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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第三期

《嘀嗒》第三期

202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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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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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作品
特别鸣谢

观乎人文社科协会
姜   梅   耿晓辉  马   蓉  于秉琪
韩晓非  冯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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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跃飞
武跃飞  何思怡  刘怡婷  
卢正永  陈瑾凯  吕欣蕊  
杨鸿宇  包平安  桂章雨阳
刘丹祺
张芷瑜
书画摄影协会
赵若岩

读点什么

文/庸人

当得知要去写下这样一篇文字时,我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不胜惶恐”,作为一个只是执笔不久的书海旅人,能有机会和大家交流一些自己的想法,实属不胜荣幸。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就不如和大家读点什么。
“读点什么”,这看起来无疑是个疑问句,但我认为在疑问之前,它最早出现的时候应该是个陈述的状态,一个会比疑问更早出现在我们脑海里的念头。而这个念头的背后便是我们读书的目的和原因。如果仅从个体的微观角度来谈,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已经有些老生常谈了,人有两种生活,物质与精神,而读书便是一个人精神花园的最好养料,是每个人获取知识和能力的一个重要途径,也是一个人理想、信念、信仰建立的基础。但除此之外,这个问题应该还有一个更宏观的答案。赫尔曼·黑塞在《悉达多》一书中提到:“意义和本质绝非隐藏在事物背后,它们就在事物当中,在一切事物当中。”脱离事物主体的探寻都将失去意义,因此让我们回到书籍这一事物上。我特别赞同大卫·克里斯蒂安在着作《Origin Story》中提及的一个观点,人类种族能实现快速并不断发展的力量在于人类跨越语言节点后形成的集体知识。集体知识这一宝库,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撑着我们人类这一族群,走过农耕,走过农业,走到现代,立于食物链的顶层。为了传承这一宝库,我们的先辈探索积累,最终创造出书籍这一重要载体,因此书籍从诞生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成为了传承集体知识的重要载体之一,这便是我们为什么会有了“读点什么”的念头,也是我们为什么必须去读书的原因。请允许我用一种比较浪漫的话语来描述这件庄严的事,每个人读书,都是在稳固一个初生的宇宙,一个由只是短短存在了几百分钟的人类族群所创造的集体知识宇宙。

当我们肯定了“读些什么”的念头时,我们就要面对“读些什么”的疑问了。我的建议是:越多越好,不只是数量,还有种类,贯穿古今中外,横跨文理专趣,以一种“不挑食”的态度享受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提供的书籍大餐。为什么要广泛?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说,读书更多是为了自身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塑形,是为了“立人”,过早和过多的限制很可能会让自身发展变得偏颇、变得畸形。人类文明长河源源流淌,文化瑰宝琳琅满目,一种遍览并吸纳人类文明所有成果的气魄与胸襟,才是我们当代读书人应有的。最宏大最丰富的图书典藏已经被压缩于掌间,动一动手指便可突破空间的障碍,享受到最便捷的阅读,书籍已然如此慷慨,我们又为何要去过度挑剔。与此同时,广泛读书不只是一个人自身成长的需要,同时也是整个时代的需要。我相信大家应该愈发能体会到这个时代对综合性的要求,一项科技产品的背后需要解决的不止是理工技术难题,还有多种多样的社会问题,一个社会问题的解决越来越需要理工方面的技术支持,大历史观的背后是人文思考和理工溯源的杂糅,哲学离不开科学的基础,科学需要哲学的指引……这种综合性正是文明高度发展的表现,这种互通性正是未来永续发展的潮流。
研究引力波的劳伦斯·M·克劳斯这样说过:
“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
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与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恒星
这是在我所知物理学中最富诗意的东西:
你的一切都是星辰”
我们每个人都来自群星,来自亿万概率之一的幸运,我们的出生就是浪漫与理性的综合,又何必要去扼杀自己的天性?
我想,如果非得给一个标准的话,那就将其定为“好玩”吧。
选择的问题解决了,可在翻开手中书籍的第一页之前,我想请大家先默默问自己三遍。
“你读过书吗?”
“你读过书吗?”
“你读过书吗?”

相信大多数人会对这个问题第一时间给出肯定,可是当再重复询问时,这个答案或许就不会再那么肯定了,而原因或许就隐藏在时代的背景中。实现信息的快速交互是推动文明发展的重要动力,当今人类早已构建了史上最为广阔的信息交互网。日夜不息在其中奔涌的信息汪洋无疑是这个时代格外珍贵的福利,但请别忘了,这个时代还有另外一个特征,碎片化。时间的碎片化将完整的信息割裂开来,当信息洪流裹挟着数以百千的信息碎片向我们袭来,我们去捕捞并拼凑出一条完整信息已经变得格外困难。读书,本应该作为将碎片整合的工具,思考,本应作为每个人筛选信息的准则,正于悄然中被无数碎片击垮。今日读明日忘,便捷的搜索已经让拿来主义成为习惯和共识,信息流的涌入使接受变得被动,涌入脑海的信息已不再被思考的筛子过滤一遍,遍布漫天的“读书和思考”正在无形中成为对他们自身的损耗。
“我们真的读过书吗?”
“我们真的思考过吗?”
这或许是我们每个人都该问问自己的问题,如果读书只是为了读书,那读书又和寻求短暂刺激麻痹神经的娱乐有什么区别?
读书应当是一个启迪思考的过程,而不是一个被动接受的过程。借用钱理群老先生的观点的一部分,读书需要沉潜,只有沉潜才能看清最真切的内容。每一本书都是在跨越了时间、地域、文化、环境的差异,凝集着作者的经历和思考,才能与每一位读者见面交流。没有沉潜的读书宛若雾里看花,相隔的一层是距离宝藏最近的那一层土。真正的沉潜不应当只是一种静止的暂态,而应是一种运动的常态,贯穿于读书前中后,是每一次读书之间的连接。读书前对书籍的选择、写作背景的了解、上一次阅读的回忆,读书中对脉络的梳理、关键和隐藏信息的提取,读书后对疑问和所获思想的整理,都是沉潜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沉潜不仅仅是一种状态,它更是一种人内心深处情感的具象化。莎士比亚和他的作品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已是耳熟能详,可有多少人在捧起他的作品时,真正明白手中这份珍藏所蕴含的重量。莎士比亚和他的作品之所以在西方文学史拥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其原因在于他笔下的作品是现代英语思想的主要来源,是现代英语思维的规矩。莎士比亚的作品充满了神话、古典文学、运动、战争、武器、航船、法律、宫廷礼仪、政治、园艺学,音乐、天文、医学、驯鹰术、以及理所当然的戏剧,涉及了现代文明的方方面面。我们可能无法想象,在那个没有字典的年代,笔下书写的所有单词都存于这位伟大之人的脑海。而当思想无法用伊丽莎白时代的英语表述时,他便创造新词,光《哈姆雷特》一部作品,就有近40个首创的日常词语和短语。

在这如此肆意妄为的发明气魄背后隐藏的现实就是,不论我们是否喜欢,当我们在使用英语和英语思维时,都是在通过这些伟大的作品在窥探整个世界。面对着仅凭一己之力,就诞生出足以震撼全人类的炫目智慧和修辞珠宝,我想,这足以唤起每个人内心深处最罕见的情感。这种奇幻和惧怕形成的绝美融合,宛若直面黑洞般难以摆脱的吸引力和麻痹灵魂的恐惧,我愿称之为敬畏。尼采宣布了上帝已死,可敬畏从未离开我们。宇宙就摆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为何不敬畏它的浩瀚?令人敬畏的事物不需要隐藏,令人敬畏的事物既富有又出手大方。宝藏就在那里,就像书籍就在那里一样。
可宝藏并不会主动送上前来,就如书籍不会主动进入我们的脑海,经过独立思考的阅读便成了我们探寻挖掘的最好工具。独立思考是人类在漫长进化史上演化出的最宝贵的天赋,可我们却总在不经意间将其浪费。马克思告诉我们历史是螺旋上升的,所以我们总会在承载了时间和空间的书籍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但请别忘了上升的趋势也在无时无刻的在提醒每一位寻宝者,这份宝藏来自过去,来自他人,是否适合,如何转换,这都是每一位寻宝者需要解答的谜题。谜题不存在通解,但解答的途径却只有一个,独立思考。
在这条路上,主观地带入和偏见会是每个人面对最大的拦路虎,只有真正满怀敬畏,沉潜于书内,在反复阅读的过程中不断关联对比、批判反思、归纳总结、实践验证的寻宝者才能找到答案,获得属于自己的宝藏。我相信,真正的寻宝者甚至会连为什么这本书不读的原因都会思考,而他们在最后探寻到的宝藏会是美妙的,会是令人战栗的,令人充满敬畏的!多读书但不绝不轻信书,每个人的批判和思考都将会是人类璀璨集体知识宇宙最好的填充和拓展之物!
我们来源于星辰,我们在观赏星辰,我们在探索星辰,我们也在创造星辰!
最后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个我觉得文学史上最有趣的巧合:
在埃文河畔的圣三一教堂,名为“莎士比亚”的男性于此长眠。每年,来自地球各个角落的三百万名朝拜者,都会来到莎士比亚的石碑前方,对这位堪称伟大之人的样貌评头论足。而在祭台的右侧,有一个设计简单,深色橡木做的雕花木箱。在箱子里面,在厚厚的玻璃后面,是一本翻开的大书,这本书,是詹姆斯王《圣经》第一版,于1611年出版。时年,莎士比亚46岁。

没有多少朝拜者会来观看祭台的这一侧,大部分人都只是匆匆一瞥,阅读铭牌然后走开。少数更富有观察力的人会注意到,《圣经》打开在“旧约:圣咏集”的第46章,为什么偏偏翻开这一页,没有解释。对于既成事实,都不重要。
如果你不好奇,如果你对英国的历史和文学不感冒,如果你还想保持内心的平静,那就捂住耳朵吧——在1900年,一位学者注意到了,詹姆斯王版圣咏集第46章,有些可怕,有些奇妙。
这一篇章的正数第46个字是“shake”,这一篇章的倒数第46个字是“spear”。
这有两种可能性:
这是世界文学史上,最为巧合的巧合,抑或者,根本不是巧合。
好了,大家可以捧起你手中的书开始阅读了,谢谢大家。

灯火
摄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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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的冬天

文/方位

一次离别

文/生长汶汶乡

这段畸恋,不只有情色

文/饮水

口罩

文/郑伊婷

歌妓

文/华清

一卷红尘,一念余生

文/刘畅

姐姐丢了

文/番茄鱼

人与繁华
摄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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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

文/姜灼

左手破阵子,右手西江月

文/鱼京

无序

文/王曼青

XIII
告别之前

文/春霖

XIV
爱的法外之徒

文/丹宪

XV
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看 马克思早期思想的延展与“异化论”的时代性

文/言书

XVI
编辑部日常

图/林临

颠簸的公车一进小镇,便可以瞥见凉生的“房子”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正经的房子,这小镇有些年头,以前的护城墙都是用厚厚的土块堆积成的,经年累月就在镇子的轮廓上形成了断断续续的土堆,其中一块土堆不知怎么被掏空了一个洞,凉生在这洞前简单搭起了干树枝棚子,加上多年来积攒的“垃圾”,俨然也算是一个家了。
这么多年凉生不灵光的脑袋倒也摸清了学校放长假的时间,凡是到了在外地上大学的学生或在县里面上学的高中生回家的时间段,小镇车站总能看见一个“烂军大衣”憨憨的笑容,这“烂军大衣”也就一句话:“我……帮……你拿……拿包,和……和你走一段”。记忆中,被“接”的学生们包括我从没有过对这件事有过异样的感觉,也从未排斥过这样一个“衣冠不整”的人。反而当一股脑下了很多学生的时候,大家都会抢着去争凉生的“接待礼”。
凉生认识每家每户的孩子,因为话少,我们很少听到他喊过某个人的姓名,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这些孩子的名字。从小镇车站走出来一直到孩子回家这段路,凉生只顾拖着行李跚跚地走,时不时和这个孩子笑笑,嘿嘿几声。送到之后,也不进主家喝水之类,见不到主家大人的话,摸摸孩子的头,拍拍孩子的肩,就“傻傻地”原路返回了。

涼生的冬天

文/方位

今年“有幸”被凉生接到,我家离车站尚有些距离,步行回家的这段路,凉生仍旧执意要帮我拿很重的行李,因为他的话不多,我便也没有和他说太多的话。
一路无言,倒也给了我许多仔细观察凉生的机会——皮肤是一种“黑里发黄”的颜色,正应了垃圾场和庄稼地的颜色,眼睛很有神,很像一个“聪明人”的眼睛,白黑掺杂长短不一的发碴子不均匀地覆盖在这张圆圆的黑黄头皮上……凉生发觉我在看他的时候,总会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笑容能够夸张到露出所有的大黄牙,但是却带有极强的亲和力。
于是我也不再刻意看他,只是瞥见他拖着我的行李“蹒跚”的样子,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可能,凉生也老了吧。
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我父亲出了堂屋,父亲招呼凉生进来喝口水,老样子,凉生仅裹了裹越发单薄的军大衣,露出他标志性的大黄牙:“不……不了,我有点……点忙”。父亲知道凉生不会进来,也不强留,让我母亲去抓一把花生递给凉生,于是凉生嘴咧得更大了。
待凉生走后,我问父亲:“凉生今年有多大啦?”
“得有六十多岁了吧”父亲好像也不确定,“反正到咱这个小镇二十多年了。”
“得有了,我记得在你出生前就来了,不过他究竟有多大,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呢”,母亲在一旁补充道。
“对了,为啥他老是送我们这些学生呀?”我突然对这个成为“日常”的行为产生了疑惑。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反正凉生他也没事,帮镇上扫扫地,扫完地就瞎溜达呗”父亲递了把毛巾让我洗洗脸,“也有可能,为了‘讨好’镇里人吧,镇里那几个当家的,嫌他影响市容,把他‘送’出来好多次,不过每次送走之后过段时间他又出现了,可能他也怕镇里人赶他吧,说来这凉生也可怜,唉……”
“可怜得很呐,镇子那个管清洁的几乎让他白干活,给他那件清洁工的衣服,还被他当成宝一样的供着,他那一点该有的工资还得看那个发工资的心情”母亲也在旁边愤愤道。
我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心中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如同我瞥见凉生那婆娑的背影……
很快,凉生的话题在这个家就因为我的“回归”而重又归入平静。
疫情暴发……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不过凉生仿佛并未受到影响,反而他的“出镜率”因为别人的减少显得多了起来,他会把清洁工的马甲套在破大衣上,仔细看的话,那马甲倒是比其他清洁工的马甲要干净整洁一些,可是由于他不堪的内衬,他整个人还是看起来邋里邋遢。
我偶尔能看见他,只顾痴痴地笑,偶尔因为冷风钻进大衣的破洞而哆嗦一阵,只不过这两天他也戴起口罩来了,这倒是令我感到欣慰。往年这个时候是凉生最“胖”的时刻,家家户户见到凉生多少给点食粮,特别是平日里爱拿他开玩笑的人,这个时候竟也变得大方起来了。

可是今年不行了,我只觉凉生的破大衣越来越宽松,透过衣领处甚至能看到嶙峋的胸骨,可他仍然傻傻地笑着。
镇口设置了封锁条,于是凉生又有了新的行当——手臂戴着执勤字样的看护人。
这带有执勤字样的臂章估计要和那件清洁服一样成为凉生的宝贝了。
我有个同学的哥哥在镇上做辅警,平常最喜欢“欺负”凉生了,前几年他还没做辅警的时候,脾气极好的凉生每次“发疯”多半是他捣的鬼。我出去买菜的时候,竟然看见他在教凉生怎么戴口罩,而且语气极其耐心,这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我调侃地发信息给同学,说你哥哥算是被人民彻底改造了。
“嗨,你是不知道,那天凉生叔拿着一塑料袋子钱到公安局说要捐款,他也不会好好说话,大家寻思也不能要啊,可是硬塞给他,他都不敢动。没办法,警局就收了凉生叔的捐款,正好那天我哥在局里,他就去数凉生叔捐的钱,数着那些一毛一毛的,我哥就哭了……”
……
我沉默良久,“凉生他就什么话也没说?”
“说了,说了,他说给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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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江边。微凉的江风抽打着我的轮廓,将我从思绪中打捞,以免我溺死其中。我恍然想起,眼前这一条漆黑的河流被崇拜和祭奠了几千年,但他显得分外安详,静静地卧在河谷中。他很老了,老人向来是安静的,这很正常。况且现在是冬天,在这个季节只有无所事事的人类愿意跑到寒风中受罪——无所事事的我,焦急的我,迷茫的我。
“如果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个月几千块,还分房子,你愿意做这个工作吗?”老师停顿了几秒,零零散散几只手举到半空。我的手也蠢蠢欲动,但最终只是和同桌相视一笑。我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为什么会担心。老师的PPT上有一个巨大的柏拉图像,在他的注视下,谈论金钱是一件俗不可耐的事情。在哲学泛滥的大学课堂,理想和知识才是合法的。古代的圣贤向来喜欢贫而乐道,所以颜渊被称为复圣,孟子高歌“发于畎亩”云云。
我继续向前走。临近十点的滨江路是颇为静谧的,虫鸣、风声和细碎的月光,宛如莎翁笔下的仲夏夜花园。不知名树后的两块大理石便是仙王和仙后的背影,在半空中悬停的蛾子就是各路小神仙。说绝色是固然的,而我忽然能懂得艺术家们的心境,但我依然没有改变想法。虽然寂静无人之时才能承认,但我一直都惴惴不安地坚持着物欲和俗气。

文/生长汶汶乡

一次离别

寒假时在云南旅游,造访了许多寺庙和道观。云南是中原佛教和密宗的锋面,因此有许多西域的神享受着中国人的香火。但不啻大黑天的脚下,还是释迦牟尼的道场,财神始终慈眉善目地端坐在偏殿。我向来以为财神只会出现在道教的体系中,但和尚和尼姑在他们名后加了“菩萨”二字,他们就能理所应当地接受无穷尽的“嘛咪嘛咪哄”。有些道观甚至更过分,儒释道哪一家都不得罪。比如腾冲的元龙阁里,道士将孔子、玉皇大帝和地藏王菩萨放在一处希冀得到三家的保佑。人是物欲的动物,这一真理在宗教里格外显著。虽然觉者、高僧之流极力想宣传禁欲主义,但他们的弟子很少给他们面子。我也不是什么觉者、高僧,甚至不是有神论者,“禁欲”在我这里自然就行不通了。
但是宗教的影响终究是很深远的。尽管我们现在已经处在科学至上的时代,但迷信的余烈仍奋,大抵是因为这与人性的物欲纠缠难分。人们想过更好的生活,但个人的劳动着实辛苦而微薄,所以他们创造了神,让神去分割财富。当然不仅仅是钱财,人们还想要更多的孩子、田地、官运、寿命,于是就有了观音、田祖、禄星和药王。当这些神神鬼鬼被奉为传统文化,当寺庙堂而皇之地摆出收款二维码,为什么还要指责网络游戏、麻将扑克抑或吃喝玩乐呢?消遣或崇拜的对象不同,但都是追求六便士之徒罢了,月亮都被扔到了一边,本质上是没什么不同的。
我还站在江边。江对岸平缓的山峦绵延起伏,宛如黑色猛兽的脊背。月亮的光辉漂浮在水面上,汇聚成一条柔软的白练。冬天的长江没有许多泥沙,因此黑色可以更容易混入水中。

我突然注意到岸边靠着一只小船。因为太小,我差点没将之与航标船区分开;但我终究认出他是一只渔船,因为船舱中氤氲着微弱的黄色的光——那是人烟的颜色。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一段偌大的悲凉。若不是为生活计,应该没有人愿意住在整夜颠簸的江上罢。渔翁已经拥抱了月亮,但他可能更想要那六便士。
所以我终于可以决裂了——或者说是“离别”,这是一个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的词。与过去的念头离别,与曾经道貌岸然的存在离别。
再见啦,past ego,再见、古德拜、喔黑物哇、沙扬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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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同夏日里用草莓和樱桃酿造的清甜美酒,引着他上前去细细品味;又如同那含苞待放的玫瑰,让他产生呵护的欲望。对于亨伯特来说,12岁的女孩多洛莉丝·黑兹就是他快乐的具象化。当快乐变得香甜可口时,它就成了水果;当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内心之火开始燃烧的时候,多洛莉丝·黑兹就变成了洛丽塔。
吉米·艾恩斯扮演的亨伯特,出身欧洲富裕家庭,自幼丧母,在众人的宠爱中成长。他的出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位优雅的欧洲绅士,而这位来自欧洲的绅士,和一个拥有着蜜色肌肤的少女展开了一段带有悲剧色彩的畸恋。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这是我在读原著《洛丽塔》时印象极为深刻的开场白。带着对原著的一些回忆,我观看了1997版的电影《洛丽塔》。

本片的开头以男主人公亨伯特回忆的形式交代了他的身世背景和自己会对十二三岁的姑娘产生疯狂想法的原因——因为儿时与少女安娜贝儿的一段情,他初尝禁果,体会到了爱情的甜蜜。

这段

戀,不隻有情色

文/饮水

但随着初恋安娜贝儿罹患伤寒病逝,一切美好烟消云散。他的初恋与他结识时才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她这个年龄段独有的甜美、性感与朝气在他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至此之后,亨伯特便对与小安娜贝儿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有了一种特殊的好感,他称呼她们为“小妖精”。
这种特殊的感觉,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不但没有扑灭,反而是愈演愈烈。从他见到在喷水龙头边浑身湿透的,正在仔细阅读杂志的多洛莉丝·黑兹时,他从心里隐秘的角落里将什么东西释放了出来。转念一想,不,这种东西不是被他释放出来的,而是被她——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洛丽塔释放了出来。他看着她,咽了咽口水,隔了几秒,然后轻轻吐出了句:“beautiful.”英国老戏骨吉米·艾恩斯将这位中年男人见到心目中的“小妖精”时春心荡漾的场面演绎得极为细腻、真实,好似他就是亨伯特本人。

多洛莉丝·黑兹,于我的印象是一个粗俗,活泼,带有独有的青春气息的一位女孩儿。她就像是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青涩中带着甜味。亨伯特在多洛莉丝身上看到安娜贝儿的影子,同样的甜美性感。从他住进黑兹夫人家的那天起,便盘算着如何尽快地占有可爱的多洛莉丝。他期待着将这颗樱桃放入口中,慢慢品尝它的酸甜,然后任凭这种味道在口腔里荡漾。
多洛莉丝·黑兹于他,亨伯特,是心中存在已久的性幻想。这幻想来源于安娜贝儿,在多洛莉丝身上付诸实际。其实亨伯特所爱的,并不是多洛莉丝,而是洛丽塔,他心里的幻象。

用另一种角度看亨伯特,就会发现他“爱”上洛丽塔,并不全是因为童年时期与安娜贝儿的一段情,而是他本身对处于含苞待放阶段的小姑娘怀有的一种特殊的感情。洛丽塔属于这世上稀缺的一种资源——青春的性资源。女性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虽然人各有异,但共同的一点就是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而这种气息,足以令人感受到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这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们觉得眼前尽是预备吐露芬芳的花朵,不忍让它暴露在风雨交加之中。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即使花朵再娇艳欲滴,终究躲不过时间的风化。女孩的黄金时期一旦过去,就再也无法追回。
安德烈·纪德曾经说过:“须知最美丽的花朵也是最先凋谢,赶快俯身去闻它的芳香吧。”或许我能理解亨伯特的内心,他的内心或许并不希望别人将他作为一个“可恶的恋童癖者”来看待,在他的心里,他在旅行之中用尽一切手段想将多洛莉丝留在自己身边是因为他一直想抓住一段她的韶华,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记,以便圆了他以前未尽的梦。正是因为她最先凋谢,所以他赶快俯身去闻她的芳香。他带她去远行,是为他自己采撷一颗甜美的果实,记录下一段他和她终究回不去的美好时光。我曾这么认为,他爱的多洛莉丝不过是他心中的残影所倒映在她身上形成的一个具象。而她利用他的爱,对他予取予求,满足自身的欲望。
随着洛丽塔日渐长大,她越发想要脱离亨伯特对她的控制,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他,想把她抓得很紧,但抓得越紧流逝得就越快,洛丽塔并没有因为他的百般讨好而永远留在他的身边;而她,挣脱出他的手心,却遇人不淑,最后在圣诞夜悲凉地死去。

片中男主人公的一句话道出了他对洛丽塔付诸时间与真情后换来一场空的凄凉:“我望着她,望了又望,昔日如花妖冶,现在只剩枯叶还乡。苍白,臃肿,混俗,腹中有别人的骨肉……但我爱她,她可以褪色,可以萎谢,怎样都可以……但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此时我推翻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原谅了他的自私。如何显示他爱得卑微——我为你付出了一切,是因为要证明自己被你所需要。这注定不对等的感情,正是《洛丽塔》的悲剧所在。
观看至此,觉得他的形象已经不再是一些人口中所说的“登徒子”,这段苦涩的故事,就如一位来自豆瓣的网友所说:“独自一个人的爱情,有的时候,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被需要而已,跟癖好无关,跟情色无关。 卑微的爱,只要被需要就好。”它不再是落入俗套的,以情色为噱头的一部片子,他们俩的故事更像是一段带有黑咖啡味道的畸恋,一个单方面付出,而另一个只是略微皱了皱眉。
他和她的故事,就当作亨伯特出于对自己过往的留恋,从而想尽力拥抱与洛丽塔之间刹那的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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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

文/郑伊婷

陈医生疲惫地倚着窗,医用外科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情。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呢!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值佳节,街道却空无一人,应有的鞭炮声,往时行人的喧闹声,全都归进这雨声中融入冬天的寂寥。远处渐渐传来车轮辘水的声音,仿佛城市暂停键下的一点点骚动,竟让他感觉到生的气息。
口罩边磨得脸颊红痒难受,可他丝毫没有摘下口罩的意思,像他这样整日混迹于呼吸科的人,气息还是不融入窗子之外为好。再者他实在是疲于动手,他真的是累了。自前线新型冠状病毒爆发以来,本地政府及时采取措施,医院也及时响应,虽未出现病例,但他们一线医护人员要先上岗培训。快一个月了,吃住基本都在医院,年夜饭也是一碗盒饭草草了过……说起饭菜,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储粮。如今各大药店口罩都已经售罄,家里并无多余的口罩,自己虽是医生也深知办公室的口罩是科室的,因此从未往家里拿回过一包口罩。如此家里老母如何上街买菜,陈医生揉了揉眉头,拨起家中电话。
“喂,妈。家里没口罩了吧,最近还是不要上街了。科室忙,我怕是抽不开身。菜不够的话我让阿姐帮你们买过去。你和爸身体……”
“我不碍事,倒是你爸前几天回医院了。”
“这种关头,他身体自己不知道吗,还来医院!”

“你也知道最近情况不太好,这病例怎就突然增多了。你爸他坐不住,况且干部始终都要回岗的。”
“……”
这个老倔头。吃住在医院这点,倒是像极了他。陈医生眉眼微弯,口罩之下仿佛是稍微上扬的嘴角。自幼儿园起,好像家长会都是母亲参加。初中开始寄宿学校的他很少见到父亲,或者说他从未真正观察过父亲。还记得那年,他高烧不退去医院,他在走廊下与父亲相遇,父亲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他知道那就是父亲。那时他还小,读不懂父亲的眼神。只记得父亲在原地定住看了他几秒后,就转身跑向了手术室。他哇地一下哭出来,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父亲。2003年,非典爆发。那年他备战高考,每天晚上都伏案奋斗到深夜。偶尔听到大门轻叩,他知道是父亲回来了。他总是借着喝水的理由走去客厅,看到的总是父亲戴着口罩倒在沙发上的侧影。灯光幽暗,他连父亲的眼神都看不见,只知道那时他一定是极累的。
高考结束,报志愿时,他说他想学医。一场非典,他看到了很多高尚与无私,也看到了太多无能为力。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看懂父亲的眼神。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激动,再是不忍,又有点恼怒,最终化于平静。“学医干嘛!又累又辛苦!”当时他父亲劝他学不要学医的场景,像极了如今他劝向他了解医学专业的年轻人的场景,莫非这是他们行业的共识与通病?想到这陈医生的眉眼更弯了,口罩之下的嘴角仿佛上扬得更高了。

后来他还是抱着满腔热情去了。那年同学间有学医志向的人非常多,大家还羡慕他生于医学“世家”有个当医生的老爸。他永远记得扛着骨头架在校园里穿梭的日子,记得和宿舍好友互相比较发迹线的日子,记得在公车上也啃着医学书的日子。他开始特不喜欢戴口罩,觉得闷人,带不好自己的呼吸就会使眼镜蒙上一层层雾气;后来他又觉得口罩很好,刚踏上工作岗位的他还没看得惯生死,至少眼睛上的雾气可以遮住他微闪的泪光,至少口罩中温暖的小环境可以让他感觉到生的呼吸。一个口罩遮住了半边脸,戴上口罩的那一刻,便隐去了医者个人的喜怒哀乐,剩下的仅仅是与工作有关的认真与坚毅。眼神是唯一能传达情感的方式,他知道很多人希望透过他们的眼神看到生的希望,尤其是濒危时期,在这疫情四起,确诊人数数字不断滚动增加的时期。而他很愿意回给他们坚定的眼神,紧紧握住患者抬起的手,无论何时,哪怕可能是个善意的谎言。
他们始终在坚持。医院楼层的年轻姑娘们也和他们大老爷们一样熬着,护士长一岁多的儿子还等着妈妈回家,隔壁办公室的梁医生本来这个月是要和女朋友领证的……新闻上动人的事迹,其实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前线的战友们想必更辛苦,也更懂得坚持。如今这番情况,是不是也和那老倔头03年时一样?陈医生想着想着,不觉已经走到了他父亲的办公室。人不在,桌上放着一杯热茶,想来又是查房去了吧。这氤氲的热气,仿佛把外边的寒风冷雨都温暖殆尽了,走近一闻,竟是四季春!这时电话响起:

“陈医生,医院刚才又收治了几名确诊病人,医学排查与观察工作又增加了许多,知道您今天休息,但医院人手确实有点紧缺,不知道您能否过来?”
“我就在医院,马上过去。”
正转身,他口罩之上的眼睛突然瞥见窗角有一枝绿树芽在悦动,在风雨中,在灰蒙蒙颜色的世界中,那抹绿色是那么鲜明,那么富有生机。没有一个冬天无法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他始终坚信,不管是02-03年的冬天,还是19-20年的冬天。如今仍在坚持的人,都是在艰难困苦的日子里翩翩起舞的人,可以问一句,寒冬已过,暖春还会远吗?
后记:
2021年,冬。陈医生依旧倚在那个窗户上,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可以片刻摘下口罩与外面的空气自由交换呼吸。透过这扇窗,他可以听到交织互鸣的汽笛,可以看见街上或缓缓或匆匆的行人。高高挂起的火红灯笼和路边店铺货架上满满的红色包装的年货,点燃着这个冬天刚萌生的悦动。他似乎喜欢上了街边的喧闹与人间事,这令他感到一种实在的真实。
“陈医生,这过年的,怎么还在医院呢?”
“来看看。该回去了。”
医院花园小道春意滋蔓,口罩底下的他能够真切地嗅到一份独有的清新,想来又是一日春雨之后。今年春节,就带二老去郊外的青山看看吧。“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1)
好事近呀……

(1)注:出自宋·秦观《好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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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     火

昨夜独唱一院秋,今朝更舞上重楼。
不羡邻女红绡遍,更奏阳春向镜收。

文/华清

注释:
(1)昨夜:昨天夜晚 
(2)今朝:今天早晨
(3)重楼:层楼,形容楼高 
(4)邻女:通常指怀春的少女,这里指别的歌妓
(5)红绡句:借用白居易《琵琶行》中“一曲红绡不知数”意象,即不羡慕别的歌妓得到众多献礼
(6)阳春:取自阳春白雪之典故。即《阳春》,暗喻歌妓才华出众
(7)向镜收:对着镜子收场

译文
    一位歌妓昨夜在深院清秋里独自演唱,今天早晨她又孤身一人在层楼上舞蹈。她不羡慕别的歌妓红绡遍地、远近闻名,只是默默演奏着《阳春》对着镜子收场。

解析:
首先从题目切入,得知本诗的描写的主人公应该是一位歌妓。而歌妓这一社会群体在古代通常社会地位低下,以唱歌为生。(当然也有些歌妓会舞蹈,例如本诗的主人公)歌妓作为社会地位低下的群体,唱歌不仅是她们谋生的手段,也是她们求得赏识的途径。
昨夜在古诗词中有三种意象,一指昨夜,二指前一段时间,三指梦境。在这里昨夜和今朝照应,应分别为昨晚和今早的意思。首句正常语序应是(歌妓)昨夜一院秋独唱,后半句则为今朝上重楼更舞。“独”和“更”在此有互文之意,即歌妓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朝都是独身一人,可见这位歌妓并没有观众。那么人们便会产生疑问:这样一位歌妓为什么要在寒冷的秋夜里独自演唱,在高楼之上独自舞蹈?我们先从作品主人公的品格分析。歌妓社会地位低下,但这位歌妓偏在深院清秋中独唱,暗示她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寒冷。而后半句又写歌妓在早晨上高楼舞蹈,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舞蹈。这里就涉及到古典诗词中“高楼”的意象,例如“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一文中高楼的起篇实则是对女主人公品格的暗喻。高楼往往暗示作品主人公有高远的境界。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女主人公舞蹈的时间偏偏在早晨。大家知道舞蹈需要灯光,需要氛围,否则便难以欣赏。而这些要素恰恰是早晨这一时间节点所不具备的。这就又给人留下疑惑:歌妓为何要在早晨起舞?难道歌妓没有观众真的是她能力不足吗?
三四句给了我们答案。这位歌妓不羡慕别的歌妓红绡遍地,赏识者无数,仅仅演奏着《阳春》对着镜子给自己看,自己听,并以此收尾。由《阳春》可知这位歌妓才情出众,并不输于别的歌妓。而且这位歌妓并不去羡慕别的歌妓红绡遍地,也不像晏殊笔下的歌妓“若有知音见采,不辞唱遍《阳春》”,她所追求的境界是即便没有知音,我也要自我欣赏。由此以来开始的疑惑便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这位歌妓有品格,有才情,在早晨起舞是因为她不在乎是否有观众为她鼓掌喝彩,自我欣赏和自我的完成才是内心更强大的一种体现。
现实生活也是如此,有些人才华满腹,却虚怀若谷,愿意投身于艺术或文化本身。不在意是否会有掌声,是否会有观众。即使无人喝彩,也要努力对着自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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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

见字如晤,颇感思念。
许久不见,还记否那年柳岸?又一年春日,可怜京城残垣,守不住万里江山。谁曾想,与你一别,便杳无了音讯。飘絮浮萍,总难安。你总说,布衣一匹,红尘作伴,奔赴家国难。国难当头,我亦豪情壮志,缺少了如你几分胆。算及,已过三年,我无求千杯醉酒,只盼你笔墨一言。
不知上海是否有像京城这样稠的柳,顺着春风夏雨,切割缕缕思愁。城里依旧枪声不断,虽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城口陈瞎子前年染了风寒,手里的二胡终究断了弦;王妈家的妮子入了租界里黄毛的眼,破房里的哭声一夜续一夜;韩家少爷去年躺了街,听说是触了倭贼的眉头,一家老小离了这世间。小叫花子还算幸运,误打误撞入了党的队伍,似乎在周边村子里换了五个鬼子的命,算是报了他爹娘的愁,只可惜还没曾痛痛快快醉过一次酒。说到酒,我就馋了。你那壶酒,还在我床头。
这辈子孤陋寡闻惯了,听不懂你常絮叨的一些什么机要密码,总听你说保密保密的,还没来得及喝一杯,你就走了上海。那年岸边有柳,只怪船上无人。这酒也就不香了。只在不小心瞥到那漫天纷飞的报纸时,那头版上醒目的“上海共党特务”字样,总惹人去酌几杯醉。

文/刘畅

一念餘生

一卷紅塵

宁,我不知道你是否还用着这个名字,长久不提,轻声呼唤的生疏感便让我晃了神。宁,我不知道你从事的工作有多危险,可报纸上频繁出现的“上海”就足够触目惊心。宁,我不知道你熬夜攒下了多少稿纸,在我心里,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就足够意义非凡。前几日夜里的雨淋淋漓漓扰了许久,我也似乎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声。直到将晓湿了枕,也没能入了眠,忆起你日记封皮上那句“位卑未敢忘忧国”,还生怕你藏在胸口的白手巾染了红。
万千话语,提笔欲言,仅剩一字“念”。浮生半世,走出人间,所求只为“国”。你刚走半年间时,我常常想寄送你几篇信件,结果一拖拖了两年。一是笔墨备好,却总想到易水寒,便断了思绪。还有便是,即便填完,又有谁可帮我捎赠于你?你好似四海为家,为了那破布缠着的电报机,奔奔波波,可莫早已忘了我。好不容易碰到了李团长,他说认识上海的人。我也趁此机会聊些琐碎,回忆春花秋月。
大丈夫者当如此:隐姓藏名,于一方暗流涌动中求取民族大义;埋头苦干,在风口浪尖上将余晖燃尽。报效家国,身处黑暗而心向光明;向死而生,家破人亡仍浴血前行。
吾辈当如卿,别红尘凡世,余生唯念家国。如你所言,“万骨枯而花草荣,吾辈燃而中华兴。”酒未寒,余温恰浇肝肠;墨待干,留笔等候少年。

渴求天下太平,所愿家国安宁。千秋过后是否还会有人记起,流落异乡的魂灵,都是为了这一片热土的宁静。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藏匿的是机密,藏不住的爱国热忱;我不知道你在何方,但维护国家利益的一线必是你的战场。那安与全,总是令人魂牵梦  萦。
前几天夜里,党在城边打了胜仗。枪炮声夹杂着雨声,我似乎又看到老木桌旁点着油灯的你,“滴滴,滴滴,滴滴滴……”
宁,我明天想跟着部队走,看惯了千疮百孔,总想要如你一般,跟着党走,挽救这水深火热。无一处安全地是凭空而至,所有的幸福梦皆是负重前行。我觉得,这也是我的使命,红尘作伴,余生便是为了家国。
柳岸绿了又黄,三年如一日,你还在你的战场,做最坚实的盾墙;春风去了又来,一日如三年,你还在我的梦乡,做最勇敢的榜样。
房檐的雨落依旧永不停息,滴滴,滴滴,滴滴滴…… 
愿你收到这封潦草杂言,随风而去,一切安好。
一九四三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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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姐姐,长我三岁。
都说三岁一个代沟,我和姐姐之间,应该也有代沟。
至少,我记得在我还在瞎玩瞎闹,惹得鸡犬不宁的时候,姐姐已经懂得伏案读书、写字了。
小时候读《三字经》的时候,读到“融四岁,能让梨”的时候,总是很不理解。把梨让给别人,自己不就没得吃了?别人的姐姐,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至少,我的姐姐,一直是让着我的。
如果非要说姐姐和我争什么,也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记得那天,盘子里只剩下一个油乎乎、香喷喷的鸡腿。
当时,我刚学会用筷子,就和姐姐打赌,谁先夹住了鸡腿,鸡腿就归谁。我俩各夹住了鸡腿的一端,互相角力,终究,我不敌姐姐,鸡腿被夹到了她的碗里。那时候,因为失败、愤懑与饥饿感,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妈看到了,对姐说道:“你是个做姐姐的,和弟弟为一个鸡腿争什么?”姐姐一愣,讪笑地把已经夹到她碗里的鸡腿,重新又夹到了我的碗里。
我不哭了,但我很疑惑,我问我姐:“你不想吃吗?”
姐姐含笑地摸了摸我的头:“谁让我是你的姐姐呢。”
对于这句话有更深的理解,是我又长了几岁,长到了“半大小子”的年龄。

文/番茄鱼

姐姐

一天晚上,我和姐姐在院中乘凉。姐姐已经高我一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每天吃得也并不多,长得却这么快。我依靠在她的肩膀上,感觉特踏实,特有安全感。
“姐姐,昨天的作业多亏你帮助了,要不我估计又要挨老师骂了。”
姐姐不以为意,“这算什么?”
“姐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当时的时候,我也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看了几本武侠小说。虽然不会飞檐走壁,可是,说话也多了几分文绉绉。
我原本是半真半假地问,也不期待姐姐会给出个什么准确的回答。
哪曾想,姐姐却认真了起来,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道:“你以为我愿意对你这么好吗?”
“那是为什么呀?”
“那还不是因为,你最开始会说话的时候,喊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姐姐’。”
我一时之间愣住了,旋即就笑逐颜开了:“嘻嘻,怪不得你对我这么好呀。”
仿佛也是从那次对话之后,我愈发黏着姐姐了。姐姐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我成了姐姐的人形挂件。姐姐有的时候笑骂我几句,我也不以为然。

不过,随着年岁日长,姐姐的功课也越来越多,我也上了初中,功课再也不像加减乘除那般简单。每天晚上,我们都默默地做着功课。
日子一晃而过,姐姐参加了高考,高考之后,我看到了姐姐脸上绽放的笑容。那是在长久压抑之后的释放。
尤其是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姐姐更是非常开心。姐姐经常带我出去玩,去见她的一些同学。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我又成了姐姐的人形挂件。
有一天,我们又跑去别人家玩。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走在半路上,忽的下起了雨,而且是雷雨交加。
“姐姐,下雨了,我们又没有伞,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避雨?”姐姐瞥了我一眼,“避什么雨?只要我们跑得够快,雨就准追不上我们。”
说罢,姐姐脱下外套,搭在头上,就向前跑去。
我一时愕然,在我的印象里,姐姐属于非常沉稳,“平生未曾用险”的人物,这一次却居然破天荒地冒这样被淋湿的险。
我也只得把衣服披在头上,尽量加快脚步,才能跟上姐姐的步伐。溅起的泥水却全都溅到了裤腿上,我也浑然不觉。
姐姐跑得真的飞快,一溜烟就没了影。
我终于跑回了院子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道:“姐姐,你跑得可真快啊。”

姐姐却没有答话。
我进了屋子,姐姐正伫立着,低着头,父亲和母亲都端坐在木椅上,一言不发,只是不住地叹气。
我就像是忽然进入的、不协调的音符,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有些格格不入。
良久,父亲说道:“丫头,不是爹不让你上学,实在是……实在是家中的条件有限,让你上了学,你弟弟就上不了学了。”
我仰起脸,看到姐姐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百味陈杂。
“我可以边上学边打工,我也可以挣钱的呀。”姐姐不甘心地说道。
母亲叹了口气,道:“刚刚和你说了那么长时间,算是白说了。我们已经没有钱给你交大学的学费了。现在,你弟弟也上高中了,你爸刚开始做点小生意,处处都需要钱。”
父亲接过母亲的话,说道,“其实吧,一个女孩子读到高中也就差不多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就嫁人吧。”
母亲又道:“你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也知道这个家的实际情况。我们若是有能力,肯定会让你继续读大学的。”说到这里,母亲长长地叹口气。
“你弟弟也上高中了,你可以留在家中,辅导辅导你弟弟。咱家能有一个大学生就已经挺好了。”
“你是姐姐啊,你得让着你弟弟啊。”

在那个雷雨交加的、昏暗的、遥远的夜晚,我记得父母连珠炮般说了很多话,姐姐却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姐姐才默默地说了一句:
“好的。”
姐姐耐心地辅导了我一年。我高中的成绩一直不错,和姐姐的辅导有紧密的联系。
后来,我高二的时候,姐姐还是离开了我们。她走的时候,说要去北京打工,争取能够赚够我们两个人的学费。
送姐姐到车站的时候,父母都哭成了泪人。
我没有哭,目送着姐姐上了车,目送着载着姐姐的火车渐行渐远。
之前,我对于北京的印象,都来源于书本上的知识。之后,我有了具象的认识:姐姐就在那里。
我也要到那里。
经过高中的苦学,我终于考到了北京。
奇怪的是,那些痛苦的学习日子,我现在已经淡忘了。第一次在北京和姐姐见面的情景,却依旧历历在目。
从小县城到大都市,看到的人和景,都未免让我新奇。只是,我无意于这些人和景,我只想见我姐姐。
姐姐穿着朴素,更瘦了,我有些认不出。她对我依旧很亲近,却也很兴奋,神采奕奕地道:“嘻嘻,恭喜你考到北京了呀。”

我们常常通电话,所以,我对姐姐的声音一直都是很熟悉的。我也准备了千言万语想要和姐姐说。想要问问姐姐这两年究竟过得好不好,也想要讲一讲自己高中的困难而光辉的岁月。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一起涌上来,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姐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姐姐“噗嗤”笑出了声:“你怎么回事?几年不见姐姐,怎么反倒生分了起来。”
“姐呀。”我拉住了姐的手,忽地哭出了声。
“怎么了呀?”姐姐温和地问道。
于是,我就把我高中经历过的身心压力一股脑地倒给了姐姐: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经历无休止的模拟考试,背负着全家人的期望,几近崩溃、撑不下去了,等等。姐姐说得很少,一直在耐心地听我说,待到我说完之后,姐姐叹口气:“你受苦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姐姐虽然在一座城市,也很少见面。偶然在电话中的聊天,也往往是我找她要钱。我谈了恋爱,花销很大,也不好意思向父母要钱,只得向姐姐借钱。姐姐每次倒是很爽快,几百上千都不在话下。有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电话那头,总是传来姐姐温和而略带戏谑的声音:“用姐姐的钱,不打紧的。何况还是你的终身大事。”
终于,大学毕业了。女朋友分手了,找着工作了。我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每日起早贪黑,早早地去公司,然后一直陪客户到晚上。日复一日。

休息的日子,就总是喝得酩酊大醉,醉倒在并不算宽敞的出租屋里。
周末。姐姐来看我,看到我的屋子乱七八糟的,忍不住道:“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不会照顾自己。”说罢,就帮我收拾了起来。不得不说,姐姐是生活小能手。不消半个小时,就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晚上的时候,我和姐姐一同做饭做菜。
不大的桌子上,摆上了丰富的晚餐。这倒是我很长时间来吃过的最为丰盛的晚餐了。
照例,摆上了酒。
酒过三巡,我叹口气:“姐呀,我感觉好难啊。”
“好难?什么意思?”和往常一样,姐姐温柔地问道。
“读了许多书,却依旧过不上想要的生活。有时候就想啊,读这么多书,究竟有什么用?”
忽的,一直热烈的姐姐沉默了。
醉眼朦胧间,我无意间瞥了姐姐一眼。
姐姐眼中,有不甘,有疑惑,也有一种忽然出现的、我从未见过的疏离。
也便在那一刻,我忽然有这样一种感受:
我第一次,把姐姐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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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移舟琵琶语,双波却似旧闻。无限啼痕杂酒痕。青山多妩媚,共看折花人。
雪欺孤梅香隐散,桃李难共黄昏。滴翠柳轻百花薰。未料相逢地,犹有断肠春。

临江仙

解析
首句“琵琶语”或借《琵琶行》偶然相遇之意,“双波”句从梦窗“似人处、最在双波凝盼”化出,亦即白石“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后句可见梦窗《三姝媚·过都城旧居有感》中“渍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啼痕”、“酒痕”即悲事、乐事也。其中“杂”字自放翁“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取来。“青山”句是稼轩“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脱胎而成。
阕“黄昏”照应“孤梅”,非为写景感叹,另有他语。“滴翠”着柳色,“轻”状其风中飘然之景,“薰”为百花之香,此处应为实景,写尽眼前美景,后句突兀而变,是伤心之语。李义山《柳》中“曾逐东风拂舞筵,乐游春苑断肠天”为此句“断肠春”所本,故前面有写柳句。

文/姜灼

左手破陣子,
右手西江月

文/鱼京

天色渐沉,天地清明。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齐腰深的枯草丛中忽隐忽现,夕阳在田间的一个个凸起上,撒下斑驳的碎片。男人一手牵着小女孩的手,一手提着个篓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上。小女孩时不时抬头四处瞅瞅,忽而问道:“还没到?”男人顿了顿脚步,抬头确认了一下方向,道:“快了。”又顿了顿,他抬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见了你,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奶奶一字不识,他奶奶也就一字不识了。
隔壁邻家要扯布裁件衣服,先跑来问她要多少布才够。她随意瞄了那人两眼,道:“一尺八。”邻家扯了布去找村里最好的裁缝,裁缝比划来比划去非要说布不够,要一尺九。最后他奶奶一去,拿着粉饼刷刷一划,裁缝当场红了脸。那年头,省一寸布就省块金。
他奶奶还会功夫,真功夫。自他记事起,每天一睁眼他奶奶就在院子里练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练下来半点都不带喘。他爷爷酿得一手好酒,在村口开了个小店,做点卖酒的生意。但人一喝多就容易闹事,一次,他爷爷出门不在,俩醉汉在店里突然就开始大打出手。周围没一人劝得住,也没人敢上去劝。

他奶奶听见动静,从后面院子里出来,撸撸袖子,上去就把俩人给拉开。那俩醉汉正来了酒劲,还不肯善罢甘休,只见她一推一挡就把俩人掀翻在地,然后随手招呼几个人把他们架回了各家。从那之后,再没人敢在店里闹事。
后来他才听村里的老人说,他奶奶的父亲练过武,那一手拳在整个镇上都鼎鼎大名,只可惜在他奶奶七岁那年就离了家,再没回来,据说是“打鬼子”去了。她从小养在二伯家,她二伯的命不好,身子也不好,没过多久也去了。她二伯养了三个儿子,都不争气,长大了在外面瞎闹,把家里搞得一片乌烟瘴气。老三闹得尤其凶,终有一天在外面喝多了,打伤了人,出了大事。他奶奶得到消息后出门去把老三接了回来,老三完好无损,但他奶奶的一条腿再也伸不直了。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之后,老三老老实实在家里种田,找了个好媳妇,后半生过得平平淡淡但安安稳稳。他夜里给他奶奶揉腿,看着他奶奶腿侧的一大块淤青,又气又恨,他奶奶只笑笑道:“不要紧,换老三浪子回头,值得。”
老三家媳妇一次在田里干活时,不小心被铁锹伤了脚,伤到了筋,在村子的卫生院躺了足足三个多月。这三个月里他奶奶每日都到田里去捋一把刚刚黄了的穗子放锅里熬,晚上五点准时和备好的小菜一起送到卫生院去。那卫生院的主任见他奶奶每晚都准时来送,忍不住问老三家媳妇:“这是你家什么人?怎么对你这么好?你可真有福啊”老三家媳妇出院那天,卫生院主任亲自来送,还在自家招待他们吃了顿饭。在饭桌上,卫生院主任站起来向他奶奶敬酒。

他其实一直替自己奶奶不平,他奶奶对谁都特别好,但换来什么呢?什么都没有,苦都被她吞了,福分都是别人的。他奶奶这辈子一直在照顾别人,二伯走后她一个人养三个不争气的弟弟。嫁了人,孩子还没两岁,男人出了意外也走了,她又一个人拉扯孩子。再嫁后,里里外外,还是她在撑着整个家。
他奶奶做得一手好糖人,熬好一锅糖浆,随手一绕就捏个小人儿。村里的孩子们一闻见他家飘出来的糖香,都跑过来,见者有份。门口要是有小孩不经意摔着了,她会拖着自己不方便的腿脚挪过去,把他扶起他,拍掉他身上的灰,再给他颗糖。他奶奶看他们吃得开心,就搬个椅子做院子里,给他们说上段书,兴致来了还能念几首诗。他奶奶不识一字,竟还会说书会念诗。他至今记得,他奶奶念到“西北望射天狼”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激愤,他也记得他奶奶念起“稻花香里说丰年”时的会心一笑。
他说:“长大了一定让您享享福。”
老人家笑:“你好好念书,走出去,我就享福喽。”
等他长大了,成了村里第一批大学生,他奶奶也不在了。

几滴雨落下,天色彻底黯淡下。
一座土坟前,火光照映着父亲的面庞,父亲拿着一截木棍,拨弄着面前的纸堆,小女孩蹲在他侧后方,是不是给他递一叠黄纸。最后一叠黄纸也被火光吞噬后,父亲拉着小女孩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他牵起小女孩的手,踏上来时的小路。
“她是我的奶奶。还记得你背过辛弃疾的破阵子和西江月吗?”
“记得。”
“你知道破阵子和西江月代表着什么吗?”
“不知道。”
父亲停顿了一下,
“破阵子是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永不言弃,西江月是夜里清空自我,直面生活时能感动,能快乐。
左手破阵子,右手西江月,她老人家,这辈子没享过福,但也没白活。”
淡淡的声音飘荡,惊醒了天外七八颗星,惊落了山前两三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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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繁華

在远处的山坡蓄一汪池塘
灼红的蝴蝶结系在蛙的腿上
回眸透亮的鲸已滑入山岚
雾霭云间栖息的白鸽正梳理着晨光
苍蓝色的勿忘草蜷缩在断崖绯壁
烟色正浓青苔包裹住供奉的石像
短衣残肢旁一剪手影被岁月拉长
一指丹青一指夕阳
我牵着我迷失在无序的原野
玄夜低垂浸透了目光
那一刹光影无颜星星停止歌唱
我抛下了无序的黯淡迷惘

无 序

文/王曼青

复抬眸还是那半山的水塘
透亮的鲸沾染上世俗的青蓝
自天空坠落于深邃的汪洋
抛下红丝带蛙鸣渐起
云绒绒忽散白鸽遁入窄巷
婵娟遮面点滴的星辰歌声重现
一曲月色一曲无眠
我看着我消失在无序的林间
无序的声音还停驻在耳边
无序的世界
只是梦境构织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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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生就习惯了不喜欢。
拉开可乐的闭环,一颗金属掉在地上,在这个凉爽的夜晚,垂直降落,轻轻一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气泡的声音咕噜噜地涌进耳朵,这真是愉悦的声音。能对抗生活的人,无论是谁,肯定都是有一些技术和本领在的。但她似乎从小就比较笨,唯一擅长能展现自己特色的办法,就是将喝完的可乐易拉罐咯吱咯吱地捏成紧缩的金属块,然后将它远远的抛进远处二宝家的自行车框里,或者抬起脚把它精准地射进隔壁王奶奶天天傍晚时坐着打牌的,小木头板凳两条腿中间的缝隙处。
当然偶尔也有新的尝试,她想将几个可乐易拉罐同时高高的抛在天上,然后再把它们分别接住,就像电视上的杂技演员接弹力球一样。然而引力直接把它送回在她的脑袋上,在头皮上划下一道口子。她开始在二姑的怀里疯狂嚎哭,紧接着想起了两天前将火柴炮里的火药磕出来堆成一团,然后点燃时那一闪而过的绚丽火花给她手上留下的伤疤,就像是烧荒过后的盐碱地,于是她哭得更凶了。
她其实也想过一些更刺激的游戏,并幻想着被一群大人们追着修理,不停地跑,带着快活的恐惧,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又或者威风凛凛地奔向太阳,带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做其乐无穷的斗争。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大人们对她的爱是不激烈的,所以惩罚也是沉默的。最常见的是在一片沉寂的气氛里站着,感受肌肉像两根木柴一样颤抖,像气泡一样融化在寂寞里。记忆勾起了她的感情,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正当她咀嚼细节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文/春霖

告別

之前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在课本上看到小红能做五十个超人回旋来锻炼平衡力,她知道她实现同时接住可乐易拉罐,从而对抗生活的伟大目标的机会来了。她跑到操场疯狂地转,转到周围同学都走光,太阳逐渐落了山,东方到了天上而西方困在地下,她大字躺在地板上喘气,但是她的视角还在不停地转,转回了家又转回了学校,把星星转成了万花筒,她应该感到高兴,但是她只是想吐。
这些记忆直到昨天才回到她身边——她回去了一趟老房子,把钥匙插进门锁,它们之间商榷的声音,不合拍得像是她小时候的样子。是了,她终究还是回来看了看,上一次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将灰尘与父亲遗留在了这里。是了,这一回轮到她被遗弃在老房子里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又传来了,父亲打开了门,“你怎么提早回来了?”她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父亲明显又喝多了,她靠在房间的房门上,斜倚着,看向叮咛大醉的父亲。“楠,我今天喝多了,今天老郭他们回来了,哥几个好不容易聚了聚……”她透过手舞足蹈的父亲,欣赏着门锁上的图案。“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想吃什么,我,我好给你买菜去做。”
她听不下去,噗嗤笑了,然后回房继续收拾行李,她是来告别的,但是明显不是跟父亲告别。白灿灿的灯照着昏暗的地板,生活果然是循环的,她肆无忌惮地,毫无掩饰地收拾着行李,这不辞而别的样子就像几年前车祸瞬间夺走母亲生命的那种决绝。楠,是她母亲的名字。
她无法理解一个男人怎么能有如此多的时间花在这样的生活里。每天都躺在酒水和棋牌中,混杂着廉价香烟的刺鼻气味,嘴里念叨着自己是江湖儿女英雄迟暮,花花草草死光了,垃圾堆满了屋子。

她不想把日子这样“悠然自得”下去,当然她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管它的呢,可能“想要改变”这种想法本身就很愚蠢。她早就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了,她觉得也许是逃离,她懒得去想,她也无心将空中楼阁去打理得有声有色。
离开,大概就是不想面对这繁华的荒芜了。她拖着大大的箱子,父亲不出意外地躺在地上。
“爸,回房间睡吧,你在这里挡我的路。”
这句话说出口都觉得可笑,她想,果然我和母亲一样自私。父亲嘴里喃喃念叨,“我五十了,五十了”,她又转回头,毫不意外地看到父亲躺在地上,脸上洋溢着微笑。
她推开了门,冷风肆虐着冲了进来,漫长的酝酿终于结束了。“我走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声音跟很多年前母亲丢下他们时,她在梦里经常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高跟鞋有节奏地发出冷静的声音,她第一次穿高跟鞋,门锁轻巧的咔吧一声合上了。走到一半,发现钥匙还在兜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走了。

现在她站在老房子里,多年以后,她终于再次使用了这把钥匙。她没来见父亲最后一面。现在,她好像也要面对命运的审判了。过去两个周,酷暑和寒冬正在她的胸前疯狂抽疯。这个世界真的不算可爱,现实的花园似乎每天都在劈杈。现在,她恐怕也得躺在这个屋子里结束自己。
所幸她没有那么做,轻快的晚风遮盖着她的脸庞,让她清醒地想起过去。她怀着仇恨离开了自己的故事,可惜很多故事讲到最后都不如开头。所有尝试过的意义都停在了眼睛里,这是命运的玩笑。她能想起来的那些画面都开始在脑海里巡游,紧接着她摊开手,那把老房子的钥匙还在自己手里。她的胸口很疼,提醒她能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冒泡的可乐——她已经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喝过可乐了。现在,所有她梦里飘过的,都汇集在了原地。她打开了最后一罐,感受着二氧化碳欢腾的生命力,并可惜自己不能像它们那样自由地升上天空。
是时候啦,与其等着被游戏结束,不如现在结束自己吧。
夕阳真好看,再见了夕阳。暴风雨真冷,再见了暴风雨。她狠狠地啜了一口手中的汽水,然后奋力将钥匙抛向高空,目送着它飞向更远的天空然后坠落不见。然后她迈出一步,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她站在了比所有人都高的地方。
在那一刻她变回童年,对一个很小的女孩子说:“你想要什么,都能马上实现”。
接着她落下,她航行,随着声响所有都烂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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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丹宪

英国人与法国人的不和似乎自天性而来。
亚瑟与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学院宿舍楼底层的门禁通道边。那天加州的烈阳晒得晃眼,亚瑟穿着规整的英式三件套被迫拖着行李跨越大半个校园,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定制皮鞋在热浪中散发出一股糊味。在看见某人矫揉造作的作态后,他一路压抑着的烦躁和不愉终于爆发出来。弗朗西斯庸俗至极地斜倚在栏边,正和一个女孩调情。阳光透过枝桠倾洒下来,他用发带缠着的金发熠熠生辉,上面插着一支鸢尾,中间金色的花心灼伤了亚瑟的眼睛。
白痴。亚瑟心想,没想到加州也有这么纯种的弱智低能儿。打从见到弗朗西斯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他是个恶心的法国佬,那扑面而来的香气,生机勃勃的就差用法语说句Bonjour和亚瑟打个照面。弗朗西斯用他愚蠢的身体和气味占领了整个通道,活像只开屏的孔雀。亚瑟皱着眉否定了这个想法,应该是没拔毛的高卢鸡。
他终于硬邦邦地开口:“请让一让!”

法外之徒

这让那位女士失礼地惊叫了一声,弗朗西斯乐得展示他的绅士风度,俯身微笑着安抚几声后方才轻轻侧了侧身,甚至有空朝亚瑟抛了一个飞吻。
亚瑟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换来对方一个颇含深意的微笑,“需要帮忙吗?”
“不劳驾您了。”亚瑟拒绝地相当迅速。暑气上头,他有些昏头昏脑,在跨过门槛时操之过急打了个趔趄。比当众出丑更窒息的是发现自己的脚崴了,亚瑟绝望地想。他艰难地绕过弗朗西斯一瘸一拐往里挪去。
弗朗西斯不置可否地笑笑,同女伴挥手道别。他相当绅士地替亚瑟承担了搬运行李的重任,即使这仅仅获得亚瑟一个略微嫌弃的眼神和一句生硬的道谢。
彼时亚瑟只是将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当作一个入学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当他在舍友床头柜的合照上看到某人熟悉的脸时,终于露出了那种大事不妙的表情。与此同时,弗朗西斯看着亚瑟紧绷的脸爆发出一声大笑。
至此,亚瑟和弗朗西斯鸡飞狗跳的大学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在弗朗西斯眼里,亚瑟尖酸刻薄、故作清高,简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资本家。同样,在亚瑟眼里,弗朗西斯精明狡猾、虚荣造作,活脱脱一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但命运将他们绑定在一起,他们只好被迫和烦人的对家保持岌岌可危的同学关系。

遗憾的是,即使他们为了回避对方互相搞砸了很多事,最终又命运般地双双成为学生会的负责人。更遗憾的是,即使亚瑟不是受欢迎的类型,他最终凭借着上任会长的力推压了弗朗西斯一头。
弗朗西斯对此愤愤不平,亚瑟同样不厌其烦。他们脑子里永远都是初次见面时的不愉快和竞选会长时的冷嘲热讽。自上位开始,破坏对方的每一个想法成为他们一以贯之的追求目标。他们给对方编排过不少难听的黑称,也在各种公共场合逼得彼此下不了台。每周例会的一通撕扯,,每一次唇枪舌剑的交锋都激烈如天人交战。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早已习以为常,只留下正副两个会长为一点鸡毛蒜皮争执不休。
这样看起来,弗朗西斯和亚瑟的确恨对方恨到了骨子里。但似乎又不止于此,毕竟作为冤家对头,过于在意对方在某种意义上也显得合情合理。
弗朗西斯常常与他住在隔壁的损友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和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一起抨击刻薄的英国佬。
这天,与过去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午夜时分,安东尼奥甜蜜地抱怨他坏脾气的南意小男朋友罗维诺,基尔伯特瘫在地毯上昏昏欲睡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弗朗西斯窝在沙发里研究他的设计作业,偶尔才漫不经心地应和几声。
安东尼奥终于结束他的长篇大论,在基尔伯特彻底睡死过去前丢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柯克兰好像交男朋友了。” 
弗朗西斯的压感笔在数位屏上狠狠擦过去,声音刺耳得令人牙酸。基尔伯特被他惊了一下,眼神这才有点聚焦。安东尼奥很满意他俩的反应,继续说道:“我今天和罗维诺看见一个拎着M记的金发眼镜男在宿舍楼下来回踱步,柯克兰一下楼他就一脸热情地扑过去,倒是柯克兰不太开心地象征性挣扎了一下,然后眼镜男揽着他一道走了,看起来亲密得很。”
“基督啊!”弗朗西斯开始阴阳怪气。“不知道是哪位英雄牺牲自我换取宇宙和平。”这语气足以酸死一头大象。他试图让自己表现得足够冷静,但并不成功反而显得有些可笑,“我们都知道他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安东尼奥微笑。“但我得说那个搞定了柯克兰的家伙是个狠角色。”
“当然。不过我猜他很快就会陷入失恋漩涡,毕竟没有人能忍受得了柯克兰的臭脾气。”
安东尼奥笑的更灿烂了。“恰恰相反,看起来金发眼镜男对此接受良好。”
安东尼奥的膝盖不动声色地磕了一下基尔伯特,他与柯克兰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里呈现的不是冷酷的挑剔刻薄,而是可靠的老实诚恳。然而这时候与他温和善良的外貌相悖的狡黠不经意间在神色中流露出来。他和基尔伯特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很难得,毕竟作为纯种直男的基尔伯特很少能搭得上其他两人的思路,通常情况下只有他被恶作剧的份。

基尔伯特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虽然他在前一刻困得只想闷头就睡,但这突如其来的深夜活动足以让他振奋精神配合安东尼奥添油加醋。
“说起来今天柯克兰的脸看起来特别奇怪。”他顿了一下,“我想他大概是在微笑。”
弗朗西斯扯出一个笑,“是吗?这可真是相当难得。”
“你在嫉妒吗?亲爱的弗朗吉。”安东尼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体贴道:“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就不说这个了。”
“当然没有,一点儿也不。”弗朗西斯说道,“你们不用试图激怒我了。”事实上,就是嫉妒,他嫉妒得发昏。“我只是希望我们这位新上任的学生会会长不要被爱情冲昏头,像法西斯一样破坏学生的基本活动。”他这样说着,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安东尼奥抬起头盯着他:“弗朗西斯,你是不是喜欢柯克兰?”
弗朗西斯在宿舍门口愣住了。
“当然没有。”
他说。
基尔伯特觉得他在说谎,他没有什么惊人的直觉,但这一次他愿意相信自己。
不过此时他真的太困了,所以他仅仅干巴巴地回应:“那么晚安。”

弗朗西斯游魂一样飘回寝室时,亚瑟正开着小夜灯,卧在床上默默看书。弗朗西斯把自己扔在床上,他还在想着亚瑟。他没来由地觉得压抑,转过头去偷偷观察自己的这位前世冤家。亚瑟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他尖尖的下巴,昔日里被他嘲笑堪比稻草的金发现在看来也炸毛得可爱。“亚瑟。”弗朗西斯无意识地轻轻呓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动了心,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在早上五点半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自这天起,弗朗西斯每天都紧盯着亚瑟。在背后,在暗处,无处不在。无论亚瑟在做什么,那目光都如影随形,叫他如芒在背。亚瑟哪怕再迟钝也发现了弗朗西斯的异常,有时想要结束这没完没了的眉目试探。但一旦他预先开口,弗朗西斯又恢复了一贯的伪善做派,好像越界的是英国人,叫他感到烦恼和愤怒。
他不打算尝试打破僵局。他傲慢,他想等着弗朗西斯单方面的追赶,他想着弗朗西斯什么时候意识到,想着弗朗西斯是否已经意识到了,想着他到底该不该说,想着弗朗西斯会不会先说。
亚瑟早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怜悯地看了一眼睡得昏天黑地的弗朗西斯,大发慈悲地拍了拍室友冒出胡茬的脸,在弗朗西斯彻底醒来之前溜之大吉。
弗朗西斯心力憔悴地瘫在教室后排,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亚瑟和眼镜男郁郁寡欢。
金发眼镜男几乎是贴着亚瑟坐着,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全然不顾讲台上教授由白转红的怒脸。而亚瑟摆着一贯的臭脸,表情嫌弃地推开。

这场景落在弗朗西斯眼里无疑是小情侣打情骂俏的罪证,毕竟亚瑟的臭脾气众所周知,换作是其他任何人一场口诛笔伐的恶战都在所难免。他渐渐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不断制造噪音,邻位的好好学生瓦修·茨温利和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被闹得完全无法集中,对弗朗西斯的怨恨几乎要突破天际。
当金发眼镜男在课间再一次试图给亚瑟一个足以令人窒息的熊抱时,弗朗西斯手里的钢笔终于承受不了压力应声而断。他从座位上弹起来,成功收获到一枚来自罗德里赫的白眼。然而弗朗西斯管不了那么多,他的脸朝着瓦修侧过去,一个眼神也没递给他。
“柯克兰过于腻歪了。”
瓦修冷着脸盯他。于是弗朗西斯毫无自觉地继续吐槽:“我们那位可敬的小英雄恐怕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男朋友的品性有多么恶劣。要知道如果他们俩的感情破裂了,以英国佬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会在第一时间滥用职权毁掉前男友的交友圈……”
瓦修已经用一种近乎看禽兽的眼神看他了,“那是阿尔弗雷德,亚瑟的远方表弟。”
 “……”
下课铃一响,弗朗西斯火烧眉毛般逃出教室。他的心跳得奇快,坦率地剖析自己。最初他和亚瑟都相看两生厌,后来发现自己喜欢对方又怕被耻笑,现在他知道一切都还来得及。但他深埋在骨子里爱好捉弄人的恶劣脾性叫他没那么容易开口服软。

等到亚瑟推门进来,弗朗西斯已经彻底摆脱了刚刚知道真相时的那种尴尬,那种亚瑟一贯讨厌的表情又在他的脸上重现了。弗朗西斯猛地站起来,把亚瑟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果然整个加州除我以外唯一能和你把距离缩短到一米以内的男人只有阿尔弗雷德。”弗朗西斯语气轻快地感叹,他觉得前日里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郁气渐渐消散了。
亚瑟面上每一寸肌肉都很僵硬,他冷冷地看着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并不在意,他给了他一个极其恼人的法式飞吻,“亲爱的亚瑟,你想要和我一起用晚餐吗?”
“你真让人厌烦,我一点也不想去。”
弗朗西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想要解读他脸上每一寸细小的藏在毛孔里的委屈,然后突然笑了。“你看上去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并没有。”亚瑟说,“你用不着缠着我说这些。我只是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能安静一点,而不是像只青蛙一样喋喋不休。”他转过头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眶,冷冰冰地说,“现在我想安静一会儿,如果实在你闲的没事做请出门左拐。”
可弗朗西斯却是十足地深情。他牵起亚瑟的一只手,说:“亚瑟·柯克兰,你考不考虑和我试着交往一下?”
“我真是烦透你今天的一切了。”亚瑟把手抽了出来。

“我是认真的。毕竟你也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了?”
“得了吧,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每天疯了一样要提到我十几次。”
亚瑟要被气笑了,但他没法反驳。
“难道你要拒绝我吗?”弗朗西斯睁着他的那对紫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泪珠。
“我可什么都没说。”有那么一瞬间亚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终于拥抱住了满怀温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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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看
马克思早期思想的延展与“异化论”的时代性

文/言书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下称《手稿》)无疑是解读马克思早期思想的钥匙,是马克思从费尔巴哈学说中孕育自主理论的关键一环。他在《手稿》中提出的异化理论引导着“商品拜物教”概念的产生,又确确实实在《资本论》中隐形了,不再使用了。《手稿》被20世纪的西方左翼群体奉为“革命圣经”,同时,中共中央在1983年对“社会主义异化论”的批判又体现出这一理论的时代性与特色社会主义的不协调。必须承认,“异化劳动”概念的尖锐性与薄弱的现实可操作性表明,它只能作为马克思早期思想的延展,而无法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的指导理论。

马克思所著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他早期思想的精华,其中的异化劳动理论更是他从古典经济学派和德意志哲学中萌生的独到见解。它引导着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发展,但在《资本论》中并未直接出现,而是被内化为“商品拜物教”的一部分。这部著作受到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及左派活动家的追捧,然而当人们把它套用在中国社会时,却发现其并非完全适用于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正确认识“异化劳动”在概念-实践方面的矛盾,对于当代马克思思想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异化劳动 国际共产主义运动

摘要:

如果要为个体的思想发展作一个大致的阶段性划分,那么每一处节点都将是一次重大的范式变换,尽管这些革新往往以承继下来的知识作为凭依,并且不是作为发展过程中的一点,而是以较长的时间段的形式存在着的。然而在实际的研究活动中,类似的抽象性划分依然是必要的,哪怕只是为了某种指示性的理论需求。而对于马克思而言,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范式变革,无疑是他创作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在经历了由黑格尔向费尔巴哈的转向之后,马克思便时常以人本主义的旗帜参与德意志的哲学论战。而在创作《手稿》之前,甚至于在写作过程中的某一时段,马克思依然是他的虔诚信徒。这从《手稿》的序言对费尔巴哈的盛誉中可窥一斑:“对国民经济学的批判,以及整个实证的批判,全靠费尔巴哈的发现给它打下真正的基础。从费尔巴哈起才开始了实证的人道主义的和自然主义的批判。”[1]
然而,当国民经济学的批判活动逐渐深入时,马克思却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思想与人本主义逻辑的背离。从《手稿》的行文中,不难看出马克思内心的犹疑与矛盾。他满心忧虑地暗示:“费尔巴哈关于哲学的本质的发现,究竟在何等程度上仍然——至少为了证明这些发现——使得跟哲学辩证法批判地划清界限一事成为必要。”[2](P6)他依然期望站在费尔巴哈的立场,至少是以其名义进行黑格尔法哲学及国民经济的批判活动。然而事实证明,《手稿》不仅孕育了与人本主义格格不入的异化劳动论,还将这份思维的余波延展到《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一书中,使之转换为与费尔巴哈的决绝的告别,为后期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与哲学革命奠定了基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手稿》无愧为马克思哲学发展过程中的转捩点。

一、马克思思想的滥觞

在现当代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与宣传中,在多数情形下,异化理论要么被选择性地隐形,要么被解释为资本主义剥削的四个步骤。于笔者而言,马克思提出的四种异化与其说是步骤,毋宁说是为支撑自己对国民经济学的批判而做出的必要规定。而为了最大限度地祛除现当代思潮对马克思思想的赋能,我们有必要从《手稿》出发,“以马解马”。
异化劳动理论的发端是一项具有时代意义的国民经济事实:“劳动者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生产的影响和规模越大,他就越贫穷。劳动者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3](P47)这是马克思根据国民经济学的话语体系和规律,推导出的自相矛盾的结论。对此,他给出自己的解释:国民经济学在“私有财产”的概念上存在先入为主的预设,把这一事物的历史的发展抽象成了一般性的规律。于是马克思希望用一种新的理论,即异化劳动理论,来重新解释这一经济事实。
(一)劳动者同劳动产品之间的异己关系
劳动产品是劳动所生产的对象,是某种凝结的、固定的劳动。然而在实际状况中,劳动产品却作为对象化、现实化的劳动,独立出劳动的体系,对劳动者实施奴役与非现实化的惩罚。根据这个规定,马克思合理地推导出,劳动者创造的异己的对象世界越强大,他自身的内部世界就越空洞贫乏。他进一步对劳动的对象化进行考察,探究劳动与自然世界、外部感性世界的联系。马克思承认自然界与感性的外部世界对于劳动创造是不可或缺的,但他同时指出,自然界一方面作为劳动的来源,为劳动提供生活资料,另一方面则仅仅是为了维持劳动者的最低限度的生存而提供生活资料。

二、异化劳动理论的四项规定

因此,劳动者将在劳动的过程中意识到,感性的外界越来越不属于他的劳动对象,并且不再给他提供维持生存所需的生活资料。而当劳动者接受工作以及生存资料时,为求生存,他不得不用自己作为劳动者的状态压制他的肉体主体。这种状态发展到极点时,人必须全方面地投入劳动,以兑换最低限度的生存;同时又需要通过对肉体主体最大限度的挖掘,维持劳动者的状态。
(二)劳动者同生产行为之间的异己关系
然而归根结底,产品不过是活动、生产的总结,因此劳动的凝结与积累必须经由生产行为实现,而这凝结与积累的过程本身便是异己的,是活动的外化,外化的活动。从这个意义上讲,劳动产品的异化实质上是劳动活动异化的总结。马克思对此有过富于人道色彩的表述:“劳动者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4](P50)在这种非自主的异化下,“人(劳动者)只有执行自己的动物机能,亦即在饮食男女时,至多还在居家打扮等等时,才觉得自己是自由地活动的”[5](P51),然而,当这些最基本的生理机能被抽离拔升至“终极目的”之类的语境中时,它们已然成为动物的机能。于是“动物的东西成为人的东西,而人的东西成为动物的东西。”[6](P51)
(三)人同类本质之间的异己关系
从上述的两种异化规定中,马克思看见了宗教的自我牺牲和自我奉献的魅影。他指出,在宗教活动中,教徒奉献给上帝的越多,存留给自身的就越少,他的幻想和心灵活动就越是异己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地作用于自身的。

这样的窘境与劳动者的境遇极其相似:他们既受到自然物的反对(物的异化),也受到个人生活的反对(自我异化)。而由这两项规定,又可以推出异化劳动的第三个规定:类本质异化。
人是类的存在物,其类特质决定着他们对意识的把握,使他们能够进行自由自觉的活动,即未经异化的劳动。人不仅如其他动物一般依赖自然界,更将之作为自己无机的身体,并对其进行实践领域的改造活动,以此当作自身类本质的确证。在这种自觉的生命活动中,蕴藏着美的尺度与基本规律,蕴藏着生活的能动性。然而,当感性的外界以及活动机能从人的身边被剥离时,当人类失去自己无机的身体时,与之紧密联系的类特质也必然受到影响。劳动的外化潜默地生产出一种信念:劳动者是经由自我意识、通过自己的思考完成对类本质的抽象的。他们的认识能动地、现实地将自己一分为二,将自己对动物所特有的优点变成了缺点,将自由的活动抽象为维持生理生存最低需求的手段。
(四)人同其他人之间的异己关系
马克思进一步提出,异化劳动的规定对每个个体都是适用的,但这种普遍性不是他赋予的,而是“类本质异化”这一命题的推演结果。“当人同自身相对立的时候,他也同他人相对立。”[7](P54)劳动者与自己的劳动及其对象的关系,正是他与其他人的劳动和劳动对象的关系的直接反映。因此,类本质的异化可以在事实上被解读为人同其他人之间的异化,以及他们每个人与人的本质之间的异化,而这本身又构成一项异化劳动的规定。
(五)小结
经由这四项内在相互联系的规定,马克思得以完整地描述异化劳动的概念,并以一种“曲终奏雅”的形式,将人的异化表述为经由人际关系实现自我联系的活动模式,在事实上建构了一个经济学上的事实。

而当他谈论到这一概念在现实中的显现时,马克思敏锐地捕捉到异化劳动的归属。他将之指认为“非劳动者”,并断言这一群体通过异化劳动的形式获得支配性的、强制性的社会权力。于是资本家与雇佣的概念都得以在新的理论体系中被重构。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去解放“私有财产”这一概念。在异化劳动理论的框架下,私有财产是从属于那些“非劳动者”的,这也表明它们是通过异化劳动而不断积累起来的。而当其发展到最终阶段时,它便同时成为异化劳动的产物及其体现。在这种理论中,私有财产不再如国民经济学家所预设的那样,是一种原初的无需论证的事实,而是被看作是一种发展结果,至少是异化劳动的必然结果。这也是马克思对于国民经济学的一次根本性的批判。

三、荷戟犹彷徨——异化论在20世纪的热与冷

在《手稿》创作完毕后,马克思并没有选择将其发表,他甚至不愿过多地透露自己在1844年的经历。这使得这部作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存在”的,即使是编纂其传记的作者对此也一无所知。直到1932年,苏联与德国方面才首次将这部著作的全景展示在大众的视野之中。《手稿》一经出版,便在西方理论界引发巨大的轰动与争议。有人欣赏马克思提出的石破天惊的异化劳动论,有人则着眼于其庞杂性及内在矛盾,有人则仅仅将之当作费尔巴哈门徒的学术笔记。这些围绕马克思而发表的言论与进行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被视作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雏形。而他们提出的“青年马克思”主体又与苏联方面的马克思“正统”产生了抵牾,使得苏联理论界在回应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相应的“不成熟论”。

关于《手稿》的讨论延续到60年代的国际共产运动进程中,更是获得了扩张式的发展,而相关的争议与批评也层出不穷。在一些保守的学院学者眼中,《手稿》是理论思辨与文学审美的高度结合,是马克思哲学的“顶点”。他们迷恋满怀人道主义激情与哲学理念的青年马克思,而非以剩余价值理论和历史唯物主义宣传革命,并进行“危险”的社会主义试验的老年马克思。而对于左派知识分子来说,在经历了二战的动荡之后,激进的行为模式已经几乎无法诱发群众朴素的反抗冲动。因此,有必要挖掘曾经隐形于历史中的马克思原著,将它包装为现世的福音书,从而为新马克思主义的长足发展提供合理性。于是左翼的活动家把《手稿》中的异化劳动论借用过来,作为论述二战之后劳资矛盾的理论基础,并呼吁人们将批判的武器对准异己对象的所属,即资本家。可以看出,在此过程中,无论是哪一方的观点,都使得《手稿》带上了越发浓厚的现实革命色彩。
而在刚刚步入特色语境的社会主义中国,尽管学术界拥有空前自如的研究环境,以及朱光潜、宗白华等美学大师的奠基性质的研究,但多数人出于对“资产阶级人道主义”这一称谓的顾虑,并不敢充分地投入到《手稿》的研究工作中。这使得异化理论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得到广泛的宣传,并最终导致它在党政层面的失语。
1983年3月7日,周扬在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纪念大会上发表讲话。他指出社会主义在发展过程中,由于社会主体自身的活动,在经济、政治、思想等领域里不断产生异己的力量,也即发生“异化”。这种异化落实到实际环境中,则具体表述为:经由人民革命创造的新政权反过来迫害镇压人民。对于这种情况的产生,周扬认为“异化的根源并不在社会主义制度,而在我们的体制上和其他方面的问题”[8],因此他主张让改革开放与人道主义深度结合,替代原有的意识形态,将计划经济时代回收的权力还给人民群众,从而克服社会主义的异化。

党政体系是有意愿解放政治权力,并将之还原为社会权力的,但这种还原需要置于特色社会主义体系框架之下。如果文艺界和理论界的理念与主旋律发生了严重的偏移,甚至发生了对人民民主政体和现代化建设事业的非难,则无疑是有害的。于是,在周扬提出社会主义异化论后不久,党中央便在全国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清除精神污染运动”。这场运动本身诱发的大批判回潮,以及周扬在阐述“异化”时的具体所指都是值得进一步探究的,但摆在我们正前方的是这样的亟待解答的命题:为什么异化论会体现出与特色社会主义的不兼容?
(一)《手稿》本身的时代性与多义性
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指出,创生性的思维变迁总是使用承续下来的口号和语言,身穿旧世界的服装,演出历史的新场景。然而当这种变革,这种新的景观真正地出现时,其执行者又往往无法为之提供清晰的延展方向。1844年的马克思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他已经在《手稿》中建构了唯物史观的必要理论,以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几乎所有的见解,但当时的他却把这些思考归于对费尔巴哈工作的继续,是属于人本主义的。尽管从《手稿》的序言及行文中,我们可以捕捉到马克思的新思想的萌发,但它总是藏匿在庞杂的内容中;尽管马克思在写作过程中对费尔巴哈有过委婉的批评,但他的表述,尤其是对人的类本质的表述,还是费尔巴哈式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手稿》本身依然也应当是前马克思主义性质的。
《手稿》的时代性还体现在马克思后期对异化理论的扬弃。马克思在“市民社会”的语境中对私有财产进行的哲学与经济学方面的分析,确实指导了《资本论》的整体研究活动。然而在创作《资本论》时,他并没有重新召唤自己的异化理论,而是以“商品拜物教”的概念将之内化,作为剩余价值理论的一部分。这种形式下的异化理论便显得更通俗、更大众化了。

尽管西方的一些左翼群体试图分析马克思的早期与后期思想的对立,以证明《手稿》是马克思理论发展的“顶点”,但正如开头所言,他们的这种抽象的划分恐怕“只是为了某种指示性的理论需求”。
(二)异化论在概念-实践方面的矛盾
西方的左派活动家的行为逻辑是不难理解的:他们将异化论视作马克思思想的真正隐秘,但如果承认这一点,就无法解释它在后期马克思思想中的弱化甚至隐形。因此必须通过两个时期的划分与比较,证实“顶点论”的正确性。而他们所无法解释,或出于某种需求而不选择解释的现象,正是由异化劳动理论本身在概念-实践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决定的。
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自行限定的语境中,《手稿》艰涩的文字可以为他们的社会实践提供多向度的解读空间。他们运用异化论进行抽丝剥茧式的推导,尖锐地揭示了劳动者一无所有的实际状况,从而为那些渴求改变的群众提供战斗的指导。然而这一过程的关键在于,左翼知识分子拥有对《手稿》的解释权。对于异化理论没有延展到的领域,他们往往以自己特有的生命体验进行重构。恰恰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将异化理论改造为结构主义、人本主义的从属,而几乎没有选择去完善异化劳动的产物及其体现,即私有财产的批判。因此,当左翼活动家的主张落实到实践中时,就会导致群众缺乏对私有制的深入认识,而只能以激进的方式破坏资本主义的框架, 或对资本家开展道德层面的攻讦。在这种情形下,而他们越是宣传劳动的异化,号召全社会的斗争,异化理论的现实可操作性就越薄弱。这种矛盾是如此不可调和,以至于当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式微之后,劳动者便迅速地丧失了革命热情,转而沉溺于资本主义社会为之存留的片面的斗争成果中了。

(三)小结
厘清了异化劳动概念本身的局限之后,再来考察现当代的异化理论宣传者,便不难发现他们与60年代的左派人士之间的差异。在与网络生态发生信息交互的过程中,缺乏乌托邦情怀的活动家或被划分到失语群体中,或被大众传媒吸纳为驯服工具,假借“新革命”之名戕害社会良性共识。这也从某种角度解释了,为什么鼓噪的领头人物中鲜有真实的革命思想。而矢志改变现状者往往没有这么有效的组织力,甚至无法在既定环境中实行自己的主张,并且在其批判资产集团的核心利益与根本逻辑时,其所能凭依的群众力量也随着理论的扬升而逐渐稀薄,最终只能通过繁复的经院式的研究增加戏剧性的效果。
“黑格尔在某个地方说过,一切伟大的世界历史事变和人物,可以说都出现两次。他忘记补充一点: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笑剧出现。”[9]诚哉斯言!
距离《手稿》的正式发表已经近九十年了,关于它的多领域解读及其衍生却从未停止。随着研究活动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肯定,异化理论有限地开拓了现代社会理论与经济学哲学分析的路途,但这种开拓性的思考成果是用旧哲学的语句表达出来的。这使得他在手记中蕴藏的某些微言大义或许永远都无法被解读出来。而当我们通过《手稿》进入马克思的早期思想时,也应该注意在这个创作时期,两种语境的相互牵涉与结合。正是在这种矛盾中,马克思实现了思想跃迁,使得最终存留下来的是历史的而非人本的唯物主义。

四、结语

参考文献:[1]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4
[2]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6
[3]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47
[4]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0
[5]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1
[6]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1
[7]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4
[8] 周扬.周扬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475
[9] 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8

作为《手稿》中的明珠,异化劳动理论始终警告我们提防抽象的普遍性。然而无论是在上世纪的革命生态,或是在乌托邦思潮回归的现今,它都被定义为现代生活的映像,从而实现了另一种形式的抽象。但无论是在哪一种情形下,大多数不满于现状的活动家的拥趸只是搬运着“纯粹”的青年马克思塑像,复述他们眼中的超越性的异化论。因此,无论他们如何演绎、延展早期的马克思思想,都无法帮助其完成无产阶级革命或新时代的社会主义建设。正确认识到这一点,对于当代的马克思思想的实践与发展不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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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編輯組小日常之

内容都去哪了

“人们信任你,愿意对你敞开心扉,或许是因为,他们喜欢跟你在一起时的那个自己”

你好呀~最近你是不是还挺忙的?
感谢你还愿意来这里看一看
希望能让你放松一下~
这一学期,我们在整理稿件的过程中常常感叹
当一个个朴实的文字有机组合在一起时
竟会迸发出那么多不同的色彩
就像这一期的故事们
浓、淡、冷、暖、还有......
你自己看吧,嘿嘿(doge)
哦对了,这应该是我们本学期最后一次见面啦~
提前祝你期末考试顺利!
加油!加油!!加油!!!

如果您有任何疑问或意见欢迎致信邮箱:
guanhu_1314@163.com
同时我们也期待您的来稿
我们下学期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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