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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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寒阳　作品

悠然快旅文化传播中心

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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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岁月之破茧成蝶

冰冷寒阳　/作品

装帧设计 冷阳工作室

内部发行 悠然快旅文化传播中心

官网地址 http://www.etvplay.com/play

印刷 彩臣云印刷

开本 890mm×1720mm 1/32

印张 2.5

字数 16千字

版次 2022年1月第1版

印次 2022年1月第1次印刷

冷阳工作室/策划出品 严禁翻印 侵权必究

破茧成蝶

从最开始，她就被颇有书生气质的石溪吸引了。

作为堂堂星级酒店的副总经理，柳燕儿华丽转身蜕变成蝶，早已不是那个高考后落寞的农家女孩。遥想当初，石溪凭着一时冲动爱慕之心，把柳燕儿带到了省城，那时也没想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

一

八月里，骄阳似火，石溪接到通知，骑着自行车，赶了二十几里路来到碧水镇上，去学校领取录取通知书。赶得不巧，班主任李老师办事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好在空荡的校园里等，转着圈儿的功夫，碰巧见到了也是来找李老师的柳燕儿。

柳燕儿模样清秀，在深山里绝对属于惊艳的那种，沉静不张扬，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清澈。漂亮的柳燕儿平时在学校里很是瞩目，不善言谈的石溪只有远观暗暗倾慕的份儿，他们不是一个乡的，原先也不在一个班，要不是落榜，不约而同选择了复读，估计他们不会有接触的机会。其实就算在复读班，他们单独接触的时候也不多，面对面的没旁人在前，更是屈指可数。本该倍加珍惜的高中生活，一晃儿就这样度过了。

碧水镇高中是东部山区唯一一所高中，学生大都来自周边乡镇，能考上高中都很不易。大多数山村孩子，在乡里上到初中，毕业了就此回家务农，几乎约定俗成，高中不是谁都能考上的，考上也不是都念得起，能识文断字就可以了，读高中纯属瞎耽误功夫，别说花很多冤枉钱，有几个能考上大学啊？考上了大学，又有谁供得起啊？所以还是务实点儿，乖乖回家帮衬干活，娶妻嫁人安分过日子。可有人究竟不甘心，不愿意这么早就返家务农，想尽可能呆在校园里，于是选择考高中读大学义无反顾……石溪就是其中之一。

心怀作家梦的石溪来自外乡，非碧水本土，平时喜欢写点小文章，热衷于投稿，却屡屡受挫，只在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巴掌大的小小说。在爱好上倾注了太多热情，不可避免影响了学业，白白耗费了三年宝贵时光。第一次高考没考上，尽管心高气傲也只能低下头，灰头土脸进了复读班的他，打算东山再起，颇有点落魄书生怀才不遇的味道。不过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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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收之桑榆，在复读班里，他和之前一直倾慕无缘接近的校花柳燕儿成为了同班同学。同为天涯沦落人，即便近在咫尺几无交流，石溪在内心里也暗自庆幸。

柳燕儿原来叫柳艳——乡下习惯把艳给叫成艳儿，她嫌自己的名字太土，自作主张把艳改成了燕，还在后面加上了个儿，这样一来就有了韵味了，看得出来她不甘平庸，也充满浪漫的幻想和向往。这从她选择复读也能略见一斑。她家在深山沟里，一条清澈的溪流从门前流过，蜿蜒辗转一直流淌到镇子边缘，汇入了碧流河，据说环境优美，只是距离镇子远了些，有些闭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俊俏的柳燕儿讨人欢喜，但学习终究不是她所擅长，除了模样着实吸引了男生眼球外，其他基本属于默默无闻的那种，考上高中似乎已经是她的极限，无法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今年第二次高考，石溪考上了省新闻出版专科学校，尽管只是个专科，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和父母的辛苦付出。而柳燕儿又落榜了，石溪莫名地有种伤痛。

这么清秀的女孩儿家，实在不应该就这样埋没在大山里。

刚开始见到柳燕儿重返校园，心里还为她不甘沉沦而高兴，然而石溪高兴太早了，她其实是为邻居学妹的事情来找李老师的，而她自己，对自己的能力已经丧失了信心，连续两年都无法通过高考这座独木桥，怎么敢奢望以后还能考出去呢？她为石溪考取了省城的学校而由衷高兴，言语中，对即将前往大城市的石溪充满了羡慕和佩服。

其实，从最初复读开始，她就被颇有书生气质的石溪吸引了。

之前就听说过石溪小有名气，文采飞扬，只是从来没见过。进了复读班，和昔日的才子成为了同班同学，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尤其当得知他曾经在中学生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她就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但由于女孩子天生的羞怯，还有内心的自卑，使她只能把这一份暗恋藏在心里。石溪收拢下心来，不再做虚幻的文学梦，学业很快名列前茅，这让每次考试总在中下游徘徊的柳燕儿更加自惭形秽，基本上石溪对于她就是高不可攀的感觉。当然石溪对这一切毫无知晓，直到很久以后，柳燕儿才对他吐露当初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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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互相倾慕的人，高考过后境遇天差地别，尴尬失落让酷夏的热汗给掩盖了。身边没有了别人，两个人搭起话来很自然少了很多顾忌，也许时过境迁，心态发生变化了吧。空旷的校园里除了补课的学生再无他人，热热的风掠过两人心头，彼此都有些感伤。也许，这一面之后两人再也无法相见也不一定……

石溪对柳燕儿的选择感到惋惜，但也没法多劝什么，其实话外之音彼此都明白。在山村里，女孩儿家到了十八九岁就是成人了，就该有媒婆上门说亲谈婚论嫁了，柳燕儿这样辍读回家，长相又好看的她，媒婆肯定会踏破门槛。不敢想象含苞待放的柳燕儿就这样放弃了梦想，从此嫁人，生子，重复父母辈的平淡日复一日，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从镇子上回来，石溪很长时间仍然无法忘记柳燕儿的眼睛。在说过不打算再复读的时候，柳燕儿分明想到了自己的命运，那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不甘心又无奈的心境。但很快，石溪的这种心情就被准备上学的忙碌给冲淡了。

二

到了省城，一切安顿下来，经历了军训的辛苦，和来自全省各地的同学日渐熟识，稳定下来之后，又想起了柳燕儿临别的眼眸。她是多么不甘心，可是又无法抗争，柔弱如水的一个女子，就像琼瑶小说的女主人公。在碧水镇高中几年，他们在班里传阅最多的就是琼瑶小说，山里太闭塞，却不耽误琼瑶小说的流行。

这样的暗夜念想，促使他做出了那个冲动的决定。

看到学校食堂门口贴出的招收临时工通知，管生活的老师跟他们说起，说谁家有合适的亲戚也可以推荐，学校管食宿，待遇又好。石溪动了心，脱口而出说他家乡有这样的，不知可不可以。老师建议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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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来试试看。石溪推说家里打电话不方便，只能先写封信回去，等十一放假回家把她带来。他让老师帮忙给他预留一个名额，为此专门跑去学校小卖店买了一盒很贵的香烟（五块钱，够他一星期的伙食）。老师笑纳答应了。

于是石溪大着胆子，给远在碧水镇的柳燕儿写了封信，托学校的李老师转交，信里说明了情况，并说十一放假他就会去找她联系，如果同意就写封回信。石溪想得很天真，虽然是临时工，但毕竟进了城，不用呆在山沟里，他满心盼望着，她这朵美丽的山花能够走出山外，而不是在山沟里寂寞地绽放，最后寂寞地凋零。

可是信寄出去之后，到十一放假也没收到柳燕儿的回音。

石溪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了，让原来是普通同学的人，毫无任何关联，以这样一种方式实现进城的梦想，是不是太过简单了？虽然他出发点是好的，但未免太欠妥当，可是除了这个方法，又怎么能让柳燕儿尽快脱离大山的束缚？

十一放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石溪踏上回家的征途。

在家呆了一天，石溪骑着家里的那辆破自行车去了镇上。他必须把此事做个了结，哪怕当面道歉也好，要不然这辈子心里难安。他先找到了李老师，李老师说那封信他交给柳燕儿邻居的表妹捎过去了。她邻居家的学妹正在李老师的班里。学妹说等中午放学可以带他去，得知了柳燕儿的近况，问了她家的大概地址，也不等中午了，石溪转身骑车就走。

沿着镇子边的那条溪流，一路辗转进山。时值仲秋，沿途山青水秀，到处充斥着秋收的气息。山里的空气不是一般的好，路边的景色也异常迷人，山路尽管崎岖难行，石溪略显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了些，有些为此陶醉。

柳燕儿的家在溪流的北岸，依着山傍着水，得踩着一溜石桥才能过去。打听到柳燕儿的家门口，空荡荡的院落里却没有人。碰巧邻居有人在家，告诉他，柳燕儿一家正在对面果园下边的地里收苞谷。石溪把自行车寄放在邻居家，徒步赶去河对面半山坡，远远望去，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柳燕儿俏丽单薄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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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燕儿头上扎着头巾，带着套袖，穿着胶靴，正弯腰掰苞谷呢。还是她的家里人发现了他，提醒柳燕儿是不是有同学来找。柳燕儿看到风尘仆仆赶到的石溪，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柳燕儿妈看出点门道，说反正也不多了，你去歇歇吧，和同学说说话去。

两个人离开了苞谷地，来到果园边上，顺手摘了几个苹果，坐在田埂上吃着，看眼前的风景。眼前这一切真是诗情画意，但劳作的人哪有看风景的心情？说了几句闲话，柳燕儿对石溪从天而降很是惊奇，问他怎么找到这里的？石溪很得意，说那是因为柳燕儿的花头巾太醒目，老远就看到了，说得柳燕儿有些羞。

她问起石溪的校园生活，很好奇他的学习环境，石溪简单给她描述了一番，说个中细节，你去了就知道了。这一句话勾起了彼此的心思，一时间都无语了。石溪小心翼翼提起信的事情，有些语无伦次，说你如果不感兴趣也别介意，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我只是不想你就这样放弃了，出去见识一下也好，我总觉得你不该……就这样……

柳燕儿听了半晌无语，对石溪苦笑了一下，说谢谢你能想到我，你让我寻思一下吧。出门打工，不是一件小事情，况且又那么远的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石溪脱口而出，没事，不是有我嘛！柳燕儿笑了，说，我要是去了，还能少麻烦你？

这时，山坡下柳燕儿妈喊她过去装车。石溪也过去帮忙，柳燕儿的大哥赶着牛车，一路走一路停，石溪很久没下地干活了，累得满头是汗，心中却很甜蜜。装完了苞谷，一家人跟随着牛车一起回家，留他吃饭，石溪推说要赶回去。柳燕儿把他送到了小河边，石溪没有回头，但感觉到柳燕儿一直在目送着他。

在家帮父母干了几天农活，还有一天就要返城了，石溪抽空去河里洗了洗，刚回来就在村头小卖店被叫住。俏生生的柳燕儿从卖店里出来，已经等了他很久。

前几天他给了柳燕儿一个惊喜，现在柳燕儿又还给他一个惊喜。柳燕儿是一早搭车到镇上，从镇上坐车到这里找到他。石溪问她怎么知道他家，柳燕儿笑而不答。她是来亲自告诉他，她决定跟他一起去省城，去做那个食堂的临时工，石溪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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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商定第二天在镇上见面，在村头把柳燕儿送上了回程的车。

石溪不知道柔弱的柳燕儿是如何说服父母的，但她能走出这一步，证明先前石溪的感觉是对的，她内心里也是不甘就这样嫁人平淡过一辈子的。兴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也许她根本就一直那么想，有机会去城里打工，见识世面，闯上一闯。

三

又给生活老师买了一盒好烟，很顺利把柳燕儿安排到食堂工作。

初到大城市的柳燕儿很怯，跟人说话小心翼翼，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早来一个月的石溪比她从容一些，帮她张罗打点，带她熟悉环境，但其实对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懂，心里也虚虚着。凭着一股冲劲儿，把柳燕儿给带到了城里，未来怎么样他也不知晓。

柳燕儿住在食堂后面的教职工宿舍。安置好了，在即将工作的食堂吃过晚饭，石溪陪她在校园里逛逛。家乡山里庄稼收割过后，荒凉的秋色逐渐暴露无遗，可这里却仍然绿草茵茵，高大的树木笼罩着宽敞平坦的通道，耸立的教学楼掩映其间，一切是那样的赏心悦目。这曾是她向往的地方，真的置身于此，却不是真正属于自己，柳燕儿其实难以掩饰心头的落寞。

熟悉了几天，柳燕儿开始了她忙碌的食堂生活。

石溪每天到食堂打饭，心情变得迫切和愉悦。开始的时候，柳燕儿只能在后厨打杂，凭借任劳任怨和默默努力，和同事相处融洽得到信任，后来渐渐轮值到窗口打饭发菜。每次前来，石溪都排她的窗口，哪怕队伍很长，而每次，他都能得到超量的待遇。班里的同学对他有这么漂亮的老乡很羡慕，有许多人开始打她的主意，但都被他挡回去了。柳燕儿这么信任他追随而来，他有责任保护好她。

平时食堂的工作很忙很累，柳燕儿咬牙坚持了下来，每天从早到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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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人手少的时候，甚至一个人顶几个岗位，额头总是汗津津的，让远远观望的石溪看着隐隐心痛。

到了周末，柳燕儿轮休的时候，偷得半日闲，她也有机会在校园里走走，或者跟石溪出去逛逛街。为了消遣，石溪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给她，开始是小说类，后来是生活时尚类，只要柳燕儿想看的，石溪都想法给她借来，或者领她到阅览室看看新到的杂志报纸。坐在阅览室角落里，静静地尽管彼此无语，却都很享受那样的氛围。

学校俱乐部社团搞活动，石溪也把柳燕儿偷偷带进去，让她见识见识同龄人的张狂。他所在的文学社偶尔举行创作沙龙，大家相互交流，石溪鼓励柳燕儿也参与投稿，柳燕儿笑着拒绝了，她那两把刷子，怎么敢拿出来耍，再说她只是局外人，又不是大学生。

话不经心，不留神就触到了痛处。石溪怕刺激了柳燕儿，把初上大学的兴奋劲儿收敛起来，尽量降低自身的优越感。柳燕儿反倒适应的很快，平时穿着工作服，没工夫打点装扮，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她让石溪陪着去了附近的商场，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女孩子的爱美之心真是挡不住，俏丽的柳燕儿顿时像换了一个人，跟周围的城里人也没什么区别。相比之下，石溪自己还是土里土气，尤其乡音未改，不由得自惭形秽。

不知不觉，日子很快就这样溜走了。

寒假到来，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石溪熬过了期末的考验，总算把考试对付过去。拿着领到手的工资，柳燕儿拉着石溪去了有名的五爱街综合市场，给家人买了礼物年货，一起坐火车回家。

火车是半夜的车次，经由新建的北站登车。借学校统一购票的光，他们都买到了坐票，相比那些外出务工的农民工们不知要幸福多少。柳燕儿戏称自己也是农民工，三个来月的打工生活，从初来的生涩到逐渐适应，甚至乡音都有些串味儿，照比石溪更快融入了城市，只是身份无法改变，让她始终耿耿于怀。当然这些在石溪面前掩饰的很好，或者说心照不宣，两人很少提及，坐在候车室里，为了避免打瞌睡，东一句西一句只是聊些眼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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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达的通知终于响起来。检过票，跟随人流忙乱地上了车，找到座位，由于座号不相连，费了很大劲儿好不容易换到一起，坐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苏家屯了。两人相互依靠，轮流睡觉，凌晨时分到了县城，又在县城简陋的候车室捱到天色大亮，坐站前拉客的三蹦子到客运站，坐上去碧水镇的班车。

返家的路途很漫长，回想起来又很温馨。一想到这样的事情每年寒暑假都会发生，尽管折腾得筋疲力尽，石溪竟然充满期待。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期待很快就落了空。

寒假后回来，柳燕儿发现食堂同事少了很多，有一些人嫌挣得少，辞职不干了。于是食堂门口又贴出了招工的告示，陆续招来了几个新人，相比之下，柳燕儿倒成了老手了，也承担了更多的责任，更加忙更加累了，石溪看在眼里却爱莫能助。

由于是学校临时工，拿的是死工资，没有浮动奖金之说，动不动还因为伙食质量不好受委屈。但受委屈的是他们，责任不全在他们，那些正式职工，包括食堂管理员在内，暗中克扣欺上瞒下，出工不出力，脏活累活全推给临时工承担，时间长了自然导致怨声怨道。待遇差就人心思动，没有油水可捞，饭菜就不用心做，只有柳燕儿不挑不捡如故，埋头认真做事，然而这样反而遭到排挤，嘲笑她不懂变通随大流。能到城里工作，环境又好，总比在家风吹日晒干农活强，柳燕儿想想也就忍了。

然而事不遂人愿，矛盾终于爆发了。持续差劲的伙食让人忍不可忍，学生发动了罢餐抗议，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学校追究责任，伙食科长为了掩盖事实，伙同管理员把责任往临时工身上推，受到牵连的柳燕儿很委屈，无处诉苦找到石溪说不想干了，石溪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好不容易出来了，不干了又能往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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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学校电教馆馆长和生活老师为了改善生活状况，合伙包下了校门口一间小饭馆，打算招个人帮忙，他们看好了柳燕儿，打算把她挖过去，跟石溪说起。

柳燕儿正好想离开食堂，就去了，反正离石溪的学校也不远。

小饭馆的工作环境不比学校食堂，总共就他们三人，电教馆长充当大厨，生活老师负责采买兼收银，柳燕儿既当服务员又兼后厨帮厨勤杂工，招呼客人点菜上菜清洗碗碟，忙前跑后，比在食堂累多了，好在也挣得多了，又不用受气。电教馆长大厨平时一团和气，笑呵呵的，从不挑三拣四，生活老师整天与学生们相处，看在石溪的面子上对柳燕儿照顾有加，柳燕儿即使累得不行也说不出口。

其实石溪心里明白，小饭馆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勤杂工，让柳燕儿专职当接待服务员，他们原本就是看好柳燕儿姣好的面容，以此来吸引客人。但为了节省开销多挣点钱，两位老师能省一分是一分，为了补贴生活都很不易，光靠学校那点工资，在大城市里生存压力太大。很久以后石溪也理解了他们的艰辛。

石溪暗自心疼，没办法表达，只好和同学们多去吃几顿。

离开了校园，吃住都在小饭馆里，境况不可同日而语。柳燕儿倍感怀念之前的日子，但既然走出来，开弓没有回头箭，也不能再选择回去。

与学校咫尺相隔，仿佛就脱离了文明社会。在小饭馆吃饭，就算是学生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那些农民工素质更加不高，时常对着漂亮的柳燕儿开些低俗玩笑。柳燕儿不言语，一概一笑而过，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光说笑也罢，就怕那些喝了酒上脸动手动脚的，石溪很是担心，平时上课都没法安稳听讲，只要有空就跑到小饭馆去，在后厨帮帮忙，跟生活老师拉近乎，有时候忙不开甚至帮着上菜。

生活老师看透他的心思，笑着让他放心，他会帮他看护好柳燕儿的。他自己的孩子也上初中了，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柳燕儿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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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岁，却已经出来打工赚钱，通情达理相差巨大，比他闺女强多了，他都把他们当孩子看待，怎么会让她受欺负呢。

石溪放下心来，尽管这样，他还是经常跑到小饭馆去，帮帮忙，搭把手，其实也是为了多看柳燕儿一眼，与柳燕儿多相处一会儿。柳燕儿也盼望他来，只要他来了，再苦闷的情绪也会一跑而光，再累的活儿也似乎轻松许多。班里的同学瞧出门道，吃饭聚会的时候每每起哄，石溪制止不了，窘迫之极脸红得像苹果，心里却甜蜜的很。

小饭馆建在校门边，空间狭窄放不下几张桌，光顾的主要是讨厌食堂饭伙的学生，还有附近往来的农民工。两位老师就是看好了这一点，才私下里瞒着学校出来赚点外快。等到学期结束放假开始，学生们离校返家，小饭馆就冷清了，一天也没几位顾客上门。

暑假里，石溪特意晚返乡了几天，回家后熬不过酷暑，牵挂着远在省城只身一人的柳燕儿，又提早返回了学校。生活老师不在，柳燕儿当服务员又兼收银，其实清闲得很。由于不到饭点儿很少有人来，电教馆长大厨回家休息，小饭馆里经常就柳燕儿一个人。石溪一回来，冷清的小饭馆顿时有了活气，柳燕儿端来茶水，挪来风扇，两个人嗑着瓜子聊着天，十分开心。但石溪看得出来，柳燕儿的开心其实只表现在脸上。

夏天还好，等到放寒假，不光学生，农民工也回家过年，位置偏僻不起眼的小饭馆就更没顾客了，索性就关了门，给柳燕儿放假，等过了年开学时再开业。

石溪没能等到和她一起回家。正月里，柳燕儿很早就赶回去了，石溪返校，她已经守了小饭馆一段时间。小饭馆不温不火，就像刚刚经历过的寒冬，萧条清冷，而且听说，小饭馆属于私盖建筑，面临拆迁，生意渐渐不好做了，柳燕儿的工资也开始拖欠起来。

石溪陪同学去北陵附近的一所餐饮服务学校找老乡玩，无意中把那所学校面对社会培训餐饮服务人员的消息透露给柳燕儿，柳燕儿听了记在心里，正赶上饭馆生意也不好，就跟石溪说，想去学习一下，权当换换心情，也不知可不可以。石溪于是专门跑了趟，把各种情况打探回来，跟柳燕儿说了，柳燕儿没多做犹豫就决定去参加培训。

石溪陪同柳燕儿去了餐饮服务学校，顺利地报名进了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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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倒有一半时间在学校所开的对外餐厅实习。餐厅与小饭馆相比，档次高了很多，平时住在学校里，实习时穿上特定的服装，看起来清爽有加。经过两年的压抑，终于可以体验当学生的感觉了，石溪能察觉到柳燕儿打心眼里的兴奋。

更重要的是，参与培训表现优异，会被推荐免试进入学校就学，到时候颁发的就不是培训证书，而是正规的毕业证书了。柳燕儿形象姣好，又是高中学历，符合学校免试的必要条件。换句话说，只要她足够努力，就相当于考上了教育部门认可的职业技校。石溪的无意之举，为柳燕儿打开了另一扇窗，也从此为她开启了另一个世界。

五

离得远了，石溪只有到周末才能跑去看望柳燕儿。

柳燕儿不放过难得的学习机会，投入地学习，使自己对餐饮服务有了深层的认识，服务水平也上了一个台阶，整个儿像换了一个人。很快，三个月培训期过了。由于长相甜美，在礼仪服务方面都出类拔萃，不出意外被学校推荐免试入学重点培养。

她不知道的是，石溪背地里跟他的同学找到老乡，在校领导面前说了她很多好话，听从那位老乡的建议，也对领导意思了意思……

石溪的出发点是好的，希望柳燕儿能学有所成，活得开心自信一点儿。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发展。原来餐饮学校来头挺大，是一座颇具规模的星级大酒店与省餐饮协会联合开办的，本身就是面向社会为酒店培养餐饮服务人才。进入学校就读，经过一段时间专业培训，再外出实习就不是学校所属餐厅的档次了，而是择优进入大酒店餐饮部门，每天面对的都是商界政界的知名大佬们。

那座高档酒店离餐饮学校不远，有一部分延伸进了北陵公园，瞅着就气派无比。酒店规模很大，管理也更加规范和严格，打自柳燕儿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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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实习，他们见面的机会也更少了，像石溪这种穷学生，怎么可能有机会出入那样的酒店呢。偶尔见一面，看见柳燕儿化了妆眉清目秀穿着精致制服精神焕发的模样，依旧土气的石溪感到似乎她已经蜕变得有些遥不可及了。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通过电话联系。为了等电话，石溪往往要在生活老师那里等上半天，陪说话听牢骚，还得时不时给买上一盒烟。他们的那座小饭馆，在柳燕儿离开不久就彻底关掉了。生活老师嘲笑他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人家草鸡变成了凤凰，咱们还是草鸡一个，问他后不后悔，石溪听了默默不语，只剩苦笑。

说失落是有的，后悔却说不出口。

原本把柳燕儿带到省城，就是希望她能够改变命运，而不是接受命运的摆布。现在柳燕儿机缘巧合，像生活老师所说，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个好前程指日可待。柳燕儿无论外在形貌，还是内在气质，将来留在酒店上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而他一个学新闻出版的专科生，毕了业在社会上毫无优势可言，说不定工作都很难落实呢，虽说成绩优秀学校也可以推荐，但推荐的去处大都不被看好，很多毕业生宁肯自己择业。也难怪，随着时代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都开始转变了。

柳燕儿凭借优异表现，有被酒店优先内定录用的可能。她打电话给石溪，通报这个好消息，石溪对她的未来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喜，他自己正为毕业去向发愁，柳燕儿听出来了，请了假赶过来看他。

她脱去职业服装，恢复了寻常打扮，瞅起来像个邻家乖乖女，而不是农家女了。他们一起去北陵公园溜达，坐在湖岸边看着游船，吃着解暑的雪糕，面对优美的景色，心情却怎么也提振不起来。如果接受学校分配推荐，石溪就要回到家乡地区，而柳燕儿几乎铁定留在省城，一想到这个，石溪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柳燕儿也沉默了。

将近三年时间，他们已经熟悉了省城的一切，也充分感受到大城市的诱惑。小地方的局限不言而喻，留在大城市机会更多。可是放弃校方推荐，就意味着放弃唾手可得的铁饭碗，以后只能靠自己打拼，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柳燕儿有心劝他留下来，也不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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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柳燕儿狠了狠心说。

石溪坚决反对她的提议。都努力这么久了，怎么可以放弃！

无论从哪方面看，柳燕儿都很适合酒店工作，那是她应得的。石溪劝柳燕儿别轻言放弃，最起码留在省城把剩余学业修完，他毕业了先回家待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三年的省城学习告一段落，石溪毕业返回了家乡。

家人都为他有机会端铁饭碗欢欣鼓舞。石溪却倍加挂念呆在省城的柳燕儿来，总感觉甩手一走，把她独自丢在省城很不负责任。在为是否到地方就业而纠结之际，突然接到了远在省城的柳燕儿电话。

柳燕儿电话里的声音很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状况。问她又不肯说，石溪赶忙放下一切，慌里慌张坐汽车倒火车赶到省城。来到餐饮学校，在门房等了半天，终于见到了略显憔悴的柳燕儿。躲到公园的僻静处，在石溪的再三追问下，总算了解了个大概。原来实习的时候，酒店有个主管看上了她，时不时的以关照为由接近，从开始假装关心照顾，到越来越露骨放肆，柳燕儿不胜骚扰，又不想放弃即将结业的学习，平常能躲就躲，能忍就忍了，结果被看做软弱可欺，居然想非礼，忍无可忍的柳燕儿奋起反抗，抓破了那个主管的脸……

事情不可避免传播到了学校里，学校方面对她做出了暂停实习的处理，不管她是不是受害者。柳燕儿满腔郁闷无处诉说，只能打电话给老家的石溪。石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柳燕儿受到伤害。

就在那一刻，他果断做出了决定，放弃分配推荐，留在省城。

就算未来再怎么不确定，充满艰难险阻也在所不惜。

六

留在省城，紧要是先租间房子，有个安身之处。

离餐饮学校不远新乐遗址一带，在老旧的居民区转悠了一天，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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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了一个住处。房东是一位和蔼的老太太，子女都不在身边，平时家里只有一个人。院里空闲的房子是独立的，原本打算留给儿子结婚用，没想到儿媳妇看不上，宁肯花大价钱跑外面住楼房，房子就闲置了下来，连厨房都有，要是愿意，添置点家什就可以起火入住。

房子虽然不起眼，但空间独立僻静，离学校又近，柳燕儿看好了，抢先付了租金定下来。她还有些积蓄，实习时也有补助，再加上石溪是为了她才留下，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放弃了铁饭碗工作，包括家人的责难，她怎么也得做点什么才心安。接着一起上街采购了一应生活用品，石溪就算安顿下来。

柳燕儿还是住在学校里，按部就班地学习，不再理会流言蜚语。有了石溪在背后支持，一些闲话都不算什么，虽然入职大酒店估计是泡汤了，但拿到毕业证书后，再去其他酒店找工作也并非不可以。闲暇之余，她跑到厨师专业后厨偷学一些菜式，然后买了材料去石溪那儿试着做了吃，不管味道如何，两个人都吃得很香。

虽然谁也没有点破，但早已暗生的情愫，始终维系着彼此，随着时间的磨砺，愈发变得醇厚，而没有改变味道。同时，大城市的熏陶，观念上的转变，两个外乡人相依为命，互相牵挂依靠，使他们的感情水到渠成。

到出版社入职什么的已经成为不可能，石溪一边留意着晚报上的就业板块，筛选着适合自己的工作，一边躲在小屋里重拾文学梦想，写些不着边际的文字，然后向报刊杂志投稿。虽说大都泥牛入海，偶尔有了回执，兴奋得有如中奖，也算是平淡生活的慰藉，尽管稿费少得可怜。柳燕儿却鼓励他，希望他写下去，她说起高中复读时初见石溪的情景，从那时候她就被石溪的才情打动了，要说暗恋什么的，那才是开始……

得知柳燕儿居然当初也对自己抱有好感，石溪暗呼幸运，如果心存爱慕都放在心里不说，岂非两不相知，要不是他大着胆子写出了那一封信，并且亲自找上门去 ，估计他们这一辈子都只能把美好的感觉放在心里回味了，那该是人生多大的一份遗憾哪。

石溪享受着初恋般的喜悦，困窘的现状似乎也可以忽略。只要坚守就会有惊喜，石溪的工作还没有着落，柳燕儿的工作却有了回音。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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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的插曲已成为过去时，校方给柳燕儿的结业评价很高很中肯，大酒店方面直接给出了聘用合同，让柳燕儿即时到酒店餐饮部报到。石溪由衷地为柳燕儿高兴，两个人买来熟食，在蜗居里忘乎所以地庆祝了一番，喝了些酒，趁着酒兴，还顺理成章忍不住逾越了雷池……

开始还担心再碰上那个主管怎么办，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而正式上班才发现，那位主管已经消失不见了，估计因为劣迹斑斑被辞退了吧，这真是大快人心值得庆幸的事。得益于餐饮学校的进修，柳燕儿对工作岗位无缝衔接，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有了稳定工作，还是在大城市，柳燕儿的逆袭着实羡煞旁人。

柳燕儿平时住在酒店里，只有调休才回他们租住的小屋。他们已经把那儿当成了家，可以休憩的港湾。昔日那个乡下来的羞涩妹子已经不见了，现在的柳燕儿穿着时尚，举止得体，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跟城里人没啥两样。反观石溪自己却没什么变化，还是满嘴乡音，当初考上专科学校，着实让乡人夸赞，踏入社会就显露原形，找工作四处碰壁，面对意气风发的柳燕儿，石溪有些气馁，不知不觉间，两人的人生境遇已经发生了对调。

石溪不想老是接受柳燕儿接济，打算弯下身段，去找些体力活做，却被柳燕儿给制止住了。她宁肯自己多付出些，多加些班，也不肯让他出去做低三下四的工作，她笃信石溪生来就是握笔杆子的，干体力活不是他的强项。这倒是实话，除了动动笔，写写小文章，也确实没啥拿得出手的本事，文人的苦恼啊。

石溪自嘲地戏称自己是她坚强的后盾，他也只能做做后盾了。

柳燕儿笑说他想多了，是她砸了石溪的铁饭碗，她有责任养他。

石溪老实认了，暗地里却偷偷干起了蹬倒骑驴送货的活儿。

男人的自尊还是有的，柳燕儿其实看得出来，只是没有挑破，虽然不想他那么辛苦。她把心事吐露给餐饮主管听，主管上了心，打听到酒店企划部门缺人，让柳燕儿推荐石溪去试试看。柳燕儿回去说给石溪听，面对陌生的行业，石溪心里有些没底，但想想总比大日头底下骑着倒骑驴流臭汗要好，听从了柳燕儿的话。

柳燕儿给他精心装扮了一番，石溪强打精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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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进入富丽堂皇的大酒店，石溪忐忑不安。酒店的从业人员看起来个个干练，各司其职，显露出极高的职业素养，给他面试的人一本正经，问起话来句句切中要害，没几句就把他问得冷汗渗出。好在他的专业帮了他的忙，事后他才知道，酒店里搞企划的，没几个文笔好，写文案向来是个令人头疼的事，都不愿意干，而这正是他的强项。只要按照领导的意思，贴切地表达出来就好了，干好自己份内事就行，至于其他事宜，自然有人处理，石溪不争不抢，混碗饭吃生存下来才重要。

写大块头文章当大作家的梦想，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早已碰的稀碎。石溪在企划部门，柳燕儿在餐饮部门，虽然在同一家酒店，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餐饮是酒店的重要部门，每天都会忙到很晚，相比之下，石溪的工作要轻松许多，甚至有时间回到住处私下里搞些创作。他们相对安稳的生活就这样在省城开始了。

生活是稳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觉得少点什么。

刚开始还好，渐渐酒店有新聘人员进来，大都是堂堂本科毕业大学生，相比之下，石溪引以为豪的专科文凭已经落后了，没啥竞争优势。他终于明白自己少些什么了，居安思危，石溪找来资料研究一番，决定利用闲暇时间自修成人本科，把自己的档次再上一层楼。柳燕儿很支持他，并且也决定自修餐饮方面的本科文凭，争取比翼齐飞，为将来的发展增加砝码。说做就做，石溪抽空跑了趟中街新华书店，把教材采购了回来，制定了学习计划，业余时间开始了埋头苦读。柳燕儿不甘落后，尽管每天很忙很累，还是抽出时间来投入学习，他们相互鼓励较劲，暗夜昏灯，倒也其乐融融。

他们还是一直租住在新乐附近低矮的民房里，并没有因为境遇的改变而变更。房东老太太见两个外来的年轻人这么打拼，时不时给他们送些吃的，自家腌的小菜啊等等，作为回报，石溪也尽量替老太太干些力气活儿，搬蜂窝煤燃气罐什么的，老太太感叹自己儿子都没这么好，彼此相处的越发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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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不知不觉，算上求学，在省城已经呆了六七年时光。

这期间，石溪经过不懈的努力，如愿以偿拿到了成人中文本科文凭。而平常非常忙碌的柳燕儿就没他这么顺遂了，不过堤内损失堤外补，先是被提拔为领班，在主管升职想再度提携她之际，有了被酒店送出去深造的机会。在升职和深造之间，柳燕儿毅然选择了后者。升职以后还有机会，外出深造提升自身素质却机不可失。

于是两人迎来了短暂的分离，静等柳燕儿学成归来。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年过后，归来的柳燕儿顺利被提拔成主管，而石溪却离职了。离职是石溪性格使然，他不习惯暗流涌动的勾心斗角，当初到酒店上班也是为生活所迫，写写文章动动笔还是他的最爱。

成为酒店管理人员，意味着与酒店高层有了更深层次互动，有机会参与酒店的决策，以及各种应酬场合。虽然主管大多只是聆听执行的份儿，柳燕儿却由此拓宽了眼界，增加了对酒店服务行业的认知，为日后成为真正的高管打下了基础。最重要的是，作为主管能够接触到社会各界人士，俗话说，认识人多好办事，很快机会就来了，有一位报社领导颇赏识柳燕儿，跟她唠起家常，柳燕儿乘机把“赋闲”在家的石溪推荐给他，领导很爽快的就把石溪安置到他负责的晚报副刊，机缘巧合，石溪做起了晚报副刊编辑。

晚报副刊编辑接触的大多是像他这样的文学青年，或者是文坛老一辈约稿作品，石溪就像鱼儿终于从泥潭游进了清水，顿感呼吸畅快，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工作。看石溪每一天都神采飞扬，恢复了曾经有的样子，柳燕儿深感欣慰。这才是他们向往的生活啊。

可惜这一次的美梦也没做多久。

柳燕儿的出色吸引了酒店新来的资深副总。副总很年轻，行业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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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深，刚离了婚，脱离了婚姻的羁绊，正是饥渴的时候。这位副总跟之前的那个主管不同，有名车有豪宅，有钱有地位，追求起柳燕儿来不动声色，也不动用下三滥的手段，很高明隐晦地不知不觉，就宣扬得满酒店皆知，尽管都知道柳燕儿原本有男朋友。

平静的生活被意外搅起波澜，柳燕儿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年轻副总只是对她有意思而已，人家没明确追求她，也意味着她没法明确拒绝。石溪一个小穷编辑，怎么可能跟如此的商界精英竞争，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嘛，于是闲话就出来了，暗示柳燕儿终究会被金钱攻势俘虏，成为副总碗里的菜。传言传到了石溪的耳朵里，他的心登时就凉了半截，再回到租住的小屋，忍不住顾影自怜。

柳燕儿对他的一心一意，石溪从不怀疑，他只是希望柳燕儿去过更优越的生活，这是他所给予不了的。和他在一起，只能平淡地度过一生。思前想后，他决定把心里话跟柳燕儿合盘推出，不料刚把意思说出口，就被柳燕儿迎面哭着痛骂了一顿。

因为漂亮受到比别人更多的关注，这怎么能是她的错？

漂亮的柳燕儿是很多人心仪的对象，从来到省城那天开始，那么多的人对她有过暗示挑逗，甚至别有用心，不乏下三滥的鼠辈和开着宝马的社会名流，但都被她态度决绝地拒之门外。不管条件有多优厚，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无法忘记是石溪把她带出来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她之所以答应出来，不只是想见识大世面，也是因为喜欢石溪，喜欢那个富有诗人气质卓尔不凡的少年，志向高远与众不同……就算辛苦干着食堂的活计，还有小饭馆的服务员生涯，都没有改变她的想法，当初艰难的时刻没有放弃，现在离开更没有任何理由。与认定的人相守一生，这就是最幸福的事，多少金钱安逸享受也替代不了，只要能够待在彼此身边就好，不管是小山村，还是大都市。

柳燕儿的一席话说得石溪惭愧不已，甜蜜又心酸。

消除了隔阂，接下来柳燕儿的举措，不光震惊了石溪，也惊呆了酒店里的一干人。柳燕儿突然宣布怀孕了，以准备与男友结婚为由，向酒店申请离职。面对柳燕儿惊掉下巴的辞职理由，石溪张口结舌，平时他们很注意的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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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燕儿不多做解释，买了很多菜回家，亲自下厨烹饪，还邀请了房东老太太一起来吃。老太太恭喜了他们，得知他们即使结婚，一时之间也不打算搬走，高兴之余还送了他们礼物。关起门来，石溪结结巴巴提出质疑，柳燕儿佯装恼怒打了他一巴掌，怀没怀孕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石溪嗫嚅，言犹未尽。

既然重要，就算没怀孕，现在怀孕也来得及……

石溪明白过来了，柳燕儿谎称怀孕，既堵住了别人的嘴，也变相断绝了副总的念想。真是一举两得啊。不过如果没怀孕，总有露馅的时候。柳燕儿正色下来，声称她可是认真的。

接下来两人弄假成真，真的离城返乡，征得双方父母的同意，在乡下办起了婚事。在娘家婆家两头住着，不知不觉过了两月有余，在返回省城之前，柳燕儿呕吐不止。

石溪惊喜交加。

八

回省城没多久，柳燕儿接到了酒店老总打来的电话。

作为酒店重点培养的人才，意气用事说辞职就辞职，很不负责任。老总最近一段时间在国外考察，想提升酒店陈旧的管理模式，当初派出一批人培训学习，就是为了这个未雨绸缪，提前做的人才储备。如果都像她这样离职说走就走，酒店不是亏大了，这不光是酒店的损失，也是她个人的损失。柳燕儿其实不想从酒店离开，几年下来也对酒店有了很深的感情，她委婉的表达了理由，如果酒店不嫌弃，她在生完孩子之后，回酒店工作一定是首选。

老总认可了她的解释，说酒店给她保留了岗位，这一段时间权当休产假，休完产假立马回酒店上班，不允许拒绝。

面对如此珍视人才的老总，柳燕儿除了感激涕零，怎么可能说出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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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的话？

　　几年下来，一直忙忙碌碌，难得有这样的放松时光，周末可以自由地相携出游，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一起动手做晚饭，共度甜蜜的二人世界。当然，很快就变成三人世界了。

　　手里的积蓄也还充足，不用担心将来买不起奶粉钱。石溪每天下班回来，看到迎接他的柳燕儿笑脸盈盈，围着围裙也遮挡不住日渐隆起的小腹，幸福的眉开眼笑。

　　柳燕儿在生了女儿不久就又重新回到酒店岗位，照顾孩子的任务落到了石溪的肩上，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奶爸。有了孩子，二人世界变成三口之家，昔日平静的生活就被彻底打破了。

　　再租住在狭窄的小屋里已经不现实，夫妻俩一咬牙，在酒店附近的小区按揭买了一套两居室。好在酒店对有突出贡献的员工有住房补贴，日子尽管过得紧紧巴巴，倒还应付的过去。有了石溪在背后的大力支持，尽管对孩子心有牵挂，柳燕儿还是全身心投入到酒店的工作中，几年间从主管做到部门经理，随后提拔成副总经理的候补人选已经落实到了日程。

　　当然，获得这一切不是一帆风顺。柳燕儿经历了很多的考验，外表柔弱的她凭借坚毅的性格，拒绝了很多的诱惑，承受了很多的打击，每一次都咬牙挺了过来。而石溪的副刊编辑一干数年，逐渐写出了些点名堂，在衣食无忧之后，干脆辞了职，成为自由撰稿人，把照顾孩子当成自己人生的最重要任务，甘做女强人背后的顾家男人。

　　一晃儿女儿七八岁了，已经上了小学。家里也换成了高档小区的三居室。作为堂堂星级酒店的副总经理，柳燕儿华丽转身蜕变成蝶，早已不是那个高考后落寞的农家女孩。遥想当初，石溪凭着一时冲动爱慕之心，把柳燕儿带到了省城，那时也没想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冲着石溪而来的柳燕儿，也不会想到自己一路走来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事在人为，如果当初受不了高考落榜打击，自甘沉沦回到乡下，只会淹没在层峦起伏的大山里……

　　说追逐梦想什么的都是扯淡，遇到坎儿不放弃才是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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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切都完成了生死涅槃，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城市，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们开着车带着孩子，回老家探亲，颇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

柳燕儿家还在那里，河面搭起了简易的水泥桥，过河再不用趟水了，大哥在老房子旁边盖了新房，很高大很敞亮。当然盖房子的钱大半是柳燕儿资助的，院子里的高档农用车也一样，再也不用赶着牛车收秋。她挣的钱应付平时开销足够了，还能时不时的补贴老家。家里人都因她走出大山而受益，只有老人家却还执着地住在老房子里。

孩子对山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停地喊妈妈过去拍照，玩水。水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清澈，水草丛生，但还有鱼虾往来，这比一些地方过度开采山石破坏已经好多了。住在深山沟里的好处就是没有喧嚣没有污染，吃的菜蔬都是绿色的，呼吸到的空气清新无比，但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山村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闭塞……

两个人登上果园土埂，望着眼前的一切感慨万千。

他们生活的改变从这里开始。但现在想来，他们这样辛苦打拼，是不是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如今城乡的差距不像过去那样两极分化了，打电话再也不用到村部或镇上了，都安装了座机电话，用上了手机，信号也到山里来了。回想当年，不胜唏嘘。

虽说农忙时很累，但累过之后就很清闲了，享受着这诗意的山水，不比城里好一万倍？当农民有什么不好，当初费劲巴力为啥都想出去呢……

再怎么像城里人，骨子里还是农民……

不错，咱们都是农民的后代，一辈子改变不了的。

不如这样，你看，回去之后，建议酒店到这里开发一个度假村，把山山水水利用起来，让酒店的经营理念深入山水之间，老百姓也能跟着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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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是不错，酒店也没准儿真能同意，问题是，一旦开发起来之后，这里还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只怕从前的影子，再也找不回了……没有了回忆，咱们的奋斗，不是归零了吗？

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咱可以换个思维方式思考嘛。谁说开发就一定是破坏式的？现在都提倡保护性开发呢。

石溪的话引起了柳燕儿的深思。

孩子在下面发现了什么，又大声惊奇地喊起来，两个人站起来很自然地拉起了手，就像很多年以前……

2011/12 故事构架

2020/12 重新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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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开始，她就被颇有书生气质的石溪吸引了。

作为堂堂星级酒店的副总经理，柳燕儿华丽转身蜕变成蝶，早已不是那个高考后落寞的农家女孩。遥想当初，石溪凭着一时冲动爱慕之心，把柳燕儿带到了省城，那时也没想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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