段时间，花谢了，长出一个个小小的，长长的果实，有点像芝麻结的果实，不过比芝麻小多了。孩子们对这果实更爱了，因为它比叶子的酸味更浓，更有嚼头。

       

       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外婆养了许多兔子，每天外婆都要去山坡上割兔草。当外婆背着背篼，拿着镰刀出门时，小小的我，心中就开始期盼，盼望着外婆早点回家来，因为外婆会给我和弟弟带回好吃的东西。外婆回来了，背篼里不仅装满了兔子爱吃的青草，还有我和弟弟爱吃的野果，我们把它叫做刺泡儿。老人家对她的外孙最爱了，割草时看见刺泡儿就把它摘下，用桐子叶折成一个兜，小心翼翼地装好，带回家来给我们吃。那刺泡儿红得鲜亮，像红玛瑙似的，晶莹剔透，叫人看着就喜爱，吃起来味道酸酸甜甜的，里面有些小颗粒，嚼得嚓嚓地响，真的是越吃越有味。现在想起来，那味道都是美滋滋的。我们长大些了，会自己到山坡上去采摘了，那刺泡儿长在山坡上，田坎上，这儿一簇，那儿一簇。它的茎上、叶上都长着许多小刺，叫它刺泡儿那可是名符其实。

  农闲时节，乡村里有劳动力的男人、女人都要到几十里远的大山上去割柴草（那时家家户户都是以柴草为主要燃料）。我特别羡慕小伙伴们，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会去大山背柴，而我的爸妈是不会去的，外婆年纪大了，体弱多病，也不会去的。因为我时常看见小伙伴的爸妈大清早就背着大背篼，拿着砍柴刀，还有绳索等出门。临近黄昏时，他们背着一大背捆得扎扎实实，堆成山尖似的柴草回到家里。但吸引我眼球的可不是那堆成小山似的柴草，而是柴草尖上摇晃着的几枝有着红艳艳的小珍珠似的东西，小伙伴们把它叫做红豆。我不知道这红豆是不是古诗里颂扬的具有浪漫情怀的南国相思豆，反正那时我对它是挺有感情的。它红得那么鲜亮，圆得那么光洁，就像一颗颗小小的红珊瑚珠，外观就挺逗人喜爱。小孩子嘴馋，其实最在乎的是它的美味，吃到嘴里是甜甜的，脆脆的。孩子们看见了红豆，会争先恐后地去抢，他们的爸妈只好拿起来一个分一点儿，每个孩子拿在手里，就开始喜滋滋地吃起来。这时的我是特别羡慕那些孩子的。不过背柴大人也会分一点儿给旁边的我，我拿在手里是倍加珍惜，慢慢地摘下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

      我家住在镇小学，学校是由两座乾隆年间建的古庙合并而成的，以前花草树木很多，房屋的四周有五颗古老高大的黄葛树环绕。每一棵树的干差不多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棵棵枝繁叶茂。特别是我家门前的那一颗，简直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它的根盘根错节，离地一人高的干上长着的大疙瘩，疙瘩上去一两米又是一个平台，是孩子们最容易爬上去的一棵树。每到春天，黄葛树开始发新枝了，长出一个个嫩红嫩红的，一两寸长的新芽，新芽慢慢饱胀起来，外皮由嫩红变成淡黄，一层外皮脱掉就现出一片嫩绿的新叶来。我们把黄葛树的新芽叫做黄葛泡儿，馋嘴的孩子们把它当做零食。摘一个黄葛泡儿剥下皮来吃，味道酸溜溜的，一层一层地剥，一片一片地吃，挺有味儿的。长在树梢上的黄葛泡儿又长又大，也是最让孩子们羡慕的，这可是一般的孩子摘不到的，必须是胆大会爬树的男孩子才行。这时是那男孩子最得意的时候了，他在高高的树枝上想摘哪一个就摘哪一个，地上的孩子仰着头高声叫着：甩下来，甩下来。他摘一个抛给这个，一会儿又摘一个抛给那个，真是神气得很。往往这时我就会恨自己怎么不是一个男孩，女孩子真笨。

 五月是洋槐树开花的时节，一串串，一簇簇洁白的槐花挂在翠绿的叶丛中，引来许多嗡嗡的辛勤的小蜜蜂，也逗引着物资匮乏年代的馋嘴的孩子们。因为那洁白的花儿不仅给蜜蜂提供花粉制作蜂蜜，也是可以作为孩子们的零食的。镇小学的操场边，上院和下院之间的绿化地都长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洋槐树，为孩子们带来诱人的期盼。可是要摘到洋槐花却不是容易的事，一是它的树干高直，不好爬；二是它的枝丫上长着许多的刺，会伤人；三是它的花开在树梢上，即便爬上树也够不着。但是这些都难不倒聪明的孩子们，大孩子会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在竹竿的一端绑上一把弯刀，作为工具。一个会爬树的孩子像小猴似的敏捷，几下子就爬上去了。下面的一个孩子把竹竿递给他，于是树上的孩子就用这工具开始摘起花来。这可得心应手了，一会儿工夫就摘下了好多。树下领头的大孩子会把花分给围在树下的孩子们，当孩子们拿到一串花儿后，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我们开始还挺斯文的，慢慢地把花瓣剥掉，只吃里面的花心，花心又嫩又脆又甜，甚是好吃。有孩子大概是觉得这种精细的吃法太不过瘾，又太浪费，干脆就整朵花或是几朵花地塞进嘴里，大快朵颐。于是乎大家又都效仿起这样的吃法来。

      我的家乡——长江边上的一个小镇，那儿的人们曾经吃一种虫，特别是孩子还把这虫子当作美食，听说喜欢喝酒的男人也用这虫子做下酒菜。这虫的名儿特丑陋：“ 屁巴虫 ”，但由于可吃，也许味道受到许多人的喜爱，它还有一个挺诱人的名儿：五香虫。要吃到这种屁巴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向镇上有经验的孩子讨教，得付出艰辛才行。

      我第一次品尝到这虫子的美味，大约是读三四年级的时候，八九岁的光景。仿佛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第一节课下了，坐在我后排的一个平时有点儿小调皮的小斌叫住我，神秘地对我说：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一样东西。我犹豫着：他是不是又要耍什么鬼把戏。他见我迟疑着，又笑着说：我不会整你，伸出手来吧。我伸出手后，只见他从衣兜儿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圆圆的东西放到我手心里。我一看，吓了一跳，一个虫子，肚子上还有脚脚叉叉。

小斌大概是怕我甩了，赶紧说：好吃的，五香虫。这时和我要好的几个女生也围了过来，小斌很慷慨地一人给了一个，直到没了为止。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吃着，我也拿着吃了。真的，味道不错，有点咸味，香香的，还有小葱的味儿。接着，小斌就给我们讲述起这五香虫的来历。他说：昨天天刚蒙蒙亮，我和哥哥他们就朝中坝（小镇西头的长江上的一个小岛）出发了，好大的雾啊，白茫茫的一片，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就看不见东西。我们到了中坝尾尾（那里好大一片全是鹅卵石），就开始搬屁巴虫了。哎呀，大雾天屁巴虫才叫多，搬开一坨鹅石宝（就是鹅卵石，我们家乡叫鹅石宝）就有十几二十个，还有三四十个的，用手一抹就是一大把。我们搬了一大口袋，拿回家，倒在水盆里，给它把屁放了，就倒进锅里炒，油都不放，炒香后，撒点盐，加点儿小葱，好吃惨了，我老汉（指父亲）还倒了两杯酒来喝。

      听了小斌说的话，我们几个女孩子心痒痒的，悄悄地商量着，等到星期天，我们也去搬屁巴虫。

      盼到星期天了，我们约好到小英家聚齐。大约早上八点左右，小模、小明、小英和我四个女孩拿着口袋，就向中坝尾尾出发了。天气阴冷阴冷的，有一点蒙蒙的薄雾。到了石宝坝，我们就开始搬屁巴虫了。哎，搬开一个又一个的鹅石宝，就是看不见几个屁巴虫，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我们总共搬到二三十个吧。装在口袋里，拿到小英家的灶房屋，照小斌说的，倒在水瓢里放屁，然后倒进锅里炒。炒了一会儿，没有葱，就撒点盐。大家觉得好了，就铲起来，四个女孩都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品尝。呸，呸，呸。全都吐出来了，连连说：好臭，好臭。全没有小斌给的那个香味。我们又叽叽喳喳地找原因，有的说虫遭捂死了，没放出屁来。有的说可能没炒好，差点火候。正议论着，小英的妈妈（极善良的母亲，无论我们在她家怎样折腾，都不会讨厌我们）回来了，问清事由后，笑我们几个小女子还想吃屁巴虫。从此我再也不说吃屁巴虫这事了。

      那些年我们吃过的零食还有那紫红的桑泡，吃多了，嘴唇、牙齿、舌头全都会变成乌黑。还有桃树、李树干上浸出的晶莹晶莹的，玛瑙似的树脂。还有阴冷潮湿的地长出的地木耳等等。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都成了我们童年时候的美味食品。真是：刺泡桑泡黄葛泡，泡泡忆起童年趣。槐花桃花酸草花，花花勾起少年情。

夏望林 

】    割草买

 

      说起我挣钱的事，最初可以追述到十多岁的光景。那时每到夏天，广阳坝牛奶场就要到我们镇上来收购干青草，据说是为了储备奶牛过冬的草料。这可为小镇上的苦人们提供了一条活路，可以挣到一点儿贴补家用的辛苦钱。

      我那时虽然年纪不大，但听说可以割草晒干卖钱，也挺来劲的。再加上正好是暑假，闲着没事，于是就对父母亲说：我也要去割草挣钱。父母亲欣然同意了，还为我置办了割草所需的镰刀、背篼。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我就和伙伴们早早地起床了，背上背篼，拿着镰刀兴冲冲地出发了。心里还想着一定要多割一些草回来，待会儿太阳出来一晒，下午就可以背去卖了。哪知道做起来才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新买的刀，没有磨出口子，不快，割草太费劲了。于是又在石头上磨呀磨，由于年纪小，不会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可以用了。我们割了大半天，太阳都升起老高了，背篼里的草也装了扎扎实实满满的一背了，我们的手上脚上，甚至脸上都是汗和泥，可心里还是高兴的。把草背回家，晒在学校的操场上。三伏天的太阳火辣辣的，那草一会儿就被晒蔫了，我顾不得天气炎热，隔一两个钟头还要去翻一遍。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时，我们认为草已经晒干了，我和伙伴们才把草收起来，背到收草的地方去买。

      卖草的人太多了，还得排队。我看见好多大叔大伯，大婶大娘他们背着象山一样的草垛来卖，我们背篼的这点草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的小巫。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了，收草的人翻了翻我和同伴背篼的草，凶巴巴地说：过去过去，干都没有干，拿去再晒一会儿。可怜兮兮的我们几个小女孩只好来到一块空地上，又把草倒出来摊开了晒。直到太阳都落坡了，卖草的人也少了，那个凶巴巴的收草的人才叫我们把草收起来拿去过秤。我把背篼放在磅秤上，那个收草的人态度极不好地喊道：八斤，除三斤皮（即背篼的重量，其实背篼并没有三斤重），五斤草。称完后，我们到领钱处去领钱。五斤草，三分钱一斤，一共一角五分钱。同伴们都领了差不多的钱。虽然我们被收草人弯酸折腾了这么久，心中也有些委屈，但是一看到手里捏着的汗涔涔的一角五分钱，什么委屈都化解了，背着背篼有说有笑地回家了。

】   不过我们也有好运的时候，有一年收草的人借用我们学校的场地，他们住在学校教室，草就堆在学校上院与下院之间的小树林的空地上。我们割草买就是 “ 近水楼台先得月 ” 了，我们对收草的人叔叔、嬢嬢地喊着，他们不仅不会少我们的重量，就是稍有一点儿不干的草也不会难为我们了。那一年买草，我们真有些得意了。

       就这一次的好运也没有持续多久，后来出事故了，在学校收草这事就草草地结束了。开始收草了，负责堆草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牛奶场的年轻工人。草垛一天天地越堆越高，我们小孩子只觉得好玩儿，比我们小的男孩子还要爬上草垛去玩。可我却听见父亲几次对年轻人说：你们这样堆的草垛有危险，底部窄，上面宽，如果垮下来压倒人后果不堪设想；还有草垛的斜度不够，要是下雨，雨水浸下去，草会霉烂的。你们赶快用船来把草运走，出了事就麻烦了。没想到，没过多久，真的出事了。一场大暴雨过后，天晴了，火辣辣的太阳依旧是那么强烈，知了在小树林里不停地叫着，让人有些烦。一天傍晚时分，人们正准备吃晚饭，突然有人喊：草垛冒烟了，快来呀！顿时上上下下的大人小孩都跑出来了，一看草垛冒烟了，几个年轻人飞快地爬上去把草往四周抛，只见抛出的草都冒着热气。我们也随着大人们用桶或盆舀水去救火。还好，火势不大，很快就灭了。失火的原因据说就是雨水浸入草垛后，里面发热了，热度到达燃点了，草垛里面就燃烧起来了。如果是外面的烟头什么的，那就是从外面燃烧起来，那堆草就彻底完了。唉，真让父亲说中了。过了两天，牛奶场用船来把草运走了，学校觉得有危险，也不再把空地给收草的了。

   编草帽

       我们镇上曾经有一个时期，由供销社牵头组织镇上的妇女小孩编草帽辫子。供销社运来麦草，卖给大家，人们按照一定的规格编成草辫又由供销社收购，人们就换取手工钱。这样的好事我也会去做的，反正那时我们也不上课，文化大革命嘛，谁还会正儿八经的读书呢。我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买来麦草，用脸盆装水泡软，请会编的人教会我们，就自己动手做了。草辫是用七根麦草编成人字形的纹路，然后按规格用一根一尺一寸长的竹篾块，把草辫绕上去，要绕四十一圈，绕成一个椭圆的饼状。拿到供销社的收购站去买，也是有等级的，分上中下三等。那一年的夏秋季节，整个镇上大街小巷的女人们，从小的七八岁的小姑娘到老的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人人都是两手拿着金黄的麦草不停地左右翻飞，编织着草辫，也编织着每个人的梦想。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去买草辫，我编了两三天，好不容易才编成一饼，满怀希望地跑到收购站去卖，心里盘算着能卖上哪个等级，能有几角钱了。哪知道，到了那里收购站的人一会儿说我尺寸不够，一会儿说编的松了，一会儿又是麦草粗了，反正会找许多的毛病，压低等级，而且还要用他的尺子量我做的，还要叫我们补上几圈。哎，真的是人小尽受欺负，没办法。更让我们愤愤不平的是那些镇上的大人来卖，跟收购站的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番，就把他们的收了，而且等级比我们的高。不过每卖掉一饼，总要收入三四角钱，因此编草辫的兴致还是蛮高的，虽然拇指和食指都发白发痛（因泡水和使劲），但想一想比割草卖还是强多了。

       从初夏一直做到秋天，好不容易做了七块多钱，母亲用这钱给我买了一件灯芯绒的衣服，穿在身上，别说真的非常暖和 。

   筛鹅石宝

      我上初中时的一个冬天，镇上组织闲散劳动力到长江对岸的羊角背去筛鹅石宝，听说是要在距离小镇上游十来里的明月沱建一个大型工厂，需要大量的鹅石宝这样的建筑材料。于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选中了遍地鹅石宝的羊角背。镇上的大批劳动力就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河对岸荒凉的羊角背，冬天，是枯水期，羊角背露出了十分广大的一片石宝坝，足以容纳成百上千的人在那里施展才干，释放能量，掘地淘金。

       由于鹅石宝的需求量很大，又要赶在涨水之前完成任务，所以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才行。学校放寒假了，经学校和镇上联系，同意组织学生也去筛鹅石宝。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都挺兴奋的，又可以凭劳力挣点儿钱了，同时也觉得挺好玩的。每个要去的人都积极地做好准备。什么箩筐扁担的，我也把家里的拿出来准备好了。

       我六点钟就起床吃过早饭，又用一个大搪瓷盅盛了满满的一盅饭，作为中午的午饭。为了饭不凉，还用一件旧棉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约上小勤、小英两个好朋友一同朝河边走去，到码头去等七点钟的过河船。哎呀，到了河边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人，船靠岸了，人们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都希望早一班船到达对岸。因为晚一班船就要耽误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随着人流好不容易才挤上了船，半小时左右船到了，人们又是一阵争先恐后地下船然后奔跑。我们有些懵了，不知人们为啥要这样奔命。等我们走到目的地，才知道是去抢工具。铁铲啦、十字镐啦、铁筛啦、锄头啦全都放在用竹篾躺席夹成的保管室里，先去先领，而且可以挑选好用的。镇上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女人们干这个活路已经干了很久了，那些比较好使的工具早已被他们抢在手里了。等我们一群学生娃儿走到那里，工具早已被抢光了，只剩下几把锈铁铲，有的铲把也是断的。怎么办呢？这时有人提醒我们说：你们不是带了箩筐扁担吗？干脆去挑鹅石宝吧。

 挑鹅石宝可是这些苦差事中最苦的活路了，就是把要运走的鹅石宝挑上船。工钱是按路程加重量来计算：如一百米一吨五角钱，距离远的，挑一吨的钱多一点，反之就少一点。我们好多同学就只有干这种活儿了，我和小琴、小英也只好干这活儿了。我们选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的挑，远了太费劲，近了不划算。自己装筐自己挑，每一挑都要磅秤过称，记账员记账。刚开始还好，只是觉得上船时那跳板晃悠晃悠地闪，有点吓人，多走几次，也就习惯了。可是时间长了，我们就支持不住了，一百多斤的担子压在肩上越来越沉。我记得有一挑装多了一点儿，走上十来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下，走十来步就歇一下，好吃力呀，一过称竟有八十多公斤，吓人！连过称的嬢嬢都说：妹妹不要挑这么多，少挑一点，多走几回就是。好不容易才挨到中午，石宝坝上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路，开始吃自己带来的饭。我们三个聚在一起，打开包着的饭，开始吃起来。饭虽然用旧棉袄包着，到中午也凉了，只是没冷浸罢了。

       吃过午饭，人们又开始干活儿了，我把扁担放在肩上，才觉得两肩是热辣辣的痛。我和小英互相看了一下肩膀，又红又肿，没法再挑了。只有小琴顽强地说，她还要挑，每天要挑到一块钱才停止。我和小英就坐在一块卵石上玩。这时我才看到羊角背好宽广啊，上千人在这里劳作，仿佛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顺着长江绵延好远好远都是鹅石宝坝，和对岸的长石梁隔江相望。不时有一艘轮船驶过，到了羊角背转弯处都要汽笛长鸣。船尾掀起雪白的波浪一浪赶着一浪地奔涌着扑向岸边。冬天江水清凌凌的，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比往日低矮，四周的群山也失去了昔日的生机，一片萧瑟凋零，寒风呼呼地刮来，让人感觉格外阴冷，不一会儿我和小英都觉得全身冷透了。

 小英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两个筛鹅石宝的小青年是她家的邻居，非常兴奋地对我说：这麽冷，我们参加到他们那组去吧。我说：他们能要我们吗？小英说：我去说说吧，应该行的。于是我和小英走到那里，小英向他们表明了意思，两个青年先说工钱不好算，我们说随你们怎样算都可以。他们犹豫着后来还是接受了我们。我们就和他们一起开始做筛鹅石宝的活路了。这活路也不轻松，先要把表面的大石宝搬开，再把沙石挖松，挖出一个槽口来，一层一层地挖，然后把沙石铲起来，用筛子筛。筛子的孔有大有小，先用小孔筛除去泥沙，再用大孔筛分出小卵石和稍大的卵石。泥沙是没用的，能过筛子的小卵石最管钱，稍大的卵石次之。筛到一定的量了，还要按规定的形堆码起来，工地上的管理员才来丈量，计算，给票，苦人们拿着票就等着他们哪一天发钱了。

       他们分配给我们的活儿就是挖沙石，用十字镐弯着腰挖，累了，又换一种姿势，蹲着挖。做了一天，真是累得腰酸腿疼，手掌磨起了泡，钻心的疼，第二天我们戴上手套坚持干。虽然很苦很累，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疲惫不堪，但是我和小英还是感到有点幸运，我们找到着落了，明天可以继续做这活路。小琴却不愿跟我们一起干，她怕这样做了以后得不到工钱，她愿意自己挑，挑多少是多少，不和别人产生瓜葛。我和小英跟他们合作做了十多天吧，过年后，快要上学了，我们没有再去做了。也不知道到底做了多少，我们做的时候也没有人来丈量过，以至于开学了，我也没得到工钱。又过了许久，一天小英来叫我上学，她挺高兴的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皱皱巴巴的钱来，递给我说：这是你筛鹅石宝的钱，昨天他们拿来了。我接过来数了数，有七块多钱，挺高兴的对小英说：他们还是讲信用的。

       后来我把这钱给了母亲，母亲用它买了一段方格的粗呢子布，自己裁剪，给我做了一件衣服，我穿了很久。

     做平工

       做平工，是我打零工以来最好的工作了，那是上中学时的暑假和寒假。我家所在的镇小学是两百多年前的庙宇，差不多的墙壁都是照壁，一学期结束，很多照壁墙的泥巴、石灰都脱落掉了，只剩下中间的骨架——竹块，需要修整。学校管事务的老师请来泥水匠修补，也需平工打下手。管事务的老师挺善良的，看到小琴和我闲着没事，为了照顾我们，让我们利用假期挣点钱，就叫我和小琴给师傅打下手，做平工。按照国家规定，平工的工钱是每天一元零六分钱。有这个活儿干，我和小琴都很高兴。

       我和小琴先挖来一大堆泥巴，又到井里挑水来和泥，还要把干谷草宰成两寸来长的节节，和在泥巴里。和泥这活儿挺费劲的，不仅要用锄头，还要用脚踩，直到踩烂踩茸才行。当我和小琴十分吃力地做着这些事时，那个叫王干儿的泥水匠师傅对我们可不满意了，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说我们这不是那不是的。后来他去找到事务老师说，要找一个熟手来带我们。老师同意后，他屁颠屁颠地去领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妖娆女人，他管那女人叫腊梅儿。女人瓜子脸，一双还算好看的眼睛总是对那王干儿暗送秋波（这是小琴观察到的）。她走起路来更是迷人，风吹杨柳似的左右摇摆。引得那王干儿的眼睛是滴溜溜地跟着她转。说起话来，有时还会爹两声。这下我们明白了王干儿为什么总要挑剔我们的原因了。

       腊梅儿来后就专门负责给王干儿送灰桶，就是把我们已经和好的泥装进桶里拿给王干儿糊墙。我和小琴继续干挖泥，挑水，宰草，和泥的粗重活儿。

 泥和得差不多了，王干儿又指派我和小琴去八洞桥的石灰窑挑石灰。挑石灰可是一个苦差事，路途远不说，由于需要的人多，还要去抢。我们早早的到了那儿，等着烧窑的工人师傅出炉。师傅用一个又长又大的火钩往窑炉里使劲捅，烧好的石灰和着煤碴，煤灰呼啦啦地落下来，红红的火石热烫烫的，燎得人脸发烫。每个抢石灰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竹夹子，在火堆里掏一坨坨的生石灰，掏的时候还要选质量轻的，重的不行，里面没有烧过，还是石头。每天两次出窑，我们就去挑两次，够了。我们又去挑水发石灰，我觉得发石灰特有趣，只要把水泼上去，那一坨坨的石灰就突突地冒出滚滚的热气，据说鸡蛋都可以煮熟，然后硬邦邦的石灰坨就成粉末了。我们又去竹器社买来纸茎，宰了和在石灰里面。和好了依旧是由腊梅儿装桶送给王干儿糊墙。

       一天，父亲也来看我们干活儿，他听到王干儿，腊梅儿的名字都带儿化韵，回到家里，父亲对我说：王干儿，腊梅儿名字都带儿化韵，就说明他们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我不解问：为什么呢？父亲解释：只有地位低下的人才由着别人这么喊名儿，你看哪个中央首长的名字人们敢儿化。

       原来如此，我心里不由得对王干儿，腊梅儿升起一丝同情，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也就那么一点情感。我不再记恨抱怨他们了，和他们一起做完了所有的工作。

       现在回想起来，少时挣钱，也不单单为了挣钱，有觉得好玩，有成就感，也有自己期望早日长大，融入社会，能独立的愿望。因为家里也并不是那么缺吃少穿，父母的工资一百元，那时的五口之家，还算过得去。父母亲支持我参与这些劳作，也是出于他们的教育理念。特别是父亲，他认为：一个人就应该 “ 劳其筋骨，累其心志 ” ，才能去掉骄娇二气，才能成为生活中的强者。 

 

中坝是我故乡木洞镇西头长江中的一座岛屿。岛头向东，尾朝西。江水上涨时，中坝岛四面环水，成了江中岛；水枯时，能与小镇相连但也需搭桥才能过去 。别小看这个岛，它养育着一个蔬菜大队的人口。曾经这岛上有小学有中学，还有一座古庙，庙门前有一对雄赳赳的石狮子。那时最出名的是岛上的榨菜厂。据说，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海军部也曾设在这岛上。

     中坝岛是我儿时觉得最好玩的地方。夏天十来岁的孩子三五成群邀约去中坝玩儿，去坝尾捡鹅石宝，去桑树林摘桑泡儿。有一次，和几个小伙伴去摘桑泡儿，看到矮矮的桑树上挂着一坨坨乌红又大的桑泡儿，高兴极了，不停地摘，不停地吃，直吃到嘴唇、舌头都被汁水染得发黑了，还不肯罢休。最后还把衣裤兜都塞得满满的，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遗憾的是有一年涨大水，把坝尾的桑树冲毁了。去中坝岛，夏天需渡船。那渡船是不要钱的，由于从来不要钱，我也从没想过为什么。后来无意中听到一位老人说：从镇上到四乡八邻的几个渡口都是义渡，不要钱，也不知从哪朝哪代就形成的规矩，船夫的报酬都由当地政府或者社会开支。船夫态度极好。无论大人小孩，人多人少，即便是一个人也会毫无怨言的把你推过河。就连我们这些无聊的小孩要过河去玩儿，他也从不呵斥，总会把我们安全地从这边送到那边，又推我们回来。夏天摇船，冬天搭桥，据说都是船夫的工作。我和小伙伴们也曾在夏天的傍晚，游泳渡到中坝对岸，再游回来。那时河面很宽，游过去又游回来是挺费劲的。

     冬天的中坝岛比夏天更吸引人。江水枯了，清了，搭桥过河去岛上，更方便了。沿岛江边露出大片大片的石滩，供人们洗衣服、洗菜什么的。我是最爱到过河的桥下洗衣的，因为不会遭遇轮船驶过掀起浪涛卷走衣物的危险。这时节，小河河床水位高出长江水位，中坝桥正好搭在小河汇入长江之处的石滩上。不知多少年，多少代，那石滩经水流的冲击，形成了一道道的沟壑。小河水一到这里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着，咆哮着、冲击着沟壑、石滩，卷起成堆的、雪白的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汹涌直下，扑进长江的怀抱。现在回想起来，在那样的境地洗衣，是多么富有诗意呀！可那时的我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冬天榨菜厂的旺季也到了。江边的石滩上搭着许多高高的三角架子，架子上缠着疏密有致的用竹篾编成的纤绳，这就是用来晾晒做榨菜的青菜头的。这时的江岸很是热闹，架子下蹲坐着刮青菜头的大娘大婶们，她们先刮去菜头的老茎皮，再用篾丝穿成串，等着厂子里点串的人来登记串数后，交给搭串上架的男工们，才算完结，以此换取一点儿劳务费，贴补家用。江边停泊着大大小小的木船，船上装载着四乡八邻运送到榨菜厂的货物。青嫩嫩的是做榨菜的菜头，红彤彤的是做橘饼的橘子（榨菜厂还兼做一些蜜饯）。力夫们挑着箩筐来来去去下载船上的货物。虽然时令冬日，这里却没有寒冷萧瑟的景象。

     十来岁的我们最喜欢的也是中坝岛这个时节。在河边洗完衣物，不会忙着回家的，背着背篼上岸去，几个小伙伴商量着怎么去换点儿橘子吃。榨菜厂做橘饼要选上好的橘子，有点坏的，皮上有麻斑的，个儿小的，都不要。这些不合格的橘子，厂里就拿在厂门口处理卖，很便宜两分钱一斤。谁兜里有两分钱就去买一斤，大伙吃。但那时兜里常常是没有钱的。没钱也没关系，立马可以找钱的。榨菜厂要收青菜皮，就是刮下的老茎皮，把硬茎去掉，表皮可以做咸菜卖。收购价也是两分钱一斤。当然大块的都被大娘大婶们自己剥去了，但是小的碎的她们嫌费时费事，不要，满地都是。我们就去捡起来，剥去硬茎，估计差不多了，就拿厂里去卖。不一会儿功夫，捡一斤菜皮就能换一斤橘子，是让我们特高兴的事。我和伙伴们兜里装满橘子，找个地坐下有说有笑地吃着，真是开心极了。

      童年少年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

成年后，我成了镇小学的一名教师。年年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会带着孩子们去中坝春游野炊，这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活动。

      镇上的孩子勤劳能干。他们带上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在老师的带领下，列队跨过小桥，走过沙滩，穿过庄稼地，来到中坝尾的河滩。这时中坝南边的内河成了一条平静的小溪，溪水浅浅的、清清的。河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岸上是一片辽阔平整的绿油油的草地，没有人家。这是一个绝佳的适宜带孩子们春游野炊的地方。

     孩子们的到来，使静寂的中坝尾立刻掀闹起来。各小组陆续选好地盘后，就开始行动了。他们分工合作，几块石头垒起灶，烧火的、打水的、淘米的、洗菜的各负其责。很快炊烟四起，孩子们的欢笑声随着袅袅青烟飘散开来。一会儿，饭闷好了，菜炒熟了，香肠腊肉飘香了。开饭了，各小组的石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盛着红红绿绿的菜肴。孩子们或站着、或坐着、或蹲着热热闹闹地吃着自己做的美餐。镇上的孩子朴实大方，不论你的、我的、他的，不同小组的，互相都可以品尝。他们嘴边粘着饭，嘴角浸着油，吃着、说着、笑着。春日明媚的阳光照耀着一张张天真稚气的笑靥，格外灿烂。

     吃过饭，大家来到绵软的草地上玩耍。文静的女孩儿围成圈唱歌、跳舞、做游戏；好动的男孩子有的拿出自制的风筝在草地上奔跑放飞；有的三五成群干脆就在草地上打滚。然而他们最盼望的是老师允许他们到小溪戏水。一声令下，孩子们立刻捞脚挽袖奔向小溪，在小溪里摸鱼、捞虾、搬螃蟹，小溪沸腾了。这边喊着：我搬到了一只螃蟹，那边叫着：他捞着大马虾了。平静的溪水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机灵的小鱼，孩子们是难得捕捉到的，虾蟹往往就成了他们的战利品。即便是最不济的，也能逮住几条小蝌蚪。孩子们把这些战利品装进早准备好的玻璃瓶、搪瓷盅里。

     太阳偏西了，老师口哨响了，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小溪，收拾好东西，捧着各自的战利品，列队站好，经老师清点人数后，迎着斜阳，缓缓地踏上归程。我想：中坝在孩子们的心灵里也会留下美好深刻的记忆吧！

              

漫步春天

人世苍桑，转眼已过花甲之年，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已经退休7年了，眼看就要满70岁的人了，望着镜子里的我，满头灰白色的头发，不禁让人感慨万分，很多往事都已成为过往烟云，随着岁月的流失，逐渐离我远去。趁现在脑子还能使，不妨把四十多年前,在木洞参加教育工作的事写一写。那滔滔的长江水，弯弯曲曲的乡间路；那熟悉的面孔，稚嫩的笑语；那悠扬的歌声，诙谐的语言。却永远深深地铭刻在我心中，令人终身难忘。

记得那是1976年9月初，从西师中文系毕业分配到巴县木洞文教组报到。我手提塑料提包，背着铺盖卷从朝天门码头坐船来到木洞。打听到木洞文教组在木洞镇小学内。木洞镇小学是一座古庙，分上院下院，木洞文教组在上院一座碉楼里办公。我从下院走到上院，来到碉楼里被告知，领导不在家，先在旅馆住下，等待分配。

当晚我就闲逛了木洞老街，从木洞镇小学下院出发，穿过河街到巴六中，再到丫口场尾打望，没想到我与它交上了缘分，几乎四十年没间断，穿梭于这里。

当年木洞老街据说有5里多长，从河边到丫口，一天一班船来回朝天门，另外有时还有过路船经过。在木洞老公寓住了两晚上，才接到通知，我被分配到离巴县县城最远的地方——清溪公社。

早上八点，清溪公社的杨德鑫校长把我带起坐过路船到洛淇，过河到麻柳，步行十几里来到了清溪高山学校。这也是一座庙，我被安排在戏台下一间潮湿的小屋里。屋里一张床，一根凳，一个桌。教书生涯开始了。

原以为一个西师毕业生分得再差也能在公社中学教书，没想到公社中学去不了，被分到村小戴帽中学。我不服，找到公社领导，结果被教育一顿，乖乖地上班。

高山学校是座古庙大院，有小学5个班，初中4个班，我教初一的语文。学校住校教师不多，一到放学，大门关了，非常清静。学校没有通电，吃水还要到校外水井里去挑，还好请了一个炊事员，吃饭用水不愁。那时教书不讲求质量，一天几节课上完就没事了，有的是时间玩耍。清溪公社没有商店，不赶场，到公社开会要走七八里路。星期天赶场买东西只能到麻柳或洛淇，交通生活非常不便。

乡村学校的生活还是丰富多彩的，我与同伴一起到长江边炸过鱼；放学后与住校教师一同耕耘学校的自留地；冬天到羊鹿山吆羊子改善我们的生活；与学生同甘共苦到几十里外五宝山上搬运煤炭；我寂寞无趣时喂过一只小鸡，学过画练字，但更多的时间是学习文学创作。

我自费订了一些文学杂志，从中学习曲艺小戏创作，儿童文学创作。我给报刊杂志投稿，其中一篇三千多字儿童小说《小兔园》，《四川文学》杂志社编辑用手写给我回复一篇修改稿。我写了一个活报剧，《王张江姚四人帮》我们村校的教师，他们把它排练出来，拿到乡场上去演，可惜一张调令，我离开了村小，没有看到演出。

二十三四岁，人生黄金时段。只要不愁吃穿，没有负担压力。想起当知青的日子，现在好幸福。一天精神好得很，不知道累。

   在高山教了半年多书，星期六全乡教师在公社学习，杨校长通知我，上级调我到区文教组作少年干事。真是太突然了，我一点不知晓，也不知道少年干事是干什么工作，听天由命服从组织安排吧。后来我才知道，学校在外搞运动的曾书记讲，在县里就有人对他讲，你们乡里有一个新调来的大学生很会写，《四川文学》编辑部都很重视。说实话，我在巴县没有一个熟人，这调动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一张调令我离开了高山学校，来到了木洞区文教组，当时文教组只有3个人，2个文干，1个财会，其中1个文干抽调出去作知青带队干部，其实在家工作的干部只有1人。

我一人住在碉楼上，碉楼的底楼是文干和我办公的地方，二楼是财会办公室，三四楼是宿舍，我住在四楼。这也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工作没有压力，每个星期在区公所学习一天，与区公所领导一同下乡劳动，写写材料，守守电话，上传下达。木洞区分管12个乡镇，我走遍了每个乡镇，大多数学校。那时不通客车，都是靠步行，一走就是大半天，人年轻一点不觉得累。

记得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粉碎四人帮全县召开教育工作表彰会，各区都要写经验材料，我被安排协助写马家丰盛学校的经验材料，我走遍了马家丰盛大多数学校。接着是全区教师集中学习，区领导要我给他写揭批四人帮的报告，以前我没写过，熬了一夜写了出来，领导看后较为满意，完成了任务。

我这人的特点就是做事太专一，总想把它做好。作少年干事我做到了四个第一。

第一，一人办报。我办了多期木洞文教简报，自己组稿编排，自己篆刻油印，自己发行报送。

第一，组织培训。我组织全区中小学少先队总辅导员在丰盛培训三天，区领导到现场讲话，调研了丰盛中小学主题队会，观看了文艺演出，还到附近一所村小参观学习。负责这次培训的丰盛总辅导员周鸿很能干，我们一起在省团校培训学习，完全把上级的精神带回。我多次到丰盛同他商量，与他建立了友情，77年招生制度改革，我送给他一本历史参考书，他考上了西师教育系，后留校当上学校教务长。

第一，全县观摩。我在木洞镇小学，木洞乡小学开展的少先队活动，全县各乡镇中小学总辅导员一百多人开现场观摩会，县团委李进波书记带队，我和姜家七中的曾玲在会上作经验发言。

第一，文艺演出。我组织全区少儿文艺汇演，自己亲自写剧本，到镇小学组织排练，编写的小川剧《耽搁不得》一炮打响。市群众艺术馆派韩学华老师来校专门指导，此小戏在解放碑胜利剧场演出获得好评。我参加了市里组织的座谈会，发言讲话被选登在市艺术馆简报上。

我继续创作，创作了大型五幕话剧《路》。79年创作的川剧表演唱《新华报童》、四川竹琴《歌颂英雄陶少文》、川剧《巧与错》、幼儿歌舞剧《一对小猫》分别在县市群众文艺调演中演出并获奖。

我组织的大队主题队会，学生文艺演出，市里曾派人观摩学习；

我编写的小川剧《耽搁不得》，县文化馆整理刻印发行了单行本；《大队主题队会》论文被选编在市团委调研文集上。在县团代会上被选为县团委候补委员，市优秀少儿工作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77年4月，我从高山学校调到区里，正遇上搞文艺调演，我积极投入，创作了一个小话剧拿到学校去排练。学校音乐老师对我说，话剧不适合我们水码头的娃儿演，能不能把它改成个川剧（方言、滑稽、灰谐、有说有唱，有打有闹）。我听信了音乐老师的，把它改成了小川剧，取名《耽搁不得》。写的是一个农村少先队员努力学习并和不重视学习的习惯势力作斗争的故事。剧排了出来，在学校首演，几百小观众被震住了，二十分钟的戏，学生鸦雀无声，时而放声大笑，时而使劲鼓掌。啊！原来孩子们是这样喜欢看戏呀。这个戏参加区、县、市调演都获得优异的成绩。特别是在重庆市胜利大剧场演出，锣鼓一响，全场哑静，演出一完，掌声雷动。我兴奋极了，市艺术馆的老师拉着我的手说，没想到这个小戏，能获得这么多观众的青睐。

  演出完我应邀参加了座谈会，市文化局朱局长（老红军）亲自光临。会上我发了言，发言内容刊登在市艺术馆简报上。《耽搁不得》剧本乐谱也由县文化馆整理成单行本发表。

人生很多事情难以预料，当你走顺路时，往往容易得意忘形；人生之路，不会一帆风顺，越是高潮，低潮的到来就不远了。

   回想起来，我所走过的路真是几起几落。下乡当知青时，条件最差，一个大队的知青别人都有关系，唯独自己没有，可是经自己奋斗，结果出现了遇上贵人，分管知青的跟我一个姓，我作为知青榜样，早早离开了农村。推荐读书学习，结果分得最差，没想到又遇上什么贵人 ，当上了少年干事。工作好好的，不知什么原因，一脚被踢出了文教组，我当时硬是没搞懂。

   反思一下在文教组工作三年半，这些事情是做得太差了，不融合社会，书生气太重，认为只要把工作搞好了，还怕什么？一个人只要有能力，舍得干，那儿都能工作。我从不请客送礼，吃吃喝喝拉关系一天只知道学习工作。机关工作变动很大，两年后，区领导交换，文教组领导换人。来的人不学无术初中生，只知道吃吃喝喝巴结上级领导，拉帮结派。我不识时务，心想凭自己的工作能力吃饭，不愿跟你们同流合污 ，把大量时间花在喝酒陪客拉关系上。那时喝酒盛行，一开校长会就喝酒，一喝就是几个小时，我区有个校长就是喝酒喝死了的。我厌倦官场，想当官就得先当孙子后当爷，就得阿谀奉承，吹吹拍拍，昧着良心，整人害人。我玩起清高，拼命地写，一心想做个文化人。

   没有想到一张调令，把我调到镇小学当教导副主任。我真是太幼稚了，不知道找领导谈，不知道把自己取得的的成绩向领导汇报，不知道越级反映，不知道跳槽。我刚安了家，爱人也从长坪岩碥调到了镇小，我想安定不想折腾。怨天尤人无用！顺其自然，从头做起吧。

人生很多事情难以预料，当你走顺路时，往往容易得意忘形；人生之路，不会一帆风顺，越是高潮，低潮的到来就不远了。

   回想起来，我所走过的路真是几起几落。下乡当知青时，条件最差，一个大队的知青别人都有关系，唯独自己没有，可是经自己奋斗，结果出现了遇上贵人，分管知青的跟我一个姓，我作为知青榜样，早早离开了农村。推荐读书学习，结果分得最差，没想到又遇上什么贵人 ，当上了少年干事。工作好好的，不知什么原因，一脚被踢出了文教组，我当时硬是没搞懂。

   反思一下在文教组工作三年半，这些事情是做得太差了，不融合社会，书生气太重，认为只要把工作搞好了，还怕什么？一个人只要有能力，舍得干，那儿都能工作。我从不请客送礼，吃吃喝喝拉关系一天只知道学习工作。机关工作变动很大，两年后，区领导交换，文教组领导换人。来的人不学无术初中生，只知道吃吃喝喝巴结上级领导，拉帮结派。我不识时务，心想凭自己的工作能力吃饭，不愿跟你们同流合污 ，把大量时间花在喝酒陪客拉关系上。那时喝酒盛行，一开校长会就喝酒，一喝就是几个小时，我区有个校长就是喝酒喝死了的。我厌倦官场，想当官就得先当孙子后当爷，就得阿谀奉承，吹吹拍拍，昧着良心，整人害人。我玩起清高，拼命地写，一心想做个文化人。

   没有想到一张调令，把我调到镇小学当教导副主任。我真是太幼稚了，不知道找领导谈，不知道把自己取得的的成绩向领导汇报，不知道越级反映，不知道跳槽。我刚安了家，爱人也从长坪岩碥调到了镇小，我想安定不想折腾。怨天尤人无用！顺其自然，从头做起吧。

一个人只要脑子不笨，肯学习，舍得干，不计较个人得失，不管在哪里工作都不会受人看不起，都能取得成绩。

   我来到镇小，除了完成自己的教学工作外，尽快进入教导主任角色。我排课、调课、听课，组织学校教育教学教研活动。学校组织的教育教研活动得到了上级的肯定，县初教科组织县里部分教导主任来校调研学习。我撰写的教育论文多次在全国有关部分评选中获奖。首次职称评定我就被评为小学高级教师，由教导主任提拔为副校长。我积极参加区里镇里的社会活动，我被选为镇人民代表，镇人大主席团成员。

1987年我参加全国少先队小论文比赛，重庆市只有四篇论文获奖，我的论农村少先队中队活动的开展获奖，县团委把它印发出来 。我也被聘为少先队学会理事，我受到很大的鼓励，在这方面积极进取，不停的参加全国各种教育竞赛。

   参加的全国学赖宁活动，我的活动方案，实施意见步骤效果得到上级的肯定。我为活动写的川剧小品烈火中的雏鹰，在重庆市环保文艺调演中获奖，我被评为全国学赖宁活动优秀指导者称号，当时全市只有我一人。八七年、八九年两次被评为重庆市优秀少先队辅导员。

我的首篇论文发表在八十年代重庆青年文集上，那是国家体委主任刘鹏任重庆市委常委市团委书记时抓的政绩。他组织近几年来，重庆学校少先队理论工作中取得成绩的辅导员，在重庆潼南召开市少先队理论研究班，对少先队工作进行调研探讨总结。我写的论少先队大队主题队会得到了肯定，被特邀参加。那几年重庆少先队主题队会很流行，每学期市团委少年部都要组织这方面的活动，我多次参加市里的研讨观摩，并承担过市县这样的活动。特别是西师曾欣然教授的理论 ，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认真撰写出了这篇论文，在有关会议上进行了交流。

   这篇论文，据说首次职称评定，中级职称评审在县里进行，有评委说，木洞镇小那篇论文算有论文发表。当时能发表论文的很少，我作为样板实例。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这篇论文可能还评不上呢，这论文帮了我的忙。

做一行就应爱一行学一行专一行，我积极进行教育教学改革，配合上级教育部门的要求。

   八十年代后期兴起课本剧，对我这个戏剧爱好者来说真是开阔了一个新的天地，它使戏剧更为丰富，知识性、教育性、系统性更强。教师、家长、学生更易接受，这是发展校园戏剧的一个良方。九十年代儿童的知识面与信息储量早已远远超过过去，那种单纯靠课堂教学传授知识的方式已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课本剧是对儿童进行多方面培养教育的综合性手段，它对儿童的智能、情感、意志、个性品质的发展影响极为深远，儿童在这项活动中不仅可以有效地发展语言，而且可以从中领悟许多事物的概念和观点，感受蕴含在其中的思情感，艺术形象，以至逻辑和哲理，从中汲取精神力量和培养民族气质。据我们了解，我校毕业的学生，只要一提到校园川剧，印象特别深，在参加演出的学生中，多数都升上了大学、中专，有的还当上了研究生，成为社会上的文娱骨干。实践证明，校园课本剧活动的开展能对学校教育，学生的素质的提高，有利无害，是开展学校艺术教育一个很好的途径，一种重要的手段。

   我积极参与这项活动，先后创作改编二十几个课本剧，其中《鸡毛信》、《半夜鸡叫》、《闇公就义》等曾获市级以上一、二、三等奖。 特别是《鸡毛信》参加首届重庆市大中小学课本剧调演与母校西师双双荣获一等奖，在市委小礼堂汇报演出，后获全国课本剧展评一等奖。

我一直都喜欢故事创作，在当知青时就特别喜欢听故事讲故事。我遇上了一个老知青，我们称他知青中的故事大王，相当于口头图书馆。他有过目不忘的奇能、绘声绘色的鬼才，每次都能让听者如痴如醉、意犹未尽而且甘受物质剥削。他喜欢喝酒，只要有酒喝，这样的交换就达成了。他发现了自己一张嘴的巨大价值，只要拿出故事这种强势货币，他就可以比别人多吃肉，比别人多睡觉，还能随意享用他人的牙膏、肥皂、酱油、烟酒。这样的日子太爽了。一度流行的民间传说《梅花党》《一只绣花鞋》曾由他添油加醋。更为奇货可居的是福尔摩斯探案、凡尔纳科幻故事、大仲马《基督山伯爵》、莎士比亚《王子复仇记》，都是他腐败下去的特权。

　　农闲时节，大家寂寞难耐，备上酒菜去请他，他讲了上一段，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的是一苏联红军女兵押送一白军军官，两人在路途中居然放电，产生了危险的爱情，不料最后白军的舰船出现，后者本能地向舰船狂跑求救，前者那个慌呵，想也没想就举起了枪……故事大王此时喝完最后一口酒，“叭”的一声枪响，他捂住自己胸口。缓缓地做旋体状，目光忧郁地投向厨房和碗柜，伸在空中的手痛苦地痉挛着、痉挛着。

　　“玛——沙！”他很男性地大喊了一声。

　　“我的蓝眼睛，蓝眼睛呵——”他又模拟出女人的哭泣。

太动人了！我们听得心情沉重，感慨万千。直到多少年后我才知道，他那次讲的是苏联小说《第四十一个》，所谓表现人性的代表之作。

在木洞期间写得最多就是故事，故事是文学创作的基本功。我写的故事丰富多彩，包罗万象，有多篇发表《民间文学》《少年报刊》上，遗憾搬家时把一些资料搞掉了。现找到几篇发出来献丑。

 

在木洞工作了十五年，是人生中收获颇丰的岁月，我的成长，我所取得的一点一滴都离不开木洞那肥沃的土壤。还清晰的记得木洞税务所的刘所长邀请我和音乐老师彭胤萍给他们编排节目，为他们创作的小戏《税务新歌》，代表巴县税务局参加市税务系统在石桥铺市税校举行的文艺调演获奖的情景，他们的那份热情，他们把我们当作贵宾，对我们的尊重，终生难忘。

在木洞我三次被评为重庆市少先队优秀辅导员。九一年被邀请参加重庆市文艺创作会，巴县只有两人参加，我和县文化局一位干部参加，住在红旗河沟宾馆，当天晚上市领导亲临宾馆房间慰问。会议规格很高，聚集了市文化界名人政客，书记市长部长都参加了，还留下通讯录 。

  在巴县工作深深体会到当地党和政府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对宣传媒体的重视，年年都要召开这方面的会议，培训研讨评比奖励。县里两次邀请我调县文化局或文化馆工作，当地都不肯放人。九一年县文化局副局长亲自到木洞交涉，采用借调到文化馆作馆长的方法，区里还是不同意。现在我才搞懂了，就差两个字“送礼” 。

 

离开木洞【回忆录】

 1977年从清溪高山学校调到区里，正遇上搞文艺调演，我积极投入，创作了一个小话剧拿到学校去排练。学校音乐老师对我说，话剧不适合我们水码头的娃儿演，能不能把它改成个川剧（方言、滑稽、灰谐、有说有唱，有打有闹）。我听信了音乐老师的，把它改成了小川剧，取名《耽搁不得》。写的是一个农村少先队员努力学习并和不重视学习的习惯势力作斗争的故事。剧排了出来，在学校首演，几百小观众被震住了，二十分钟的戏，学生鸦雀无声，时而放声大笑，时而使劲鼓掌。啊！原来孩子们是这样喜欢看戏呀。这个戏参加区、县、市调演都获得优异的成绩。特别是在市胜利大剧场演出，锣鼓一响，全场哑静，演出一完，掌声雷动。我兴奋极了，市艺术馆的老师拉着我的手说，没想到这个小戏，能获得这么多观众的青睐。

通过创作和排练这个小戏，我获得了快乐，决心这样干下去。我坚持每年都为孩子们写剧本，组织他们排练。在市建国三十周年群众文艺调演，市第二届雾季艺术节里，我们自编自演，自打自唱的小川剧征服了诸多观众。在山城舞台上连连夺魁，川剧《新华报童》、《耽搁不得》、《鸡毛信》、《烈焰中的雏鹰》、《半夜鸡叫》、《闇公就义》儿童山歌剧《有趣的队日》等曾获市级以上一、二、三等奖。

孩了们爱看戏，也爱演戏，一出戏的排练和演出，往往给他们带来一个欢乐的节日，丰富了课余生活。孩子们最容易接受直观性和形象化的教育，而戏剧在这方面具有明显的特长，特别是几十，几百个孩子坐在一起，同时看一个戏，这个戏的教育主题和感染力能够很快地转化为一种集体舆论，有力地指导和影响他们的思想行动，这种作用往往是诗歌与小说所不能代替的。

我把我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我放弃了很多好的机遇。八十年代初，我作为区少年干事，有文化知识，又肯干，被选为团县委委员，组织少先队活动市县有关部门来开了现场会，并作经验发言。仕途这条路向我敞开，大学生，党员，年轻，肯干，工作上又做出一定成绩，团县委，县文化馆都想调我去。我选择了到基层，追求我的儿童戏剧教育。

随着改革开放，外来文化的影响，电视的普及，戏剧开始走下坡路，一次演出活动把我打昏了头。我自编自导的课本川剧《鸡毛信》在重庆市首届大、中、小学课本剧调演中夺魁，经市戏剧协会及有关部门的推荐，决定由我校组织一台少儿川剧进京演出，为小平爷爷，杨尚昆主席演出，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这台节目排练出来了。接着筹集资金，这下可把我难住了，学校要自筹两万元，当时我是学校副校长，学校经费紧，哪里去找两万元。我东求人，西求人，最后还是无着落。为这事我得罪了一些人，也伤了心。

我决定换个环境，那年正好我校调来一位老师，她爱人是新调来的区委书记，经她帮忙，区里决定放我们走。就这样我离开了木洞，离开了巴县。

为了实现我的儿童戏剧教育梦，我失去了很多，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木洞，感谢巴县文化馆、市群众艺术馆是他们培育了我，我不后悔。

 

（川剧高腔）

人物：

  黑娃妈：四十岁 生产队饲养员

  黑娃爸：四十二岁 生产队副队长

  黑 娃：十一岁 小学四年级学生

  小 王：二十四岁 生产队农技员

地点： 四川某地农村

时间： 一九七七年某春 早上

布景：

黑娃家门外，用栅栏围着一个小院，内有一个石台阶及一些日用东西，栅栏边一个小门通外，背景是小山林和一望无际的田。

幕启：

音乐声中黑娃妈提着篮子从屋里出来，把篮子放在石台阶上，高兴地拍拉衣服。

妈：嘻哈哈，笑哈哈，今天我要回娘家，饲养工作安排好，保证一点不得差，不得差，哈哈哈。我这个饲养员，谁个不知，那个不晓，从来不耽搁数我周二嫂。今天是情况特殊，耽搁这一天，偏偏又凑巧，那花母猪退猪儿就像要发作在呱呱叫!呃……哎!我看没得啷遇缘罗，只耽搁半把天，回来再把它细心照料。

唱《红衲袄》 春风吹暖洋洋心情舒畅，

他外婆满六十非比寻常，

赶生期我换上崭新衣裳，

偏他爹活路紧不能同往，

我只好叫黑娃同去一趟。

（喊）黑娃!(不应)哎呀，才将还在地坝打滚了嘛，他说锻……锻炼身体过，一哈儿就不晓得那去了(到窗口看)嗨!一天就忧到看你那个书，快快快!把衣服穿好，把书装起，带起一路。

（黑娃背书包手拿书上）

妈：昨天就跟你说了，今天到你外婆那里去。来，把这件衣服穿起，跟妈一起走!

黑娃：妈，我……

妈：看你，太阳都一竹竿高了，还不忙，来，把这件新衣服穿起。

黑娃：(给妈的新衣服打掉在地方)妈，我不……

妈：好好好!不穿算了，那就走嘛。

黑娃：妈，我——不——去!

妈：(惊诧)啊!你今天啷格啦，(把黑娃手中的书抢了，放在篮子里)

黑娃：妈……

妈：幺儿!唱《古良舟》外婆把你当心肝，

(曲二) 你从小就把外婆缠；

白天抱你到处转，

睡觉偎你在胸前；

要玩具带你转商店，

想吃糖你就翻罐罐。

那点把你来怠慢，

她满六十你不去为哪般?

黑娃：妈呀!（唱） 外婆对我好我心中记得牢，

祝寿虽应当，学习更重要。

打倒“四人帮”学校换新貌，

上好文化课 ，质量要提高，

算术搞竞赛， 考试在明朝，

抓紧复习好 ，争分又夺秒。

妈：也!今天是特情况殊嘛。

黑娃：啥子特殊情况哎?

妈：你外婆满六十这还不算特殊情况，给你们老师说清楚，保证没得那样。

黑娃：也!这个特殊情况我从来没有听老师说过。老师说过“四人帮”干扰破坏，科技人才青黄不接，我们应该勤奋学习，接好革命的班。

妈：幺儿!你外婆：

唱《课棵子》 给你留有汤巴，蹄膀，

              猪耳朵，夹沙肉还有香肠；

              沙胡豆，红苕干又甜又泡，

              只耽搁，半把天又有何妨。

娃：妈也!（唱）：吃的再多我不想，

抓紧学习理应当；

                私自逃学不像话，

                革命纪律怎能忘。

妈：哎呀，我叫你老汉给你们王老师请个假，就说你病了耽搁半天，这该好了。

黑娃：别个这学期一个迟到都没有，还要叫我扯谎，去耽搁半天啦!我不干!

妈：(看没法，生气)黑娃，你翅膀还没有长硬，外婆都不要了，二天长大了，怕妈老汉都不要罗。

黑娃：要!要!妈妈要，爸爸要，外婆也要。只是我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耽搁不得，等放了假一定去看望外婆。

妈：你不想一下，今天是外婆满六十，你不去，她不怄气呀。

黑娃：妈，你放心！

    等学校，放了假我定前去，

    见外婆 先敬礼再表心意；

    送一对，白洛克良种母鸡，

    汇报我，这学期优秀成绩；

    外婆她，一定会眼睛笑脒，

    称赞我，爱学习遵守纪律。

拿出那，汤巴蹄膀香肠红苕干让我吃个安逸。

妈：(不耐烦地)少给我说这些，(上前拉住黑娃)快跟我走呀。今天是你外婆满六十，你硬是这点规矩都不懂啊。(边说边走)

黑娃：(欲哭)妈……

妈：(行至门口，把篮子放在黑娃手中命令地)提到

黑娃：(思索，放下篮子，转身就跑)

妈：黑娃黑娃!

(黑娃爸担谷子上)

妈：黑娃老汉，给我逮到!(黑娃跟爸撞个对怀)黑娃老汉，你看你黑娃，叫他走外婆那里去他不去。

爸：黑娃，你啷个不去呀?

黑娃：爸爸，你啷个不去呀?

爸：嘿，这个娃儿，你爸爸要上班，现在队里忙得很，正是季节口子上，耽搁不得呀!

黑娃：我们还是忙得很，明天算术比赛，我还有几道题没有做得起也!

爸：嗯!黑娃妈，你就一个人去嘛。

妈：看你俩爷子，老人都不要了。

 (气愤)唱红衲袄：外婆她对你们亲又亲，

对我家的事情透关心。

记得那年你得重病，

她天天伺候不离身；

你好了伤疤忘了痛，

你枉活人世莫良心。

爸：(假笑)黑娃妈，我没有说老人不要了呀!

妈：要!要!他外婆满六十，你俩爷子一个都不去(越想越伤心)好好好…….干脆连我也不要了!

    (边说边往外走，黑娃爸去阻拦)

爸： (很客气地)嘿，嘿，有事好商量嘛。

妈： (怒)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不去算了嘛，不要支起娃儿也不去啥。

爸：黑娃是他自己不去嘛。

妈：还不是你教起的。

爸：他认识到学习的重要，不愿耽搁，这种学习精神很好嘛。妈：好!好!耽搁半天有多大关系，你想一下嘛，人生一世有几个六十哟。

爸：那——(故意地)黑娃，你跟妈走一趟嘛。

黑娃：爸爸!你……(急)

妈：幺儿!跟你妈去，只耍半天。

黑娃：明天搞竞赛还要攻难关。

妈：你科科得满分，何必还要钻。

黑娃：基础要打牢，才能接好班。

妈：那我问你，你前年耽搁一个多星期，还不是过去了。

黑娃：也，过去了呀……

爸：没有过去，那时候——

唱《红衲袄》 四害横行成灾害，

牛鬼蛇神跳出来，

到处楸斗走资派，

乱中夺权怀鬼胎，

人人怨恨满胸怀。

妈：不要上纲上线了，“四人帮“搞那些名堂我是恨毒了的。我又没有叫你去，为了抓纲治队，去年我们就没有去嘛．今年是外婆满旬，我才叫黑娃跟我去一趟。我还是有这点觉悟，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爸：过去的事就是要提!

黑娃：对头，爸爸你讲。

妈：不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爸：你呀!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

（唱） 前年三月天晴气朗，

前年三月， 天晴朗。

撒谷子于是大好时光，

王麻子拉帮派营私结党，

口声声要夺权实在猖狂。

老队长挨批斗病在床上，

生产队这重担由我承当；

节骨眼外婆生期又来到，

为祝寿把对里生产丢一旁。

吃了酒我急着要回队上，

你怕我也挨批斗劝我莫忙。

(白) 几天之后回队上，

               生产无人管，坏人闹翻天；

               季节被错过，粮食大减产。

咳……!季节口子上耽搁不得呀!

妈：老汉，这次我没有叫你去沙。

黑娃：妈呀，我的教训也不小哇。

   （唱） 前年耽搁十大天，正好误了学算盘。

          前年耽搁十大天，

          正好误了学算盘。

          小春预分搞试算，

          王麻子卡工分耍手段。

          广大社员受欺瞒，

          爸爸气得把我喊，

          叫我复查工分打算盘。

          我拿起算盘把爸爸看，

（爸白）结果我俩爷子傻一团。

妈：哎呀，现在又不比得那两年，那时白卷大王捧上了天，学生当中揪“白专”，我怕你当白专挨批判，所以才留你多耍了几天。

黑娃：妈妈，我们现在读书，跟爸爸做活路一样，还不是耽搁不得。

爸：对，黑娃说得有理，华主席号召向科学进军，实现四个现代化，他们当前的学习，就像我们抓生产按季节一样，也要争分夺秒！要把被“四人帮”耽搁的时间夺回来。

妈：是道是这样，但是外婆满甸不比得散生。

黑娃：妈妈，等放假时……

爸爸：等农忙之后，我们一起去。

      （农技员小王上）

小王：副队长——！你黑娃的信（见黑娃）哦！黑娃在这里。

妈、爸：那里来的信？

小王（对黑娃）你外婆。

黑娃：王叔叔快拿给我。

小王：哈哈，带的一个口信，你外婆说，你写的信她收到了。才四年级的娃娃就能写这样好的信。她老人家看了很高兴。还说（悄悄地）支持你的行动。

爸、妈：（惊）黑娃，啥子行动呵？

黑娃：（韵白）《猜猜猜》

       学习情况作汇报，说明我还要再搞高。

       学习学习再学习，狠抓质量争分夺秒。

       一字一句不放过，一题一题细推敲。

       外婆生日我来不到，放假之后定来瞧。

妈：（受感动）黑娃，你啷个不早点跟我说哎。

黑娃：我怕你……

小王：哈哈哈，我到你外婆她们队去参观蒸气育秧，她还给我解释它的好处，叫我们回来抓紧时间搞，耽搁不得呀！

      （内声，周二嫂——猪场的花母猪发作了，快点来哟！）

妈妈：（喜悦）来啰——老汉，硬还是耽搁不得呀！

    （拿篮子）小王，拜托你，换谷种时把它带上。

小王：办得到！

妈：老汉，我到猪场去！（换衣服，围围腰）

爸：我去浸谷种！

黑娃：我赶快去上学！

爸：走！

合：走！

合唱：新长征，号角响，群情激昂。

总任务，催人忙，大干快上。

争分秒，抢时间，贡献力量。

望前程，无限好，灿烂辉煌。

（造型）

幕闭。

作于巴县木洞镇中心校 1978年5月20日

1978年获重庆市少儿文艺活动优秀奖,六一在胜利剧场演出

到清溪公社高山学校一学期零一个多月，一天，校长突然找我谈话，说上面要调我到区里作少年干事。来到区里，正遇上搞文艺调演，我积极投入，创作了一个小话剧拿到学校去排练。学校音乐老师对我说，话剧不适合我们水码头的娃儿演，能不能把它改成个川剧（方言、滑稽、灰谐、有说有唱，有打有闹）。我听信了音乐老师的，把它改成了小川剧，取名《耽搁不得》。写的是一个农村少先队员努力学习并和不重视学习的习惯势力作斗争的故事。剧排了出来，在学校首演，几百小观众被震住了，二十分钟的戏，学生鸦雀无声，时而放声大笑，时而使劲鼓掌。啊！原来孩子们是这样喜欢看戏呀。这个戏参加区、县、市调演都获得优异的成绩。特别是在市胜利大剧场演出，锣鼓一响，全场哑静，演出一完，掌声雷动。我兴奋极了，市艺术馆的老师拉着我的手说，没想到这个小戏，能获得这么多观众的青睐。

通过创作和排练这个小戏，我获得了快乐，决心这样干下去。在文教组干了三年多，我来到了木洞镇小学，坚持每年都为孩子们写剧本，组织他们排练。在市建国三十周年群众文艺调演，市第二届雾季艺术节里，我们自编自演，自打自唱的小川剧征服了诸多观众。在山城舞台上连连夺魁，校园戏剧《新华报童》、《耽搁不得》、《鸡毛信》、《有趣的队日》、《烈焰中的雏鹰》、《半夜鸡叫》、《闇公就义》等曾获市级以上一、二、三等奖。

孩了们爱看戏，也爱演戏，一出戏的排练和演出，往往给他们带来一个欢乐的节日，丰富了课余生活。孩子们最容易接受直观性和形象化的教育，而戏剧在这方面具有明显的特长，特别是几十，几百个孩子坐在一起，同时看一个戏，这个戏的教育主题和感染力能够很快地转化为一种集体舆论，有力地指导和影响他们的思想行动，这种作用往往是诗歌与小说所不能代替的。

为了追求儿童戏剧教育，我付出的太多，我把我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我放弃了很多好的机遇。八十年代初，我作为区少年干事，有文化知识，又肯干，被选为团县委委员，组织少先队活动市县有关部门来开了现场会，并作经验发言。仕途这条路向我敞开，大学生，党员，年轻，肯干，工作上又做出一定成绩，团县委，县文化馆都想调我去。我选择了到基层，错过向上发展的机会。

随着改革开放，外来文化的影响，电视的普及，戏剧开始走下坡路，一次演出活动把我打昏了头。我自编自导的课本川剧《鸡毛信》在重庆市首届大、中、小学课本剧调演中夺魁，经市戏剧协会及有关部门的推荐，决定由我校组织一台少儿川剧进京演出，为小平爷爷，杨尚昆主席演出，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这台节目排练出来了。接着筹集资金，这下可把我难住了，学校要自筹两万元，当时我是学校副校长，学校经费紧，哪里去找两万元。我东求人，西求人，最后还是无着落。为这事我得罪了一些人，也伤了心。我决定换个环境，到经济发达的地方去试一试。我回到我的家乡沙坪坝区，在大坪解放小学当语文教师，我不干寂寞，抛出了我自编的课本川剧《半夜鸡叫》，一炮打响，在市里获得优秀创作奖，并参加省里（成都）的演出录像。不久我被调到一所条件很差的小学当校长。

（川剧表演唱）

时间 一九四一年一月的一个早晨。

地点 山城重庆较场口附近。

人物 报童：余江、莽娃、小鹏

特务、特务小头目

伴唱若干人。

舞台布置 台左是三排伴唱人员；台右是打击乐和伴奏人员；平台上一盏台灯；天幕上是雾重庆的街道景色。

幕起 在开场锣鼓声中，三报童由不同的方向边走边唱，一特务尾随过场。

莽、鹏 卖报，卖报，卖报！

卖《新华日报》！

莽 请看皖南事变的真相。

鹏 看周恩来先生的亲笔题词！

    [画外：小兄弟快来。小兄弟买一张，买一张。

    幕徐徐开。

    伴唱起：（清水令）

领 卖报声划破了山城雾障，

四一年重庆城雨暴风狂。

    [三报童运报纸过场。

众 较场口大街小巷，

    遮天迷路雾茫茫。

    新华报童心明眼亮，

    精神抖擞走得忙。

江 （唱清水令一字）

     望长空血雨腥凤鸟云翻卷，

蒋介石反共投敌罪恶滔天，

挥屠刀制造了皖南事变，

杀害我新四军英雄七千。

叶军长关进监牢遭劫难，

战士们点点鲜血化杜鹃。

（转二流）

蒋介石封锁消息恶毒阴险。

放明枪施暗箭乱造谣言，

为揭露反动派伪装嘴脸。

周副主席新华报上写诗篇：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

把英雄称赞；

“同时挥戈，相煎何急”

    将阴谋揭穿。

 蒋介石得消息吓破狗胆，

 派出了狗特务来把报拦，

 我们要抓紧卖报不迟缓，

 （帮）要让那事实真相到处传。

[鹏、莽上

莽 余江

鹏 组长 各家订户的报纸总算送完了，还剩下几百张零售报……

莽 你们看，那边米亭子口口，一伸一缩的不是个特务嘪！看老子去收拾他！

江 不行！

鹏 今天特务特别多，报纸不好卖，你看啷个办喃？

江 小鹏，莽娃，这是周副主席交给我们的战斗任务。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完成。你们看，这天气大雾茫茫……

我看这样（附耳）……

莽 好！

鹏 好！

江 走！

[三报童高喊：卖报、

卖报、卖新华日报下。

同时画外应卖一张，我

买一张……。

伴唱：这喊声慷慨激昂如战鼓，

这喊声想彻大地似风暴；

这喊声如报晓金鸡驱迷雾，

这喊声唤醒了沉睡陪都。

[特务打着哈欠上。

特 上司有命令，

两眼转不停；

收缴新华报，

日夜不安宁。

[卖报声由远及近，特务龟缩一旁，余江喊着

卖报上场，特务窜出。

特 他妈的，给老子拿出来哟！

[江掉头边喊边跑，诱特务紧追下场，鹏上。

鹏 请看周恩来先生的亲笔题词，卖报，卖报……

[唱队，我买一张，我还买一张……。接着莽上，

鹏、莽分别向唱队，乐队售报后下。庚既江牵

制特务跑圆场上。

特 小杂种，你给老子又来了，这回捉到，老子非

把你整痛。

[江在前面边跑边喊卖报的同时掉下一纸包，

这时鹏在人群中伸出头来向中场仍香蕉皮，特

务跑至中场摔了一跤，顺手拣起纸包，打开臭

不可闻，更气。

江 请看，猪八戒啃香蕉皮新闻……

特 （唸）老子非要把你逮住，

报纸没收撵回屋。

江 （唸）灯草煮空心萝卜，

说得轻巧又舒服。

不要光把眼睛鼓，

撵到老子才作数。

看报呀！看报，看孔二小姐又举行一次结婚典

礼的新闻！

特 有胆量你站住，

撵不到你老子不姓朱。

（伴唱）

小报童似飞燕穿云破雾，

狗特务紧追不舍气呼呼；

从较场口到中兴路，

余江他闪身忙把巷子入。

[江饶过伴唱人员出中场扔下一叠报纸下场。

特追出中场，见四下无人，发现地上一叠报纸

顺手想取但又缩了回来，一脚将报纸踢到前台，

在拣起细看，擦掉灰尘。

特 嘻嘻！

   （唸）就算你跟斗云驾得快，

老朱也要撵脱你一只鞋，

这功劳全部归于我，

等我领赏把瘾过足了来。

[特打冷欠转身与长相碰。

特 啊，啊……处长！

长 他妈的，你们这些饭桶！你看大街小巷都是报童，连精神堡垒上都贴上了新华日报，搞不好恐怕还要贴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哟。

特 （得意地）报告处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那些小杂种的报纸全部缴了，请处长过目。

[特处长接后翻阅，长用报纸在特脸上左右开弓地几耳光。

长 （亮报）这是什么？

特 中央日报！

长 这个呢？

特 扫荡报！

[长将报纸扔在特脸上。

长 他妈的混帐！

特 是，处长。

长 总裁有令，封锁不力……

特 是，处长，是，处长。我一贯效忠党国……

    [幕外卖报声由远及近，特追下。众喊：小兄弟快来。我买一张，我买一张……

    莽上场把报纸分别发个伴唱人员。

长 小兄弟，过来，过来。

莽 （递出一张）先生，你要买一张？

长 不，我全买了，怎么样？省得你大街小巷去跑嘛，怪可怜的！

莽 （迟疑，上下打量长）不卖，多了就是不卖！

特 （上场）就是他，抓住他！

    [莽横眉冷对，后退一步，巍然不动。

特 唉！这小子还聪明一点。

 [边说边近莽，不防被莽用头撞到，莽跑得急摔了一跤，眼看特务扑了过来，江出场急将莽扶起，冷不防挨了特务一拳。在万分危急之时，群众巧妙地让三人退到群众背后。

群众甲 椒盐瓜子，

群众乙 芝麻杆，米花糖。

长 去去去，去去去！

群众丙 唉！朱先生今天又来擦皮鞋！

     [特务看着江莽去的方向，人群中纷纷指责两特务：生意买卖公平合理嘛，那有古倒买别人的东西的。你看为啥不讲道理？你们为啥打人？弄个会打啷个不去打日本！这两个人买个啥子东西哟？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对头这当中有鬼。

长 各位父老兄弟，切不可听共产党的赤化宣传，大家要精诚团结，一致对外……

    （众轰笑）

 特 啥子，我们奉蒋总裁的命令，特……

 长 嗯！（用文明棍推起下场）

 特 特别来封锁……收缴……新华日报……

     [众轰笑，特长狼狈下场，

      鹏，莽扶江上场，众关切地为江包扎伤口。

 莽 （为江擦血）

         热血周身溅，

         怒火胸中燃。

     特务狠毒如鹰犬，

     效忠主子太凶残。

     余江鲜血长街染，

     眼望战友仇更添。

     誓将鹰犬脚爪斩，

     报童人小斗志坚。

（白）把报纸给我拿到， 老子去找朱尿包算帐。

江 回来！（莽站住低头抽泣）

鹏（唱）

       任务急迫不容缓，

       千斤重担挑在肩。

江（唱）

       情况复杂细判断，

       小心谨慎要周全。

莽 老子今天就是要他赚不到钱，看血还在流哇！

江 血不要紧，我们要学习周副主席！

   （伴领）深入虎穴挥长剑。

   （伴合）针锋相对斗敌人。

江 播真理诲人不倦，

    负重任废寝忘食。

    斥蒋贼驱迷雾不谓艰险，

    战恶风顶逆浪笑迎春天。

[白] 莽娃还是按原计划执行，现在剩下的报纸已不多了。

莽 余江哥啊！

   都怪我不听你的话，

   使得你头上添伤疤。

鹏 切莫把羞愧心上挂。

   抬起头上阵把敌杀。

余 请不要为我把泪洒，

   请不要告诉我爹妈。

   擦干眼泪迈步向前跨，

   卖报声就是我们在回答。

   走！

  （三人呼喊卖报……造型

合唱：卖报声霹雷闪电轰不垮，

      小报童穿云破雾走千家。

      你看那张张报纸化红雾，

      要迎来山城解放胜利花。

                ——幕落

获重庆市建国三十周年群众文艺调演二等奖

1．儿童戏曲的创作要注重儿童特点，儿童情趣，儿童在不同年龄阶段，具有—般儿童的生理和心理特点，如好动性、模仿性、好奇心、观察欲、易感性、强烈的求知欲等。儿童戏曲创作要根据这些特点，从少年儿童德、智、体、美、劳诸方面的发展和需要出发，采撷他们熟悉的，感兴趣的题材，构思散发着儿童生活气息的情节，塑造鲜明性格化的形象，表达不逾越小观众思想水平的内容，以及运用他们喜闻乐观、生动活泼的表现形式。每个戏曲作品中都有—个性格鲜明的艺术形象，如《耽搁不得》中的黑娃，《烈焰中的雏鹰》中的赖宁，课本戏曲中的海娃、周扒皮、杨闇公等。

    2．选择内容题材上，尽量找符合儿童口味的，儿童最感兴趣的。如战争年代方面的，当代儿童同坏人坏事作斗争方面的，反映儿童同旧势力作斗争方面的，开展儿童创造性活动方面的，结合课本知识方面的。在组织材料上，注重故事完整，矛盾紧凑集中，情节单纯生动，富于变化，紧紧抓住儿童情趣的东西，如《新华报童》选择如何把报送出去，同特务周旋斗争这一段，通过报童机智勇敢，特务凶残，几个回合的斗争表现主题。

    3．形式上尽量多样化，调动一切儿童感兴趣的手法。唱方面做到歌曲化、优美化、通俗化，使之易记易唱，唱的形式做到根据剧情的发展，采用伴唱、帮唱、独唱、对唱，几声部唱结合使用。舞方面注意挖掘儿童感兴趣的舞蹈，吸收社会流行舞蹈精华，外国的、本国各民族的，只要表现在剧里比较协调就可以使用。如《赖宁》里的小树与火焰。火焰与赖宁，小树与赖宁的舞蹈。对白方面，干净利落，不宜太长、太复杂、太隐悔，能加韵尽量搞成韵白。打方面简单易学，有游戏趣味，服装、道具、布景做到生活化、儿童化、新颖化。

    4．校园戏曲创作要做到短小精悍，一般在演出时间上不超过三十分钟，在短短的时间里要注意情节的精美和完整，如用“曲转”法，让情节从逆向到顺向，或从顺向到逆向，使精节转几个弯，出现几个小波澜，高潮迭起，妙趣横生；或在“空转”上做文章，造成意外的结局，令人情奇；还可使用悬念法、误会法、对比法、重复法等手段设置情节。

5．在校园戏曲创作中还要考虑，人物的进出变化要大，情节进展要快，男女演员都应有戏演，充分利用戏曲的锣鼓、音乐，塑造正反人物的欢乐、悲愤、发怒、愁苦等形象，创作出儿童喜爱的戏曲作品。

  孩子们爱看戏，也爱演戏，一出戏的排练和演出往往给他们带来一个欢乐和形象化的教育，而戏曲在这方面具有明显的特长，特别是孩子们在一起排戏、看戏，这个戏的教育主题和感染力能够很快地转化成一种集体舆论，有力地指导和影响他们的思想、行动。如何搞好校园戏曲活动的排练呢?

    1．领导重视，把它看作学校教育工作的一部分。开展校园戏曲活动不仅是弘扬民族优秀文化，也是学校教育的一个组成部门是实施素质教育的一个重要渠道。通过一个节目的排练，学生能在知识上、能力上、思想上都能得到很大的收获。排练戏曲节目它是一个群体活动，唱、说、跳、打、伴奏、伴唱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一个节目排练下来，震动很大，给学校师生留下很深印象，要搞好这样大型活动，只有学校领导重视，亲自参予，才有可能把活动搞好。

    2．制定可行的教育方案，校园戏曲活动的排练是一种学校教育活动，学校应把它作为德育、美育工作来抓，要制定抓这一活动的方案，安排好各方面的人员，做到定人、定责、定时、定经费，定时检查督促，要抓好这一活动还应得到班主任老师的支持，让他们作好演员的工作，支持演员完成好学校交给的任务。

    3．主动争取得到上级主管部门和有关业务部门的支持。戏曲对我们一般教师来说是比较陌生的，真正懂行的不多，这就需要我们请老师给予辅导，市艺术馆、川剧院的老师，他们放弃休息时间，到校精心辅导，言传身教，深受师生的赞扬。演员家长的支持也很重要，家长们主动帮助学校联系车，配合教育子女，照料子女参加好演出。上级领导、社会各单位的支持配合，对搞好这项活动也是非常重要的。

    4．建好一支学生演出队伍。要建立固定的打击组、器乐组、演员组、合唱组、舞台美术组。要在音乐课中进行戏曲普通教育，要创作一批儿童感兴趣的教育意义强的戏曲作品，要向课本戏曲靠近，使之知识性、教育性、系统性更强，教师、家长、学生更易接受。

5．创设校园戏曲活动阵地。校园戏曲活动要巩固发展，坚持不懈地开展下去，就得有自己的阵地，在学校教育中有—席之地。要创设规范的校园戏曲教材，有必要的校园戏曲设施及场地、服装、道具、乐器。有一批热心这项事业的人，把校园戏曲活动作为学校素质教育来抓，作为古老民族优秀文化的继承站，作为了解民族优秀文化的一个窗口。

(川剧高腔)

时间：抗日战争时期。

地点：边区农村抗日根据地。

人物：海娃(儿童团长)

      歪嘴黑狗(伪军小头目)

      小胡子(鬼子队长)

      张连长(八路军)

      一排长、卫生员、八路军若干人

      鬼子伪军若干人。

      头羊绵羊若干人。

布景：天幕上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舞台上有平台。

幕前伴唱：得情况鬼子抢粮要去三王庄。

          三王庄老百姓要遭殃。

          鸡毛信十万火急报情况。

挥羊鞭赶羊群急急忙忙。

幕启：(海娃赶羊群急急忙忙上，羊叫、海娃对着羊)

海：羊儿呀不要叫，今天我有重要任务。这是一封鸡毛信，它比我命还重要，我得赶紧送到三王庄。

(朝前望)糟糕，消息树倒了，这条小路不能走，快、回头走大路。(内喊：站住、站住!)

  啊!鬼子!

唱：听喊声鬼子快来到，

      别慌张快把信藏好；(瞧羊尾巴，机智地把信藏在头羊尾巴里)

      老羊尾巴藏下宝，

      不怕鬼子要花招，

      平心静气坐草旁，

细细观察认真瞧。

（歪嘴黑狗和两伪军上)

歪：上司有命令，

    老子忙不停；

  进庄抢粮食，

    心头不安宁。

    （对海娃)干啥子的！

海：(甩羊鞭)放羊的。

（众鬼子上，歪嘴黑狗揪住海娃耳朵，拉到小胡子跟前)

歪：报告太君、抓到一个放羊的。

小：你的小八路。(海不怕，故意歪着头、张大嘴巴、傻愣愣地看着小胡子)

海：放羊的。

小：嗨，八格牙鲁，搜!

    (歪嘴黑狗把海娃的羊鞭甩在地上，伪军搜查海娃全身一无所获。歪嘴黑狗讨好小胡子自作聪明。)

歪：鞋子脱下来。(拿给小胡子看，一股臭气，小胡子甩掉鞋瞪歪嘴黑狗一眼)

小：给我滚开，滚开!(海赶羊群离开)

海：羊鞭甩得“叭、叭”响，

    抓紧赶到三王庄。

小：开路开路往前闯，

  粮食统统全抢光。

歪：太君，肚皮饿得“咕、咕“响，

          羊肉羊腿香又香。

小：好，叫住小孩我有赏，莫让小孩过山岗。

歪：站住，小孩回来。(追上海)

海：我要放羊。

歪：皇军有命令，把羊统统地赶回去。(鬼子押着海，赶羊往前走，小胡子对着歪嘴黑狗说了几句。)

歪：(喊)原地宿营，宰羊开饭。

    (羊乱成一片鬼子捉羊杀)

海：求你们，不要杀我的羊，(装哭)从指缝中看见鬼子捉住老绵羊，海娃跑上去，老总不要杀它，它是带路的头羊!(捉住头羊)老羊肉老不好吃。

歪：(捉只羊羔)这嫩羊羔，肉又嫩又香。(鬼子抛掉头羊。捉其它羊进场)

海：唱 羊儿鲜血一遍遍，

杀我羊儿怒火燃，

怕的是头羊遭灾难，

保头羊巧与敌人来周旋。

羊儿呀，别伤感，

要报仇会有这一天。

(海娃把羊赶进羊圈，鬼子吃醉上场，把海夹在鬼子中间，倒地睡觉。换天幕。月儿、星星)

伴唱：月儿弯弯当头照，

      四周一遍静悄悄，

      鬼子呼呼睡大觉，

      海娃心里似火烧。

海：唱 老天呀，你不要亮，天亮鬼子要宰羊，

       鸡毛信要是落到敌人手上，

       八路军老百姓要遭殃。

       海娃呀，亏你还是儿童团长，

爸爸教导你不能忘，鬼子汉奸烧杀抢，

雪海深仇要让鬼子偿。

       千斤重担挑在肩上，

        想办法把鸡毛信送到三王庄。

       哼!今晚一定想办法逃走。

(内哨兵：哪一个，内：喂牲口的，梆声响，音乐响起，海娃看了一下打瞌睡的哨兵，踮着左脚把歪嘴黑狗的胳膊轻轻拨开，从小胡子身边走过，闪到门边，又轻轻地迈过哨兵的大脚，到村边路上，内哨兵：哪一个?海娃：(学大人的口音)喂牲口的，海娃走进圈内，从老绵羊尾巴下取鸡毛信，揣进口袋里，撒开腿跑。鸡叫，鬼子醒。)

歪；(到处找)有情况，(对小胡子)放羊的跑了。

小：给我追!(众鬼子下场，海娃上场)

伴唱：天刚蒙蒙亮，

      海娃上山岗，

(山梁那头有个鬼子拿着小白旗，朝海娃来回摇晃，海娃脱掉身上的白布褂子，学着鬼子的样子也来回摇晃。混了过去，可鸡毛信甩掉了)

    穿过封锁线，

    来到三王庄。

(海娃高兴极了，一屁股坐在山头上，把手伸进口袋一摸)

海：呀!鸡毛信呢?我的鸡毛信呢!

帮腔：忙乱中丢下鸡毛信，

      这下急坏了小海娃。

唱：关键时刻信丢下，

    啷个有脸见爸爸，

    往回跑，仔细找，

    不要急来，不要怕，

  鸡毛信你在那里呀。

帮腔：冷静沉着才是好娃娃。

（在摇晃褂子的地方找到鸡毛信，海娃高兴得拿起信，身后突然有人喊。）

歪：(上)站住!(海娃马上把信揣进口袋)

海：(学唤羊声)咩咩……

歪：(上前打海娃)你他妈往哪里逃，

害得老子到处找。

海：羊儿跑了我去找，

    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歪：为了你我挨了几耳光，

害得老子差点命难保。

(众鬼子上)报告太君，小孩抓住了。

小：(对海娃)你的小孩的大大的坏。为什么逃跑。

海：老总没把羊关好，羊儿跑了我出来找。

歪：胡说!(对小胡子)太君，让他带路去三王庄。

小：哟西，(抓住海娃)三王庄粮食的有?

海：(灵机一动来个将计就计)有，大大的有。

小：八路的有? (海娃：没得，没得)金票大大的有。开路!给皇军带路三王庄。

(海娃被夹在鬼子中间住前走)

伴唱： 三王庄消息树倒，

        八路军早已埋伏在山凹，

 (轰轰)前面黑狗踩上地雷，小胡子抓住海娃)

小：你的前面带路，皇军后面，明白吗?

[(轰轰)雷声四起，海走在前面，树林里出现两条路，一条小路，一条大路，海娃走上小路。]

歪：走错了!

海：没错，我走过的。

(小路越来越不好走，鬼子走一截停一截，远远落在后面。)

小：慢慢的，(海娃装着没听见，往前跑。)

歪：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鬼子开枪)

海：鬼子上来啦，打呀，狠狠地打呀!

    (山上响起了一阵排子枪，敌人中了埋伏，海娃突然“哎哟”尖叫一声晕倒在乱草堆里，张连长跑过来抱起海娃。)

海：(摸着怀中)鸡毛信………信……

张：(接过信，打开看)一排长!

排：到!

张：带领一排，火速前往赵庄，配合武工队拿下鬼子炮楼。

排：是!

张：通讯员，告诉二排三排拖住敌人狠狠打。

通：是！

张：卫生员。

卫：到!

张：带海娃下去。

(张连长、卫生员、海娃下去，枪声四起，鬼子被八路军打得昏头转向，简单的武打刺杀，小胡子、歪嘴黑狗、众鬼子上)

小：顶住，给我顶住!

(冲锋号响，歪嘴黑狗脱下军装想逃跑，被小胡子碰上)

歪：太君……

(小胡子用刀砍死歪嘴黑狗，剖腹自杀。张连长、海娃、众八路军战士缴获大批武器，俘虏上。)

合唱：战鼓咚咚号角响，

      八路战士喜洋洋，

      又打—个大胜仗，

      海娃事迹到处扬。

                      幕闭

根据小学语文九册教材改编

1989年获重庆市首届大中小学课本剧调演一等奖

2009年获全国中小学首届校园课本剧大赛编导一等奖

（川剧表演唱）

时间：一九二七年

地点：重庆佛图关

人物：杨闇公 革命者甲、乙、丙

      敌处长 敌卫兵甲、乙、丙

伴舞若干人

伴唱若干人

舞台布置：平台上是杨闇公，革命者甲、乙、丙造型，舞台一边是打击伴奏、伴唱人员，天幕上映现出佛图雄关，一棵棵如盘似坚的黄桷树。

锣鼓音乐声中启幕 舞蹈《英名永存》

伴唱：风呼呼雨滴滴凄声惨惨，

二七年重庆城雨暴风寒。

反动派杀害我爱国壮汉，

杨闇公为大家被捕关监。

山茶花一片片胜似火焰，

佛图关黄桷树如盘似坚，

说一说，唱一唱共产党员，

刑场上对生死铁骨丹丹。

（喊）逮杨闇公 (传喊)逮杨闇公!

杨（唱）望长空祖国大地风云变幻，

反动派镇压革命罪恶滔天，

用血手制造了“三三一”惨案，

    革命者点点鲜血化成杜鹃。

处 (国民党铁务处长)杨闇公考虑好了吧?

杨 我的信念早已决定。

处 那好，好，你今年三十了吧?

杨 二十九。

处 古人曰：三十而立，你任贵党何职?

杨 中共重庆市委书记。

处 嗯，跟我们合作吧?

杨 呸，让我出卖组织，跟你们镇压革命，屠杀工农，卖国求荣，办不到！

处 你还年轻，家庭条件这么优裕，何必非要走这条路呢？放弃你的主义，我保管你高官厚禄，三十而立。

杨 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可丢!

处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告诉你，今天是你的最后限期，快，招出你的同党。

杨 我也慎重告诉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休想!

处 杨闇公，是啥子东西在支持你，这样执迷不误。

杨 是心，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中的一颗赤诚的心。

是气节，中国应强盛，不受列强的欺辱。

是意志，共产主义必胜的坚强意志。

处 你可知道我的刑法无边。

是棒，我要把它劈成两半。

是铁，我要把它溶化。

是人，我能把他碎尸万断，剁成肉浆。

杨 共产党人视死如归。

处 （气急）好，好，割去他的舌头。

杨 (高呼) 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中国共产党万岁!

    音乐起，帮腔唱 舌头割掉鲜血流

    决不低下革命头。

处 我叫你喊，现在你该屈服了吧?

杨 (欲呼无声，嗤之以鼻)

帮腔唱 要与敌人来抗争

                嗤之以鼻代声音

处 你，用刀子割去他的鼻子

帮腔唱 鼻子割掉鲜血流

                坚强意志不能丢。

杨 (睁圆眼睛，怒目而视)

处 你，你，你

帮腔唱 睁圆眼睛，怒目而视。

处 快，挖掉他的双眼

帮腔唱 血肉模糊，巍然而立。

杨 (用手指刽子手，处吓得后退)

处 啊，砍掉他的双手，开枪，开——枪!

(枪声啊) 舞蹈《重如泰山》

音乐起 无字歌声 众唱

伴唱 佛图关上山茶花朵朵鲜艳，

杨闇公斗敌就义重如泰山；

山城儿女千秋万代把他怀念，

一曲颂歌飞向那地北天南。

———幕落———

(川剧课本剧)

时间：抗日战争时期

地点：山乡地主大院

人物：高玉宝(十一二岁的小长工)

周扒皮(地主)

刘万忠(长工头)

小丁(长工)

地主婆

长工 甲乙

布景：农家地主大院内，天幕上有一轮弯弯月亮。

(幕启：高玉宝上场（小打锣鼓）舞蹈动作，亮相、三翻、望，下场。鸡叫、周扒皮喊：“鸡叫了！快起床啰！”上，拿着烟杆上五步、 顶帽、 上前左喊：“起床啰！”前右喊：“起床啰！”望长工笑（嘻嘻）

周：（唱）发财定要有门道——诀窍

长工身上来打条——高超

一条计策用得妙——鸡叫

多做活路少睡觉——绝招、绝招。

（白）你们啷个搞起的?喊了半天都扯不出来，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大霉啰！

(长工们睡眼朦胧地上，架桥音乐，长工甲走到周面前。)

周：(用烟杆通甲肚子)你在做啥子?

甲：嘿、嘿，东家。

(长工乙睡眼朦胧地打呵欠上，走到台前，周一把拉住。)

周：嘿!

乙：搭铺睡那头。

周：(吹气)呸!(问)你在做啥子／

乙：我在做梦。

周：你梦到啥子喃?

甲：梦到上床睡觉，我睡得好香好香啊!

周：喂!人家做梦都梦到吃好的，穿好的，梦到捡金子，捡银子，你只梦见睡瞌睡。我看你龟儿子才是懒牛懒马屎尿多，懒人懒鬼瞌睡多啊!

刘：嗨!我刚倒上床，还没睡落觉鸡就叫了!

丁：我看周扒皮的鸡都得了神经病，疯扯扯的一阵乱叫!

高：喂!(止)众位大叔，你们看——天上月亮明明还挂在顶上，咋个就要天亮了喃?

众：是呀!这月亮还悬在头顶上，咋个天就要亮了喃?

周：这有啥子稀奇的嘛，月亮还不是跟人一样有时走得快，有时走得慢。今夜它哥子精神不太好，走得慢了点，所以还在头顶上掉起耍。

众：哪有那回事哟，没听到说过。

周：嗨，(对长工)连人家娃娃崽崽都晓得唱“月亮月亮慢点走，我是你的好朋友。”

众：你昨个啷个说哟?

周：不啷个说，你们又啷个说嘛!(众议论纷纷)喂，你们不要口袋里头装茄子——叽叽咕咕的哈，难道从古至今金鸡报晓。”鸣叫上工的老规矩，你们都不懂?

(唱)要想挣钱把活干，

    要想睡觉把家还；

    来去做工都随便，

    少给老子添麻烦。

要干活的上坡，不愿干的螃蟹夹碗豆马上给老子连爬带滚!滚!滚!(做动作下)

丁：该死的瘟鸡都维护周扒皮，我们有啥子法哟?

(过场)

甲：我只有干活，家里还等到我拿钱回去还帐哟!

乙：大家干吗我也干嘛。

刘：我看大家非拿给周扒皮整死不可!

高：《课课子》越想越气越昌火

甲：哼!

乙：干脆卡嚓卡嚓砍去鸡脑壳。

高：要不得，你杀周扒皮的鸡，那还了得，再说，他还可以去买(沙)。

丁：用哑药拌食把鸡“闹”。

甲、乙：鸡成哑巴大家好睡觉觉。

高：你们不要再骂鸡了，其实鸡也睡不好觉，它是在骂人哩……

众：骂那个?

高：骂周扒皮沙。

丁：骂周扒皮?算啰，人都着急死了，你还有心说笑话。

高：这不是说笑话，是老实话，假如鸡能讲人话，就一定要骂周扒皮的。

刘：咦!大家都要累死了，你还拿我们开心啰。

高：众位大叔你们听我说嘛。(动作、音乐)

众：哦，半夜鸡叫，才是弄个的唢。

高：哼，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周扒皮这支老狐狸整一顿不可!

刘：你在说梦话哟，你敢整周扒皮?

高：昨个不敢整，众位大叔你们又听我说嘛。(耳语、音乐)

众：(笑)哈哈哈——(定格、切光)

(灯光转暗、天黑，周扒上轻手轻脚上，笑，蒙嘴。)

(唱) 今晚我又交好运，

    月色昏暗少星星；

    鸡窝四周好安静，

    弯下身子学鸡鸣。

(开鸡圈门)唉呀!啧啧，这股气味才难闻。哟!鸡大哥，醒一哈沙，你啷个跟到长工一样，睡起懒觉来了，要睡吗等长工上了坡，我来陪到你睡啥。鸡大哥，醒一哈(手摸鸡圈，闻手)唉呀!拐了，拐了!抓到糖鸡屎了!(在鞋底擦手，上前，头伸向鸡圈内，被鸡啄眼)唉哟，唉哟，周扒皮变成独眼龙了(一看)唉呀，唉呀，唉呀，血都啄出来了，哼！(过场，鸡圈内叫，咯咯咯)耶，醒了，醒了!鸡大哥，注意了哈!(伸着脖子，捏着鼻子学鸡叫)咯、咯、咯、嗨，你们咋个不叫喃?你们今天咋个跟我扯五扯六的哟!鸡大哥(想一下)你是不是得了感冒，嗓子哑了!鸡大哥!鸡大爷!鸡祖祖!我的鸡先人!我跪下给你磕个响头啰。

(唱) 周扒皮恭恭敬敬，

    鸡大爷细听分明，

    把长工与我叫醒，

    请你吃大米一盆。

哎呀!不，一盆大米，少说也有三、四斤，鸡大爷我改成糠粑拌饭，味道更好些，请鸡大爷赶快叫起来，叫起来哟!叫沙、叫沙、叫沙、(鸡大叫，周笑。)

(高玉宝和长工们持木棒上)

高：有贼。

丁：抓贼呀!

刘：抓偷鸡贼呀!

(众上前，把周扒皮按倒在地就打)

周：莫打呀，是我!

刘：打的就是你，看你以后敢不敢来偷鸡!

(地主婆上，内喊)

婆：打不得，打不得呀!(上场)那是你们东家。

周：是我，是我。

高：偷鸡贼还敢昌充东家，狠狠打!

(众继续打，地主婆慌忙拉开大家也被打。)

周：(用灯笼照自己的脸)东家是我，我是东家。

刘：打的就是你。(给周头上一棒，周慢慢倒地。)

婆：(哭，用唱哭)我的呀，我的哟，我的老爷，你咋个就死了哟！

周：(突然坐起)我还没死。

婆：你还没死呀!

周：我不把这些长工整倒我咋个死得下去哟。

众：(大笑)哈、哈、哈!

1992年获重庆市第三届中小学艺术节川剧调演二等奖, 赴成都演出。

（儿童川剧）

时间：一九八八年三月

地点：四川石棉县

人物：赖宁 男 14岁

      伟伟 男 14岁

      大海 男 14岁

      火焰 （用人扮演）若干人

      青松 （用人扮演）若干人

布景：随剧情发展，天幕起变化，配刮风

燃火，响雷的效果。

幕启：音乐声中，青松若干人由静到动，自由欢快地活动。（舞蹈一，可爱的树）

伴唱: 高高的海子山供它生长,

滚滚大渡河给它滋养。

迎阳光润雨露天天向上，

叶儿绿杆儿直早成栋梁。

猛然间，天浑地暗，掀起八级大风。

（用过渡音乐转，）火焰若干人上场，打破了树恬静的生活。(舞蹈二，火焰与树)

伴唱：狂风吼森林哭烈火一片，

报警声划破了县城石棉，

森林火威胁着生命财产，

烈焰中锤炼出英雄少年。

内喊：失火了，森林失火了！

救火呀！救火呀！

赖宁手持松技挥舞，与火焰搏斗，上场。（舞蹈三，孩子与火）

赖宁: 唱 这喊声如命令把我召唤，

举松技如钢枪勇往直前，

旋风吹浓烟起熊熊火焰，

救森林灭山火冲向火山。

伟伟,大海上场。

伟伟: 赖宁，你跑得好快。

赖宁: 伟伟，快快堵住股火（见伟身后的大海）

伟伟: 这位是刚认识的朋友大海。

大海: 赖宁，桶马烽窝英雄，早闻大名，久仰！久仰！

赖宁: 朋友，来得正好，你们看，这上边是电视转播台，这下面是油库，这火不灭，后果不堪设想。来来我们并肩战斗，步步向前。

伟伟 : 烈火熊熊多凶猛,

大海 : 火焰红红照天空,

赖宁: 浓烟滚滚往前涌,

合唱: 相互配合不能松。

（火焰退了下去。）

伟伟: 赖宁，山火被压下去了。

赖宁: 些可爱的松树，你看，他们被烧得好惨哟，叶焦了，枝断了……

伟伟: 得不?这一片树是我们亲手栽的呀!

赖宁: 不记得(音乐起,韵白朗诵)

小松树,云中栽,

海子山,笑颜开;

祖国添风采,

家乡壮情怀。

（伟大伟大海跟着朗诵）

我与小树来比赛，

风吹雨打声不衰，

待到人民需要日，

你成栋梁我成材！

赖宁：来！我们帮帮它们，（舞蹈四，孩子与树）

伴唱：小松树呀睁开眼，

擦擦眼泪洗洗脸，

大山怀抱你，

百鸟在呼唤，

要坚强要勇敢，

冬天过后是春天。

大海：唉！累死我了，来哟，在这块石头上歇一歇（坐石被烫）哎哟， 哎哟！

赖宁：大海，怎么了？

大海：我的妈哟，这石头把我的屁股烫起果子泡了。

伟伟：（笑）哈哈，你这种人，活该！

赖宁：这叫赖火石，它能吸热，保持石温，在工业上有一定的用处。

大海：赖宁，说你学李四光，搞了一个地质探险队，哥们参加一个。

伟伟：你，吃得下来这个苦，你看，救一下火就把你累得象个爬儿狗。（学大海的样子）

大海：你，屁巴虫！有本事吃俩较量较量。

伟伟：好，摔两跤！

（海与伟摔跤，赖上前劝）

赖宁：算了，别逗了，我们休息一哈。

大海：那，我参加探险队的事。

赖宁：回去找大伙说了再定。

大海：是！敬礼！

伟伟：（对赖）看，你的衣服。

赖宁：没关系，你看你的脸。

大海：你的头发，（众笑，伟突然发现）

伟伟：赖宁，你的手。

大海：在流血！

赖宁：这有什么。

（韵日）解放军叔叔徐良，

双腿打断负重伤，

顽强战斗到天亮，

我把火场当战场。

伟伟：来，我给你包一下，（给赖包扎伤口）

伴唱： 鲜血涌涌往下淌，

赖宁一声也不吭，

一心只为灭山火，

夜色蒙蒙罩山岗。

（夜色降临，防火干部在幕内喊）

干部：你们几个同学听着，山火基本控制住，天色已晚，为了你们的安全，指挥部命令你们马上撤下。

合：是，我们服从命令。

赖宁：叔叔，你们要注意这边的火起风复燃。

干部：放心吧，快回去，你们家的大人已等着急了。

内喊：快，同学们上车吧，车马上开了，（鸣车笛声）

赖宁：（突然感受到，）不好，起风了。

内喊：东边起火了，南边起火了。（音乐起，配刮风，雷声，燃火的效果，舞蹈五，火中永生）

伴唱：狂风呼呼卷，

死灰又复燃，

为了灭山火，

带伤又向前。

（赖伟海投入救火战斗，赖为伟海安全到火焰最凶的地方，大风火焰把他们三人冲散）

伟伟：（喊）赖宁。

大海：（喊）伟伟。

赖宁：（喊）伟伟，大海！

又一股大风刮来，大火烧着了伟海的衣服，赖上前发现，挡住冲来的大火，伟海趁机滚下山坡。赖倒地，挣扎从地爬起来，挥动松枝。

伴唱：大风吹散了小伙伴，

烈火熊熊四周燃，

火焰象毒蛇往身上添，

烧不化钢铁一样的心田。

（赖眼镜被打掉，找眼镜，大火围了上来，点燃了赖衣服，在地上打滚，站立。）

赖宁：（唱）望着熊熊的火焰，

老师教导响入耳边，

绿色森林国家财产，

决不能化为乌烟，

“不在平时说得好，

要在实际中见分效，

这是考验我们的时刻，

我决不临阵脱逃。”

（再次冲向火海，被大火包围，冲出火的包围很困难，倒地，站立，扶住一棵树）

赖宁：（唱）摸着遍体鳞伤的小树，

心里一阵阵心酸，

小树呀，我跟你们为伴，

永远属于这海子山。

（韵白）“只是我美好的理想不能实现，

我还小，没有为党为民把事办，

中华的振兴，四化的实现，我帮不上，

只求小树呀，代为我多作贡献。

（用身体保护小树，大火烧在赖身上，赖拼命挣扎。）

赖宁：（唱）浓烟滚滚天旋转，

父母面容浮现在眼前。

为救火孩儿不能说声再见，

这样的离去你们不要难过不要心酸。

孩儿没有给父母丢脸，

只是还没孝敬父母心不甘，

父母亲要多多保重加强锻炼。

隔年来上山岗为我采上一束红杜鹃。

（传来赖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声。赖扶树强支而起，高声呼应，妈——妈——）

定型。熊熊火焰将赖裹住，逐渐化为一支火焰。众树上前，把赖围住，赖屹立于火炬，青山翠谷，苍松古柏之间。

伴唱：大渡河水在哭泣，

大巴山云泪嘀嘀；

英雄少年在哪里，

在亿万少年心中安息。

幕落

1991年获重庆市环境保护文艺调演优秀奖

（校园戏剧）

时间： 春秋战国晚期

地点： 江州（重庆渝中区）巴王住地

人物： 巴王 巴蔓子 巴老臣 楚使者 士卫若干

         （表演时可戴川剧脸谱）

幕启： 序歌声中 ， 巴王等上场坐位

        战鼓喧天 ， 十万火急

序曲 春秋战国群雄争霸，

        巴王战死合川钓鱼山上，

        巴国内部四分五裂发生叛乱，

        急坏束手无策焦急万分的年幼国王。

士卫甲 报——奉节土人叛乱要求增援；

士卫乙 报——汉中张都督叛乱自称大王；

士卫丙 报——宜宾王统领带兵南下口出狂言。

士卫丁 报——（跪下）

巴 王 众大伯、大叔，这啷个办哎。

众 派兵平叛。

巴 王 兵都派完了，哪还有兵哟。（望着老臣）

老 臣 嗨，远水救不了近火，老臣也急得一筹莫展。

巴 王 那，我巴国江山就断送在我手里。（流泪）

蔓 子 不，我有一个主意。

巴 王 快讲。

蔓 子 向楚国求援。

老 臣 打胡乱说，楚国能出兵帮助我们。

蔓 子 乞请楚国入巴平乱，忍痛割三座城池来作为报偿出国出兵的条件。

老 臣 别人能相信？

蔓 子 鄙人愿以头颅来担保。

巴 王 行，行，巴将军快去办，国家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蔓 子 遵命！

 （战鼓声响，众武士拼杀上场，巴将军指挥杀敌，英雄气概）

武士舞

        杀声阵阵，战鼓隆隆，

        将军披金带甲显威风，

        说服楚王出兵平息叛乱，

        迎来巴国和平与昌盛。

士兵甲 报——奉节叛乱已平息。

士兵乙 报——汉中张都督被擒。

士兵丙 报——宜宾王统领被阵亡。

士兵丁 报——国内上下内乱已平息，国内局势已稳定。楚国使臣要求面见，索取三城。

蔓 子 一封封战报暖人心，

        一听到见楚臣泪满襟。

        想当初为平乱请楚国出兵，

        答应割让三座城池作回报。

城池本是我国疆土，

岂能割让给他人。

身为国家重臣，保家为国是天职，

哪有出卖国土之理。

士 卫 楚国使臣到！

楚 臣 巴将军，我奉楚王之命，索取三城。

蔓 子 楚将军，请转告大王，感谢楚国帮助我们平定了内乱，使国家百姓免于遭受大的灾难，但是土地是国家的命根子，一座城池也不能让给他人。

楚 臣 耶，你不能失去你的诺言。

蔓 子 决不失言。楚将军，当初我说过用头颅来担保，请你把我的头拿去献给楚王，作为酬谢吧！

楚 臣 巴将军，巴将军……

        （巴蔓子拔剑砍下自己的头，进场）

        音乐起 啊……

巴渝舞

     存亡危急见忠臣，

          宁可抛头不割城。

          血写春秋光宇宙，

          将军气节动巴人。

          头断头不断，万古须眉宛然见，

          城许城还存，年年春草青墓门。

          巴人气概光彩照人，

          巴人精神世代永存。

                                  幕 闭

(山歌表演唱)

一、邀约上学

长生------------哟！

二妹子------------来了!

黑娃------------唉!

桂花------------等到!

走起哟!

曲一 东方发白天刚亮，

朝霞映红南山冈；

农家娃娃起得早，

邀邀约约上学堂。

二、一同上路

曲二 学生一群走上道，

嘻嘻哈哈好热闹；

鲜红领巾胸前飘，

蹦蹦跳跳往前闯；

长生抱个新皮球，

二妹挎着新书包；

黑娃桂花好亲热，

农家娃娃乐滔滔。

三、山乡景色

曲三 山青青，水蓝蓝，

山乡景色好新鲜；

鸭儿田里钻眯头，

羊儿咩咩叫得欢；

桃李苹果花烂漫，

麦苗绿得象地毯；

一幢幢新房平地起，

家乡面貌大改观。

四、说说唱唱(打打闹闹)

    1、冬汉菜（山歌）

一窝冬汉菜，尽是些嫩苔苔，

背兜儿装不下，菜篮子拿去抬

抬到厨房去，动手弄起来，

叶叶杆杆，杆杆叶叶，

切成节节，放在盆盆，

下到锅里，舀在碗里，

拿双筷子，拿个瓢儿，

吃在嘴里，滑叽滑叽，

都说冬汉菜，

味道鲜橙喂。

2、捉黄鳝

曲四 我把裤脚高高找，

我把笆篓挂在腰；

眼睛精灵点，

看到田里边；

这里有两个洞洞，

我来把他堵到；

一通一大条，

黄鳝那里逃。

3、什么红来红满天（盘歌）

  什么红来红满天?

什么红来田中间?

什么红在屋团转?

什么红在脸上边?

太阳出来红满天。

鲤鱼红在田中间。

鸡公红在屋团转。

胭脂红在脸上边。

4、青蛙捕虫逗人夸

什么虫儿害庄稼?

什么虫儿遭扇打？

什么虫儿最象花?

什么捕虫逗人夸?

螟虫到处害庄稼。

蚊虫叮人遭扇打。

蜂儿采蜜最向花。

青蛙捕虫逗号人夸。

5、什么东西是个宝

曲七、 什么东西是个宝?

什么才是发财道?

文化知识是个宝。

科学技术发财道。

知识又从那里来?

知识就从学校来。

6、少年时代什么最重要

曲八、 少年时代什么最重要?

爸爸妈妈希望我们做啥子?

少年时代学习最重要，

爸爸妈希望我们学好知识。

五、来到学校

生长----------等到！

二妹子---------快点！

黑娃、桂花、不唱了！

学校到了！

手牵手，肩爬肩，

农家娃娃心相连，

长生哥，二妹子，

黑娃桂花快上前；

家乡山水养育我，

我把家乡爱心间；

学好知识和本领，

把家乡建成乐园。

（儿童山歌剧）

人物 黑娃 男 五年级少先队员

长生 男 五年级少先队员

秋秋 男 五年级少先队员

琴琴 女 五年级少先队员

莉莉 女 五年级少先队员

小红 女 五年级少先队员

小刚 男 五年级少先队员

地点：四川某地一个山歌之乡。

时间：现代春天。

布景 远景：起伏的群山，翠绿的山林，

               蜿蜓的山路，淙淙的流水，

               蓝蓝的天空。

近景：一块块明镜般的小水田，田坎上是一排排的桑树，桃树，李树花盛开，槐树，柳树抽出嫩绿的技叶。

幕前歌： 山青青，水蓝蓝，

山乡景色好新鲜；

鸭儿田头钻眯头，

羊儿咩咩叫得欢；

桃李苹果花烂漫，

麦苗绿得象地毯；

               秀丽山河靠我们，

学好知识把它建。

幕启： 过队日活动，长生悄悄拉着黑娃溜出学校。

音乐起，上场。黑娃不当愿意，招手想喊，长生阻止他，抢掉他的书包，黑娃追，长生用脚溅起地上的水.黑娃擦脸上的水,长生趁机捏黑娃腋下,黑娃笑,长生从草丛中拿出事先藏在那儿的笆篓，二人背好笆篓,下水田,跳捉黄鳝舞蹈。

（唱） 裤脚早得高，

笆篓挂在腰，

双眼往前看，

哪里是洞梢。

这里两个洞，

黄鳝跑不掉，

这头来堵到，

一通一大条。

长生：黑娃,今天我们运气不错,第一块田就旗开得胜。

黑娃：王幺公说的，这田叫肥泥田，最肯长黄鳝，去年我在这块田里就捉了两斤多。

长生：我爸爸说的，王幺公捉黄鳝卖成了万元户。

黑娃：晓得，哪阵我们去找王幺公教我们怎样多捉点黄鳝。

长生：要得，要得！黑娃，卖了黄鳝我们去看录像。

黑娃：啥子录像？

长生：《射雕英雄传》。（做武打动作）

黑娃：长生，今天我们没过小队活动，怕琴琴他们要给杨老师告。

长生：管它的，告就告，不外乎最多挨一顿训。

黑娃：今天的家庭作业做哪里，还不知道。

长生：哎呀，明天老师追问下来，就说忘了放在家里

黑娃：这……

（秋秋悄悄上场，突然大吼一声）

秋秋：站住！举起手来，本人奉队长之命前来捉拿二位，请乖乖地跟我来吧。

长生：秋秋，少装正经。

黑娃：琴琴他们？

秋秋：琴琴他们正在研究一项大的活动。

黑娃：啥子活动？

秋秋：听说非常重要，琴琴去开了中队委会，兴趣很高，说是要组织一个啥子组，黑娃，要你当组长。

黑娃：我当得下来不。

长生：去、去、去，少来这些，还是我们捉黄鳝要紧。

秋秋，黑娃，不听他的，跟我走。

长生：黑娃，不吃他这一套，组长有屁个用，一斤黄鳝八角钱，又买糖果又好玩。

秋秋，都象你不爱学习，将来只能做个没得用的人。

长生，呸！没得用的人，我今后比你有用，看，捉黄鳝一天都要找两块钱，你，考100分有啥子了不起，最多比我多得一张花花纸。

秋秋：黑娃，走！（拉）

长生，去，（掀开秋秋）我们走！（下场）

秋秋：黑娃，黑娃，哼！

（琴琴，莉莉，小红，小刚上。）

众喊：秋秋，秋秋！

琴琴：找到黑娃，长生啦？

秋秋：他们俩个捉黄鳝找大钱去了。

琴琴：走，我们一起去喊。

秋秋：琴琴，我想了个办法。

众喊：啥子办法？

（音乐起，五人聚在一起商量，分成两队包围长生，黑娃。秋秋小刚埋伏在路边，琴琴她们正面向长生他们走去，长生黑娃见她们来了，转身向小道溜走，被埋伏在路边的秋秋小刚堵住。）

琴琴：哎，收获不小呀？

长生，不比你们差，队长同志，请不要管我们。

琴琴；不管可以，但你俩必须回答我们提的问题，答对了我们就不管你们了，如答不对，那就对你们不客气。

长生黑娃：要得嘛。

秋秋：我来。

（唱）少年时代什么最重要？

爸爸妈妈希望我们做啥子？

黑娃：（唱）少年时代学习最重要，

爸爸妈妈希望我们学好知识。

秋秋：（唱）你们现在又在做啥子？

黑娃：这……

小红：（唱）贪玩好耍，学习不努力。

长生（唱）我长大种田捉黄鳝，

没得知识照样行。

众：（唱）今后实行科学种田，

没有知识不得行。

莉莉：（唱）黄鳝今后靠饲养，

一人胜过你几十人。

长生：去、去！

（唱）少吹牛，少胡说，

饲养黄鳝还没听到说。

王幺公，万元户，

天天都把黄鳝捉。

众：（笑）哈哈哈。

莉莉：（唱）笑死人来笑死人，

抠黄鳝能赚万元。

小刚：（唱）一斤黄鳝八角钱，

一天能捉两斤半，

一百天能找多少钱？

多少斤黄鳝才能卖万元？

（黑娃长生商量，长生推黑娃答，黑娃推长生。）

众：长生哥请你算一算。

长生：算就算，八二一六，还有半斤，八五三十五，三十五加一十六得四十五。

众：（笑）哈哈哈。

黑娃：（对长生耳语）错了。

（长生推黑娃算。）

众：快点算呀！

黑娃：二八一十六，八五四，一天两块

（唱）一百天能找两百元。

众：多少斤黄鳝一万元？

（黑娃爬在地上算。）

黑娃：（唱）一万二千五百斤能卖万元。

琴琴：这样容易？那把我们湾的黄鳝找出来凑一万。

众：（唱）旮旯角角，角角旮旯，

湾湾塘塘，冲冲坝坝，

长的短的，粗的细的，

死的活的，花花虾虾，

一个也不留，

也卖不到一万元。

黑娃：别个王幺公硬是捉黄鳝成了万元户。

小刚：我们隔壁的王幺公哪是靠捉黄鳝成的万元户，别个是靠科学饲养黄鳝，我天天看见他戴个眼镜看书。

（唱）王幺公养黄鳝靠科学，

参考书都买了几十箩，

适温器，蛋白汁，发酵粉，维生素，

有好多名字没有听说。

黑娃：算了，算了，就算你们赢了。

长生：不忙哟，我还要出个问题。

黑娃：答得起，我们就去参加小队活动。

长生：答不起，还是去抠我的黄鳝呢！（做抠黄鳝动作）

众：你说嘛。

长生：（唱）什么红来红满天？

什么红在田中间？

什么红在屋团转？

什么红在脸上边？

秋秋：（唱）太阳出来红满天。

鳝鱼红在田中间，

鸡公红在屋团转达，

胭脂红在脸上边。

黑娃：（唱）什么东西是个宝？

什么才是发财道？

众：（唱）文化知识是个宝。

科学治富发财道。

黑娃：（唱）知识又从哪里来？

众：（唱）知识就从学校来。

长生；我们现在啷个办？

众：你们应该参加小队活动。

黑娃：小队活动点都不好耍。

长生：不是做清洁，就是读报纸。

琴琴：不！中队会重新进行了安排，各小队开展创造活动，我们小队选定把黄鳝饲养。

黑娃：真的呀！

琴琴：这还有假，刚才我去找了王幺公，他满口支持，并愿意作我们的顾问，还叫我们这哈去参观，参观。

长生：哎呀，太好了！

秋秋：走，我们去。

众：（唱）手牵手，肩爬肩，

农家娃娃心相连；

长生哥，二妹子，

黑娃秋秋快上前；

家乡山水养育我，

我把家乡爱心间；

学好知识和本领，

把家乡建成乐园。

小刚：你们看，王幺公来了！

众喊：王幺公，王幺公！

幕落

1986年获重庆市少儿文艺创作会演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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