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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东坡词

其他分类其他2022-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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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東坡詞

书法  张华正
文案  红蚂蚁

如果说中国古代文人有天花板,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苏轼,为什么是他?你看诗词,散文,书法,绘画,没有一样是他不擅长的,宋朝诗歌的顶峰是“苏黄”,中国豪放派词人的代表是“苏辛”,北宋散文首推“欧苏”,宋代书法四大家为“苏黄米蔡”,哪个组合都有苏轼的位置,而且他都还坐在C位。
不过,苏轼的才气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公元1079年,苏轼因“乌台诗案”入狱,出狱后被贬到湖北黄州当“团练副使”。这个职位相当低微,并无实权,第一次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苏轼不仅有些心灰意冷,心情郁闷。为了排解心中烦闷,他经常流连于当地的山水之中。

谪居黄州两年后的一天,已经45岁的苏轼来到黄州附近的赤壁,这里曾经是三国时期,吴蜀连手抗曹的古战场,苏轼站在赤壁矶头,眺望远方,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想起自己建功立业的报负也付之东流,不禁俯仰古今,浮想联翩,写下了这首千古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全词表达了对历史人物的景仰,也抒发了对自己现状的不满,一句多情应笑我,表达了诗人壮志难酬的社会现实,这首词是苏轼文学作品里的高峰,人生的逆境,让苏轼顿悟,不满和讽刺,慢慢转化为笑纳一切的达观,直到今天,还经常走入我们的心中,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有这样一首千古绝唱,用短短几句,写尽了人生起伏,有挫折,有苦难,有得意,有落魄,有人生的大起大落,也有风雨过后的彩虹,和失落后的淡然,大家可能猜到了,就是苏东坡的《定风波》。
公元1082年,这是苏东坡被贬湖北黄州的第二年,那年三月七日,苏东坡和朋友一起去沙湖的路上,突遇大雨,拿着雨具的仆人又提前离开了,一行人没有办法,只能冒雨前进。
在风雨中,大家都淋得像落汤鸡,一副狼狈的样子,不苏东坡却不这样想,觉得这点风雨和他经历的人生挫败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过了一会,雨过天晴,太阳从山头上斜射过来,又是一个绝美的世界,此情此景,引得苏东坡诗兴大发,随口吟出这首《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人生就是这样,在不同的阶段总会遇到不同的挫败苦难,面对风雨,不要畏惧,只要迎难而上,总会见到风雨后的阳光。所有的风雨彩虹,都是人生的必然经历,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泰然处之,如此甚好。

什么样的爱情叫刻骨铭心?什么样的痛苦叫天人永隔?读读这首第一句就让人泪崩的千古绝唱吧:

苏东坡十九岁那年,娶了十六岁的王弗,王弗不仅天生丽质,知书达礼,而且极其孝顺。夫妻俩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两人十分恩爱,苏轼在读书之余,经常会给王弗描眼画眉,尽享夫妻之乐。
可惜人生无常,在大儿子苏迈六岁的时候,年仅27岁的王弗因病去世,留下苏轼爷儿俩在这个世界上,从此相见只能在梦中。王弗既是苏轼的初恋,又是人生的至爱,王弗的离去,对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其心中的沉痛,精神上的折磨,是不可形容的。
神宗熙宁八年(公元1075年),39岁的苏轼,被贬到山东密州做知州,人生的失意,初来乍到的孤独,又让苏轼每每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了亡妻王弗,那年正月二十的晚上,苏轼又梦到了王弗,以前夫妻恩爱的场景历历在目,醒来才发现又是一场梦,苏轼对亡妻压抑了十年的思念,终于控制不住了,如潮水般奔涌而出,成就了这首“千年第一悼亡词”。
人间最苦,莫过于对至爱的思念,人间最痛,莫过于天人永隔的创痛。这首《江城子》传诵千年至今,依然是句句感人至深,字字让人泪奔。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从京城到黄州,再到南蛮之地的惠州,从人生巅峰一步步降到谷底,不断的贬谪,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的离去,绍圣三年,爱妾朝云也撒手人寰,苏轼觉得,他的人生应该不会比这更惨了,自己可以在惠州了此残生。
不过,命运并没有放过这位已经学会苦中做乐,淡看人生的东坡居士,一个更悲惨的厄运很快就降临到他头上,绍圣四年(公元1096年)四月,惠州知州方子容怀着心情沉重地专程赶来,传达了来自京城对苏轼新的处理方案:责授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
这个方案的出台,据说是朝中宵小,看了苏轼“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诗句,觉得他在惠州还能过得这么快活,应该贬到一个更蛮荒的地方去感悟一下人生,于是给苏轼指定了他的下一站:海南儋州。
要知道,海南可是中国的天涯海角,比发配海南更严重的,只有满门抄斩了。去海南,要经过琼州海峡,以那个时候的交通条件,乘船渡过茫茫大海,几乎就是面临九死一生。这样的贬谪,和直接叫苏轼去死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在多年的贬谪生涯中,苏轼早就看淡了人生,学会了豁达,懂得了苦中作乐,除了刚踏上海南岛那一段时间,面临浩淼的大海,有一种四顾茫然,仿佛进了异国他乡的凄凉之后。

苏轼很快就融入了当地的生活,适应了黎族人民的风俗,和他们打成一片。因为苏轼是以“罪人”的身份来到海南,处处都会受到监视,最后连国家分配给的房子都住不了,被赶了出来。
他也不以为然,在朋友的帮助下,在城南的污地之侧桄榔树下,用泥巴修了五间房子,这样一来,与当地人的距离更近了,附近的黎族村民都成为他的好朋友。
苏轼不仅是个吃货,而且也爱喝酒,经常在村民家喝得醉醺醺后回家,因为到处草木丛生,路径不明,他经常会迷路走到竹林树藤中,半天出不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顺着有牛粪的地方走,因为他知道,家就在牛栏的西边。

这种生活,是很多人无法忍受的,但是苏轼却从中得到了乐趣,并且把他记录下来,写成了诗:半醒半醉问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
在苏轼的笔下,清苦的生活依然充满乐趣,牛粪这种粗俗的东西竟然被赋予了雅致,真不愧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有这样乐观的心态,又有什么困难能打倒他呢?
当年的牛栏和泥屋,早已随着苏轼本人在历史的长河中烟消云散,但是苏轼留下的诗词却在千古流传,这就是文化的魅力吧。

都说如果人生一下滑落到谷底,要么从此沉沦,要么触底反弹
绍圣四年(公元1096年)四月,62岁的苏轼被贬到海南儋州,相比岭南惠州,海南儋州才是真正的艰难,这里地热海寒,燥湿难耐,毒物遍布,被中原人士视为十去九不还的鬼门关。初来乍到的苏轼面对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泉,更无书籍和笔墨纸张的艰难窘境,加之语言不通,简直是度日如年。但苏轼之所以是苏轼,就在于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非凡的自信和本领,生生将“地狱”变为“天堂”。
随着苏轼继续发挥他随和宽容的人格魅力,他逐渐适应了黎民的风俗,也赢得了当地各族人民的爱戴和关怀。尔后,他在这里办学堂,介学风,育学人,以致许多人竟不远千里,追至儋州拜于苏门。北宋一百多年时间里,海南从无人进士及第。但苏轼北归后不久,儋州姜唐佐就举乡贡。至今,人们一直把苏轼看作儋州文化的播种人和开拓者,对他怀有深深的敬意。

都说否极泰来,风烛残年之际,苏轼迎来了颇具反讽意味的命运反转。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初九,哲宗崩逝,徽宗继位,政局大变。
神宗妻向氏以皇太后垂帘听政,形势向着有利于的方向迅速发展。二月,便大赦天下。待到六月,苏轼终于要离开谪居三年之久的儋州,当地的土著朋友纷纷携酒带菜前来饯行,执手泣涕。
在渡海的当晚,苏轼一夜无眠,看着天容海色,他联想起自己多舛的一生,尽管谤诲交加,但高风亮节终将长留天地,一时间诗思泉涌,不禁脱口吟道: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虽然命运马上就能改变,甚至有传言说苏轼将出将入相,但是多年的贬谪生活,让苏轼在不断思考人生的得失荣辱.
他看透了官场后面的翻云覆雨,已经下决心归隐江湖,小人的构陷,生活的磨炼,一切都视为过眼云烟。

苏轼的生命中,除了他母亲之外,还有三个重要的女人,发妻王弗,续弦王闰之,爱妾朝云。
苏轼和朝云的相识,又是一段有趣的故事
苏轼被贬谪杭州之时。一次友人相邀,苏轼欣然赴宴,就这样不期然的与王朝云相遇。王朝云当时还是歌舞班子的顶梁柱,陪客之时她是大头。苏东坡作为客人,自然得其相陪。
苏轼正喝着酒,见一清丽佳人款款而来,面容精致,素衣淡妆却更显气质出众,仿若雨后百合,清新雅致。待细细一看,才发现此女不正是方才浓妆艳抹,歌舞出众的舞姬吗?

一个女子竟然给人两种不同的感觉,苏轼因此有感而发,得出后来传颂千年的经典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轼的夫人王弗察觉到了苏轼对朝云的好感,另外也觉得朝云不错,主动将其赎入府中,成为苏家的一名丫环。

苏轼和王弗夫妇都有满腹学问,府里的丫环自然也不能落后,于是苏轼每天就在家里教朝云读书写字,诗词歌赋。
朝云也生性聪慧,一点就通,在苏轼这位名师的指导下,进步很快,后来甚至到了可以说文解字,和苏轼谈诗对词的水平。
后来苏轼被贬黄州,人生的不得意,给苏轼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王弗早逝,只有朝云不离不弃,陪伴左右,于是苏轼就把朝云抬为侍妾。
从黄州到惠州,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只有朝云一直陪伴左右,这时的朝云,不仅是苏轼生活上的伴侣,更是灵魂上的依靠。
不过,上天并没有给他们白头到老的机会,在惠州期间,朝云有感苏轼的际遇,郁结于心,加之染上了南方的瘴气,抱疾而终,时年34岁。

至爱的离去,让61岁的苏轼一下子失去了依靠,悲痛万分。
有一天,形单影只的东坡先生又在惠州西湖边徘徊游荡,夕阳斜射的树林间寒鸦盘旋,寺院的晚钟与佛塔的铃语、瑟瑟的松吟相互应和,构成了如此凄迷的意境。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让他不禁又想起朝云,于是便有了《西江月·梅花》: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这首咏梅词,写岭外梅花玉骨冰姿,素面唇红。然而,晓云已散,朝云病故,苏轼不能像王昌龄梦见梨花云那样做同一类的梦了。句句咏梅,却又字字怀人,于朦胧中寓深情,于哀婉处见幽致。其间之一往情深,不让东坡千古悼亡词《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千载之下,令人动容。

原以为黄州是苏轼的人生谷底,谁曾想到,更多的灾祸在等待着他。元祐九年(1094年)四月,哲宗下诏改年号为“绍圣”,苏轼以为新皇登基,要召自己回京,离开黄州这个地方。
可惜的是,朝中小人再次给他罗织罪名,横加诬陷,苏轼再度开启贬谪生涯。即使在千里迢迢奔赴贬所的路上,小人们依然心有不甘,屡进谗言,朝廷竟五改谪命,最终将其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经过近半年的艰险跋涉,苏轼最终抵达了当时的南蛮之地——惠州。
两年多的岭南生涯在苏轼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时间并不长,但却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只因为一个人——朝云。绍圣三年(1096年)七月,苏轼的爱妾、一生的知己朝云病逝,年仅34岁。朝云的离去对于苏轼无疑是一个极为沉痛的打击。
自熙宁七年(1074年)苏轼通判杭州时进入苏家,二十三年间朝云一直跟随苏轼辗转南北,无论升陟贬黜,始终忠诚不二。随着苏轼的贬谪,身边的人相继离去,只有朝云随他南迁,成为他悲惨的流放生涯中忠实的伴侣。因此苏轼对朝云的感情,丝毫不亚于发妻王弗。
即便到了瘴疠之地惠州,朝云毅然无怨无悔,泰然自若,精打细算地操持着一家人的生活,闲暇时便读书念经,习字临帖,与苏轼谈禅论道。
据说,朝云的生病和苏轼填的一首词有关。一个凉爽的秋日,苏轼和朝云在家闲坐,苏轼看着窗外落叶飘飘,不禁心生悲凉,便请朝云演唱自己所填的《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想不到朝云唱完一曲后,竟然泪流满面,擦湿衣襟。
苏轼大惊,问其缘由,朝云告诉他,唱到“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两句,就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这两句正是苏轼一生升降沉浮,忽北忽南的真实写照,做为苏轼的灵魂伴侣,朝云怎能不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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