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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军工薪火相传

其他分类其他2021-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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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軍工薪火相傳

董  瑜

长治红星(惠丰)厂培训记事

文集

徒工连出版社

     1972年的4月中旬,在进行了几个月的劳动锻练后,江淮厂徒工连的大多数工友开始了学徒生涯的第二阶段外出学习培训(因本厂二期工程正在进行,厂里暂不具备学徒条件),共有一百多人被工厂分别派往山西长治的304厂、342厂和河北邯郸的368厂,成为这些兵工老厂的代培徒工。
     我们四十三名工友被派到了位于长治南郊北董的国营304厂,(惠丰机械厂,文革期间曾改名为红星机械厂)做为抗战时期八路军最老的兵工厂之一,惠丰所包建的新厂以及培训的技工遍布全国各地。由于当时工厂实行军事管制,厂里的最高领导是军代表周政委(某部师政委),厂属各单位均以营、连、排建制组成,我所去的单位为红星机械厂一营一连一排(即机动科大修工段钳工组)工种为大修钳工,同组

太行军工薪火相传

------长治红星(惠丰)厂培训记事

董  瑜

的还有太原徒工孙建伟、梁培智和王建华,同到一营(机动科)的北京知青谷顺发和淮海子弟董安书及本厂子弟徐玉春,他们在铸造工段学习模型木工;还有分到电修工段的李雅梅等六位女工友。
     红星(惠丰)机械厂隶属于国家第五机械工部,是国家常规兵器工业的大型骨干企业,全厂共有职工近万人,再加上家属就达到了数万人,生活区里学校、医院、体音场。俱乐部样样俱全,仅职工食堂就有五六个,每天上下班时间,几条通往厂区的道路上,骑自行车的人犹如长龙般一眼望不到头,场面蔚为壮观。
     刚到惠丰,由于没有合适的宿舍,我们便被临时安排到体育场对面家属四院里两间大库房,分住了四十多名青年男女,睡的都是大通铺。后来,工厂在紧邻焦家庄的地方专门为代培工修了一栋宿舍楼,解决了新僵、河北涉县、广西柳州和晋城374厂、沁水4402厂的几百名代培工的住宿问题。

在四院居住期间,曾发生了一件令人惊诧的意外事件,留在厂里的太原徒工刘慧青,从晋城到长治来找老乡李建二玩耍,用了北京知青张

焕庭洗衣时放在床铺上的临时入厂证进厂去吃夜班饭,被人发现冒用后,代培队领导李世忠等人对此事进行了的严肃处理,将李张二人取消代培资格.送回厂到一连(火工车间)工作,后来回想此事,如果张焕庭当时推说不知道,或许也就不会受到如此处分,假如他当年没去一车间工作,不受十余年职业因素而损伤身体,焕庭老哥也许不会因病而过早离世。然而,人世间真不会有那么多的也许…….
     说到入厂通行证,还有件糗事让我铭记终生,当年的红星厂区各大门口,全是军人持抢站岗,上班高峰时人们进厂门大多都是用手将上衣口袋里的证件掏出半个,便蹬车入厂。有天早晨上班进中心厂门,我步行上班也照此操作.门口站岗的小个士兵(比步枪高不了多少)便让我停下,站到厂门口(可能是因为大家出示证件都不规范便把我这个半大小子捉出来示众吧)。由于我当了典型,后面来的人见状便纷纷认真规范地持证入厂了。
     住进了城市就免不了去逛街,周日一到,时常与老谷结伴而行去市里转转,有时为了省一毛钱的公交车票,背着洗的发白的军用挎包,徒步行走十里路到十字街和英雄商场,隆冬时节在西街口喝一碗回民热气腾腾的羊杂汤,也是一种很不错的享受…

     虽然近五十年过去了但当年
宿舍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住在
上铺的孙建伟时常单手打拍子,深情地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的中国少先队歌,勾起了对儿时的美好记忆。下铺的钱荣生则一本正经地吟诵元代马致远的古诗:“枯滕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让人感受了古诗词带来的悠然意境:住在我下铺的老谷则十分讲究仪表风度,每天都要照镜子梳好头发才出门。记得有一天早晨醒来,一摸鼻子满手油黑,原来是住在下辅的舍友梁培智在宿舍熄灯后,怕影响大家休息,点了大半夜的煤油灯看书写东西,导致住在上铺的人遭了殃。
     还有一件让整个代培工大楼住户身受其害的事,至今仍记忆犹新。由于卫生条件不好,当年住大通铺后搬家时将臭虫也带到了新宿舍楼,由于臭虫繁殖迅速,很短时间便传遍全楼。为了抵御臭虫叮咬孙建伟晚上睡觉被迫穿上了满是油污的工作服,并扎好领口袖口和裤腿。情况果然好了许多,后来由于臭虫到处泛滥,楼里所有的人都不堪其扰、夜不能寐,因此,惠丰卫生科组织医院相关人员背上喷雾器到各宿舍喷酒药液杀灭臭虫,药水倾到之处臭虫成群结队从墙壁和床板的缝隙里四处乱蹿,纷纷死亡,此情此景,想

起来身上依然起鸡皮疙跶。
     由于当时尚处于文革后期,几百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住在一起,语言与习惯均有不同,难免发生一些矛盾,记得有天午饭后在返回到代培楼大门口时,同为燕赵乡亲的河北涉县代培工与我厂的河北保定老海宋庆山因产生口角而打起了群架,老宋身强力壮,虽然也练过拳脚,但双拳难敌四手,驾不住涉县徒工人多势众而处于劣势,危急时刻,我厂身体瘦弱的沁水土八路贾广喜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用身体护住老宋,挥手高声大喊:“我是共产党员,你们不能打他”,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此情此景便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
     我所到的大修钳工组共有三十多人,负责全厂机械设备的大修理任务,以五八年参加工作的师傅为主体,俩位组长都是湖南人,均是五十年代中期从湖南来到山西,我的师傅张保云,长治县人,二师傅邱海生,陵川平城人。师兄刘卫国,平顺人,因设备大修属集体操作三四个人为一小组,六七个小组,合成一个大组,其中

年轻人占了一多半,组里有位德高望重的武师傅,(划线钳工、王建华的师傅)是位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军工武乡人,我做为半个武乡人(我母亲是武乡人,战争年代曾在武乡柳沟兵工厂工作过),与武师傅在一起便信感亲切,时常会去他家玩耍。
     当时的大组长叫彭鹤义,湖南人,是六十年代山西矿院毕业的调干生(与晋煤的造反派头头董乾太是同学)非常清明强干,因为我是晋煤子弟,(父亲又在矿务局政治部工作,与董乾太同姓而又相识)便很快与我热络起来,周日,徒弟们便结伴帮彭师傅打煤糕,几位年龄大一点的师兄见我身材瘦小,便不让我动手,殊不知我13岁时便开始驾平车拉煤,14岁就进城当了小工,在晋城体育场搬砖和泥修建围墙,虽然看着身板单薄,干起活来还真有点力气,让他们不敢小视。
     因我参加工作前在晋城矿务局工读技校读书,学过点机械制图知识,所以有一天趁师傅不在时便将普通车床的比较简单的溜板箱装了起来,待师傅从外面回来,看到装好的溜板箱面露喜色,便过来试拨手柄
,发现拨不到位,(原因是我忘装手柄上的轴套)便哼

了一声,拂袖离去…….此情此景,让我终生难忘,从此“工作不能粗心大意的信条便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当时工厂大修任务繁重,曾经连续四五个星期加班不休息,连理发洗澡时间也没有,长治晋城虽然间隔不远,竟然有近一年时间顾不上回家,其间父亲到地区专署开会,见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很是心疼,临别时告诉我以后工作无论多忙也要注意休息,注重仪表,保持年轻人应有的精神面貌 。
     

     因为惠丰厂技术力量雄厚,经常支援周边小厂。记得73年初夏,应长北海军航校飞机场机修车间邀请,师傅三人便前去支援大修一台普通车床,其间我还去看过他们一次,中午品尝了空军机场的丰盛的饭菜。说到这里还有一件趣事,任务完成后,部队领导为了表示感谢,临别时送了师傅一个航空胶卷,师傅知道我即将回厂,便计划等我走时照相留做纪念,殊不知他竟然出于好奇,将胶卷拉出看看而曝光,因而当时在组里被传为笑话。
     时隔十余年后,我在省城党校脱产学习期间放假时,得到厂里七车间职工捎来的口信,说师傅的儿子患了精神病,我随即与惠丰厂团委取得联系,在其子所在车间团总支及工段团支书记二人的陪同下骑车前往长治县师傅家里探望,并对其子进行了耐心的教育疏导,让师傅一家很受感动 。
     在红星的一年多时间里,在认真学习专业技术的同时,我还坚持利用工间空闲及业余时间,经常为班组出板报,为团支部及工段写通讯报道,在实践中学习提高。72年秋,组里又分来了广西代培工,一位姓邓的老三届知青指出我黑报上大字“极积”写反了,而成为自己的“一字之师”。七二年秋天写的一篇关于时间的短文被刊登在当时的晋东南报上,这更提高了自已坚持写作

的兴趣。
     73年春,为了迎接“五一”“五四”两个节日,工段团支部编排文艺节目,师兄刘卫国手把手教我与一位来自南国姑娘(广西代培工)合演小话剧,让我这个不善表演的人很是为难但记忆犹新。五四青年节当天,惠丰厂团委在俱乐部召开大会,进行学需锋活动经验介绍,我做为优秀团小组代表在大会上介绍学习经验,受到了大家好评。
     七月中旬,代培期满准备回厂,临别之时,一营团总支书记霍兴尧与工段团支部书记刘玉珍专门与我合影留念,并赠送笔记本(留存至今),此后多年一直与霍保持联系,后来他担任惠丰厂党委组织部长,只可惜因病英年早逝,令人痛心。
     1973年“五四”前夕,我光荣加入中国共青团,入团介绍人为师兄刘卫国和同在一营代培的我厂代培工

谷顺发,这一年我十八岁,一般来讲,人们把十八岁做为成人的开始,那么,红星厂则是我职业生涯的起点,在这里,受到了做为军工人的启蒙教育,形成了艰苦奋斗爱岗敬业积极向上的良好习惯,并使我受益终生。
     73年七月中旬,我们结束了历时一年零三个月的代培,回到了山沟里的三线工厂,当时厂里有了很大变化,三层单身大楼已经建成,我们成了第一批住户。四车间(机动)的大工房也刚刚完工,我被分到维修钳工组,在工房里打扫了一周卫生后,便被抽调到落实政策办公室(专案组)工作。一同分到管理科室的还有财务科的五个工友,(王晓平、曹蓉、张雪悔和王生明、赵惠明)但没想到的是赵惠明竟然不服从分配,宁可受惩罚去后沟烧锅炉也不愿当会计,军宣队管人事的领导再三做工作也无济干事,这恐怕也是那个年代的特有现像吧。说到这里,感触尤深的是当时良好的社会风气,我们离开基层到科室当干部,完全是组织安排,

本人事先根本不知道,更没有什么靠关系走后门了。
我之所以在回厂后便变动工作,一定与在红星厂代培期间的表现有关。做为一个具有44年职业生涯及二十年奉献三线的军工人,一个具有四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它的真正起点就在长治红星厂,虽然在这里只有短短四百多天,且过去了四十多年还常常魂牵梦绕,久久不能忘怀……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入厂已五十年过去。当年我们正值锦瑟年华,如今都已年逾花甲或届古稀,同去惠丰的四十多人中,已有张焕庭、钱荣生、王生明、张维家、王建华五位老工友作古,全徒工连200余人中,已有20余名工友离世,时常想起,心中不免伤感:但联想起当年奋斗奉献过的三线工厂及今日兴旺发达的江淮,他们可以含笑于九泉了。令人欣慰的是在我们曾付出宝贵青春或终身的江淮重工,太行军工的血脉与精神在一代代年轻人中发扬光大,企业发展突飞猛进,已成为国家军工行业的骨干企业,这也是我们此生莫大的荣光。

后 记

您看到这里,这篇回忆应该是完全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给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老了,除了回忆好像啥也没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再一次回到从前,回到那鎏金的岁月里,重新去启航!

——记于2021.11.26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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