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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底迟眠

电子杂志文学2018-04-30
1449

花底
迟眠

卷 首 /  孟 清 辞

夏日的天空明亮而炽烈,拥抱着世间。想到曾经看到一句话说:“有生之年,做一个明媚如花的女子,褪去所有忧伤,在阳光下灿烂微笑。”一路走来,我们渐渐藏起心事,有过许多无可奈何的决定。跌跌撞撞,却都希望成为心中想要成为的人。
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不负所有努力。

《双人徐》张曾白

《嘘!与你书》日尹

《宁梦破,但你知》日尹

《天使绝迹的城》安生

《摄影》苏扶桑

《暗角》咸鱼王

《前方路远》孟清辞

《大约是个春天》张曾白

《诗歌》

主题讨论《生如夏花》

从教学楼东侧走来时,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闭着眼睛向前走,即使闭着眼睛还是能感到阳光照在眼睛上的灼热与刺痛,又向前走了几步,灼热和刺痛消失了,整个人像是撞了墙一般,那种恐惧感让我的心咯噔一下跌入了深渊,我睁开眼。原来,是走到教学楼的阴影里了,光,消失了。

青雪说这次的考试我们考的不大好,如果按去年的分数线,我们班上没有几个能考上一本的。我坐下来,将刚刚接了水的杯子放在桌上,望着她。想问她我考的怎么样,可是又害怕结果差到让我接受不了。

你看啊,我的成绩其实面上看还行,就是文综太差了,要是我文综再提提分,应该没啥问题。耳后方传来议论声,是叶晴,我并不喜欢她。为什么呢?好像从前列过很多条理由,但最后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讨厌她。

你看,叶晴就是爱炫耀,还不知道这回又怎么作弊了呢!青雪愤愤地看了她一眼,抱着我的胳膊说。

我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每天与世无争,对这样核心性质的消息并不多闻,我就附和的嗯了声。

你好,请问你们班班长在么?门口出现了一张可爱的圆脸,看起来是个高一的女孩,我是,有什么事么?我平淡的答道,然而心里又一次感叹到自己坐在这个位置果然是个前台接待。

请统计你们班九月份在校住宿的学生名单,交班主任就可以了。女生嗓音极甜,连眼睛里都是拼命压抑的激动,估计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受到行政处老师的重用吧。好的。”“谢谢!还附赠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啧啧,你看,高一新生就是不一样,眼睛里都有光,不知道我们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青雪一边看着走了的女孩,一边微微摇头。

我将青雪推走,准备去办公室送名单,青雪忽然喊我,阿白!记得看下成绩!

去死!我绝对不会去看的!我往里面大吼了一声。

 

班级和他的办公室同层楼,他在办公室入门后右转的第二张桌子上。我看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就直接进了,一进去就看见他直着背坐在那翻看着什么。

他今天穿的是蓝白格子衬衫,说实话,他穿那样灰色白边的衬衫要好看。我看见他穿过T恤,那大概我看见他夏天唯一一次没有穿过衬衫。

那天晚上我们住校生在学校上晚自习,七点开始,看自习的老师一直没到。直到九点多的时候他来了。

他穿了一件灰色T恤,显得人年轻了十岁,和我们站在一起,也没有那么不同。我想他恐怕也是在家才会穿成这样吧。

我走到他桌子上,轻扣了两下桌面,他看我来,放下了手机。可惜太迟了,我还是看见屏幕上的内容,收件人那栏是老婆。

我将纸条递给他,同他说了那事。他眼睛盯着纸条好一会,说他也不知道这事。

先放这吧,我待会问问。他说完就将眸子移向了我,而我刚刚正在端详他,愣了一下说好。

我刚想抬腿走,他说等等。

把这个地理试卷发下去,我下节课讲。他又轻轻地说,二卷做的不错,一卷需要更细心一点。我接过试卷,嗯了一声,惶惶般走出办公室。

我想是我考的太差了吧,他都不忍责怪我了,他会不会失望了呢,我的地理从来没有考好过啊。

四月的时候,这边连着下了许多天的雨,整天都是在猜测要不要带伞,有没有下雨中度过,雨有时大的不能躲避,有时小的让人觉得打伞都显得做作。

没有料到气温会下降的厉害,宿舍就只剩一件粉色的外套,其实我并不喜欢。总觉得我不是穿这种颜色的姑娘。

那是个下午,外面下着小雨,我下午都是自习课,恰巧办公室里都没有老师,我便抱着书去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台上放了一盆吊兰。

我原来也养过吊兰。去买吊兰的时候老板说,吊兰安稳,能养的住。可是在我家阳台几个月后就死了。我是感到愧疚的,没有老老实实地好好浇水,还将它和玉树种在一起。再去老板的时候就和他说了这事,老板说,怎么能这样呢?就算再好养活也不能和别人放在一起啊。

原来,再卑贱,也有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之于吊兰是水,是土壤。

那么之于我呢?

报告!门外传来一声。

我一转头却看见是他。

他走到我这边,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开口便是张老师好。

我不作答。他自顾自的坐在了我的对面。问我在干什么,我说看书。

嗯,你地理书本知识最好再梳理一遍,图还要背。

他那穿了一件休闲西装外套,里面是蓝白色条纹衬衫。和我说话的时候,脸上盈着笑容。

他还同我说了许多,问我以后想去哪,问我喜欢什么书,问我听老歌么,问我在寝室怎么样。

我说,我想去南方,我喜欢余华,余秋雨,我喜欢老歌啊,寝室不就那回事么。

他笑我也笑。

他问我笑什么,我说我不笑难道哭么?

他又笑了。

窗外的雨仍旧下着,淅淅沥沥的,三两成滴,成线。

那天,他眼睛里有光,一下就照亮了整个屋子。像是天上漏下来的,不可多求,不可再遇。

 

临近傍晚的时候,青雪偷偷和我说,她找到了成绩单了,在他的档案夹里。我当然知道啊,天天下了晚自习我路过办公室都会去帮他收拾桌子。

我只和青雪说我不看。

青雪又说让我陪她出校门买点东西。我说好。我和采月背着书包就去出去了。

路上经过他家在的那个小区的时候,青雪说班主任会不会现在带着孩子出门呢?我没搭话。

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在这条从学校到他家不足五分钟的路上,等待过四百二十一次与他相遇的机会,甚至在教室看好他什么时候出办公室,算好时间,走在路上,考虑到他慢悠悠的脚步,我故意拖慢步伐,硬是将五分钟的路拉长到十五分钟,也不敢回头,怕回头看见他,将这偶遇的气氛毁灭,却也在不停的揣摩他现在走到哪了,我究竟时间有没有算错,有没有可能他在我前面。然而,最后的结果总是我一个人路过他所在的小区。

我并不相信我能够像青雪说的那样随意的遇见他。

但我想,小说大概也并不是从无根据,至少在遇到以后我会相信。

路过他小区的时候我往里瞄了一眼,那不是班主任么?青雪已经发现了。

我不得不承认,小说里的偶遇真的有的。

我拉着青雪的手停在那里,他在小区里,我在小区外,我们相距不过十米。远远的便看见他推着婴儿车,旁边站了一个女人。

不知怎么的,他转头了,我确信他看到我们了,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青雪拉着我往里面走,好像很快我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棉质花色短裤。

他笑着问我,出来干什么的,我如实交代了接下来的事情。

他仍旧是笑着。

青雪拉着我鞠躬,对他旁边的那个女人说,师母好。

我并没有出声,一直看着他。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扯了扯采月的袖子,示意她离开。

青雪似乎不愿意还想逗弄孩子,开口说话之时,我抢先开口,说了几句话便拉着青雪离开了。

走得挺远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余晖落在他们身上,他的面容已经看不清,模糊的知道他们在说话。

说什么呢?或许他会和那个女人说这是我班的学生,挺努力的,跟我关系挺好的。

之类的吧。

 

青雪还是去看了成绩,并将我的成绩告诉了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也没有到达非常好的地步。离得老远的时候就看见叶晴跑过来,到我面前说你英语二十九分是真的吧?如果是,那我这回就是第一了啊!眼睛里有无法掩饰的笑意。

在我们第一又怎么样,即使你考第一, 分数还是和阿白差不了几分,而且还是在阿白英语二十九的情况下。青雪先开了口,我没有作声。叶晴看了一眼青雪就离开了。青雪和我一边走,一边说。无非是些叶晴怎么样怎么样的话。

其实,她也不尽然是你说的那些,比如人长的漂亮啊,有上进心啊,数学也确实要比我们好啊。我打断了她的话。

停,你要是这么想,你刚刚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跟做她朋友?

青雪一下子松开了我的手,拉了拉书包带子就上楼了。只剩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前一刻钟还是美好的夕阳景象,此刻已经变成布满乌云的天空,青黑色的天空一下子又将心情拉低了。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我知道,我想念那个眼睛里有光的人。

 

终究是下雨了。

晚自习我坐在窗边,八点多的时候开始下雨了,越下越大。

没有老师来看晚自习,教室里的学生都稀稀疏疏三三两两的坐着。吹进屋里的风都是凉的,丝毫没有夏天的闷热感,看来,是真的入秋了。

前两天回家的时候妈妈还说往后一场雨,一场凉。

下晚自习的时候,青雪没有来找我,先走了。可能还没消气吧。

十点半的时候,雨就像一盆又一盆泼下来的一样,不留半点情面。我没带伞,在一楼等。

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雨小些,或许是在路过的熟人。凑着教学楼遗漏的光能看见雨线随风左右摇摆,怎么也没有直直的落下。

我从教室里拿了几本书,准备打算顶着跑个一两分钟到宿舍楼,顺便在想,还有没有干的衣服了。

拉紧书包带子,准备跑。却见一个人撑着打伞从雨里走来,然后发现,是青雪。

她把我手里的书放回教室,拉着我的胳膊钻进伞里,大步入了雨幕。

我们靠得很近,一句话也没有说。雨打在伞上的声音不断,显得突兀,可有又恰如其分的纷杂。

我们走的缓慢,光影里的水格外多情,泛着光,却如同虚幻,不就像那众人爱之恨之的情么?

青雪忽然开口,成绩我看过了,你英语一卷是零分,应该是答题卡考号涂错了。按你平时的成绩算,还考的不错,至少在年级能排到名次,甩了叶晴好几十分。你也不必那么看不起自己。

这样的话像是在凉凉秋夜里像一杯暖暖的茶,热了整个身体。

我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教学楼,灯光还在,应该还有人困在里面,而雨,也不是那时我看的雨了。

地上的雨,也不再闪着光了。

而从那里走到这里只有几分钟。

 

有日,我在办公室帮他收拾东西,不想他进来了,我一时不知怎么说。他倒是一直对我笑。我问他笑什么。

他说,我不笑难道哭么?

我如同做贼的心情终于平复了。外面正是绵绵的雨。而他正在我身边对我笑。

眸子里是光,映入我生命里的光。

 

青雪问我,是不是快到他家女儿生日了,我说是。九月十八号就是一周岁了。他家女儿叫徐心存,他说是心存希望的意思,他极其瘦,爱笑,眼睛里有光。

 [完]

来年某日,我会披上圣洁的婚纱,挽他之臂,你也会穿上周正的礼服,牵她之手,我们都会留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里依旧扮演着最优秀的角色。

我们不谈开头不念结尾,慢慢陪我淌过旧时的故事,看阳光透过玻璃窗落进来,尽管尘埃飞舞,也请允许我让你做一次最优秀的主角,好吗?

你永远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眼神里的宠溺让人不自觉下陷,无法自拔。妈妈说“穿了男孩的鞋子,长大了是要嫁给他的。”我从来都不记得有这回事,可是明明又在哪里发生过。我记得了,是在某个细雨飘摇的黄昏,我带着些许尴尬与脸红,赤脚踩在碎石伶仃的小路上,你眼眸里的温柔变成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脱下自己沾满稀泥的人字拖,拦住我的去路,命令我穿上它。明明我在你面前向来爱逞强,那天也是着了魔,略带傲娇的穿上大大的人字拖,看你在一旁时不时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后来你还责怪我,怪我把你的拖鞋弄得脏死了,以至于它变丑了。

弄疼的脚,踩脏的鞋,故作恼意的责怪,我都觉得很温暖,像初长成的果子,有憧憬的希冀,方得以安心成熟。

青涩的枇杷挂满枝头,点缀了整个初夏,也映衬着你抬手折下它们一瞬间的美好。像是在灌篮,你轻松一跃折下小枝枇杷,又像是在投篮,随手丢进我怀里。我满脸嫌弃地推辞说不要,没成熟地果子不能吃。谁又规定是用来吃的?明明是你怕我无聊才摘来供我打发时间的,是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到了吃。你问过我,为什么你送的东西我不要,非得拒绝。现在,你能猜到原因吗?你还想问个明白吗?因为此生最怕辜负与亏欠。

我从没想过面对素来严厉的母亲,我也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承认你的存在,像是客观又必然的存在。她的转弯抹角是在期待着我给予她一个否定的回答,却在坚定的“是”中失望而归。直到今日,在母亲面前我再也没那么铿锵有力的说过一句话,我甚至有点佩服那时勇敢的自己,也有点怀念。更值得庆幸的是那日的果敢换来母亲的宽恕,并没有平日里犯错之后的腥风血雨,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撒了个谎骗了母亲呢?不,骗不过的。那日母亲的突然询问是缘于误接了你的电话,匆忙的挂断和稚嫩的男声逃不过聪明的她,毕竟她是我母亲,哪怕是母女两人的空间,也顾及我所谓的自尊,只是轻微的提醒却惹得我整夜辗转反侧,泪水更是止不住。

母亲说正是因为她有过不完美的情窦初开,长大后难免后悔,所以才会担心因为现在的年少无知造成以后的后悔。我不确定日后的我是否会语重心长的劝诫花季的少男少女,但我确定,四年的时间里我没有过一秒钟的后悔,至于来日方长,大概也没有后悔之说。

我一直认为我稚嫩年纪里的美好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你,当然,绝不仅仅只限于懵懂时日里难以开口的喜欢。

很久很久不曾见你,很久了。朋友问我昨夜梦中的你是个什么样子,我没有作过多回答,当作是我自私,连虚无缥缈的梦境都不愿意分享给亲近的朋友。昨夜的你,瘦了,礼服很合身,和婚纱很相衬,宣誓的样子很认真,很帅。你那副模样我也真真实实的触摸过。那时因着一场不得不出席的婚礼,威猛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你哭丧着脸非赖着我索要礼物,可能是借着你寿星的运气,那日婚礼的捧花被我稀里糊涂夺得,便以此作为礼物赠予你。剧情总是不能乖乖按剧本走。你故作淡定的问我,是不是眼馋想结婚了,我笑着摇头,掩饰了心里一闪而过的妄想。后来捧花又回到我怀里,你一脸得意的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带你回家?”我在意的,印象深刻的并不是这句,是你在我耳边的轻喃,你开心就是我开心,我开心就是你开心,所以我们都要开心。像极了小孩子幼是的霸道,也像极了老夫妇半世的默契。大概这就是你的回礼,也未曾料到从那以后,你的生日我再也不会出席,连祝福也只是零点时刻拜托清风和星光悄悄放进你的梦乡,回礼自然不必有所指望。现如今的梦里,我听着被说烂的台词经你许诺,刻于笑靥如花的她的心上,最普通的钻戒被重新赋予誓言与责任,终于,你年少的美好,成年的稳重,半世的幸福,我都有幸一一见得。大概我们都是上帝的宠儿,哪怕活在彼此的记忆里,也是最美丽的存在。

 

现在的我过得很好很开心,你呢,也要开心,不是吗?这句诺言也正巧适用于沦为陌生人的我们,至少我觉得是这样,你呢?

 

我一直都觉得,很多人的主角是满腹小心的喜欢与追逐,是爱而不得,我的主角是得而已失,是终将释怀的偏执与忘却。我说不出我是否爱你,爱这个字太大,包含的东西太多,像我这般年纪,一时半刻也无法参透几分,但一句我喜欢你,我还是有勇气言之,不,应该是我喜欢过你。

原谅每当谈及和你有关的事情,我还是语言慌乱甚至有点絮絮叨叨像个多年未经治疗的病人,言语能力也显得多有丧失,倘若有幸多年以后你无意见到这篇文章,也或许是你的孩子将这其中的故事念给你听,而你也正好还能记起这其中一点,不要惊讶也不要声张,请默默收下此刻我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

END

谁的一生只为一封信而活,谁的一生只为一个人而过,再慢的车马邮件也不会告诉他人,这一生你只有这一封信,这一生你只爱那一个人。
风吹来的都是老故事。
九十年代的校园里青葱着满天梧桐,倦了书的学生成群结队往橱窗前凑,大多数都是穿着尚且不太鲜艳的及膝裙,扎着两条大辫子的女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红纸,连一个小墨点一处小磨损也得看个好几遍,生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和余生的故事。
哪怕寥寥数语或只一句问安,藏在信封里,经过一个星期的颠簸,皱乱不堪,也得细细展开,双手捧上,傻乐个几天,那是一个星期的盼望和对未来的渴慕,只愿余生伴他到老,再也别受相思熬。
兵哥哥一词还未来得及袭卷全球时,她们那一群人早就率先和兵哥哥们千里信一封遥寄长相思。顾清栀也是万千少女中的一个,不出众,写的信也一样不出众,连想念的情愫也不会过多倾泄,与那些整天念叨着信纸盼望着信使的人有着天壤之别。清栀焦急却也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好似在告诉所有人“我的信迟早会到达,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一副淡然模样像极了一株遗世而独立的莲花,凡她所及之处,尾随的目光自然有增无减,是的,哪怕她顾清栀日夜渴盼着遥远的方俊南,也永远有人做好准备随时一跃而起上取而代之。大概是他们了解的太少,忽视了热烈的情感一封信也可以巩固,没有任何东西妄想动摇,更何况十几载的感情岂是说散就散?
青梅竹马两人也算不上,俊南是七岁那年认识的清栀,还是在此生俊南最不愿意提及的时刻。年幼的时候无论谁都喜欢一脸神气的炫耀自己有个多么疼人的母亲和多神奇的父亲。清栀的外婆便是俊南的邻居。清栀刚踏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外婆一脸慈爱的抚摸着怀中男孩乱糟糟的头发,而他特别享受地侧着头躺在外婆腿上,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想想也是一脸舒适吧!落寞的情绪稍纵即逝,毕竟年幼,谁又爱记仇呢?猫着腰刻意放慢脚步的清栀还是惊动了刚进入梦境的俊南,揉揉涨红的眼,方才看清来者个人,“你就是顾清栀吧?我是方俊南,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不容置疑的口吻激起了清栀压抑着的不满,明明是她的外婆,为什么听起来自己像个外人?争强好胜是这个年纪最显而易见的事情,清栀为了告诉他主客分明的道理,二话不说一把推倒尚未完全清醒的俊南,满脸的骄傲刺伤了跌倒在地的俊南,是啊,现在连唯一的依靠都要被这个公主一般的女孩抢走了,他怎能不伤心?积累了多日的泪水瞬时滂沱而下,一时间慌了伸手欲扶的老奶奶。“别哭了,推你一下还哭起来了,羞不羞?”半似嘲讽的声音止住了俊南的抽泣,换来一记恶狠狠的白眼。
这个梗时常在来往的信中现身,随之而来的当然是你敬我一句,我便还你十句。少时的磕绊总让人记忆犹新就连同少时的温暖也在一直延续伴彼此走过漫漫长路。
“方俊南为什么要去当兵?”“不知道。”
“方俊南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方俊南为什么不联系我?”“不知道。”
六句自言自语时常在外婆的墓碑前上演,顾清栀念极了方俊南时,就偷偷跑回早已荒草纵生的外婆家,沿着田间小路慢慢踱到外婆现在的家。外婆去世那年,正好他们相识十年,方俊南踏上了当兵的路,旁人都说他没良心,连老人都未安心合眼就一个人急冲冲跑去了部队,怎么说老人好歹也养了他十多年。只有顾清栀明白,俊南啊,这是迫不得已才去当兵的,外婆走了,他就没了家啊。
六岁那年,方俊南失去了那个疼爱他的妈妈和极为神奇的爸爸。每日放学回家的路上准会碰见双手拿着玩具和零食的爸爸,所有还未流行的新鲜玩意,只要方俊南想要,第二天准会收到爸爸的惊喜,在他眼中,爸爸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超人,会带着他和妈妈奔向远方,那里走着数不清的玩具和零食,还有伙伴。梦他只做了六年,妈妈走得不声不响,方俊南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爸爸脸上带着伤,他说那是妈妈留下的,还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俊南望着眼前叼着烟提着酒的男人,问:“你怎么不去看医生,都流血了。”
“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等伤好了就回来了。”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于眼前,方俊南知道,他没有爸妈了,这个家只能被称为房子了。隔壁的老奶奶总是那么慈祥,每个月都有一对夫妇带着女儿来看望她,墙头的母猫撑着懒腰,身边又多了一只可爱的幼崽,葡萄架上的葡萄正在慢慢变成紫色,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吃了。墙上那片丑陋的阴影是全家福的位置,客厅的玻璃缺了半块,不断有风撕扯着灌进来,衣柜里的衣服三三两两,半掉不掉的样子真让人不顺心,阳光斑驳的洒在墙角不知何时被踩碎了的玩具上。方俊南没有哭也没有嘶吼,抽出床底下的曲奇饼干的铁盒,那是上次爸爸从外地带回来的,他还没舍得吃完,拿去给树荫下的老奶奶,还有墙头的猫咪。
谁也说不清方俊南是怎么和老奶奶住在一起的,老奶奶没有拿方俊南家一丝一毫,抚养着这个未知人世的孩子。等到来年夏天,老奶奶的儿女才得知,拗不过倔强的老人,便只好答应了,只是每个月家里的吃的穿的用的一下子多了起来,没地方放的,就自动送往了隔壁的空房子,那里成了杂物间。方俊南和老奶奶挤在小小的平房里,温暖如初,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每年夏天,顾清栀都会到外婆家避暑,玩伴自然是方俊南。十五岁那年夏夜,杂物间遭了贼。清栀起来上厕所,听见隔壁有脚步声还不时传来东西被搬动的声音,她一时情急大喝了一声“谁!”,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从角落里闪出来两个黑影,清栀撒腿就往屋里跑,敲开了俊南的门,顺势跟进来的黑影被一根棍子打中头部,俊南拿起手边的扫帚就往前冲,和其中一个小偷厮打在一起,清栀还没来得及护住对面的外婆,就听见小偷的一声“跑!”后,对面的人直直的倒了下去,灯亮才看清外婆脸上的红润一点一点退却。方俊南一路搂着不停抽泣的清栀,轻轻拍打着充满恐惧的她,静静坐在手术室外,一夜未眠,快天亮时,清栀在噩梦里徘徊,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叫着“外婆...外婆...”俊南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轻轻俯在她耳边喃喃“别怕,方俊南永远陪着顾清栀。”
外婆没能熬过那年寒冬。每个人去天堂之前都像是会提前感知,方俊南出来后,一匹白布就覆上了那张依旧慈祥的脸庞,所有人都想知道老人家的临终遗言,方俊南却像个死尸一般闭口不提,只对清栀道了句:“我去当兵了,你保重。”
“我等你回来。”
“嗯,等我回家。”
一年,顾清栀没有任何关于方俊南的消息。外婆的墓碑因清栀的到来整洁干净,她知道如果方俊南回来,他便定要回到这里,那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高中是美女出壳的时代,顾清栀早已亭亭在人群中,不是因为她拥有绝世容颜倾国倾城,而是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连同她的模样,清秀淡然。只有清栀自己知道,她愿穿过重重云翳,跨过漫漫长夜,在最温暖的地方用最淡然的模样遇见他。
“顾清栀,你的信!已经好几个星期也没见你去领,我就顺手给你带回来了。”苏小艾哪里知道她这一顺手可是就成就了一桩“大姻缘”。
方俊南的信!
清栀:
见字如面。你还好吗?勿念,珍重!
                            俊南
短短十六字,积攒了一年的情绪,清栀用手轻轻折好信纸,反复用手抚摸,任何一丁点褶皱也不放过,笑了。苏小艾第一次见清栀笑得如此灿烂,那是发自内心的丝毫没有任何伪装敷衍的笑容,一点瑕疵也挑不出来,大概是小艾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笑颜,惊呆的除了苏小艾,还有一人,沈宁生。
沈宁生时常在想顾清栀为什么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世间一切皆不入她眼。看着那群在橱窗前徘徊流连的女孩,沈宁生从来没有捕捉到过顾清栀的身影。“也或许是没人写信给她,所以她才这个模样吧!”沈宁生大概太想看见她的另一面了,熬夜写了封信给她,投进邮筒的那一刻,他慌忙回过神来,连地址都隔得不远,邮差会送吗?旷了一天的课,一路走到隔壁镇上,挑了个最远的最好看的邮筒,满心欢喜将信递了出去,又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地返回,耐不住心里的急切,他沈宁生一个大男人成天往橱窗前凑,跟其他小女生抢位置,渐渐成了人们口中的笑话,茶余饭后总有几个人在那里打趣着这个红了脸却依旧专注于顾清栀那个名字的男孩,他也不去计较,只是急切盼望着顾清栀路过橱窗时能瞧一瞧,哪怕还是一副淡然模样,哪怕看见自己的名字也不动声色,哪怕拿了信直接丢掉也好过于沈宁生一个人在那里煎熬。

只要心诚,愿望总会成真的。
苏小艾的信使工作就是这个时候明朗起来的。当然,她送信的对象永远只有一个,顾清栀,送信的路线也永远只有一条,从橱窗到教室的林荫道,寄信人永远只有两个名字,沈宁生和方俊南,后来只剩方俊南。
沈宁生看见的是顾清栀脸上的惊讶,眼底稍纵即逝的惊喜。清栀瞟了一眼寄信人的名字——沈生宁。“不认识。”下一秒小艾就面无表情把信丢进了垃圾桶,但是沈宁生的心早就知足了,至少他看见了顾清栀转瞬即逝的另一面。
是啊,沈宁生家境尚好,颜值尚好,只是勇气尚少,连喜欢也只能藏着掖着,眼前那个仿佛对一切存有戒心浑身都是刺的女孩,虽然淡然的模样为她遮盖了不少,但聪明的人总是很多,不需要多少时日,身边便冷清起来,大概苏小艾是唯一一个三天两头热情相迎冷脸也不计较的女孩了。自从方俊南突然的一封信后,苏小艾便开始忙碌起来,顾清栀冰冻的脸也在渐渐融化,有时还会和跑得满头大汗的小艾打趣一番:“小艾,怎么每次拿信的你比我还兴奋还激动还焦急?你这是在迫不及待地证明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句话吗?”是啊,苏小艾挺急的,她想看见清栀快乐,她也想看见宁生快乐。
苏小艾和沈宁生是青梅竹马。向来沈宁生的一切她都照单全收,或许他们只能是朋友,那么沈宁生就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最舍不得伤害最想拼命保护的人。
方俊南,沈宁生,在一个星期最多只能收到一封信的日子里,每个星期固定的两封信让清栀成了同学眼中艳羡的对象,可是清栀从来只拆一封信也只回一封信,她眼里永远只有署名为方俊南的一封信,苏小艾还是面无表情的丢掉沈生宁的那封信,只是每一次都在内心里忏悔:“宁生啊,我真的不想丢掉的,可是清栀从来看也不看一眼。”是的,沈宁生换了一个名字——沈生宁。他该是有多胆小,连自己名字也不敢告诉清栀。有时看着宁生在窗边盯着清栀徘徊流连,小艾也会忍不住地想告诉清栀有个男孩一直守着她,不要再等那个远方的人了。可是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沈生宁的信不再出现了。小艾找到宁生时,他依旧趴在桌子上写信,旁边一堆一堆的信纸却不见一个信封。头也不用抬,宁生张口即来:“别好奇了,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吧。别多问,我不会说的。”多年打磨出来的默契让小艾懂得知难而退,他们虽然没有秘密,但那也是日后全然坦白的,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先斩后奏,至少沈宁生干过很多回。
“小艾,等等,把那封信给我看看。”小艾停止迈向垃圾桶的脚步,一脸狐疑地望着清栀,刚刚还在心里猜测消失了一年之久的署名为沈生宁的信怎么今天突然出现了,而清栀怎么突然要看他的信,像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谜团萦绕心间。

像是第一次收到方俊南的信那般,顾清栀轻启信纸,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了那封信,泪水沾到字上开出了花,渲染纯白的纸活生生成了一副水墨画,手微微颤抖,紧紧抓住的纸变了形,第二次,沈宁生第二次看到清栀除了淡然以外的模样,竟是这般慌张无措,让人心口一紧。
“小艾,你认识沈生宁吗?”清栀红着眼睛看向一旁面朝后墙挤眉弄眼的小艾,目光也随之移向了墙角里那个人。“沈生宁?”那个人无动于衷,清栀不死心,“沈生宁?”清栀颔首,微微一笑,“沈生宁?”那个人的笔一僵,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稍作停留,又埋下头去。“看来不是啊。”清栀擦了擦眼睛,起身向外走去“小艾信扔掉吧。”“等等!清栀,他叫沈宁生,不叫沈生宁,但他的确是信上那个沈生宁。”
“沈宁生?沈生宁?罢了罢了,随我来吧。”
老地方。顾清栀的老地方。
“为什么?小艾不在,就我们两个,把这一切都说清楚吧。”
“对不起!是我冒充方俊南给你写信,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开心,别整天不见笑容,我知道我的方式不对,请你原谅。”宁生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局促地看着面目表情的清栀,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清栀的脸上竟带着淡淡的笑容。
“沈宁生,我不怪你。谢谢你做的一切。这是我外婆。”
沈宁生扑通一下就跪在墓碑前,什么话也不说,三个响头一声外婆,让清栀心里五味陈杂,“你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外婆,这是宁生。两年了,俊南还没有回来。年头,我收到了他的信,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年尾就回来了,与他的信同时出现的还有宁生的信,他胆小,竟然换了名字给我写信,后来我与俊南就通起信来,两个月之后,俊南突然说他可能年尾回不来了,他没告诉我原因,又留了同样一句话给我,他说,清栀,等我回家。他还说以后可能不怎么写信了因为他忙。两个星期后,俊南的信又来了。我还在纳闷为什么突然又写信了么!后来啊,你猜为什么?那不是俊南写的,那是宁生冒充的。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俊南那边的地址,哪里可以和俊南的字写得如此相似,我开始以为是他的恶作剧,但周复一周的信让我信了他并非恶意,我没有去试图寻找什么,大概他也不愿意让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一年了,他冒充俊南给我写信快一年了,若不是今天他恍神装错了信封,我还要被瞒到几时,宁生的哥哥和俊南在一个地方,宁生每次都要他哥哥写信给我然后自己去拿信换掉里面的信纸,再然后又偷偷放回去。可能是他一时大意,他哥哥写的信也连同他的信一起进了信封。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俊南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是你的俊南了,他要和别人绾结发丝同床共枕了。他明明说他会回来的,他还要我等他回家的,若不是看见了宁生哥哥的信,那我该是要等他多久?一辈子?外婆,让俊南去吧。”
夜下灯前为了一张小笺托着小脸,皱着眉拼命猜测一字一句组合起来的意义,到底是沈宁生点缀了顾清栀漫漫长夜的孤寂,却也到底是沈宁生骗了顾清栀。
方俊南不会再回来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次任务中了护住沈宁生的哥哥,他用命在死神那里作了交换,他只求宁生的哥哥一件事,那就是每个星期寄一封信给远方的顾清栀。最后,三个男人一台戏,方俊南用最沉寂的方式爱着清栀,沈宁生熬着内疚护着顾清栀。
宁生,宁生,宁梦破,愿你留。
清栀,清栀,清欢喜,但你知。

【二】

听说,梨花初开的时候,任何谎言都可以被原谅。

那么,我不爱你了。

                   ——天使绝迹的城

“人们都说,人生那就是一场华丽的意外。真的,当你以为一切都不可能的时候,当每天的如期而至都成为习惯的时候,当那种相遇只如梨花初来的珍惜时……我,就在那里。”

“那一天,他把一把白色的梨花伞递给了我,洁白的。”
终于码完最后一个字,我舒了一口气,快11点了!迅速分章节上传,已是疲惫到了极点。我关掉电脑,拨通了肖小小的电话,说好的,今天我陪她去逛街。
肖小小是我的闺蜜,大学时认识的,我们是一个系的,小小本名肖筱筱,刚认识那会儿,那时我是学委,写名册的时候觉得筱筱这个字笔画太多,懒得写,大笔一挥,改成了肖小小。可能,我这个人不太招人喜欢吧,大学的这段时间,我只交到了她一个朋友,损友。
“丫丫个呸的!你个死猫,我丫的给你打了一早上的电话都没人接,我以为你竟敢放我鸽子呢!”
我把电话拿离耳朵,把声音调小,漫不经心的说:“我说小小,你下次敢不敢说话再大声点。我估计我们以后都不用打电话了,就你这分贝,只要站在你家阳台上大喊几声,我在电脑桌前都能听到。”
小小一听,在电话那头尖叫:“猫儿!你丫的还在码文!竟然敢放我鸽子!放我鸽子!放我鸽子!”
我撇撇嘴“鸽子你个头,我这就出去了,十五分钟,挂了。”
挂掉电话,走出了家门。
路边的梨花都开了,正是午饭的钟点,街上人很少。
当我一本正经的站在小小面前的时,她也刚好收拾完。
她看起来有些急促,呼吸都有点乱。
“我说猫儿,我听说,前几天你的那个,那个纪凡哥哥来找你了?”
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猥琐,记得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和她说说,让她开心开心。
我撇撇嘴:“嗯,是找过我。”
“那你们现在……”她怪笑一声,又接着说:“你们和好了?”
提到纪凡,我不免有些烦躁:“哎我说肖小小,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呀,我再说一遍!我!们!不!可!能!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商场里的人不是很多。
小小在前面有着,时不时的试试一些看好的衣服,我无聊的看着手机里网站的小说评论,很无聊,是的,我现在很无聊。
随意翻了翻评论,无意中却看到了一条评论。
“听说,梨花初开的时候,任何谎言都可以被原谅。”

我一愣,这是我在《天使绝迹的城》里还没有发出去的下一章里的一句话。他是怎么知道的?
ID是个很熟悉的陌生人“求一安逸”。他是我们这个圈子里名气不错的一个编辑,大家都叫他安逸少爷,他与人交谈语气温和,据说长得也不错,只是我未曾有幸见过一面罢了,最让人佩服的就是那些不按时更文的刺头作者,只要碰到他绝对都服帖的比我这个白猫还小白猫。
我打开密聊,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舞的飞快。

“安逸少爷好∩__∩。”
“九尾白猫?”九尾白猫是我的笔名。
“嗯嗯∩__∩”
“怎么了?”
“安逸少爷怎么知道的那句话?”
“话?”
“就是梨花初开的那句∩__∩”
“哦,只是觉得应该有这样一句话。”
看到这段话,我手指一顿,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浮现出白落梅的一本小说名:世上所以巧遇都是久别重逢。
就像“城里”的那个女孩和男孩一样的不期而遇……
我突然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是淡淡的发出几个字:哦,是嘛。就放下手机,追上已经走远的小小。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将整个商场的女装区都逛完了,正准备上楼去看看日用品区,不想小小突然转身,“等会儿,走去看看男装,给我老爸买件衣服。”
我刚迈向电梯,步子还没站稳,那想到她会突然转身,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掉下去。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快速伸手将我搂到他的怀里,而我,也是紧紧抱着他,一脸的惊魂未定。
“你没事吧?”
他的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淡淡的清香随着他说话时的气息融入我的呼吸,除了我家人和纪凡,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么零距离的接触,隔着白色的衬衫,我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那个,谢谢。”半晌我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道了声谢。
说话间我才有机会看到这人长什么样子。阳光正好,点点滴落在他的头上,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笑意清浅。
突然耳边传来不知那部电视剧里的话:那时你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有房有车,而是那天阳光很好,他穿了一件白衬衫。
[我这一生最美的两件事: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在最美的年华里失去你
               ——天使绝迹的城]

[铃]

睁开眼睛,闹钟刚刚好响起,早上六点,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走下楼,倒了一杯牛奶,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食材。

「今天做三明治好了!」这样想着,我便捋起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打开电视机,一边看着新闻,一边吃着早餐。

“据目击者所述,该起案件为恶性杀人案件,请附近的居民……”杀人犯?咬下一口三明治,心想这年头杀人犯也真是不容易,要是让我来做的话,才不会放走那个目击者。

收拾完碗筷,换好校服。

“我出门了。”拎起书包,哼着小曲朝学校走去。

“兰同学真是可爱呢。”

“是啊,真想和他交往呢。”

一进教室,就能听见这种如同乡下的早间喇叭一样的循环对话。我忍不住撇了撇嘴,却好似被对方发现了一样被狠狠的剜了一眼。

“兰君真是受欢迎呢。”我走到座位上坐下,不冷不热的讽刺身后的人,身后的人只是一笑。

“是吗?可是在我眼里,只有小铃才是最重要的哟。”兰的话让我缩了缩脑袋,说不出下文来。

我的名字叫做铃,中学一年级,成绩在中下等游离,但托了直升学校的福,入了这所不错的学校。而我身后那个总是笑的好似生长在隔离室的绿色无菌植物一样的家伙,叫做兰。年级前十,长相优秀,家中是小镇上有名的大户,镇长也得敬他们家三分。这样的身家在这样的小镇里,简直就是贵公子一样的人物。

而我和这样的贵公子,竟然是青梅竹马。

说起来,我应当有着令人觉得同情心高涨的身世。

父亲和母亲在车祸中过世,爷爷和奶奶也在大火中身亡,仿佛一切的不幸都算准了奔着我来,可又像躲开瘟疫一样,远远的绕开我。遭殃的人,全是身边的人。

上午的课总是听着就让人犯困,我坐在窗边,趴在课桌上,微风拂面,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催人入眠,眼睛睁不开,讲台上老师的话越来越远,眼前一片模糊。

「铃,千万不要和那孩子成为朋友。」

梦中的话,似成相识,仿佛谁和我说过一样,可是,很模糊,记不得了。

「那孩子」是谁?

从前我也是被人称为「那孩子」,甚至连名字都不愿被提起的存在。

……

“再贪睡的话,会变成牛哟。”兰推了推我的胳膊,我揉着眼,看着眼前的便当盒,不禁皱着眉,一边解开便当,一边狡辩。

“又没有吃过了再睡!”

兰一笑,就好像空气中开出了花一样,温度带着甜腻的气味陡然上升了好几度。

“真希望小铃可以依赖我一辈子呢。”

兰的话语就像带着力量,下了魔咒,让人眼花缭乱。

也好似预言一样,三年后,我们交往了。

 

春天是赏樱的季节,公园里坐满了人,早到的兰选了一个好位置,铺上野餐布,还顺便带上了赏花时的食物与饮料。兰在我眼中,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兰带了一份三层的食盒,黑漆上有工匠绘出精致的红色梅花,看起来十分昂贵。

这是交往以后的第一次约会,为了应景,我还特意从衣柜中选了一套粉色的长裙,从六点起床,一直折腾到现在,可是一看见兰,一颗高悬的心就落了下来,面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实在是让人提心吊胆不起来。我们一起从医院被抱出来,一起长大,认识十八年,几乎什么糟糕的样子都让他见过。我记得亲人刚过世那会儿,我还将鼻涕蹭在他的衣服上过,那时候的兰,只是安静的搂着我,时不时掏出手帕,给我拧鼻涕。

我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因为太过糟糕,导致现在觉得很尴尬。

“很可爱哟。”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啊啊啊,现在很不妙啊,我为什么会想起我把鼻涕蹭在他衣服上的事!

“小铃?”

“不!没什么!刚才只是思绪被暗世界的使者带走了!真是危险呐!”

“呵呵。”

没有等到期盼的吐槽,我无力的坐了下来。我一直挺期待有个朋友,能够一起玩耍,一起上下学,能够聊昨天播放的动漫或者电视剧如何。

果然,有些事,兰是不行的。

兰打开食盒,粉嫩嫩的第一层让人食欲大开,拿起一块樱叶饼啃起来,一旁的兰还倒了一杯热牛奶给我。

果然赏樱就应该吃樱叶饼啊!这才是正道!

“说起来,兰君还记得和彦君吗?”

“啊,三年级转学的那个?”我点点头,兰掏出手帕为我擦干净嘴角残渣。不知道怎么,我觉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人费解的东西。

“可惜,和彦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呢。”兰惋惜的话来的太过突然,吓的我差点被刚喝下去的牛奶呛到。

“是呢。”话虽如此,我却已经连和彦的长相都记不得了。

和彦君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成绩也好,运动也好,他在中等水准徘徊,可是他有一项特殊技能——招人喜欢!

对!就是招人喜欢!总是笑的十分爽朗的男生,走到哪里,女生也好,男生也罢,都十分愿意成为他的朋友,还有老师与家长们。

我对他的记忆,仅限于记得他曾经是我的朋友。

就算所有人让他离开我远一点,他还是成为了我的朋友。那应当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与朋友一起吃饭,斗嘴,打游戏,挣扎在及格线的生死边缘。

这样一个好朋友,某一天,悄声无息的转学了。

“好了,不如今天我带你逛逛公园吧,你也很久没有出来玩了吧?”兰收拾好食盒,站起身拉着我的手。

“好啊!”

现在的我,应当十分满足才是,我攥紧兰的手。兰看了看我,笑的开心。

看着兰的笑容,总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兰]

我喜欢的人的名字,叫做铃。

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早上450分,换上运动服,走出家中的大宅。

每天的晨跑从铃的楼下路过,总是忍不住想要上楼看一看她,想到这里,我攥了攥手上的备用钥匙,还是离开了。

回到家里,房子里一直很安静,祖父早已在花室等我。

我的家在小镇上算是有名的世家,所谓的有名,就是在花道上的名声。不过名声大噪的,也只有曾祖父与祖父。我的父亲,不值一提。

母亲总是十分严厉,祖父除了花道,对一切又漠不关心,比起这里,我更宁愿在学校同铃一起度过的时光。

虽然母亲很讨厌她。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普通又肤浅的女人。

 

说到和铃的相识,倒不如说真正见面,很早以前,据说我还是和铃从同一家医院抱出来的,生日也只是差了几天罢了。

见到铃的时候,她还只有四岁,花裙子上沾满泥土,两个对称的羊角辫也已经散了一个,而此刻她挡在我的面前,母亲冷着一张脸责备着刚才在大厦里走丢的我,铃就那么冲在我们中间,甚至大声叱责了母亲。

她就像个英雄一样。

也许从那一天起,我就无法自拔的迷恋上了她。

 

“我出门了。”换好校服,拎起书包走出家门,对着空荡无人的玄关说话。和路上几个来往的同学打了招呼,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凝固了。纵使这样虚伪的笑容,还是有许多人喜欢。

教室里聒噪的声音让人觉得置身在垃圾处理厂一般,被苍蝇萦绕身旁的感受真是糟糕。直到铃走进教室,才感觉世界安静了许多。

“兰君真是受欢迎呢。”铃在我前面坐下,这样重复的话几乎听她从小学说到了国中,忍不住让人想笑。

“是吗?可是在我眼里,只有小铃才是最重要的哟。”听我这么一说,铃一副吃瘪的模样闭上了嘴。

不管被多少人夸耀,我努力的让自己成为第一,努力的让自己获得注目,只是希望小铃能在来到学校的时候和我说上一句话。

那是多么幸福的感觉。

上课铃声刚刚响起,前面的铃打了个呵欠,眼神迷离的望着窗户外面,昏昏欲睡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戳一下她的脸。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也没有醒来,我还是没有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脸。

心脏骤然加速,‘咚咚咚咚’强力的挣扎着想要蹦出胸腔。

“唔哇——那个铃,是妖怪吧,肯定是施了什么咒法在兰同学的身上。”正在我处于戳脸蛋的兴奋中时,身后被这样扰人兴致的话打断了。

啊啊,真是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打搅别人的兴致呢。

我侧过头,斜视着那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家伙,心中的激动全然消失不见。

恶心的蛆虫们。

她们似乎注意到我,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几个人脸上一片苍白。

“再贪睡的话,会变成牛哟。”我推了推正在熟睡的铃,今天午餐的米饭特意做成了熊猫的形状,好满足昨天铃说‘好想尝一尝电视里的熊猫便当啊!’的愿望。

“又没有吃过了再睡!”她不满的话,配上她打开便当时满足的笑容,也格外的可爱啊!

“真希望小铃可以依赖我一辈子呢。”

我笑起来,这些话无论说多少次也不会腻,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真希望每天都可以做出她想吃的食物。

很快,我们国中毕业了。

 

高中也在意料之中考进了一所中学,分配到了同一个教室。

早晨我站在镜子前面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收拾好书包朝家门外走去,手上还提着早晨新做的便当。

这么一想,心中又轻松许多。

是啊,差一点就忘了。

走到铃的楼下,站了会儿,就看见她匆忙的出门,在门口喊“我出门了”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真想把铃给藏起来,藏哪好呢?花室?储物间?还是……

“想什么呢!”铃站在我的身边忽然大叫一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在想,铃今天也很可爱呢。”我笑着夸奖她,铃不好意思的笑着,并且推了我一把。

“兰君倒是嘴巴先坏起来了。”

看着她几乎不算抱怨的夸奖,我笑了起来。

“啊!糟糕!今天可是第一天上课,得快点了呢!”铃拉起我的手,匆匆忙忙的往学校的方向奔跑。我任由铃拉着我的手,回过头,忘了一眼这栋已经有点泛旧色的小洋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十年前我放的那把火是对的呢。

小铃,只能喜欢我。

 

向小铃告白是意料之中的顺利。

第一次约会,选在靠近郊区的公园,在春天,这里是个十分美丽的地方,四处种植满了樱花树,花瓣洒落下来,纷纷扬扬,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铃穿了一条粉色长裙,就像樱花的精灵一样。

“很可爱哟。”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小铃的脸颊飘上两朵红霞,停顿了下,“小铃?”

“不!没什么!刚才只是思绪被暗世界的使者带走了!真是危险呐!”

“呵呵。”

我呵呵一笑,在脑海中思索着晚上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理解一下‘暗世界的使者’是什么。

毕竟是差些要带走我的小铃的家伙,不能饶恕。

打开食盒,小铃的表情一瞬间被喜悦代替,刚才的尴尬即刻消失无踪。

做她喜欢吃的樱饼是对的呢。

我为她倒上一杯牛奶,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怎么都觉得看不腻。

“说起来,兰君还记得和彦君吗?”

小铃忽然的话题打断了我观赏她进食的模样。

“啊,三年级转学的那个?”

为什么小铃要在吃饭的时候提那么倒胃口的家伙。

小铃点点头,我掏出手帕为她擦干净嘴角残渣。

“可惜,和彦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呢。”想到那个家伙,不禁觉得有些惋惜小铃,怎么会记挂那样一个家伙。

“是呢。”

听着小铃的回答,我叹息一声。耳边仿佛穿过一声悲鸣,眼前又浮现起那天,那个和彦君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魔鬼!恶魔!’。净做一些没有修养的事。

不过是用美工刀划烂了他的左手而已。

他怎么能用那么肮脏的左手去搭我的小铃的肩膀呢。

啊对,事后还是母亲去收拾的烂摊子,金钱上的补偿,还有……啊,还有把他们赶出了镇子,赶走的时候,那家人慌不迭的就走了,我还送了和彦君呢,他左手被绷带紧包着,小脸早就变得蜡黄,看到我的时候,脸‘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了呢。

真是,特别好笑。

“好了,不如今天我带你逛逛公园吧,你也很久没有出来玩了吧?”我收拾好食盒,站起身拉着铃的手。

“好啊!”

我攥紧小铃的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拉着她四处赏樱,心中的不满也平复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小铃她现在是我的小铃。

大学开学前一周,我向母亲大人诉说了我的‘愿望’,看着她惨白的脸,我不难想到她那份庸俗的‘同情心’里,是觉得铃多么的可怜。

“兰……君。”母亲大人微微张口,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犹如蚊蝇。

“是。”我笔直的跪坐在母亲面前,脸上带着微笑。

“那孩子……”

“是我的!”我的话语在向母亲宣告着主权,“您也是共犯哟。”

如果不是她当时顾念着名声,将纵火的事件压下来,又怎么会对小铃感到心虚愧疚。

后来的伤人,母亲就这样一件件掩盖,最终沦为了我的共犯。

如果小铃知道这一切,恐怕根本不需要她的“同情心”呢。

毕竟她的儿子在她的眼中,一直是个妖怪的存在。

[铃] 

我和兰的恋情持续了七年。

虽然不太清楚别人是怎样,但是兰这个人可以说,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求婚的那天,兰浑身上下都在哆嗦,一失他在电视台被采访的镇定,脸上的笑容僵硬的厉害。他颤抖着手从身后掏出一枚钻戒,那模样好笑极了。

“铃……”他一张口,声音比平时都尖锐了八个度,“愿,愿意和我,结,结婚吗?”

“我会给铃全天下最好的一切!”还不等我说话,他又急切的表白,还差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哟。”我伸出手,看着兰为我戴上钻戒。

答应他的时候,我几乎要被自己的想法压垮掉。

他的家人并不喜欢我,像小镇上的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不该存在的人’,是害死自己家人的元凶。

可是结果出乎意料,兰家中的态度安静的出奇,默许了我们的一切。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手中的戒指,谁也没想到我们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结婚了,在空荡的教堂里,钟声响彻,我和兰交换了戒指,他笑着说“我愿意。”

“怎么?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兰关上电视机,转脸看向玄关的我。

“是哟,神大人赐给我一个天底下最完美的兰呢。”我笑着抚摸上他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因喝下迷药而躺在床上的爷爷奶奶的模样,大火中烟雾弥漫,我站在窗前,看着兰把火柴丢向燃着熊熊大火的房子,笑着满足离开的样子。

真是,笨拙的孩子。只是一场孩子气的大火,又怎么会轻易的烧死人呢?

看着他的模样,眼角余光瞥向无名指上的戒指,幸福的笑着。

END

离开久居之地,多少会感到惶恐和不安。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看惯了此处飘荡游离的白色云朵,看惯了每天在湿润雾气里醒来的房间,看惯了身边一个个亲近熟悉的面孔,不由的产生依恋,这种依恋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最为汹涌泛滥。
可惜谁也无法阻止时间呼啸向前,它不停地推着你走,从年幼到青春,从青春到成熟,从成熟到老去,让你面对接下来每一次新的一天,并且永远不能回头。到了某个固定的结点,它甚至会将你周遭的一切联系拉开,让你一个人面对现实中所有的狂风暴雨亦或甜蜜喜悦,冷眼旁观,而却不管你是否做好了准备。
行李孤零零的躺在后备箱里,去往车站的路途没有陪伴。车窗外是一抬眼就可以见到的湛蓝色天空,我看到云组合成美丽的图案,原来日常见惯不足为奇的景色,也会有让人想要印刻在脑海里的瞬间,只是这瞬间终是短暂。奔驰在路上的汽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火车北站。
看着那四个醒目的金漆大字,似乎突然间放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暗暗的告诉自己。像守住食物的小动物一样,我紧紧地抓住箱子,匆匆检了票挤进人流混杂的车厢里,坐下的时候,终于安心的松了一口气。人与不同的人局限在一个场所里,总会显示出保护自己的状态,偷偷打量附近的人,默不作声然后打开携带的手机,低下头仿佛与其他人都不相干。事实上,也的确并不相干。然后在火车飞速前行的过程中,这样各自相安无事的到达站台。
我靠在并不算干净的车窗旁,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窗外是群山和荒草,偶尔看到零星散落的人家和几根孤单矗立的电线,有时突然就统统被漆黑的隧道吞噬,重得光明后又是同样的风景,毫无新意。手机屏幕上显示信号时有时无,连不上网络时感到烦躁,手指一遍一遍刷新也收不到任何消息,于是狠狠的按了关机键塞进口袋里。开始伏案睡觉。
略微摇晃的桌子并不能阻挡浑身沉闷的细胞,很容易就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但自己向来在别处是睡不安稳的,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气味,不敢轻易放下戒备。酸麻渐渐扩展至整个右手胳膊,被压扁的刘海毛躁的抗议着。无奈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才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不知道后来的几个小时又是怎么捱过去的,也许是在我看着对面顶上排列的行李箱子时,看着它们有格子样式的、金属亮光的、防水布艺的还有卡通图案的像挤在坏掉了的传输带上,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抛弃;也许是在我看着对面的学生时,看着她靠在椅子上熟睡,脸上涂抹着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化妆品和攥在手里贴着水钻的手机;也许是在我看着列车员推着卖水果的小车从琳琅满目到只剩几个苹果和香梨时;也许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注意,火车在我从睡梦中清醒时终于停下来,让我踏上新的土地。
后来的几年,即使我来来回回坐了许多次火车,不同的班次、时间,到达同样的地点。但是我一直没能忘记当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内心的害怕和难过。还未全副武装就要暴露在举目无亲的异乡,可若不能在孤独中越来越坚强,又有谁可以长久依靠。
但愿你也能逆流而上,让内心变得强大足以抵抗所有的风霜。

在很多说不清的情愫里过去了两个月。时光真正残忍的是,无论你想怎么回到从前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无论你多想知道以后都不能摸清它的轮廓。
大抵是寒冬仍残留些的冷依旧在这耀武扬威,不分昼夜,揣度你的心情,磨练你的毅力。在即将崩溃的时候大声呐喊着我希望我可以,或是在长风直入的狭长的走廊中肆意咒骂着,然后回应你的是小于零点一秒的几乎不可闻的回声,随后又是长久的沉寂中。
这是春天啊,不该是冬天啊。
我厌烦这里春天,尽管他根本不能称为春天。尽管这里淮河秦岭一线,是那个俗语里“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里的淮河。充满未知,充满迷茫,充满我这血液里的不甘。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毕夏的歌里唱。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微笑,搂搂抱抱,就好。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春天是个极为洋溢着青春和爱情的季节,现在也不。只是离我很远罢了,尽管我写爱情,我写那些缠绵悱恻的男女相爱,我写那些在阳光倾泄下来的树下弹唱的男女,我写那些夹在日记本里于深夜慢慢打开的蓝色悲情,可这都不是我,也都离我那么远。而此刻,我却真的很想承认,那是我的故事。
我想告诉所有人,在这个不似春天的春天里我竟然有那么一种冲动,希望我故事里的那些故事,发生在我身上。然而又不同。
不同于我以往所描写过的故事,不同于我以往所绘出的斑斓,是黑白,是单调。那些细小的心情被记录在那本为了记些什么的本子上,这深夜里的思念在一整片山原上翻来覆去,代替我所有的安分守己。决绝的,视死如归般的捍卫着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不能言述的心境,既渴望又克制。
大约是真实存在的。“爱而不得”“你总感觉他的身旁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我可以抱你么”“红玫瑰和白玫瑰”“天高海阔却容不下我的一丝念想”“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眉眼里的每一寸都是一颗会发光的恒星”对不起,我从未知道,过去的过去是这么一件让人如此心痛不已的东西。
我想在我到的每个地方给你寄一张明信片。你好像陆地,无论我飞多远,一回头,我还能找到自己。你好像海洋,无论我飞多远,一抬头,我还是在你的世界上徘徊。再回头的时候,手里的明信片已随风轻扬起来,打着旋,一圈又一圈,终于着了地,然而落了水。
我不怪这春天了,是我活该。
我不爱这春天了,是我没命。

他们彼此深信,
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
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
但变化无常更为美丽。
他们素未谋面,所以他们确定
彼此并无瓜葛。
但是,自街道、楼梯、大堂,传来的话语——
他们也许擦肩而过,一百万次了吧?
我想问他们是否记得——
在旋转门面对面那一刹?
或者在人群中喃喃道出的“对不起”?
或是在电话的另一端道出的“打错了”?
但是,我早已知道答案。
是的,他们并不记得。
他们会很讶异。
原来缘分已经戏弄他们多年。
时机尚未成熟。
变成他们的命运,
缘分将他们推近、驱离,
阻挡他们的去路,
忍住笑声,
然后,闪到一旁。
有一些迹象和信号存在,
即使他们尚无法解读。
也许在三年前,
或者就在上个星期二,
有某片叶子飘舞于肩与肩之间?
有东西掉了又捡了起来?
天晓得,也许是那个消失于童年灌木丛中的球?
还有事前已被触摸层层覆盖的门把和门铃。
检查完毕后并排放置的手提箱。
有一晚,也许同样的梦,
到了早晨变得模糊。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文/咸鱼王
 
    生若夏花般绚烂,死若秋叶般静美。
    在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标题下,写死亡之类的话题实在让人败兴。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回到了许多年前一个夏日的午后,学校的教室里,课堂上,同学们懒洋洋的作着笔记,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重点’与‘理解’,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呀的缓慢的旋转着,像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我趴在课桌上打着盹,睡眼朦胧的看着旁边的窗外。烈日照射下,这所可以称之为破败的学校闪闪的发着光,树叶在微风中抖动,影子也跟着颤动,空气中满是汗水与粉笔灰混合的味道。我揉了揉眼,抬起头想看一看天上的太阳,无奈却被教学楼的屋檐遮住它的模样。
    如此静谧安好。
    却是一场令人脊背发凉的噩梦。
    或许是曾经年轻放肆的年纪并没有放纵自己,又或者只是因为憎恶自己没有去努力争取当时所想要得到的,才会有这样一场梦境。为了逃避这些,那个年纪的自己在睡梦中放弃了一次又一次。
    因为怯弱,所以无奈。现如今能够淡然,只是因为失去了那些。
    校园也好,朋友也好。
    如今也只是一切为了生计。
    但我努力的,让自己开始慢慢相信自己,努力面对生活,为了让自己不再后悔。
    也希望你们相信自己。

文/苏扶桑
窗台上的绿萝长势喜人
泛黄的书随意摊着
西瓜吃了一半
刚下过一场大雨
天气凉爽得不像夏天
做一大桌子菜
因为有很久没见的朋友要来
所谓夏花绚烂
当是归于静美

花·底·迟·

烟光晚照、花底迟眠
感谢阅读。

vol.2     2016/8

「简介」
「名称」ˇ「折花纪事工作室」
「成立时间」ˇ「2015年8月12日」
「审核群」ˇ「516100665」
「性质」ˇ「暂为非营利性」
「风格」ˇ「现代文艺」
「主旨」ˇ「探一颗安静而热烈的心」
「形式」ˇ「电子杂志」
「微博」ˇ「折花纪事工作室」
2018年长久招募:作者,美编,摄影师。
 
  作者需年满18岁,非高三及考研党,无不良记录。考核带作品。
  美编需年满16岁,有一定的审美与设计能力,能够按时完成杂志内页制作。考核带现代风作品五张。
  摄影师需年满16岁,会修图,风格符合工作室。考核带现代风景/人物摄影五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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